【追忆】【作者:qlcyh】
酷热夏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空气中的尘埃接近饱和的状态。她总窝在家里,门窗紧闭。五楼的高度她一想起就皱皱眉头,不想出去脾气接近爆炸的边缘,象小小的困兽。她总是这样任性,生活封闭破碎,日夜颠倒。
外面铺天盖地的热浪让人无法喘息,有些绝望。
网络成为生活的全部。聊天,游戏,还有工作。大把的时光,任意挥霍。
更为无聊的时候,便在家里走来走去,用力的走,听光着的脚板和木地板拍打的啪啪的声音。
无法写字,似乎文字,也被外面的温度烤的烟消云散。
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总挂在QQ上,很执着。似乎他也注意到,她时刻都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约而同的开始聊天。她告诉他她叫想想,自由职业者,以码字为生。散漫的生活,不规律的作息。
他笑:那你岂非很自由?
他告诉她叫乔雨,在一个不错的单位过朝九晚五的日子,手上有做不完的工作,但是生活规律的没有一点色彩。
她笑,互补的两个状态。
网络就这样妙不可言,她在南方海边小城,他在繁华的都市上海。
这样一个开始。平淡无奇。
聊天中途她起身大力伸懒腰。长时间上网令她肩膀剧烈酸痛。
窗帘缝隙里透出一道白亮的光,那是被她隔绝的外界
她问,现在你最想做什么?
他说,简单生活的太久,会疯掉。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却没有谁能够安慰。
很想去唱歌,甚至想去大街上逛,可是一个人,突然便失去了兴致。
热闹里的人会想要安静,而安静的太久,亦会令人绝望。
他说:想想,我其实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可是,生活总是轻易将我的满足变成奢望。熟悉与陌生,都不可获得安全。真的没有什么,能够一直安全的握住。
她听着,心里突然溢满柔软。
她说,乔雨,我去找你,现在。我陪你去唱歌逛街。
旋即出门。
她一贯的一身白裙,长发束起,清爽干净。
热浪扑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站在阳光下,她不曾皱一丝眉头。
心意满满,别的不重要。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微笑着朝对方走近,自然的,仿佛认识多年。
他,白衫黑裤,典型上班族的模样。
瘦高,短短的发,大眼睛,皮肤白皙。眼神惯有的心安理得。
从未想象过他的样子,因此对于他的英俊,只微笑。
他却突然说,想想,你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她笑:所以么,我叫想想。
一起吃晚饭,她没有胃口,他夹菜给她,温柔的说,多吃点。
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沁出,以至于他的眼睛也被浸染的亮亮的。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她想,生活规律的人 大抵都有波澜不惊的面容,包括面对陌生的她。
饭后,沿着人行道不停的走。
他坚持走她的左边,或者跟在身后。
表面看象一对结婚已久丧失激 情的夫妻,亦像一对尚留拘谨不知如何开始的男
找了一家自助的KTV,已经没有小包厢了,于是要了一间大的,显得萧瑟而空廓,有着散场后的苍凉。
他没有问她,径直要了几件零食和几瓶黑啤酒。
她吃惊他的歌唱的这样好。且有极其投入的姿态,旁若无人。他能唱很多歌,不需要点,仅按电脑里的歌手挨个唱过去。
她便将自己陷进沙发,一首一首听,入了迷。听他唱到嗓子沙哑也不肯停歇,像在同谁赌气。
半途他忽然转过头,朝她笑。孩子气,温柔,灿烂,还有得意洋洋的神气。
昏黄的KTV光线下,他越发英俊清朗,笑容就像水一般从他的脸上流转,令她突然心动
这貌似喧哗里的热闹。酒,笑容,片刻。触动灵魂,如同情爱无法把握。
她只怔怔看牢他的笑,内心蔓延出千丝万缕。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们都年轻,且初次见面。可是她却觉得他们是两个看淡尘事的朋友。因为看透许多世态,所以具有沉静萧索的相同内心。
他们迅速变得熟捻,一如多年的朋友。
午夜,她与他都已微微醺然。
路过街头的快捷酒店,她停住了脚步。!
她自知,不想介入他的生活。
他的笑容温暖,和着麦芽香,俯过来。
出其不意的起身抱起她,将她压到身下,轻而温柔的吻她。
她的心一乱,便软了身体。幽暗的光线下,白色裙子在他身下轻而缓慢的盛放,花朵般流转脆弱。
她扬起身,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让他的气息一点点将她覆没
彼此的身体的默契,以至于她总在惆怅时光的流逝。一次又一次心里叹息:这个男人,为什么就这样轻易的走近了呢。
她突然的很快乐。
他去上班的时候,她掂着脚尖在房里跳舞。
轻轻跟着音乐唱: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轻念他和自己的名字:乔雨,想想,乔雨,想想……然后将身子蜷缩在书桌前的大椅子里,沉默而恍惚的微笑,等待也变得如此美好。
没有人想出去,除了他上班,仿佛留在房间是最好的方式
照镜子,青白的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嘴角上扬,弧度优美
她已经忘记了时光。
厚重的窗帘把外界阻隔,只是现在的心情,和在家时俨然不同。
这日下班,他走进门就不说话拥住她。
她诧异的自他怀里抬起头问,怎么了?
他说,想想,我得回家了,她出差要回来了。
她愣了愣,应了一声,哦。
然后彼此突然沉默下来。
她想问,什么时候。话在嗓子里绕了一圈,还是不忍问出口。
可是他已经在说,明天下班,我就过不来了。
她也不回话,顾自走到桌子前坐下来,放起了音乐。
心里渐渐沉寂下去,仿佛对着一场极盛花海,终于见到满地萎谢的情意。
乌黑的发顺着椅背一泻而下。他走过来,倚着她的发,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都没有动,听很久的音乐。
他困了,来拉她的手,想想,睡吧,让我抱抱你。
她返过身,顺着椅子滑落,半跪在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乔雨。
然后将脸俯进他火热的手心里去。黑暗里他只见到她的白裙花朵似散了一地,竟有种开到荼靡的决绝。
他将她抱上床。她紧紧纠缠着他,搂紧他的脖子,亲吻他的眼睛,咬他的肩膀。
用力的。他忍痛推开她。黑暗里她的眼睛有光闪烁。他心里一痛,便再拉近她。将她卷入怀里,狠狠亲吻她的嘴唇。口里唤着,想想、想想、想想。
他们抵死纠缠。
一切沉寂下来。她微笑。
在黑暗里起身,穿衣。走近床边,看着他孩子似的睡容,低头吻一下已熟睡的他的眼睛。
打开门,轻轻走了出去。午夜的街道这样清冷,路灯发出寂寞的光。
世界有种被遗忘的绝望。
心里这样静。这样疲累。每一寸皮肤都在隐匿的疼痛,瞬间衰老。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大白。
手机响,惊跳,他的电话,于是掐掉。!
手机又响,是信息,想想,你在哪?想想,不舍得你,醒来你已不在。
手机再响,还是信息,突然觉得心老了,想想、掐掉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或许我就这样失去了你。我如何能忘记你的长发白衣,倦倦笑容。你在我心里,以欢喜及忧伤的姿态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爱你,想想。
她怔怔看着信息,不知不觉泪
乔雨,我又如何舍得你,我永远记得你转头的灿烂笑容,我记得你靠在我的肩头,呼吸柔软。我记得你叫我想想、想想、想想……仿若我们永远不分离。
她一字一句的写,再一字一句的删除。
日光照耀下,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活力……她忽然记不起那些快乐的瞬间。
她可曾按住心脏,感受欢喜蔓延全身?
她可曾在短短日子里爱过一个人?
内心逐渐清楚,这个男人,自始至终就不曾放下过自己的心。她亦同样。
此后苍茫人海,永无再见的可能。
乘最早的航班回到小城,她依然回到那炎热夏日里厚重的窗帘后面。
打开机器,在日志写道:我没有很想你。就算想你,也只是想你而不打扰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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