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ohuazu_桃花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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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情》一女N男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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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3-29 00:55: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傲然哥哥,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你的新娘子,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哦。”
      “傲然哥哥,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一直盯着我看,好讨厌哦。”
      “傲然哥哥,我又遇到他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嘛。”
      “傲然哥哥,我好喜欢他哦。”
      “傲然哥哥,他今天送了我这个耶。他说,这是他们家祖传之宝,一向传给……传给媳妇儿的。”
      “傲然哥哥,他……他要纳妾。”
      “傲然哥哥,我的孩子……孩子没了。才四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还不会叫‘娘’呢。”
      “傲然哥哥,我知道我撑不了几天了,对他,我已经没什么留恋了,只是放不下橙橙……”
      “傲然哥哥,我欠了你那么多,这辈子没办法还你了,只有等来世……”
      “傲然哥哥……”

      第一章
      这是一个名唤“无忧”的国家,这个国家,除了京城以外,还有两大城池最为重要。
      一个是南方的洛城,一个是北方的颦城。
      一南一北,一黑一白。
      洛城,是东方、南宫、西门和北堂四大世家祖宅的所在地,四大世家在白道的领导地位,使得洛城成为了白道的中心。
      而黑道之执牛耳者绝天门、阎王谷、修罗宫,它们的总部盘踞在北方的颦城,与洛城成分庭抗礼之势。
      望江楼是洛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是南宫家的产业。
      望江楼共有三层,一楼是大堂,提供普通百姓用餐;二楼是雅间,提供富商甚至官员用餐;三楼是豪华雅间,专供四大世家子弟使

    用。
      “少爷,西门少爷,你们来啦?东方少爷已经在雅间等了。”望江楼的戚掌柜见少主子南宫绍和西门世家的西门彦一起到来,赶忙

    亲自上前招呼。
      “没想到彻那家伙已经先到了啊。”西门彦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瘦长的脸型,镶嵌着一对桃花眼,讥诮的薄唇,透露着不羁的性

    格,尤其是那一身滚金边的紫色衣衫,穿在别人身上也许俗气,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更能显示出他那副风流公子的韵味来。
      南宫绍对西门彦抱以一笑,这简单的一笑,让他那俊朗刚毅的五官刹时多了几分柔和之气,眩目之极,惹得周围食客频频注目。南

    宫绍却似见惯了这种场面,毫不在意地对戚掌柜说道,“老戚啊,不用招呼了,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说完撩起他那青色的外袍,转
    身上楼。
      西门彦也缓步跟了上去。
      “小二哥……”一个如黄莺出谷般清丽动人的声音传来,让才上了没几阶台阶的南宫绍和西门彦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二人抬眼望去,婀娜的身姿,不错!乌黑柔顺的长发,很好!待看见那女子的容貌,却令人不由得低叹了下。那是一张算不上绝世

    的容颜,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遗憾,皮肤不够白皙,虽也修的是柳叶弯眉,但仍是稍粗了些,唇线也不够棱角分明。一张脸最完美的部分
    ,应该是眼睛了吧。睫毛长而弯,眼睛大而目光幽深,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一般。美目流转间,使得那原本中上之姿的容颜,刹时
    灵动了起来,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呃……”小二傻了一下,这女子的容貌对于看惯美人的南宫绍和西门彦而言自然算不上绝色,可对于这小二来说,这女子已经是

    天人了。“姑娘有什么事?”
      那女子“扑哧”一笑:“来这里自然是吃饭的,还能有什么事啊?”
      “对对对,”小二尴尬地拍了下额头,歉然道,“姑娘这边请。”
      “谢谢小二哥。”
      既然并非绝色,南宫绍和西门彦自然不会注意太久,见那女子随小二离开,他们也转身上楼,以至于没有看见,在他们转身后,那

    女子脸上不屑而诡异的笑容。
      ●◎●◎●◎●◎●◎●◎●◎●◎●◎●◎●◎●◎●◎●◎●◎
      当南宫绍和西门彦推开雅间的门,就看见一身宝蓝色衣衫的东方彻单手支头,一双秀气的眼无焦距地望着窗外,阳光把他那完美的

    儒雅侧脸照得近乎透明,这样沉静而美丽的画面,让人忍不住摒住呼吸,就怕打扰了这如仙谪般的男子。
      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没有反应,东方彻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南宫绍和西门彦对看一眼,今天的东方彻实在太奇怪了,惯常迟到的他,今天早到也就算了,居然对他们的到来还不闻不问。虽然

    东方彻一向不太搭理人,但是看见他们,至少还会点头示意一下。
      “彻,”西门彦把手搭到东方彻的肩上,唤了他一声,“怎么了?”就势落座。
      东方彻一惊,待发现是他们,才放松下来,淡然地道:“你们来啦?”
      西门彦与刚坐下的南宫绍再次对看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忧虑,那是因为从东方彻刚回神的那一刻,他们都在他的眼中

    看见了从来不曾有的烦恼的忧伤。
      “彻?”南宫绍疑惑地叫了声,“你今天……”
      仿佛刚才是他们的错觉一般,现在的东方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撇开了视线,不与他们对视,淡然地回道:“没什么。”

    见南宫绍和西门彦似乎不信的样子,故意抱怨道,“还不都是北堂谦……”
      听到这个答案,南宫绍和西门彦也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
      西门彦也抱怨道:“就是说,那老家伙最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要搞什么联姻!”
      南宫绍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儿子北堂赐。”
      说到北堂赐,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想他们四大世家,本来就是世代交好,几家的子弟本也应该是亲厚如亲兄弟

    一般。只是到了现在这一代,北堂家的那个北堂赐是个庶子也就罢了,还是个没几分头脑的纨绔子弟,仗着父亲是北堂世家的大家长,
    又被母亲夏翩翩娇纵溺爱过度,正经的本事倒没学到多少,尽会些旁门左道不入流的东西。让他们三人不屑与之为伍。想是北堂谦见儿
    子实在没有指望了,又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北堂世家会没落,因此才急于找其他三大世家,希望与其中一家联姻,想借此稳定和巩固北
    堂家的家业。
      “那北堂橙橙的生母李如绣当年可是武林第一美人,想必那北堂橙橙长得也是不错的。”西门彦右手来回摩挲着下巴道,“娶她应

    该不亏。”
      “只不过,她是个药罐子。”南宫绍摇了摇头,接着道,“听说,她还不会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吃药了。到现在还是一天都离

    不开汤药。这样病怏怏的,再美能美到哪里去?”李如绣的儿子活不到四个月就夭折了,此事对她打击很大,生了一场大病,自此身体
    每况愈下,后来生北堂橙橙的时候又是早产,更是加重了她的病,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而北堂橙橙因为是早产,身体也不好,一直
    要靠药物维持。
      “问题是,我们的爹,才不会管她是不是病秧子呢。”西门彦想到这个就头痛,自己的老爹就是个注重门户的人,能与北堂世家联

    姻,一定也是巴不得的,才不会管这个儿媳妇是病秧子还是无盐丑女。想来东方和南宫两家的父亲应该也差不多吧。“看北堂谦那老家
    伙的意思,是要在我们三个里面选一个了。而我们的爹,多半也是想促成这事的。现在只看谁比较倒霉,和这样一个女人绑在一起了。
    ”然后看了看南宫绍,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绍,你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要是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有成亲,我们这做弟弟的怎么能
    捷足先登呢?”说着,还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
      “少拿你那双贼眼这样看我,我又不是你那些女人,这招对我没用。”南宫绍抖了抖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指着一直没说话的东方

    彻,道:“也可能是彻啊,他东方家可是家大业大,是我们四大家族之首,要找个靠山,东方家最好不过了……”
      “我不会娶她!”南宫绍话还没说完,东方彻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其余两人吓了一跳。
      “彻,你先坐下来。”离他较近的西门彦把他拉了下来,心中惊异不定,就算是表象好了,一向温文儒雅的东方彻什么时候情绪这

    么激动过?!半是抱怨半是疑惑地说道,“彻你今天很反常哦。绍说说而已,至于那么激动吗?更何况,娶回家做个摆设也没什么啊,
    就那个病秧子,又不能管到你什么……”
      谁知那东方彻虽知道自己失态,缓了缓口气,可还是一脸坚持:“总之我不会娶她!”
      南宫绍皱了下眉头,婚姻大事,只怕容不得他们自己做主吧:“但是万一东方世伯也同意的话……”
      “我不管,总之我是不会娶他的。”东方彻还是不改初衷。
      “通常像彻这种状况呢……”西门彦又习惯性地用右手摩挲着下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彻,你有心上人了?!”西门

    彦夸张地大叫道。
      本以为东方彻一定会没好气瞪他一眼,甚至于脸一扭不理他。谁知东方彻竟然像被说中心事一般,楞楞地没有了反应。
      “不会吧,彻?!”西门彦叫道,回头看看坐在一旁的南宫绍,“我只是随便说说啊,这都被我说中了。”看了一眼南宫绍,西门

    彦打趣地说道:“这样的话,那我们的小夕妹妹就要伤心啰?”
      见南宫绍脸上写着“无聊”二字,西门彦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过头一脸谄媚地靠近东方彻道:“来,彻,跟我们说说,是哪家女子

    那么大本事,竟然能打败小夕妹妹,入了你的心房啊?”
      东方彻眼中的懊恼一闪而逝,又恢复了那副淡漠不语的状态,任西门彦怎样威逼利诱,再也不说一个字。

      第二章
      浮烟山,位于洛城的西郊。
      也许是因为地势的原因,黄昏时的浮烟山,从远处望去,就像披着一条五彩绚烂的烟纱,浮烟之名,由此而来。
      浮烟山的山顶上,有座七层的玲珑塔,从塔顶可以看到整个洛城。当黑夜来临,在这里看洛城的万家灯火,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

    ,入夜后的浮烟山清冷无比,塔顶更是寒冷彻骨,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有兴致登塔观景。
      但是,现在,塔顶却有人。而那人,正是日间在望江楼出现的女子!
      这女子整个人脸朝塔外,坐在塔顶的栏杆上,双手摆在两旁,双脚在栏杆外晃着。维持着这种随时可能掉下去的危险姿势,百无聊

    赖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九儿!”东方彻上得塔顶,就看见这危险的一幕,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冲上去拉她下来,又怕这最爱唱反调的她朝他一

    笑,然后就跳了下去。
      那名唤“九儿”的女子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朝他一笑,然后利落地跳了下来,只不过,这是向塔里跳的。
      “九儿。”东方彻见她安全地落地,心情一松,上前几步抱住了她。真是吓死他了,他差点以为……
      李九儿看见东方彻这样的紧张,似乎觉得很好玩,轻轻地推开他,笑着说:“怎么,怕我想不开跳下去吗?”也不等东方彻回答,

    径自说了下去,“我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吗?难道……是为了你可能要成亲的事吗?”
      东方彻哑然,他不愿意娶那北堂橙橙,就是为了眼前的她,可是她看起来,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到现在,他还是抓不住她吗?哪

    怕他为了她,要背负不孝的骂名,还是没有办法感动她吗?想到自己这阵子为了她,患得患失,终日忧愁烦闷,可她,却仍是那副没心
    没肺的样子,东方彻再也克制不住,双手分别用力地握住李九儿的双臂道:“李九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这是欲擒故纵,是你吸引
    我的手段,那么,你成功了,我已经成功地栽在你手里了。”
      李九儿因这手上传来的痛感皱了下眉,她的武功没有东方彻好,现在他盛怒之下,要是不小心用了内劲,只怕自己的这双手臂就得

    废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只关心自己的手臂,还真是有点没有心肝啊。李九儿自嘲地想着,叹了口气,用平稳而淡然的语气说道
    :“彻,从认识我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个冷情冷心的女子吧。”
      东方彻听了这话,就像被冷水淋头一样,颓然地松开了对李九儿的钳制。她说的没错,从知道眼前的人叫“李九儿”开始,他就知

    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李九儿,虽然才十八岁,可已经是名满江湖的人物了。而她的成名,不因外貌,不因武功,而是因为,最为人不齿的……绯闻。
      李九儿,人送外号“勾魂魔女”,师承不明,出身不明,姿色和武功也不是顶尖,可是却让每一个让她看上的侠少都能死心塌地地

    爱上她,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切。但是,她却永远在对方还热恋着她时,抽身离开,不顾身后的人,那碎了一地的心。
      原本的东方彻,对这些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这个并不出众的女子有这种本事。但是,事实证明,人,不该太好奇,不该去尝试

    明知的危险。他,最终,也像那些他之前所看不起的男人一样,陷进了她的情网中,而且越陷越深,看不见出口。
      那么现在,他也会像那些男人一样,被她扔下吗?东方彻的心,从来没有这般恐慌过。是的,他害怕,他害怕她的离开,他不能想

    象没有她的日子。虽然以前两人也有分别,但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等待重逢的日子,还不至于那么难熬,可是,现在的她,那脸上有
    些决然的神情,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她马上就要离开,而且,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不,他不要这样
    的结果。至少,在他还爱着她的时候,她不能走……
      但是,他似乎忘了,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这主动权,就不是在他手里的了。
      ●◎●◎●◎●◎●◎●◎●◎●◎●◎●◎●◎●◎●◎●◎●◎
      “不要走。”看见李九儿转身,东方彻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她,全然没有往日那举止优雅进退有度的翩翩公子形象。
      “我没要走啊。”李九儿不急着挣开他,反而靠到他的身上,拍了拍他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道,“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外面

    的夜景。”这么重要的关键时候,怎么能走呢?而且,好戏还没有开演呢。李九儿勾起嘴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只是身后的东方彻看
    不见而已。
      东方彻的心,正为了李九儿那句“我没要走”而欣喜。她虽然总是不顾对方的离开,但是她要走要留一向是说得清清楚楚的。只要

    她承诺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所以,东方彻才可以放下心来,陪她到塔边看夜景。
      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下的房屋,也一间间地亮起了灯火。担心李九儿被山中的寒气所伤,东方彻脱下自己的外袍,披

    在李九儿身上,然后自然地将她环在怀中。
      李九儿对于这些,并没有排斥,轻轻地将自己的重量交给他,乐得偷懒。
      ●◎●◎●◎●◎●◎●◎●◎●◎●◎●◎●◎●◎●◎●◎●◎
      东方彻的父亲东方泽对这个儿子管得还是比较严的,白天还好,晚上可是有门禁的,初更以前,东方彻就要在家了。
      所以纵使东方彻不愿意离开,也只能离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父亲发现自己爱的是李九儿,更不能让父亲发现自己因为李九儿

    而做出有违平时的举动,以免留下坏印象,虽然李九儿在东方泽眼中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在山脚下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东方彻,李九儿叹了口气,也是时候要回“家”了。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赌坊以及青楼楚馆还在营业,

    其他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街上也开始有些冷清。但李九儿似乎不愿意回到那个“家”中,因此以散步加闲逛的速度龟速地朝“家”的
    方向移动。
      “呃……这位小娘子长得倒是不错啊。”
      一股酒气冲鼻而来,让李九儿皱了下眉。白道中心,是没什么人敢光天化日地为非作歹,可是,谁能管得了暗夜的醉鬼呢?而且,

    说出这样的开场白,定不是个正经人。李九儿当然有能力将他打到三个月都下不了床,只是她讨厌这样的麻烦,更讨厌因为这样的人而
    脏了她的手。
      通常在这个时候,都会有所谓的英雄过来救美,老天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将这做英雄的重任落在了准备回家的西门彦身上。
      见被那醉鬼纠缠的是日间在望江楼见过的女子,西门彦饶有兴味地走了过去,痞痞地对李九儿笑道:“为了你的眼睛和声音,我帮

    你。”然后潇洒地甩了甩衣袖,暗中用内劲将那醉鬼镇晕,结束了这场闹剧。
      虽然李九儿能自己料理这醉汉,但有人帮忙,自然是乐得清闲的,虽然这帮忙的人,说好听点叫“风流侠少”,说难听点就是“花

    花公子”,不过,她是不介意欠这种人人情的。
      所以,李九儿也同样笑着回道:“原来是我的眼睛和声音入了西门公子的法眼,那真是我的荣幸呢。”
      “你认识我?”西门彦有些惊讶。
      李九儿笑了笑,道:“这洛城,谁不认识西门公子呢?”
      听到李九儿这样的回话,反而使西门彦暗自吃了一惊。以往见过的女子,不是欲语还休半勾引不勾引地瞧着他,就是惊慌却又心头

    小鹿乱撞一脸脸红的离开,再不然,就如花楼的那些花娘一般直接地扑上来。但眼前的她,完全不是这样。
      这双摄人心魂的眼此刻坦然地看着他,这样纯粹的坦然,让他原本想要说的或是索要报偿,或是细心安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回他的话,将他前面那句调戏的语言变得可笑。
      尴尬地转开视线,西门彦摸索着能说些什么。这样特别的女子,如果就这样让她离开,心里一定会有些不甘,总要在自己和她的生

    命中留下些什么才好。“姑娘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这不就在回家的路上吗?”
      “呃……姑娘家住哪里?要不要在下送送姑娘,万一再遇到刚才的事情,在下也可略尽绵薄之力。”
      “不用了。”李九儿看着快要理屈词穷的西门彦不由得好笑,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我相信,这洛城的治安不至于这么差。更何

    况,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能力自保?”
      西门彦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震惊了,而不同的是,这次的震惊却是对自己的。看着眼前这不是绝世的容颜,不由得奇怪,自己这

    是怎么了,看见是她,没多想就过来了。现在才想到,已经过了初更了,若是没有能力自保,一个姑娘家,又怎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街上
    闲晃?而且刚才她面对那醉汉时,是那样的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些不屑的意味。难道,刚才自己做的,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而已?
      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李九儿笑了笑说:“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先走了。”
      摆了摆手,李九儿继续用她那似散步似闲逛的步伐渐渐消失在西门彦眼前。

      第三章
      几个起落,李九儿轻巧地落在一座偏远并且有些荒凉的院子里。
      “小姐,你回来啦。”听到声响的丫鬟月茵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慌,这个时候,这个身影,除了自家小姐,还能有谁?
      “月茵,你还没睡啊?”李九儿笑道。
      月茵没好气地看了李九儿一眼,不满道:“小姐还没回来,我怎么能睡?不是还要帮你善后吗?”
      听着丫鬟这没大没小的抱怨,李九儿笑了笑,这种有人等门的感觉真好,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孤单的在这里的,至少还有人在关

    心着她,是不是?如果要说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大概就是这个丫鬟了吧。
      月茵熟练地将药水倒进脸盆,绞了巾帕走到李九儿身边,帮她擦拭鬓角耳下下颌等部位,然后摸索着,轻轻地撕下那附在李九儿脸

    上的人皮面具。
      没错,就是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脸,那才是惊世绝尘之姿,赛雪的肌肤吹弹可破,柳叶弯眉,樱桃小口,不仅弥补了李九儿那张脸上的不足,还改进地太

    多了。原本,李九儿的脸上,就一双眼最为特别,而如今的这张脸,眼睛相比整张脸来说反而变得普通。原本的中上之姿,一下子跃为
    比上上更为惊艳的绝品之姿。就连看惯了的月茵,都不自主地要呆楞一下。
      但月茵毕竟是跟了她十几年的人,马上恢复了过来,帮她打散了发髻,梳理那丝绸般的乌发。
      “今天,府里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李九儿问道。哦,不,脱下了面具的李九儿,就不是李九儿了,而是北堂世家的大小姐北

    堂橙橙。而这里,是北堂府最偏远的青芷院。
      外人眼中的北堂橙橙,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不止一个大夫说过她身子太过虚弱,不宜练武,还需要长年的静养。这也给北堂

    谦身边的大妾、北堂府的二夫人、北堂赐的生母夏翩翩一个借口,把她扔到这北堂家最偏远荒凉的青芷院,而且明令下人们不许去“打
    扰”北堂橙橙的静养,因此整个院子只有北堂橙橙和她的贴身丫鬟月茵。
      其实这样对北堂橙橙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样既方便北堂橙橙学武,也方便她易容偷溜出去。
      说到学武,北堂橙橙的师父,就是她的生母李如绣青梅竹马的“傲然哥哥”——现在是绝天门的门主邢傲然。而这个月茵,就是邢

    傲然安排进北堂家伺候北堂橙橙的,也正因如此,北堂橙橙才可以放心地在她面前变换着身份,放心地让她帮自己做掩护工作。
      月茵想了想,回道:“雅筑绣坊今日把这季的布匹送到府里了,不过没送到这里。”
      “这是当然的,”北堂橙橙了然地笑了笑:“只是这样一来,我明天就得待在这里等他们把那些挑剩下的送过来了。”
      北堂谦很忙,但是空下来的时候,对这唯一的女儿还是很照顾的,所以夏翩翩也不敢做得太过分,给北堂橙橙的吃穿用度一样不少

    ,只是这质量却大打折扣。食物未必是新鲜的,首饰布匹一定是挑剩下的。对于这一切,北堂橙橙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理会。反正
    光邢傲然给她的东西,早就够用了,不用北堂家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懒散的性格,反被大家认为是懦弱好欺负,可以任意搓圆搓扁。北堂橙橙对这样的误解也是无可无不可,反正她也不希望自己

    做北堂橙橙时太出挑。唯一的坚持,就是对夏翩翩,只称“夏姨娘”,连叫声“二娘”都不肯。
      这也是夏翩翩讨厌北堂橙橙的原因之一。没有了李如绣,即使不被扶正,夏翩翩也可以仗着儿子,做着正妻的美梦,但这声“姨娘

    ”,硬是提醒了她身为妾的身份,这叫她如何不恼?更为郁闷的是,北堂橙橙的称呼,照原则上来说,并没有错,让夏翩翩想找茬也没
    有机会下手,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就只有将北堂橙橙孤零零地幽禁在青芷院,才稍息她的怒火。
      ●◎●◎●◎●◎●◎●◎●◎●◎●◎●◎●◎●◎●◎●◎●◎
      第二天,北堂橙橙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斜躺在卧榻上看书。其实也不用怎么装,做北堂橙橙时,几乎足不出屋;做李九儿时,又

    总是掩藏在面具之下,使得她的脸白得有些透明,只要继续维持她那种“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的懒样子,看上去就真像
    一个久病之人了。
      北堂橙橙翻着书无聊地等着夏翩翩身边的老妈子送东西过来,可没想到,这次夏翩翩居然也来了。
      “夏姨娘……”北堂橙橙见夏翩翩亲自来,倒有些吃惊,这位姨娘,如非必要,是决不会与自己见面的,现在居然来找她,还真让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呢。而且,如果她的嗅觉没有出问题的话,就表明那股子雪梨燕窝的味道确实存在,难道,是这位一向不对
    盘的夏姨娘送这补品给自己的吗?
      身旁的月茵扶起状似无力的北堂橙橙,给夏翩翩行了个礼。
      夏翩翩等她们行完了全礼,才不痛不痒地对月茵说道:“月茵,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大小姐的身体不舒服,干嘛还扶她

    起来,躺着就好了啊。”
      夏翩翩看了看这屋内的情形,这样的……残破,也就不屑在这里落座,示意身后的丫鬟把雪梨燕窝端上来,对北堂橙橙笑道:“橙

    橙,这是我让人给你炖的雪梨燕窝。”看着月茵接过补品,招手让老妈子拿来绸缎,继续说道,“那是雅筑绣坊送来的料子,我特意留
    了几匹好的给你。”
      才怪!心里虽这样想,话可不能这样说。待月茵接过绸缎,北堂橙橙恭了恭身,道:“谢谢姨娘,真是麻烦姨娘还亲自送来。”
      又是姨娘!听到这个字眼,夏翩翩心中极度的不舒服,僵笑着回道:“哪里的话,这是我这个做娘的应该做的嘛。”
      娘?!北堂橙橙微眯了眼看向夏翩翩,这个女人,还真是恬不知耻,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娘?
      夏翩翩这个“娘”字冲口而出之后,心中感觉到一阵快意,看当她对视上北堂橙橙那足以冻死人的眼神。这个眼神,再配上那与李

    如锈有着七八成相似的脸庞,让夏翩翩有一种错觉,似乎眼前这人就是当年的李如绣。刹时,李如绣死前对自己那怨恨不甘的眼神浮现
    在眼前,竟让自己有一种战栗的感觉。再回神时,北堂橙橙已经恢复往日那种散漫无神的样子,仿佛刚才都只是夏翩翩的幻觉而已。虽
    是正午,但这屋子已经让夏翩翩觉得有些阴冷,尴尬地笑了笑,道:“东西已经送来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静养,我先走
    了。”
      “夏姨娘好走。”恭敬的语气,却有着令人恨的牙痒痒的字眼。夏翩翩闭了闭眼,沉下了心中的怒火,哼,要不是为了儿子,她才

    不会到这里来自讨没趣。反正这碍眼的丫头,在这府里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就让她先嚣张吧,自己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夏翩翩想到这些
    ,心里稍微舒服一点,扭着头带着一帮丫头老妈子离开了。
      “小姐,你又何必跟二夫人过不去。”月茵叹道,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那帮人也许没看到,但会武功的月茵却没有漏看,夏翩

    翩犯了北堂橙橙的忌讳,害得北堂橙橙差点就要对她出手了。可是,夏翩翩那样做,是因为北堂橙橙先犯了她的忌讳。哎,如果两人都
    能退一步,也许北堂橙橙在北堂家的情形就不会这样。
      “月茵,你不也只叫她一声‘二夫人’吗?”北堂橙橙撇了撇嘴,道,“就算爹将她扶了正,我也至多只叫她一声‘二娘’。更何

    况,爹还没把她扶正呢。”这是她作为北堂橙橙这个身份,唯一可以为母亲做的事情,也是她唯一可以坚持的事情。夏翩翩,总有一天
    ,我要让你为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看着月茵那副不以为然又有些担忧的表情,北堂橙橙心中一酸,就算你再怎么了解我,你毕竟还不是我,不能体会那种感觉。叫她

    “夫人”或者“二夫人”,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吧?你跟着叫“二夫人”,只是为了让我好受一些。即使如此,你能这样为我着
    想,还因此而跟我一起被困在这种荒凉的地方,我还是很感激你的。想到这些,强扯出了个笑容,道:“月茵,你放心,我现在是她待
    价而沽的商品,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瞧,她今天不还亲自送东西来了吗?这起码证明现阶段,我对她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
      听出北堂橙橙语气中的自嘲,月茵皱了下眉:“小姐……”
      北堂橙橙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截断道:“不用担心,我还没那么想不开。这场游戏才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想到东方彻

    和刚才遇到的西门彦,北堂橙橙心情大好,勾起了嘴角,笑得有些邪媚,“就算我不幸,真的如他们所愿的嫁进了某一家,你认为,以
    我的本事,还会吃亏吗?而且,就算嫁了,我也同样有办法让他们的打算落空。想利用我,哼,那就试试看吧。”
      第四章
      望江楼
      “彦,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找一个女人。”南宫绍略带探索地看向西门彦,问道,“又有新目标了?”
      “是啊。”西门彦毫不讳言,想到几天前碰到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浅笑,“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南宫绍见他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你来说,每个女子都是特别的。”
      西门彦但笑不语,这个女子是他目前遇到的最特别的一个,而且这样费心思地海找一个女人,是他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了,但是这

    一切,他不想告诉别人,就算眼前这个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一样。
      身为世家弟子的东方彻、南宫绍和西门彦,不仅拥有非常人可比的身资,高超的本领,而且还有着傲人俊朗的外表,这一切,都使

    得他们成为一干女子追逐的对象。只要他们愿意,身边的女子一捞就是一大把。
      东方彻,一方面由于东方家的家规比较严谨,另一方面因为他本身较为冷淡的个性,他不会像其他两人那样去主动招惹女子。但即

    使如此,暗恋或已经示爱的人仍不在少数。最典型的,就是南宫绍的妹妹南宫夕照,她喜欢东方彻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两家长
    辈本也有意撮合,只是见东方彻根本无此意向,只得暂时作罢。
      南宫绍,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也因此在外人眼中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但是东方彻和西门彦都知道,他在对待女人方面,虽

    然不至于来者不拒,但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他的身边还是有几个红颜知己的。而这些红颜知己,大多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声的侠女或者是
    什么特别的奇女子。
      而西门彦,算是三人中最放荡不羁的了吧。他总是在追逐不同类型的女人,甚至于同时拥有几个情人。这点倒和他老爹很像,莫非

    是西门家的血管里,流着的就是这样的血?
      虽然他们在女子的交往圈不同,平日也不会因此而发生争执。但是对于特别如李九儿般的女子,西门彦不敢保证,南宫绍甚至于东

    方彻不会产生追逐的念头。也许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就目前而言,西门彦还是希望这样的女子,只和自己有交集,不希望她的特别被
    别人发现。
      也许是因为,西门彦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南宫绍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太过寻根究底,扯了几句,就到了今天的重点:“下个月十

    七是北堂谦的寿辰,我爹让我跟他一起去贺寿。”看了看东方彻和西门彦,问道:“你们呢?”
      西门彦听到这个消息,讶异道:“我们家的老头也是诶。”
      两人看向东方彻,见他也点了点头,道:“我爹也是。”脸上一副无奈不甘的表情。
      西门彦抱怨道:“只不过是四十五岁的寿宴,又不是什么逢十的大寿,居然要大摆筵席,还让我们都去,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
      南宫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变相的相亲宴,看来北堂谦是等不及要把我们推入火坑了。”
      “没办法啦,我家老头的面子总要给点的,不然又唠叨个没完。”西门彦耸耸肩,“那就去看看那个北堂橙橙是何方神圣好啦。”
      ●◎●◎●◎●◎●◎●◎●◎●◎●◎●◎●◎●◎●◎●◎●◎
      吃吃喝喝了一阵,三人又各自回家。
      西门彦转过两个街角,突然感觉到有人跟踪他。轻扯起一个邪笑,心中默念:“真是好玩,居然有人敢在洛城跟踪我,我倒要看看

    是谁这样有胆。”于是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胡同,急速转身,朗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啊?”
      “原来你早就发现啦?真不愧为世家公子。”李九儿从胡同口转出身来,无所谓地耸耸肩,一点也没有跟踪被发现后的惊慌。
      “是你?!”西门彦无可否认自己见到李九儿的那一刹那,心中满满的喜悦,这么多天来遍寻不到的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这真是太不可置信了。
      “是啊。”李九儿浅笑着回道,一点也不罗嗦地道明来意,“听说西门公子这几天一直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西门彦突然有些词穷,难道直接说只是为了想要再见到她吗?但这点小问题怎么难得倒应对女人无数的他呢?西门彦扯

    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道:“找你还我上次帮忙的人情啊。”
      “哦。”李九儿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希望我怎么还呢?”
      西门彦听了这话,反倒沉吟起来。是啊,这几天,一心只想找到她,至于找到她之后要做什么,倒还没有想过。刚才这话也不过是

    临时想的,他找她岂是为了要她还人情而已?不过,这可难不倒他,思虑片刻,已有计较:“你的名字。”
      “什么?”李九儿问道,只是要知道名字而已吗?不愧为情场老手,欲擒故纵是吗?
      西门彦以为李九儿没听清楚,再说了一次:“我要的,便是知道你的名字。”
      “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那一切是不是就这样了结了?”李九儿反问道。
      “是的。”西门彦迟疑了一会儿,回道。知道她的名字当然不是了结,这只是第一步,他怎会让事情就这样了结?如果真是这样的

    话,那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区别?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自己反悔,岂非太没有气量了?本来他帮的也不是什么了不
    起的大忙,如果因此要求太过,反而惹她讨厌,不如就让此事就此了结。反正只要知道了她的名字,以他在洛城的本事,必有与她再见
    面的机会。到时候,就能有新的发展了。
      本以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没想到李九儿却摇了摇头,轻笑道:“既然就这样了结了,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不

    知道我的名字,对你来说,也许比较好。”
      最后这话,倒让西门彦皱起了眉头,这样说的意思是,眼前这个女子,在江湖上应该是个小有名气的人,而且这名气,还不是什么

    好名气。虽然家里对自己在外的交友处世一向不怎么过问,但如果与邪道的人沾了边,肯定是会大力阻止的。就算没有家里的反对,自
    己也不想惹这种麻烦。如果眼前的人就是那最不该招惹的人,那么这样的人,自己是不是应该避开呢?
      李九儿见西门彦默然不语、神色复杂,想起当初东方彻知道自己名字时的反应,心中不由得冷笑:“什么名门正派,世家公子,做

    起事来都是这样瞻前顾后,一切都只为保住那些无谓的虚名。”心中讥讽,脸上却神色不露,似是闲话家常一般:“以前那些认识我的
    人,都会后悔曾经认识过我。我劝西门公子还是不要知道我比较好。至于上次的人情,我先记下了。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会出现的。不过,我不认为,你会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到这里,李九儿又笑了起来,“也许,我不在你眼前出现,才是对你最
    大的帮助呢。”说完,又如上次一般,转身离开。
      西门彦懊恼地看着她离开,这一次是自己的犹豫让自己错过了她,下一次绝对不允许自己再这样错过……
      等等,下一次?
      西门彦突然惊醒,这么快就在期待下一次了吗?可是,她都说了,她是他不可接触的毒啊?
      人,就是这么矛盾,明知道前面是陷阱,是深渊,偏要去踩一踩,就如李九儿已经很明显地暗示她与他并非同路人,她只会给他带

    来麻烦,可他还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很想与她再次相见。越是极端,越是神秘,就越是吸引人,不是吗?
      ●◎●◎●◎●◎●◎●◎●◎●◎●◎●◎●◎●◎●◎●◎●◎
      “小姐,你真的这样和西门彦说吗?”月茵听了北堂橙橙转述刚才的事情,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样说的话,你不怕西门彦真的放

    弃吗?”
      “放弃?”北堂橙橙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男人天生的征服欲让他们不允许有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尤其是像西门彦这

    种从小就站在顶端的人,你越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他就越是想知道。”
      “哦,欲擒故纵是吗?”月茵了然,想到刚听说的消息,又开始皱眉,“听说这次老爷的寿宴,那三个人都会来,算得上是给小姐

    相亲了。剩下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姐能解决掉来自南宫绍和西门彦的威胁吗?”
      北堂橙橙沉吟半晌:“解决西门彦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南宫绍嘛……是他们三人中最精的,比较棘手,说实话,我直到现

    在都没想到该怎么去对付他。而且爹的这一招,打乱了我的计划,若是此刻贸贸然地出现,反倒容易引起他的怀疑。也许,得拖到爹生
    日过后,才能去动他。”
      月茵又问:“那东方彻和西门彦会不会认出小姐?”
      “应该不会吧。”北堂橙橙道,“容貌上肯定没有问题,关键在身形和声音。哎,也怪我当初思虑不周,没想到变音的问题,现在

    才有这麻烦。我好歹也是未出阁的闺女,想我爹也不会让我和他们三个独处,最多就是带我去前厅拜见几位长辈,再与他们见个面。反
    正我是病人嘛,又是晚辈,只要一直欠着身子,说话声音低一些,轻一些,柔一些,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哦,对了,到时候,你
    帮我找一件宽大些的衣服,这样穿上去松松垮垮的,才更让人觉得我羸弱。”
      “好。”

      第五章
      醉香楼是洛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头牌妍秋姑娘更是西门彦公开的情人之一。
      西门彦把头枕在妍秋腿上,享受着妍秋送到嘴边的水果,却没有往日的享受心情。
      “爷,有什么烦心的事吗?”妍秋轻柔地唤着,偷眼看向西门彦,见他没有恼怒的神色,便接着说了下去,“是为了……北堂小姐

    的事情吗?”这是盘桓在她心里多时的话。青楼一向是消息最灵通的场所之一,她当然知道北堂世家打算联姻的事情。青楼出身的她,
    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管西门彦娶妻的事情,甚至于对西门彦的其他情人,她也没有资格过问。但当西门彦来她这里时,她总是能自我
    安慰说,西门彦尚未娶亲,大家都还有机会,也许……也许……她自知不能为妻,那至少可以被他收做妾吧。如果碰上软弱一些的主母
    ,说不定她还能在西门世家掌上实权呢。那个北堂橙橙,她也去打听过,是个久病又好欺负的主儿,这样的人,如果做了西门家的主母
    ,必也管不了西门彦的事情。但是,理智上是这样,感情上还是不能接受西门彦要 娶妻的事情,尤其是,西门彦从未允诺过让自己进
    门!虽然北堂橙橙性格软弱,可她家世傲人,如果她爹替她出头,不想别人分薄了她的宠爱,不允许自己进门,那与他交好的西门家长
    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那到时候……自己的处境……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令西门彦心烦的却不是北堂橙橙的事情。本来是为了避免家中父母要他收心的唠叨,才到妍秋这里来躲个清净

    ,谁知道她居然还跟他说那个麻烦的北堂橙橙,抬眼看了看妍秋那满脸的妒忌不甘,西门彦有种倒尽胃口的感觉。怎么每个女人都一样
    ,自己娶谁不娶谁,需要经过她们的同意吗?当初就说好了合则来,不合则散的啊,怎么只要在他身边待上一段时间就会认为自己一定
    要听她们的呢?敷衍地“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果然还是为了她啊,妍秋心中一痛。西门彦是个不错的情人,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从不在一个女人身边想另一个女人,让所有女人

    在那一刻都认为自己是他的唯一。但是现在,躺在她身边,想的居然是别人,虽然是烦恼,但也是占据了他的心啊。忍住心中饱涨的酸
    意,惴惴地问了句:“你……要娶她吗?”
      这本令人舒心的嗓音,却让西门彦异常烦躁了起来。怎么问个没完了,难道看不出他不想回答的吗?妍秋平时不是最体贴最能猜透

    人心的女子吗?
      西门彦突然睁开眼睛,把妍秋吓了一跳。更令她吃惊的是,西门彦突然一个翻身起来,并开始整理衣冠。
      这才让妍秋彻底了解她刚才的话已经惹怒了西门彦。
      “爷……”妍秋的语气中有难掩的颤抖,“这就要走了吗?”
      西门彦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道:“拿这个去跟妈妈赎身,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等我了。”说完,转身离开。
      “不!”妍秋颓然地倒在地上。这么久的曲意逢迎,难道换来的是这个结果吗?她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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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 马市
      西门彦绝情的时候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对方的。虽然没有明说,但西门彦已经表明了如果妍秋一天不离开醉香楼,他就一天不

    进醉香楼的立场。醉香楼的老鸨虽然舍不得妍秋这个头牌摇钱树,可更不想少了西门彦这个大主顾,只得无情地把妍秋赶出了醉香楼。
      对于这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南宫绍更是泛起了好奇之心:“彦,你对旧情人,从来没做得这么绝过。名义上说是赎身,但明眼

    人都看得出来,妍秋是被赶出去的。像她那样平日里因为有你撑腰而变得有些孤傲的人,突然之间没有了你的支持,又被这样凄凉的哄
    出去,以后的日子会过的怎样,你不会想不到。只怕,她在洛城,甚至于附近的城池都没有办法生活下去。我想,她应该不会故意得罪
    你,大概只是说错了几句话罢了,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西门彦看了南宫绍一眼,道:“怎么,你是在为她抱不平吗?”
      南宫绍笑了笑:“你这个做情人都不操心了,我管她那么多?我是在担心你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你特别容易生气吗?是遇到

    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吗?”不待他回答,南宫绍又咕哝了一句,“简直跟彻一样反常。”
      站在一旁看马的东方彻听了这话,不服起来:“我什么时候反常了?”
      “还说没有?”南宫绍道,“你上次都激动地拍桌子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情绪起伏那么大过?总不见得是因为可能要告别单

    身生活而反常吧,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西门彦笑道:“你想太多了吧。我可能因为最近我家老头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唠叨说要我收收心,希望跟北堂家联姻,就算不联姻,

    也正正经经找个好女子之类的话,烦的要命,才会这样的吧。”手指向东方彻道,“彻倒是很可疑。”心中默念:彻,不要怪我,这时
    候不转移话题,一定会被绍看出什么来的。
      东方彻见两人的视线都转向自己,皱了下眉,忽略那对自己不利的话,对西门彦道:“这些话你爹好像隔段时间就会对你念一次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西门彦会为了这个烦恼到反常。
      西门彦见眼光又转回到自己身上,干笑两声:“哎呀,现在情况不同嘛。”眼光四处游移,对南宫绍道:“话说回来,你今天带我

    们来马市干什么?”
      南宫绍见他们两把话题推来推去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如今西门彦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更摆明自己的猜测没错。但是他们明显的

    不肯说,自己也不好强逼,毕竟大家都有不欲人知的事情,太过追问,反而会伤了大家的感情。“听说这两天马市有一批不错的新货进
    来,反正在家里待着也闷得荒,便想和你们一起来看看。”
      “哦。”西门彦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今天的马市人比平时多一倍。
      “小哥,这匹马的脚程怎样?”
      不远处黄莺般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东方彻和西门彦同时震了一下,循声望去,真的是她,真的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李九儿!
      “怎么了?”南宫绍感受到了他们瞬间的呼吸凝滞,皱着眉往他们注视的方向看去,却没看见什么特别的。自然了,这里是马市,

    跟马贩子买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周围多的是这样的人,李九儿的存在自然也毫无突兀之处。
      可看在西门彦和东方彻眼中却是不一样的世界。
      西门彦这几日正在想见与不想见、能见与不能见之间徘徊,心中烦闷的时候,突然见到这烦恼的源头李九儿,可李九儿却似什么心

    事也没有,还巧笑嫣然地与别的男人谈笑!顿时一颗心有如被石头压住一般,肺都快要气炸了,恨不得马上上前分开两人。南宫绍一句
    询问,让他刹时清醒过来,心中懊恼不已,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被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牵动了心神?她也不过是众多女子中的一个,
    也许是特别一些,神秘一些,但也只是个普通女子嘛。对,就是因为她引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才这样,等自己知道了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之
    后,就会好了。再看一眼李九儿的方向,心中还是有些泛堵,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不知羞,大庭广众的和男子调笑,还有完没完了?
      被南宫绍震醒的还有东方彻。与李九儿认识那么久,使得东方彻所看到的想到的,与西门彦不同。九儿喜欢步行甚过骑马,若是继

    续在洛城逗留,也没必要买马,现在买马,还只问脚程不问价钱,难道她又要离开了?
      看着李九儿笑着与那马贩告辞,西门彦攥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待心情平复一些,扭头对南宫绍说道:“哦,我临时想到还有些

    事情,先回去了。”对东方彻点了个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等确定自己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野,才用轻功朝李九儿刚才离开的方向掠
    去。
      南宫绍狐疑地看着西门彦离开,虽然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他可以肯定西门彦一定有事情,再看看东方彻,人虽然还在这里,

    可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心中不免有些气恼:“怎么,彻,你是不是也有事要走啊?”
      东方彻摇了摇头,有太多的顾忌让他不能把李九儿这个名字摊在阳光下。所以他不能追着去。现在的他,还是众人眼中儒雅的东方

    世子,与李九儿这样的魔女没有任何的交集。况且,他与李九儿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她是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的人,如果她真
    的要离开这里,只要不是不回来,他还是愿意等的。她既然已经承诺了不离开自己,那她就一定会在行前告诉自己归期。那时候,不就
    又可以见一面了?想到这里,又不由得自嘲,她如风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任你有再大的力气都抓不住,而自己,只能停在原地
    等着她偶尔的回来吗?他多想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放进口袋,呵护在掌心,宝贝一辈子,只是,她的心,他却猜不透。
      东方彻轻叹了口气,对脸色已有些不善的南宫绍笑道:“不是说看马吗?还等什么,走吧。”

      第六章
      西门彦见四下无人,几个起落,赶在李九儿前面。
      李九儿似是不知道西门彦会这样突然出现,有些埋怨地瞪了西门彦一眼,右手轻轻抚胸,娇嗔道:“原来是西门公子啊,吓死人了

    。”
      美目流转,那一股别样的风情就露了出来,西门彦突然觉得李九儿这张不算绝美的脸突然美得有些眩目,呼吸不由得一窒,差点忘

    了跟过来的目的。
      李九儿见他这样,知道自己刚才透过眼神使用的魅术已经起了作用,这下,西门彦是彻底成为囊中之物了。暗自收了魅术,笑问道

    :“没想到西门公子也会做那些跟踪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西门彦下意识地脱口,话说出来才惊觉自己这样便是间接承认了。
      李九儿前倾一下,吸了吸鼻子,笑道:“那么明显的马味儿,想必西门公子在马市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吧。这么巧,我也刚从马市

    出来……”
      聪明如西门彦,不用等李九儿把话说全,就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出卖了自己。他就说嘛,对自己的轻功,自己还是有把握的,应

    该不至于被李九儿发现才是。尴尬地笑了笑,道:“在马市也能碰到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
      当然“有缘”了,因为我的特意过去让你碰到的嘛。李九儿在心里暗笑:“是吗?”李九儿无所谓地说道,“但不知西门公子追过

    来的原因是……”
      西门彦笑了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道:“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李九儿有些诧异他的坚持,本想等他陷得再深一些的时候再说的,不过看来现在是非要自报家门不可了。不过,左右不过是这几天

    的事情,说出来也无不可。“我姓李,名九儿。”说完之后,便静待西门彦的反应。
      “李九儿……李九儿?!”西门彦睁大了眼盯住眼前依然微笑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将一干江湖侠少搅得人心惶

    惶吗?不过转念一想,又不由得暗笑,连自己这样阅女子无数的人,这些天也为了她变得反常,更何况那些不及自己的人。她,就是有
    这个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虽然没想到她是李九儿,但之前对她的非正道身份已经有了些了悟,所以也没有惊慌太过。淡定下来之后
    ,西门彦露出他迷人的招牌微笑道:“原来是李姑娘,久仰大名。”
      这话倒不是什么客套话,李九儿这个名字,从出现在江湖起,就是一大争议。以往也有些所谓的“妖女”或“魔女”,都是指那些

    邪道出身,引诱男子,或为财物,或为采阳补阴的内功修行,前者多为年轻女子,或者则多为中年女子。但李九儿对男子的“引诱”,
    却非为这些。她,似乎纯粹是好玩,或是天性喜欢这种被人追逐的乐趣。她的离开,一向什么都不带走,除了,那男子的心……
      李九儿对西门彦的反应倒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了然。这样快的镇定,想必是之前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能从那么对话

    中的只字片语猜到自己的大概身份,西门彦倒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李九儿眼睛一转,调侃道:“呵呵,这‘大名’倒是有一些,只是
    不是什么好名儿。”看见西门彦有些尴尬,“扑哧”一笑道,“人是为自己活的,又不是为别人活的。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何必在乎别
    人说什么。”
      “你这样,难道就开心了吗?”虽然西门彦平时的生活也不是那么一板一眼,但是这一番与超过他日常所知的话,还是让西门彦皱

    了皱眉头。这话倘若是男子说的也就罢了,最多让别人说一句“任性妄为”,可是女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声吗,她怎能这样的随性恣意

      李九儿挑衅地看着西门彦道:“总比一天到晚生活在那些条条框框中开心!奇怪了,你也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生活的老古板啊?”说

    到这里,突然了解到西门彦皱眉的原因,心中一阵鄙夷,难道这世上就只许男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女子想生活得自由一些也不可以吗?
    勾起了嘴角笑道:“看来西门公子是双重标准啊。”
      虽然李九儿在笑,但西门彦仍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和不满,甚至于还有一些鄙夷的成分。没来由的,西门彦心中一阵恐慌,刚

    才的话,就给李九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样的话,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想想自己还真有点犯贱,对妍秋那样千依百顺的不屑一
    顾,对眼前这个带刺的倒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惟恐对方不快。
      西门彦想想,又觉得好笑,诚然,他确实是双重的标准。自己怎样的不守规矩都不觉得,别人这样就不行?更何况,若是李九儿也

    与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一样,那她又有何吸引之处?“对不起。”西门彦难得诚恳地道歉,“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是我大
    惊小怪了。在这里跟姑娘陪个不是。”
      听了这话,李九儿心中倒是舒服了些,本来刚才那一瞬,她都快不顾自己的计划,就这样不理西门彦了。其实她的脾气并不好,做

    北堂橙橙时,除了月茵,与旁人几乎没什么接触,大家认为她好欺,不过是见她没有去争,却不知这是她自己不想去争、懒得去争而已
    。做李九儿时,更没有什么束缚和顾忌,在邢傲然的纵容下,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纵使有什么麻烦,也有邢傲然和后面的绝天门代
    为料理,根本不需要她担心。去招惹东方彻他们,除了好玩,更重要的是为了打乱夏翩翩的计划,不让北堂赐舒心地继承家业,因此在
    应对时,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但是,当他们的言行让她不舒服的时候,她也会不顾计划地离开,决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委屈自己

      李九儿的思想,对时下来说,本就难以让人接受,西门彦的反应其实也算是正常,何况,现在西门彦都已经道歉了,还是很有诚意

    的道歉,这种事情对于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是不容易的事情。想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李九儿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情,接受这个道歉。
    反正这个游戏,自己随时都可以喊停。想开了,脸色便好看了些,道:“诚如西门公子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的想
    法,也无权要求大家都赞同,随心而为而已。”虽是原谅了他,但已没有交谈下去的心情:“既然西门公子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么
    以前的恩情就一笔勾销了。”李九儿浅笑道,“有缘再见吧。”
      看着李九儿转身,西门彦倾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李九儿的小臂。上次看着她离开,就已经暗自发誓,决不让自己再这样错过。猜不到

    她的想法,不知道她最后那句是不是客套的敷衍,他怎能就这样放她离开?
      若是大家闺秀,被陌生男子这样抓了小臂,是要尖叫还是要做什么,李九儿不清楚。此刻的李九儿只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像问“

    今天天气怎样”一般的语气说道:“不知西门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西门彦不是个会和自己的好运作对的人,见李九儿对他的这种肢体接触没有反对,自然也不会君子兼傻子地收回自己的手,但同时

    ,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她对这种事情的淡然,是天性如此,还是因为习惯了?想到这里,把心中压抑很久的话冲口而出:“你愿不愿意
    做我的情人?”
      话一出口,西门彦就开始后悔,虽然这是他的目的,但是这样说,会不会太直接了?而且,情人……
      “情人吗?”李九儿闻言低喃道。情人,倒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名词呢。没有名分,就没有保障,甚至于无权干涉对方的嫁娶大事。

    只要其中一人变了心,另外一方没有任何立场去挽回,甚至于,无权去索要任何的赔偿,碰到无良的情人,还真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呢!就如那刚被赶出醉香楼的妍秋。不过,说起来,她碰到西门彦还算是不错的吧,起码还给她留了足够她继续生活的钱,助她离开
    那个卖笑的场所,相信醉香楼其他的花娘对这个已经羡慕不已了吧。可是,谁又会去想,妍秋付出的青春,和希望破灭的悲哀呢?
      不过,这又不关她李九儿的事情。说起来,她还真没有立场去说西门彦,因为严格说来,她和西门彦还属于同一种人。“情人”这

    种不必负责任的身份,还真是适合他们呢。虽然对付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对她来说,是一种挑战。但是,她只要保证,他们的
    关系能维持到度过眼前的难关,让夏翩翩梦想破灭就可以了,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里,李九儿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意味不明地回了声:“好。”

      第七章
      “她要走吗?要去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与南宫绍分别后,独自回家的东方彻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突然,一个破空声自脑后向东方彻传来。
      暗器!
      东方彻皱眉,偏过头躲过那暗器,却见那暗器没什么力度地落在地上,显然对方并非要夺取他的性命,甚至于,根本没有伤害他的

    意思。东方彻定睛一看,这所谓的暗器,竟是一颗松子糖!
      全天下,会拿松子糖当暗器对付他的,恐怕只有她了吧?
      东方彻不由得苦笑,朝暗器射出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棵参天古木。那树干需六七人左右手相连方可合抱,茂盛的枝叶将上方的

    阳光完全的遮盖。正疑惑间,但见李九儿的脸,从那树叶的间隙中露了出来。原来,她已隐在树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见李九儿没有下来的意思,东方彻已明其意,左右看看,无人经过,便一个飞身,提气上树。
      “要不要?”李九儿伸出手,手上是一包松子糖。
      东方彻摇了摇头,他不爱吃甜食,对糖果之类的东西一向敬谢不敏。
      李九儿见状,收回了自己的手,顺手塞了一块到自己的嘴里,乐得独享这美味。
      “在这里,是在等我吗?”东方彻问道。
      “不然嘞?难道是因为靠着这粗糙的树皮吃东西别有味道吗?”李九儿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
      东方彻笑笑,不予辩驳。人,有的时候,总会问一些明知故问的事情,比如,“你吃过饭了吗?”或者,“今天天气不错啊?”关

    键不在说什么,只是在开启一个话题而已。
      “你要走吗?”东方彻问出了一直盘桓在他心中的话。
      “嗯。”李九儿点头,今天去马市,见西门彦虽然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挑马也是个很重要的部分。
      “什么时候走?”东方彻问道,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酸涩。
      “不知道。”李九儿摇了摇头道,“反正不是最近,起码还得过一个月。”至少得等过了父亲的寿辰。“本也不想这么早来买马,

    只是听说最近的这批新货不错,而且量少,怕买晚了,就没有了,所以先来看看。”
      听到李九儿说还要过一个多月再走,东方彻脸上一松。
      可是李九儿仿佛不想让东方彻好过一般,加了一句:“好歹得等我看到结果啊。看你,会不会成为北堂家的姑爷。”
      “九儿!”东方彻皱起了眉,口气不善道,“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知道。”李九儿拍了拍东方彻的肩,安抚道,“开个玩笑而已,看你认真的。”
      “九儿,我是认真的。”东方彻握住李九儿拍他肩的手,严肃地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认真的。”
      “彻……”李九儿不自然地撇开眼。她虽然任性,可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对东方彻总有些内疚。与之前的其他人不同,东方彻是

    她第一个出于目的而接近的人,是她第一个利用的人。“先不要说这些好吗?我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认真就可以解决的。”
      李九儿这话,并非敷衍,东方彻自己也明白,即使李九儿也同他一样的认真,认定了对方,自己也很难向父亲开口。东方泽即使同

    意儿子不娶北堂橙橙,或者是其他名门淑媛,也不可能会同意他娶李九儿。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路,更何况,
    到现在,他还没有把握,能抓住李九儿的心!
      “彻,人活于世,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这话,一半是解释他们之间的问题,一半也是为她现在对他所做的欺骗打下些

    伏笔吧。
      不同于南宫绍和西门彦那种终日与女人厮混,风流惯了的人,东方彻天性的淡漠,再加上家庭的约束,因而李九儿可以说是他第一

    个付出感情的女子。分开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丝毫怨恨吧?可是那是出于爱情,还是因为男人天性的自尊和颜面被侵犯的缘故呢?以前
    也有些分开的男子,一开始的时候萎靡不振,甚至于要死要活的,可是到后来,还不是照样娶妻生子,将她抛在了脑后?男人的爱情,
    能维持多久呢?远的不说,就说她的父亲北堂谦好了,当年为了娶身在邪道的李如绣,过程是多么地艰辛,可是娶回来不到一年,却又
    纳了夏翩翩!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爱情”吗?一旦得到,就不会再珍惜,即使失去,也不会难过太久吗?这种爱,是真爱吗?这世界,
    要到哪里去寻找如她师父邢傲然一般,为了儿时的一句承诺,终身守侯,不离不弃的男人呢?更难得的是,即使对方背弃了盟约,他还
    是在原地守侯,为了李如绣,终身未娶。这样的爱情,才是真爱吧?
      那么,我的真爱,又在哪里?
      自从见面开始,东方彻的眼睛就没有稍离过李九儿左右,看着李九儿说完话之后,眼神渐渐拉远,似是陷入了回忆,后来又出现一

    阵迷惘,那两汪深潭般的眼,又似笼起一层薄雾,似幻似真。
      在东方彻的面前,李九儿永远是捉摸不透却又无忧无虑的存在,从没见过李九儿这般面貌的他,突然感觉到,他不曾真正地了解过

    李九儿,此刻的两人虽然离得很近,触手可及,但心却很远,似是隔了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一般。说真的,他倒是真的从来没有走进过
    李九儿的心,她有太多事情瞒着他,她的出身,她的师承,她来去的理由,从来都不曾告诉过他。这一切,似乎都是她心底不可触碰的
    禁区,谁也不能越雷池一步。但是,就是这个不知底细的,像谜一样的女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让他的脑子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
    其他人。
      多想替她驱赶她眼中的迷惘,抚平她眉尖的轻皱,解开她心中的疑惑,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她独自承受。
      “九儿……”东方彻轻唤出声,“这世上确实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啊。有什么困难,

    我们一起去解决,总比你一个人承受得好!”
      这话,让李九儿暗自一惊,难道是刚才不小心走神,让他看出什么来了吗?这可不行!正是因为知道了所谓“爱情”的不可靠,才

    让她决不轻易地将自己的感情交出去,也使得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受到感情的伤害。没权利勉强别人,至少要保住自己的心吧?现在东方
    彻突然的靠近,让她本能地不安起来。这件事过后,她不想与东方彻再有牵连,这样的话,就更要守卫住自己的心了。
      想到这些,李九儿深吸了口气,转回她一贯的神色,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东方彻的错觉:“瞧我,什么时候竟也这样悲春伤秋了

    起来?我哪有什么困难,只是想到世事无常罢了。就如北堂橙橙的事情,也不是你我所能说了算的。你有你的责任,你有你的顾虑,我
    本就没有立场去干涉你……”
      “九儿……”东方彻皱起了眉,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
      “你先别说,听我说完。”见东方彻张口欲言,李九儿先打断了他,“你不用这么急,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相信你能做到。一切

    ,就等尘埃落定以后再说吧。至于你现在嘛……”李九儿笑着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关键是要按时回家,不然啊,有的你受了。”
      东方彻抬眼看去,没想到时间已经这样晚了,一回头,李九儿塞了颗东西在自己口中,这味道,这触感,分明就是松子糖嘛。
      见东方彻眉头轻皱,李九儿摇了摇食指道:“不许吐出来哦,这可是好东西呢!”
      东方彻苦笑,李九儿知道他不爱吃甜食,每次都是这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他口中,又郑重其事地不许他吐出来,使得他只得将

    这些东西吃了下去。如果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他也变得如她一般爱吃甜食了呢?其实想想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喜好,似乎也不是
    一件坏事。
      将最后一颗松子糖塞进自己口中,李九儿笑道:“甜食使人心情好。我这可是送你一份愉悦的心情呢,你可别不领情!带着这份愉

    悦的心情,回到你那重金打造的金笼子里去吧,我也走了。”轻轻一跃,几个起落,李九儿转眼消失在转角。
      金笼子?我是笼中鸟吗?东方彻轻笑,对于李九儿临走时的调侃不予置评。至于说甜食使人心情好,东方彻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但是齿颊中留下的淡淡松子香味,似乎真的让他感觉好多了。
      并不是因为这颗松子糖,而是因为那给糖的人。

      第八章
      今天是北堂谦四十五岁的寿辰, 本不是什么大寿,却因为东方南宫西门三大世家的家长和公子要来,而将北堂府上下披红,犹如
    过年般热闹。
      大厅正中,夏翩翩身着牡丹团花的暗红色衣衫,气指颐使地指挥着下人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年轻

    人。
      这人,二十左右的年纪,瘦长的脸庞,本也算是俊秀的五官,却因为长时间的纵情声色,使得眼角和嘴角有些下垂,由于长时间的

    日夜颠倒,脸色也有些蜡黄。
      “赐儿,今天来的可都是大人物,是将来可以帮助你的人,却也是些不太好相处的人,你可要小心谨慎些,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要

    说话,免得说多错多。”夏翩翩在指挥下人之余,对身边的青年吩咐道。
      这个青年,就是北堂赐。那个北堂谦和夏翩翩打算用北堂橙橙,来换取助力帮助的北堂赐!
      “知道了,娘!”北堂赐虽应承得很好,但心中还是有些埋怨,难道我就这样上不得台面吗?
      夏翩翩见儿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不满,心中一股怨气也不由得升起。这个儿子,怎么就学不会察言观色呢?要不是有北堂家这个大

    后台,又有她一直在帮衬着他,以他那些微末功夫,还有那股子不通世务只会闯祸的性子,早就横死街头了吧?今天来的,都是能帮他
    的,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如果他还是不会看脸色的话,纵使拿北堂橙橙做筹码,他们也未必愿意帮他。“赐儿,”夏翩翩冷下脸来,“
    不管你心中有多少不满,统统给我收起来!今天要是搞砸了,那以后你休想从府里拿走一文钱!”
      这话,多少起了点威慑作用,北堂赐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仍免不了咕哝道,“好啦,知道了,大不了今天装哑巴好了。

    不过娘啊,干嘛对那丫头那么好啊,他们三个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啊,干嘛便宜那个丫头啊?”
      “好?”夏翩翩笑了起来,靠近了北堂赐,压低了声音道,“你娘我怎么可能便宜那贱人的女儿?那东方彻是出了名的对女人没兴

    趣,而南宫绍和西门彦身边情人无数,无论嫁给谁,都是独守空闺的下场,说不定,还要永无休止地对付那些找上门来挑衅的女人。呵
    呵呵呵……”说到这里,夏翩翩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想到以北堂橙橙这种软弱的性格,只能独自在夫家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吧。一想到
    这个场景,就让夏翩翩无可遏止地愉悦起来,更是急着将这个筹码推过去。
      听了这话,北堂赐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此说来,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就要好好帮‘妹妹’抓住这‘如意郎君’了。”
      ●◎●◎●◎●◎●◎●◎●◎●◎●◎●◎●◎●◎●◎●◎●◎
      “祝北堂世伯龙马精神,松柏长青!”待东方彻等三个小辈行过礼后,北堂谦颔首让他们坐下。
      北堂谦对东方泽、南宫恒和西门启三人做了个请用茶的姿势,道:“寒居简陋,若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三位兄长见谅。”
      东方泽道:“谦弟客气了,我们都是兄弟,怎么会在乎这个。”反正今天来,也是另有目的。看了看站在北堂谦身边的夏翩翩,寒

    暄道:“倒是弟妹为了接待我们,多费心了。”
      原本,以夏翩翩这种妾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到前堂来的,但是北堂家的女主人已死多年,这些年一直是夏翩翩料理内府事务,而且

    她又是北堂家唯一传人北堂赐的生母,这才勉强让她到这前堂来。不过,她还是没有坐的资格,只能站在北堂谦身边。
      因为是妾的身份做着妻子该做的事情,夏翩翩对这种的礼节的事情一向是很敏感,看着这大堂上,除了下人,只有她是站着的,这

    就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如今东方泽的这一声“弟妹”,等若隐隐承认了她北堂家女主人的身份,让她的眉尖刹时舒展开来,脸上
    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说话时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既然您和老爷是兄弟相称,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了,需
    要什么,尽管开口。没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道理,都是应该的。”
      东方泽微笑着略点了下头,示意感谢。夏翩翩是妻是妾对他来说,又没什么分别,如果只是一句客套话,就能让气氛融洽,他又何

    乐而不为?
      北堂谦似是对这些浑不在意,看了眼坐在最下首难得沉默的北堂赐,松了口气,向夏翩翩小声询问道:“怎么没看见橙橙?”
      夏翩翩回道:“已经让人去叫了,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正说着,北堂橙橙已经由月茵搀扶着从外间走了进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如外面的阳光也被北堂橙橙带进了内堂一般。
      她的美,眩目到令人窒息。
      那北堂橙橙身着一袭略嫌宽大淡紫色衣衫,华裙下摆处绣着蝶恋花的图案。半偏的蝴蝶发髻上,简单地别了朵浅紫色蔷薇状绢花,

    在两侧垂下两缕浅紫色丝绦,虽是简单的装容,却因那绝世难寻的容姿而陡然增色,再简单的打扮裁剪也变得清雅起来。
      “爹。”北堂橙橙莲步款款地走向北堂谦,低若蚊蝇地叫了一声。
      幸亏练武的人耳力好,北堂谦听见了这声称呼。“嗯。”北堂谦点了下头,对北堂橙橙说道,“你来得正好,来见过几位世伯和世

    兄。”
      “是。”北堂橙橙垂首应道,由月茵搀扶着向东方泽等人见了礼,“橙橙在此见过几位伯伯和兄长。”
      “免礼。”东方泽温和地说道,“世侄女身体不好,先坐下吧。”
      “多谢东方伯伯。”北堂橙橙也不逞强,恭身向东方泽行了个礼,便依言在一旁落座。
      待北堂橙橙优雅地坐下,东方泽、南宫恒和西门启互看了一眼,均想:这北堂橙橙的相貌不俗,礼仪风范也很好,活脱脱是官宦家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模样。只是这羸弱的身体,如何能撑起武林世家的内府?不过若能再纳一个如夏翩翩这样的女子做妾,
    帮忙持家,再加上北堂橙橙温婉又与世无争的性子和北堂家的家世,那便万事顺遂了。
      想到这里,三人的眉头都松开了,看向北堂橙橙的眼神也更温和了一些。
      北堂谦见状,知道自己女儿已经得到三位家长的认可,心下一松,现在只要三位世侄中有一个点头,则大事可成。
      东方彻见父亲用眼神询问自己的意见,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东方泽骤然眯起双眼,将声音凝成一线,对儿子传音入密道:“这样的你还看不上眼吗?”他知道自己儿子一向和女子没什么瓜葛

    ,是因为眼界高。就连南宫夕照,那样的家世,和难得一见的品貌,都入不了儿子的眼。今日见了北堂橙橙那比南宫夕照更完美的外貌
    品行,松了口气,原以为这样的总能入儿子的眼了,可谁知又是这副样子。除了身子弱些,北堂橙橙已经是近乎完美的女人了,东方彻
    这样的反应,莫非是故意的?
      知道父亲恼怒,东方彻却仍不改初衷。撇开眼,看了看北堂橙橙,诚然,这确实是个百世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这性格也是自己以前

    属意的类型,如果是以前,也许,他会动心吧。但,那只是以前,现在他的心,满满的都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眼前都是她灵动
    的眉眼。而这个温婉和顺的女子在他眼中就如一汪死水一般,激不起他任何的兴趣。
      此刻,西门启也以传音入密询问儿子看法。
      西门彦对父亲笑了笑,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道:“这样的女人,太没有挑战性了,不适合我。”
      西门启虽希望儿子能娶北堂橙橙,但却不强求,只是以传音抱怨了句:“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
      西门彦依旧笑着,没有回答。如果真要他收心,也不可能是这种易碎的美人,对方也许不很美,但一定要让他时刻有新鲜感,就如

    ……就如晚上约好了要见的九儿一样……
      相形之下,南宫绍算是最没心事的了,对于父亲的询问,南宫绍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看向北堂橙橙,那容姿确实是让他那些所

    谓的红颜知己江湖美人尽皆失颜,有这样的美人陪伴终身,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那张白到毫无血色的绝世脸庞上,维持着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地谦恭有礼,但为什么他却能感到那份疏离?是因为和大家

    不熟悉的关系吗?
      “怎样?”南宫恒再次以传音询问道。
      南宫绍正要回答,却见自家的一个家仆一脸慌张地站在门边,招呼易总管(南宫家总管)过去。但见那人只在易总管耳边说了几句

    ,就见一向沉着稳重的易总管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挥手让那家仆下去,自己急走几步跑到南宫父子身边,小声地说了句:“老爷,少爷
    ,我们托虎威镖局走的镖连人带货都被劫了!”
      临座,听到这话的北堂橙橙略偏过头,抿着嘴,露出一个胜利般的神秘微笑。

      第九章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南宫父子自然不能在北堂家久待,只得匆匆向北堂谦告辞。
      南宫恒父子回到家中时,正看见虎威镖局的总镖头王虎坐立不安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王虎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长的是五大三粗,一脸落腮胡,此刻的他,双眼充血,发鬓紊乱,显然是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见

    南宫恒到了,几个虎步赶上前去,口中直道:“南宫兄,这次可出大事了。”
      南宫恒眉头一皱,对王虎道:“先进去再说。”
      在厅中坐定后,对王虎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镖是谁劫的?为什么劫的?”
      王虎听得这话,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道:“镖被修罗宫劫了。”然后简洁地将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虎威镖局的镖师们押着镖经过离颦城不远的一个名为泣城的小城时,在城内的如意客栈歇脚,其中一个镖师不知怎的,走错

    了房间,推开门见到一个自右边脸眼下部分到后颈皆有严重烫伤的人,吓得连声尖叫跑了出去。后来到吃饭的时候,厅里出现了一个戴
    面具的人,此人虽用面具遮了脸,可面具右下方到脖颈处的烫伤痕迹,让那镖师认出了就是他所误闯房间的主人,便与他同座的镖师在
    一起对那人指指点点,还说些他长成这样还出来吓人什么的话。不想被那人听到了,瞪了他们一眼,那些镖师仗着自己押的是南宫家的
    东西,平日里本就不知收敛,此刻又怎会在乎别人瞪眼?仍是毫不避讳地谈论着。
      谁知却惹了不该惹的人——修罗宫宫主——鬼面修罗罗继堂。
      那罗继堂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因为这脸上的伤疤,尤为忌讳别人谈论他的容貌,这帮人竟然对他当面指指点点,他当然不会善

    罢甘休,一怒之下,将虎威镖局众人打得尽皆伤残,还扣了南宫家的货物,另叫人带话给虎威镖局,说既然他们是因为押了南宫家的镖
    才这样目中无人,便要南宫家来个能做主的人孤身到修罗宫来把镖和人要回去。
      王虎知道这消息之后,悔恨交加,将那批不长眼的镖师臭骂一通,后来旁人劝他,别说那些人不在跟前,根本听不到了,就算听到

    了,也只会抱怨说,罗继堂向来深居简出,又没什么人见过他长什么样,“鬼面修罗”的名号只是因为其经常佩带面具而得名,谁会知
    道那人便是鬼面修罗?谁又会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孤身出现在那里?
      虽然弄丢了南宫家的镖,已经无颜见他们,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向南宫家求助一途。因此,王虎只得厚了脸皮,上南宫家求助。
      待王虎长吁短叹地将事情说完,南宫父子已经眉头紧锁。
      那罗继堂本就不是什么善予之辈,更何况,此事是虎威镖局理亏在先,戳了人家的痛处,更头痛的是,他们是借了南宫家的名头做

    事!
      现在南宫家的货和虎威镖局的镖师都在罗继堂手上,要平息此事,要不就照他的话做,要不就挑上修罗宫。
      虽然他们是正,修罗宫是邪,可此事他们并不占理,师出无名,而且对方有人质在手,也不利于直接挑起战争,看来只得照他的话

    去做。只是,这“南宫家能做主的人”,指的是南宫恒父子吧?让他们父子孤身前往黑道中心?
      南宫绍见父亲已然上了年纪,而且在江湖上又是有名望的人,让他去颦城低三下四地求人,无论是南宫世家,还是整个白道都丢不

    起这个人。这种事情,还是由自己这个晚辈去做,也许会比较好,想到这里,便对父亲说道:“爹,这事就交给我吧。”
      ●◎●◎●◎●◎●◎●◎●◎●◎●◎●◎●◎●◎●◎●◎●◎
      虽然南宫绍表现得自信满满地说服了父亲,让自己去走这一趟,但是自己心中却一点底也没有。
      虽说以前,也曾因为武林或家族事业的事情前往别的城镇逗留,可是要深入黑道的中心颦城,而且直接面对那令白道中人闻之色变

    的“鬼面修罗”,却是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本想到了颦城以后,先找个客栈住下,打探清楚修罗宫和罗继堂的近况,再找机会交涉,将人和货都弄出来,只是他没有想到,

    这颦城不是那么好进的。
      在颦城,所有的客栈,都是绝天门、阎王谷和修罗宫的眼线,若有陌生人进驻,掌柜的马上会谴人告诉绝天门、阎王谷和修罗宫的

    主事人,也就是说,只要南宫绍一旦在某处歇脚,就意味着修罗宫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而这一切,是他进入这家名为“钱来也”的客
    栈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看着前面的人,经过了一阵盘问,报了自己的门派出身,那一身金灿灿圆滚滚五十开外的掌柜一听是黑道中人,才笑眯眯地让那人

    进去,并让小二认真地将那人的资料登记成了四份,一份自己留底,三份是则要分别送往绝天门、阎王谷和修罗宫。
      那掌柜上下打量了南宫绍一番,见他内息绵长,手指骨节粗大,显然是个练家子,但一身儒衫,却不像是黑道人物。这样的人,到

    这里来,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想到这里,那掌柜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儿,怎么称呼,从哪里来啊?”
      南宫绍闻言一时语塞,这该怎么回答好呢?
      ●◎●◎●◎●◎●◎●◎●◎●◎●◎●◎●◎●◎●◎●◎●◎
      “他姓邵,跟我是一道的。”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的柔美声音,对南宫绍来说,简直就有如天籁。南宫绍回头看去,见一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不够白皙的皮肤,略粗的眉,棱角不够分明的唇线,却搭配上勾魂摄魄的眼……
      南宫绍很肯定自己不认识她,可奇怪的是,这张脸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虽然不记得,但肯定在哪里见过面。
      那掌柜见到这女子,马上像换了张脸一般,笑得整张脸都堆成一团:“原来是九儿丫头啊……”
      不错,这女子正是李九儿。
      李九儿笑着对那掌柜问了声好:“几个月不见,金掌柜越发的福相了,想必这‘钱来也’最近的进帐不错,是日进斗金啊。”
      这“钱来也”客栈的掌柜,全名金鑫鑫,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嗜钱如命的主儿,不过却也是个很上道的人,不能钻的空子,他是不

    会钻的。如果金鑫鑫是个只要出得起钱就随便放人进来的掌柜,那么他所经营的“钱来也”客栈,不仅不可能成为颦城最大最豪华的客
    栈,还有可能连开张都有问题,甚至于,连开店的命都没有。
      “呵呵……”掌柜金鑫鑫听了这话,更是开心,“日进斗金说不上,赚点小钱而已。”
      “金掌柜赚的要算是小钱,那全天下的商人都可以算是乞丐了。”李九儿一脸的不信。
      “呵呵,九儿丫头就是会说笑。”金鑫鑫看了看南宫绍,对李九儿挤了下他那个已经被肉堆得都快看不见的小眼睛,暧昧地问道,

    “是新钓上的吗?现在喜欢这种口味的了?”既然是李九儿的新欢,那就没有问题了。
      李九儿看了南宫绍一眼,“扑哧”笑了一下,强忍住笑一般道:“是啊,麻烦金掌柜给开两个房间。”如果南宫绍知道自己被别人

    当作是某魔女的禁脔,不知是何感想?
      “既然是九儿丫头开口,那当然是一句话的事情。”不同于刚才对别人的层层盘问,金鑫鑫这次倒是利落地答应,转身就对身边的

    小二吩咐道,“照老规矩,带李姑娘去天字三号房,这位邵公子,就天字四号房吧。”看来,这李九儿还是这里的常客啊。
      “谢了。”李九儿将包袱甩给带路的小二,熟门熟路地向房间走去。
      南宫绍听了他们的对话,一直整理着眼前女子的资料:九儿丫头……李姑娘……再加上掌柜的话……这人,难道就是“勾魂魔女”

    李九儿吗?她说自己姓“邵”,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名字中有个“绍”字,所以以名代姓,还是随口说的?如果她认识自己,那她这时候
    出现,是凑巧,还是因为跟踪了自己?
      想着这些,脚下便慢了一步。此刻,耳边传来一阵咳嗽声,震回了南宫绍飘远的思绪,
      “邵公子?”金鑫鑫狐疑地看了南宫绍一眼,怎么这次李九儿带来的这个,没有如以往那些人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李九儿呢?
      南宫绍见金鑫鑫的眼神中已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抬眼见李九儿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道了声歉,赶忙跟了上去。
      虽然这样的女子,他不该与之有任何联系,但是,就目前情况而言,还非靠她不行。
      只是不知道,她这样帮他,所求的是什么?

      第十章
      “李姑娘。”南宫绍趁小二离开,闪进李九儿的房间,拱手行了个礼道,“刚才多谢姑娘解围……”
      “我不轻易帮人的。”李九儿直接打断他的话,“南宫公子……”
      她果然知道自己是谁!果然是有目的的!“你跟踪我?!”南宫绍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就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憋得慌,说话的语气

    也不由得恶劣起来。
      李九儿伸出食指对他摇了摇:“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虽然对她的威胁很反感,但南宫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现在自己确实需要她的帮助,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待平复了心情,才睁开

    眼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是什么?”南宫绍心中一阵鄙夷,想想也是,这样的女子,也不可能平白帮人!现在只能希
    望她不要太贪婪,仗着对自己的这点帮助奢求太多不应该的东西!
      “我帮你自然有我的目的。”略过南宫绍眼中的不屑,李九儿道,“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你暂时没有必要知道。不过你放心,我

    要的东西,绝对的价格公道,不会让你感到丝毫不值。”
      一番话,让南宫绍心中一惊:她竟然看得出自己的想法?自己何曾让人一眼看透过?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看来以后跟她相处,

    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南宫公子,啊,不对,该怎么称呼你呢?”李九儿右手轻抵下巴,左手扶着右手手肘,对南宫绍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露出好玩的

    神色,道,“金掌柜他们应该是称你为‘邵公子’吧?如果我也这样叫,那不是显得太生疏了吗?嗯……小南?小宫?小绍?南南?宫
    宫?绍绍?……”
      李九儿每说一个名字,南宫绍的脸色就黑了一层,尤其是李九儿说到“宫宫”这个名字时,脸上掩饰不住的耍弄神色,让他的心中

    更是窝火。“就叫‘绍’吧。”南宫绍截断了李九儿对他名字的曲解戏弄,直接给了答案。
      “绍?如果姓邵再叫绍不会觉得奇怪吗?”李九儿故意道,看见南宫绍眼中的不耐已经开始表现在脸上,说不定再说下去,真的会

    发火,只好将这次的耍弄告一段落,“既然你坚持,那好吧。”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大家慢慢玩!
      “那么,绍……”李九儿这刻意拖长了尾音的称呼,让南宫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视南宫绍几近扭曲的脸,李九儿继续说道,“

    想必你也听过我的事情,如果你想不让人怀疑的话,以后就要麻烦你,跟我装成情人咯。还有,绍啊……”
      就在南宫绍皱着眉,做好继续受耍弄的准备时,李九儿却突然肃起了一张脸道,“现在我累了,麻烦你,门在那边,请!”
      南宫绍做梦也想不到,李九儿居然在此刻对他下了逐客令。楞了一下,见李九儿一脸邪笑着请他出去,南宫绍“哼”了一声,转身

    离开。
      他前脚一走,李九儿后脚就把门很大声关上了,这让南宫绍很不爽。大力地甩了下衣袖,南宫绍走到自己房门前,抬脚踢开房门,

    再很用力的关上,还故意把关门声弄得比李九儿还大。
      “什么成熟稳重,有时候也像小孩子一样嘛。”听到关门声的李九儿掩饰不住地窃笑。仿佛还没把南宫绍气够一般,李九儿走出房

    门,来到南宫绍房前,抬手敲了几下。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让刚关上门还在生闷气的南宫绍更为烦闷,本想不理,或者把来人吼出去,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只得藏起了心中的怨气和怒火,走过去打开门。
      这门不开还好,一开让南宫绍有吐血撞墙的感觉。“有什么事?”南宫绍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道。
      “哦,刚才忘了跟你说,我一向不下去吃饭的。”看着南宫绍眼神中写满了“关我什么事”的讯息,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李九儿

    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你记得帮我把晚饭送到我房间。”
      “什么?!”南宫绍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为什么要我送!”
      “不为什么。”李九儿一脸的无辜,“以前,我住这里的时候,我的三餐一向都是由情人送到我房间。如果你不想让别人怀疑的话

    ,最好也这么做!当然了,”李九儿耸耸肩,道,“不做也随你。”说了这话,转过身,忍住笑若无其事的走了。
      “可恶!”南宫绍恨声道,突然觉得,让李九儿帮忙,是他这一生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
      “你不一起吃吗?”李九儿见南宫绍满脸不耐烦地端来两人份的饭菜,以及两副碗筷,却不坐下来吃饭,一转念间,已知这饭菜必

    是金鑫鑫的主意,这样问,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必了!”南宫绍回道。想到刚才,他下去帮李九儿买饭菜的时候,还没等他开口,那金掌柜已经叫人把这是食盘递给自己,还

    暧昧地朝自己笑,他就一阵窝火。他可不想连吃饭都对着李九儿!
      李九儿见他拒绝,也不勉强,径自吃了起来,咕哝着:“怎么,不过是送个晚膳而已,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这种服务态度,真不知

    道你那些红颜知己是怎么忍到今天的。”
      南宫绍冷哼一声,他的那些红颜知己,怎么会让他做这种小厮做的事情?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跟李九儿解释,南宫绍不理她,转

    身欲走。
      “就这样走啦?真的不吃吗?”李九儿凉凉地说道,“想你养尊处优的,也不可能会委屈自己饿肚子。那你一定是想出去吃啦?这

    里可是修罗宫的势力范围,真想不到南宫公子有这魄力,居然敢一个人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闲逛,也不怕修罗宫的人发现?还是,你想
    趁机向路人套点修罗宫的消息?”
      南宫绍闻言一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打算?不过,她刚才说的也是道理,就目前为止的情况来看,自己这个异乡人出去,确实太

    过惹眼。不过,总不至于让他总窝在客栈吧?就算是有危险,也要去试试啊。
      李九儿不顾南宫绍的犹豫挣扎,径自说道:“不过嘛,虽然这里是修罗宫的地盘,可是真正知道它内部情况的人并不多。我敢说,

    就算是修罗宫的一般弟子,所知道的事情,也绝对没有我知道得多。”
      “想必是你和鬼面修罗交情非浅吧?”南宫绍不屑地说道,说是“交情非浅”只怕还是轻的,这鬼面修罗说不定是她的历届情郎之

    一。想到这里,看李九儿的神色愈加鄙夷。
      “鬼面修罗?我不认识。”李九儿见他的神色,就知道南宫绍对自己的处事方法已经不满到极点,不过,那又如何,她又不是为他

    活的。“不过我认识他手下的五行护法之一——木修罗。”
      “五行护法?”南宫绍听到这个名称,皱起了眉头,是他走得太匆忙,搜集的资料太少的缘故吗?这个名词,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你不知道了吧?”李九儿脸上写满了“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得意地道,“鬼面修罗手下,有金木水火土五位修罗护法,

    合称五行护法,他们可是修罗宫中除了鬼面修罗之外,地位最高的人了。”
      “原来那个木修罗才是……”你的情郎。这几个字南宫绍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全写在脸上了。
      李九儿岂有不知道的道理?虽然事实和南宫绍想的有些出入,不过李九儿不打算解释。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跟他解释。
      南宫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听到她的解释,心里突然有些失落,有些堵。甩甩头,这有不关他的事情。那个木修罗是她的情郎

    之一不是很好,那自己就能从她那里套出更多修罗宫的事情。想到这里,南宫绍便不急着走了,走到李九儿的对面坐下。
      “怎么?突然觉得这饭菜合胃口了?”李九儿讽刺道,“原来南宫公子是这样的现实,有利可图,才肯与我这魔女坐在一起。”
      南宫绍没有反驳她的话,她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她能帮他,他才不会与她为伍。忽略她语气中的讽刺,南宫绍道:“你刚才说

    五行护法是修罗宫中除了鬼面修罗之外,地位最高的人,那么那个木修罗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九儿截断道,“想知道你们家那批货和虎威镖局的人在什么地方是吗?”
      “不错!”南宫绍也就不问她是怎么知道修罗宫和南宫家、虎威镖局的恩怨了,反正这件事情,现在在江湖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凭你一人之力,去把那些货和人从修罗宫救出来吗?”李九儿轻笑,“我想南宫公子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还是你想,自己先潜进去,然后找人里应外合?那得多少人啊?现在这种时候,你的人要大批进颦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想从修罗宫
    眼皮底下偷东西,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南宫绍听李九儿这话说得句句在理,反而对她另眼相看起来。刚才自己知道有木修罗这条路子,确实在脑中闪过去救他们的想法,

    还没等自己想清楚厉害轻重,她倒已经帮他分析清楚了。这样头脑清醒的女子,为什么会走上那条路呢?
      “更何况……”李九儿接着说道,“以木哥哥对修罗宫的忠心,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把地点告诉你的。就算他告诉了我,你以为,

    我会陷木哥哥于不义,把地点告诉你吗?”
      “你不是说要帮我?”南宫绍疑惑了,既然说要帮,又为什么即使知道也不告诉他呢?
      “是啊,我是说过要帮,但是我有我的底线。”李九儿的眼中有着绝对的认真,“我只能帮你把损失降到最低,保你尽量完好无损

    地走出修罗宫,走出颦城。”
      虽然只有帮助你,才能接近你,但是,我不会为了这个原因,出卖木哥哥,出卖与绝天门交好的修罗宫!

      第十一章
      修罗宫,是个占据整条大街的启示磅礴的雄伟宫殿群。二十尺高的黑色围墙,更是将整个修罗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修罗宫有着如皇城一般宽阔的正门,正中的大门上方,是“修罗宫”三字的血红色隶书石刻牌匾。三道血红色的拱门两旁,各站着

    一班十六个身穿红黑色相间衣裳的护院弟子。
      南宫绍跟着李九儿来到这里,这修罗宫的建筑群让他有丝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只觉得身边一阵阵阴风吹过,看着身边若无其事的李

    九儿,心中说不出的诡异。她的帮忙,就是这样直接带他过来认门吗?这种事情他只要找人问一下路人修罗宫的地址不就好了?
      李九儿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走向修罗宫。
      不是吧?南宫绍愕然,难道李九儿要这样直接进去找鬼面修罗面谈吗?
      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李九儿,李九儿已经来到修罗宫前方三十尺处,修罗宫的警戒范围内。
      “什么人!”弟子甲转向李九儿,板着脸呵斥着。
      “叫什么。”他身边的弟子乙阻止道,“连李姑娘都不认识吗?”上前几步迎向李九儿,微笑道,“姑娘来找木护法吗?”
      “是啊。”李九儿微笑着问道,“木哥哥在吗?”
      “在,在。”弟子乙回道,指着门房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动作,“委屈李姑娘先到那边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木护法。”扭头

    看见站在李九儿不远处的南宫绍,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让他皱起了眉头。
      李九儿见状,不等那弟子开问,先说道:“他是跟我一起的,我们有事找木哥哥。”
      弟子乙听她说南宫绍是她带来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只是这修罗宫上下都知道木修罗对李九儿的特别,她带别的男人过来,会不

    会……但这毕竟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那弟子看了南宫绍两眼,也不多加理会,只对李九儿道:“那麻烦二位在那里先等一下了,我这
    就去通报木护法。”
      ●◎●◎●◎●◎●◎●◎●◎●◎●◎●◎●◎●◎●◎●◎●◎
      虽名为门房,但这宽敞的厅堂,舒适的靠椅,简单却不失格调的摆设,说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厅也不为过。
      说他谨慎也好,说他胆小也罢,在这个地方,南宫绍决做不出像李九儿那般恣意享用茶点的行为。他甚至连坐下都不愿,只是静静

    地站在一旁,做出研究墙上丹青的模样。
      送茶点的弟子只是看了南宫绍一眼,对他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也没有劝他坐下休息什么的,只是很尽责地满足李九儿的各种要求


      南宫绍心如电转,诚然,要找到修罗宫的所在并不困难。鬼面修罗放话让南宫家的人来见他,那自己就一定见得到他。可是,要见

    到他,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修罗宫有人质在手,可以极尽折磨羞辱自己之能事,让自己在见到鬼面修罗以前,就已经先生怯意,即
    使不然,也必是身心俱疲。像这样一来就能坐在门房等,还有好东西招待的事情,是想也不曾想过的。
      才想着,先前说要去通报的弟子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
      此人的容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可以用平凡两字来形容,是那种在街上见过,也可以转眼就被人遗忘的人。但是,他所透露出

    来的气息,却又是那么地不平凡。他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受。脸上那淡淡地温和的笑容,似乎有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力量。
      他,就是木修罗。
      “木哥哥!”李九儿见到他,开心地跳下椅子,跑了过去。
      “九儿……”木修罗依旧温和地笑着,甚至还伸出手揉了揉李九儿的头发。
      弟子乙见状,楞了一下,早听说木护法对李九儿特别,今日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木护法虽笑得温和,但却是不容人接近的人物,更

    别说像这样主动去碰触别人了。果然,李九儿对木护法的意义不同啊。看了看一旁的南宫绍,这反应,倒真是个吃醋情人的反应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这种亲昵,让南宫绍心中一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他们之间这种亲昵的氛围。
      “这位想必就是邵公子吧?”木修罗转向南宫绍。金鑫鑫报上来的那个跟李九儿一起来的男子,就是他吧。倒是个丰神如玉的男子

    ,但身上这股遮掩不掉的白道气息,实在不该在这个时机和九儿一起出现在这里,除非……
      南宫绍点了下头。“木护法?”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他不必问木修罗怎么知道他的代称,有金鑫鑫那个尽责的信息员,和

    身边李九儿这个活招牌,只怕现在全颦城都知道他就是李九儿带来的“邵公子”了吧。
      “哎呀,木哥哥,我不要待在这里了啦,去你那里说话吧。”李九儿提议道。南宫绍的事情,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比较好。
      “好。”木修罗笑着应允。早就知道李九儿此来必有所求,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木修罗先行一步,李九儿也跟了上去,南宫绍随后想走,却被修罗宫弟子拦了下来。
      南宫绍奇怪地看了看那弟子,用眼神询问他是何意,难道不许自己跟过去吗?那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在门房等消息?
      只见那弟子拿出一个黑色的带状物,对南宫绍道:“对不起,邵公子,就算你是李姑娘带来的人,我们也要照规矩办事。”
      南宫绍看了看李九儿,后者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没办法了,只好委屈你一下,蒙着眼睛跟我们走咯。”
      南宫绍心中郁闷到无以复加,指着李九儿冲口而出:“为什么她不用?!”
      那弟子奇怪地看了看南宫绍,这人真是李九儿的新情人吗?怎么会对李九儿这样无礼呢?莫非是吃醋?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决定还

    是帮木护法,于是解释了一句:“因为李姑娘是木护法的旧识啊。”
      李九儿见南宫绍那别扭地一脸菜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折回来拍了拍南宫绍的肩膀道:“好了,别不满了。我来这里又不是

    一次两次的,当然和你的处境不一样啦!”从那名弟子手中接过缎带,一边亲手帮南宫绍绑上,一边说道,“乖啦,一会儿就好啦。”
    同时将声音凝成一线,传入他耳中:“你若不想引人怀疑,还是合作一点的好。”
      南宫绍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惟有如此了。何况,如果李九儿要害他,无须花那么多心思,拖到这时候才

    下手。想到这里,南宫绍只得不甘地点了点头。
      被蒙住了眼睛,南宫绍只得用其他感官去判断自己所处的环境,同时在心中默数着步伐。才数到三十,耳中传来了李九儿的声音:

    “别白费心机地去记这些路了,这里的机关是经常换的,尤其是有陌生人来过以后。”
      南宫绍心中一惊,又被她猜到心思了吗?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说,那么修罗宫的防守还真是严密,私下救人是不可能的了,一个不小

    心连全身而退都会成问题,看来,只有与鬼面修罗面谈一途了。
      ●◎●◎●◎●◎●◎●◎●◎●◎●◎●◎●◎●◎●◎●◎●◎
      当南宫绍的眼睛重见光明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木修罗居住的曲直园内。
      整个园子,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温暖舒适而又充满活力。这与修罗宫整体的红黑色基调不符,却又意外地协调。
      进得内堂,木修罗挥退了身边的修罗宫众。
      “他是南宫绍。”李九儿开门见山地对木修罗挑明了南宫绍的身份。
      南宫绍吃了一惊,李九儿怎么能这样直接地说呢?这样他的处境岂非……反观木修罗,仿佛早有所知一般,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

    假意对李九儿板起了脸道:“几个月不见,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地大了。连南宫世子都敢这样光明正大地领到修罗宫来。”
      李九儿不以为意,带着一丝撒娇意味地笑道:“这不是仗着有木哥哥撑腰吗。”
      “你呀。”木修罗闻言,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转向南宫绍时,脸上虽仍有笑,但那笑却没有如对李九儿一般达到眼底,“南宫世子

    所为何来,我也清楚,只是此事,是虎威镖局的人直接得罪了宫主,宫主想怎么做,这要看宫主的心情,旁人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我能
    做的,便是挑个宫主心情好的时候,让你们尽早见面。至于结果如何,就得靠你们自己谈了。”
      南宫绍点点头,他也知道,具体的事情,旁人是插不上手的。木修罗能把他带到鬼面修罗面前,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总比在外面

    徘徊,不得其门而入要好得多。毕竟,无论是南宫家的货物,还是虎威镖局受伤的镖师,都是等不得的。
      同时,他也明白,木修罗肯这样爽快地答应帮忙,是因为李九儿的关系。

      第十二章
      两天后,南宫绍和李九儿再次踏入修罗宫,所不同的是,这次要面对的是修罗宫的宫主。
      南宫绍毫无异议地任由修罗宫的弟子替他蒙上眼睛,不动任何心思地跟着他们走。
      不知曲曲折折地绕了几个弯,终于停顿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到了地方,而是因为碰到了两个人。
      南宫绍目不能视,听脚步声是两个人,而且由气息闻来,是一男一女。
      “金护法,水护法。”身旁的李九儿率先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金修罗和水修罗啊。
      然后一个醇厚的男音回礼道了声:“李姑娘。”是平淡无波的语气,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从李九儿那里知道的消息,五行护法中,只有水修罗是女子。因此,这说话的就是金修罗了。而同时,南宫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探

    试眼光射向自己,他看不到,那是水修罗的眼光。
      只听水修罗用清亮的声音对南宫绍言道:“想必这位就是南宫世子了吧?南宫世子果然好气魄,居然敢孤身来到颦城。但奇怪的是

    ,为什么到最后,要靠女人才敢进修罗宫来?”然后语调一转,看向木修罗:“而有的人则更奇怪,花那么多精力帮情人的情人跑腿。

      这话,真的是让人很不爽,可木修罗对这种明显的讽刺,却似没有听见一样,淡淡地说了句:“三师妹,有什么话,等南宫世子见

    了宫主以后再说吧,我们不能让宫主久等。”然后,对金修罗点了下头,就带着南宫绍和李九儿离开了。
      ●◎●◎●◎●◎●◎●◎●◎●◎●◎●◎●◎●◎●◎●◎●◎
      将南宫绍带进修罗正殿,带到鬼面修罗的面前,木修罗就告退出来。
      见李九儿在前方不远处,背靠着廊柱,手中撕着不知什么时候拽来的花,木修罗就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不进去帮他说话吗?”
      李九儿见是木修罗,摇了摇头,扔掉手中已经只剩下叶柄的花,道:“不了,我跟你们宫主又不熟,这事情我帮不上忙,还是不要

    过去添乱的好。”
      “你不担心吗?”木修罗问道。毕竟宫主是江湖上传言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泄愤的人不是吗?难道她就不担心,南宫绍一句话说得

    不对,就被宫主要了性命吗?
      “担心什么?担心你们宫主会一言不和杀了南宫绍吗?”李九儿笑道,“虽然外界传闻说鬼面修罗喜怒无常,不过我想,他应该不

    是一个为了几句话就要人命的人。不然那帮得罪过他的虎威镖局的家伙,根本活不到南宫绍来救他们。更何况,既然鬼面修罗要南宫家
    的人来谈判,就不会这样轻易地撕破脸,造成不能挽回的局面,他们的谈判,估计就是些利益上的事情。这点交际的小事,我想南宫绍
    应该没有问题的吧,至多吃点亏,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木修罗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九儿,你看事情倒是很明白。”
      李九儿听到这句,眼中露出促狭的神情:“我看事情当然明白了。我还看到水护法看我的时候,那明显的嫉妒眼光。她总不见得是

    因为喜欢南宫绍而嫉妒我吧。”
      木修罗心中一动,既而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阵失落,轻斥道:“九儿,别胡说。”
      李九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整个修罗宫的人,都认为金护法和水护法才是一对儿,水护法也一天到晚地跟在金护法的身边,

    以实际行动明显地表示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是木哥哥,你有没有注意到,金护法看向水护法的眼神,与看向你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也
    许,水护法对他来说,只是同伴兼妹妹而已。更何况,照目前情况来看,水护法对你也未必无情,你还是有机会的。”
      “别说了。”木修罗别过眼,不想让李九儿看见他眼中的波动。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关系,就不要再给他希望了。没有希望,也就

    不会失望了。有了希望之后再失望的感觉,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希望。
      李九儿却不想这样放弃,她转到木修罗眼前,认真地说道:“木哥哥,你已经守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想一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守

    下去吗?难道你真的甘心吗?”
      这么多年了,木修罗早已学会掩藏自己的感情,他压下了心头纷乱的喜忧参半的感情,对李九儿挤出一丝笑道:“九儿,很多事情

    你不明白……”
      “别的事情我不敢说,”李九儿打断木修罗的话,自信满满地说道,“但是这种感情的问题,我看得比你明白,毕竟我的‘经验’

    多嘛。”伸出手,拍了拍木修罗的肩膀,道,“木哥哥,一直以来,你都对我照顾有加,帮了我很多,这次就让我来帮你吧。”
      ●◎●◎●◎●◎●◎●◎●◎●◎●◎●◎●◎●◎●◎●◎●◎
      当南宫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李九儿亲昵地拍着木修罗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地在一起。
      南宫绍的心就感觉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刚才与鬼面修罗的对话,虽然尽量让自己保有正派的气势和威严,但仍难以忽视鬼面修罗带给他的那种严重的压迫感,让他有矮人

    一截的感觉。想想鬼面修罗与他同岁,却已经是修罗宫的宫主,称霸一方;而自己虽说在江湖上有些名堂,可归根到底还是靠着南宫家
    的庇荫。鬼面修罗虽没有说什么,可面具后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轻蔑和讽刺,自己还是感觉到了。其实,从来到颦城之后就发现,自己并
    没有别人说得那般年轻有为,能独当一面,在自己所不熟悉的环境是事情上,还需要别人的帮助。跟鬼面修罗的对话,自己一直是处于
    下风,被对方带着走的,虽然最后能将那些人和物带走,但仍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想到刚才的一切,南宫绍的心就很闷了,没想到走出
    那个沉闷的地方,居然看见让自己更闷的一幕!
      “九儿!”南宫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称呼她“李姑娘”,而称呼她“九儿”,这称呼似乎存在在心中已经很久了,就这样自然

    地脱口而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别扭。
      “啊?!绍,你这么快就谈完啦?”李九儿回过头来,眼中有一丝惊讶。在修罗宫,除了木修罗,别人都是叫她“李姑娘”的,突

    然有人叫她“九儿”,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见是南宫绍这样叫她,微感奇怪,他怎会这样叫她,是因为身处修罗宫的缘故吗?不对啊
    ,现在他们都知道他是南宫绍了,无须靠自己帮他隐瞒,那他为什么这样呢?而且,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到,在他刚才叫她的那
    一声中,怎么有着一股气愤的味道?
      “是啊。”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南宫绍缓了下语气回道,“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吧。”
      “准备?”李九儿奇怪地问道,准备什么啊?
      “准备接虎威镖局的那些伤员和货物,安顿他们啊,而且,也要收拾一下,准备回洛城啊。”南宫绍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九儿闻言一笑,食指来回地指了下南宫绍和自己:“我们?”看他说得这么顺,似乎自己真的是和他一起从洛城敢到颦城来救人

    似的。
      南宫绍听了这话,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看着旁边木修罗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南宫绍心中闪过一丝懊恼。
      “是啊。”南宫绍强道,“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帮我一起准备东西吧。”说完,也不理木修罗,过去拉了李九儿的手臂要走。
      “等一下。”李九儿却没有跟着走,见南宫绍看想她的眼光有些不善,好笑地问道:“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呃……”南宫绍一顿,是啊,他过来的时候是蒙着眼的,怎么会知道这路要怎么走呢?像是讽刺一样,此时,一个修罗宫的弟子

    走了过来,手上托着那蒙眼的黑绸。
      李九儿想笑,但见南宫绍那一脸的青菜色,为了他的面子,只得憋住了笑。不过,抿紧的嘴唇却仍免不了地上翘。未免南宫绍尴尬

    ,李九儿还将眼光放向了别处。
      只是没想到,这一看,倒让她看见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那边追逐的人影,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其中一个应该是……
      南宫绍的眼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李九儿,见她别过眼去,然后露出了个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展现出一个好似什么事情得逞一般的

    微笑。南宫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远处一闪的亮光,似乎是有什么物件反光一样。
      再回头,李九儿已经神色如常,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微笑着对南宫绍说道:“你不是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吗?那走吧!


      南宫绍的心中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之前李九儿那胜利般的微笑,为什么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不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
      第十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李九儿帮着南宫绍在做一些交接的事情。
      虎威镖局的人,要先延医就诊,本来鬼面修罗打伤的人,颦城及其周边城镇的大夫是不敢替他们医治的,但有李九儿的面子和木修

    罗的保证,才勉强答应诊治,不过伤势一稳定就得马上送走。
      南宫家的货物也必须加紧发出去,免得耽误事情。可惜南宫绍对颦城的车马行不熟,还得多亏李九儿的帮助,才让那些老板答应送

    货,可价钱却比平常贵了一倍有余。南宫绍没有办法,这么大量的东西,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搬出城的,所以也只得答应。
      等送走了货物,再将虎威镖局那些虽伤势稳定、却仍需进一步治疗的镖师送走,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
      看着这一批批的车队出城,南宫绍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打理回洛城的行囊。
      收拾了一会儿,南宫绍看看天色,到了要用午膳的时候,于是便想去叫李九儿一起用饭。走出房门,居然看见李九儿正要出客栈。
      南宫绍心中一动,就偷偷地跟在她后面。
      南宫绍的武功在李九儿之上,他的跟踪,自然不会引起李九儿的注意。转过几个熟悉的街口,南宫绍跟踪李九儿,竟然直到修罗宫

    的门前!
      见李九儿进去,南宫绍却站在原处。
      这些天来,因为要交接一些事情,李九儿几乎天天到修罗宫报到,可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什么她还要来?想必是为了见旧情人

    木修罗吧?!就这么舍不得吗?
      想到这里,南宫绍的心就一阵不舒服。冷然地看了眼修罗宫的大门,南宫绍转身离开。
      ●◎●◎●◎●◎●◎●◎●◎●◎●◎●◎●◎●◎●◎●◎●◎
      可惜,南宫绍猜错了,李九儿此来,不是为了见木修罗,而是见金修罗。
      这几天,来修罗宫除了帮南宫绍办交接以外,还打探了一些让她感兴趣的事情。看南宫绍的事情解决了,李九儿就准备动手帮木修

    罗。
      金修罗听说李九儿找他,倒是吃了一惊。论理,他与李九儿只是见过几次面,连对话都只是普通的打招呼,她怎么会突然想见他了

    呢?
      “金护法,”李九儿有礼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是吧?我也不兜圈

    子,直接说好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确定一些事情。”
      “哦?”金修罗挑了下他的浓密的剑眉,“你想确定什么事情?”
      “水护法知道雨墨的事情吗?”
      雨墨!
      这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名字让金修罗的全身瞬间紧绷起来。微眯起的眼中,射出一股如刀的凌厉霸道之气,“你怎么会知道雨墨?”

    这几个字,可以说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果然,推测没有错!
      相比之下,李九儿的神情可以说有些散漫了。似乎没有感觉到周遭骤低的气压,李九儿竟然还能弯起嘴角。“这个嘛……只要稍微

    有心的人,都应该能打探出来吧。”
      “你想要什么?”金修罗的语气有了明显的气愤和不耐。本来对李九儿的随性而活,他是赞赏的,甚至于,可以说有些羡慕,毕竟

    ,这世上活得如她般洒脱的,已经不多了,就连自己,都有很多的束缚和责任让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对于宫内传闻的她与木修罗的事
    情,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有这样的弟妹,也不是件坏事。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现在居然开始打探别人的私隐了!她知道雨墨的事情
    ,又来挑明了对他说,为的是什么?
      “我?”李九儿的脸上全是惊异的表情,只是这表情太夸张,显得有些假。“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求,你一定不会相信的吧?”
      “说!”金修罗感觉自己的耐性都快磨光了。
      “但是……”李九儿依然散漫地说道,“我真的什么也不求啊。”见金修罗眼中满是不信,李九儿继续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说了

    ,我只是来确定一些事情的。换句话说,就是请金护法解决我的几个小疑问而已。”
      那一天,在修罗正殿外看见的两个追逐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金修罗,而那被金修罗追逐的人,李九儿并不认识。其实当时隔得有

    些远,李九儿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但是在修罗宫中,护腕上镶有镜面的,也只有金修罗一人而已。而另外那人,从衣饰身行上看,
    绝对不是水修罗。这可就好玩了,就她所知,金修罗从未那样地奔跑,那个样子对金修罗来说,几乎可以算是狼狈了。究竟是什么样的
    人,能让金修罗那么地在乎呢?这种在乎,是出于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如果那人真的是金修罗在意的人,那么,木修罗和水修
    罗之间,就有可能了。
      这几天李九儿频繁地来修罗宫,除了帮南宫绍打点以外,便是找机会打探那天看见的那人。
      托荫于修罗宫人对木修罗与她之间关系的误解,对于她打探地这些不涉及宫中政务的问题都乐于回答。
      于是,李九儿知道了雨墨这个人。
      雨墨,年方十七,在金修罗身边做侍童已近两年。长得眉清目秀,性子不服输,却又容易心软,这样矛盾的性格,让他经常在别人

    以为他不可能的时候成功了,却又在别人认为他会赢的时候放弃了。
      一开始知道雨墨是个男子,李九儿着实困惑了一阵,以为是自己想错了。可当听说,金修罗平日对这个侍童颇为照顾时,李九儿的

    心又活动了起来:这世上,喜欢男人的男人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谁能保证金修罗不是其中的一个呢?也许,正因为雨墨是男子,金
    修罗才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感情宣之于口。而雨墨的男子身份,再加上水修罗无敌的贴人功力,才没有人知道金修罗和雨墨之间真正的瓜
    葛。
      从金修罗对这个名字的紧张程度来看,只怕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金修罗心中所爱的,是那个叫雨墨的少年。
      “水护法知道雨墨的事情吗?”李九儿继续一开始的问题。
      金修罗沉默半晌,就在李九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说了句:“知道。”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李九儿叹了口气,道:“看来,水护法真的很爱你啊,明知道你喜欢的是别人,还这样守

    在你身边。”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吗?”金修罗眼中的不相信,渐渐转成惊讶。不仅惊讶于李九儿的“没有要求”,更惊讶的是她对自己和雨墨

    之间关系的淡然。金修罗试图从李九儿眼中找到一丝类似于鄙夷的神情,可惜没有。李九儿的表现,仿佛他和雨墨之间的事情,只是普
    通的男女情人而已。她所叹息的,也并非自己这样出众的人,喜欢的却是男人,而仅仅是叹息水修罗对自己的痴情。这样无波无澜的表
    现,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是男权的世界,但大家对男风还是很排斥的,即使有人也好男风,却不敢宣之于众。就如自己,虽然可以
    不在乎世人的看法,抛开一切荣耀,但却要考虑到雨墨的处境,保护雨墨不受世俗的伤害。而李九儿这些出人意料的表现,是她刻意为
    之,还是她本性如此呢?
      “这个答案,已经很足够了。”李九儿道。金修罗对她的疑惑,她何尝不知?但,那又如何?她只要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就够

    了。
      “雨墨的事情,你一定下了很大力气去调查吧,只为了问这个?”金修罗忍不住发问道,“就算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又有什么用?


      “只有知道了这个,我才知道我下一步要走的路,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你想做什么?”金修罗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听李九儿的语气,她是有计划要做什么事情了,而这件事情,还有可能伤

    害别人,甚至于,这受伤害的人还是自己亲近的人。
      “别紧张,我只是在想,感情的纠葛,也许可以有双赢的局面。”李九儿道。看着金修罗那一脸“你若不告诉我,我就不放你出去

    ”的表情,李九儿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希望金护法可以保守秘密。”
      “说吧。”金修罗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想先看看李九儿到底要做什么才决定。如果李九儿要做的事情,会伤害他在乎的人,

    那么,他会在李九儿动手前,先解决她,不管,她的后面有谁。
      “我想帮着撮合木哥哥和水护法。”李九儿直言不讳地说道。
      “二师弟(指木修罗)不是你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金修罗诧异了,同时,心中又起了疑窦:怎么会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情

    人,甚至于把自己的情人推到别人身边呢?
      “不是,”知道金修罗想说什么,李九儿摇了摇头,“木哥哥是对我很好,但是,那只是属于哥哥的好,而不是属于情人的。”而

    现在,我就要帮木哥哥争取属于他的情人
      第十四章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九儿步履轻松地回到“钱来也”客栈。
      “这么晚才回来?!”南宫绍在李九儿路过他房间的时候,突然拉开门走了出来,神色不善地对李九儿说道。
      “嗬……”李九儿没有防备,被南宫绍吓了一跳,轻拍了两下胸口定定神,反问道:“你不是明天要走吗?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专门等在这里吓人吗?难道没听说过“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南宫绍“哼”了一声,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到底可以晃到多晚才回来。”
      李九儿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那你现在看到啦。”
      南宫绍见李九儿没有任何交代去向的意思,更是愤懑,闷声说了一句:“那个木修罗真有这么好,让你天天往那里跑?”
      南宫绍说这话的声音并不重,只是李九儿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自然听到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也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所以

    李九儿装作没听到。不过,她可不会忽视南宫绍话中的醋意,这是否表示,她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呢?
      南宫绍不知道心底在期待些什么,是一个解释,还是明天的同行。但是见李九儿的样子,这两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虽是不甘,但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本就不该和李九儿有任何的交集,现在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只要李九儿提出要报答的条件,他照着
    做了,他们之间就真的断了。
      想到这里,南宫绍压下心中那不该有的纷乱酸涩的情绪,缓了缓口气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啊。”李九儿道,期待着南宫绍的下文。
      “你还要继续待在颦城?”虽然李九儿的家不知道在哪里,可看她一天到晚住在客栈,可见她的家不在这里。她一个孤身女子,还

    要继续住在客栈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而不回家吗?
      “当然。”来颦城的目的之一自然是为了南宫绍,可现在除了要帮木修罗,也要去绝天门看看师父。可以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暂

    时还要在颦城待一阵子。“奇怪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去留了?”
      面对李九儿充满调侃的眼神,南宫绍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道:“我哪是关心你的去留?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等我明天离开了…

    …”
      “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那你不用担心。”李九儿道,“你南宫绍这么大的金字招牌,还怕我找不到你吗?就算你不想认帐地跑了

    ,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怕你那么大的南宫世家赖我的帐不成?”反正闹腾起来,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你……”南宫绍气结,他是那样的人吗?怎么李九儿总有这种挑起他火气的本事呢?“这样最好,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南宫

    绍说完,转身回房,当着李九儿的面“砰”地关上了房门。
      “切!”李九儿嗤笑道,“舍不得我就直说好了,还拿什么‘不想欠人情’做借口。”对着南宫绍的房间翻了个白眼,回自己房间

    去了。
      ●◎●◎●◎●◎●◎●◎●◎●◎●◎●◎●◎●◎●◎●◎●◎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第二天一大早,南宫绍还没等李九儿起床,就早早地离开了,也不知是真的赶着回家,还是在逃避些什么。
      李九儿知道后,也不在意,继续去修罗宫完成她既定的计划。
      其实,计划很简单,关键就是两个字:嫉妒。
      嫉妒,是爱情的一部分,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有了嫉妒,才让人真正地了解自己对对方的爱有多深。
      所以,李九儿所要做的,就是在水修罗的面前,表现出与木修罗的亲昵,间或与别人打情骂俏,以此刺激水修罗面对自己的感情。
      其实,对李九儿,水修罗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认为李九儿既然已经有了木修罗那样好的人在身边,居然还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本就已经不应该了,而现在更是公然将新情人南宫绍带到修罗宫来?一点都不避忌一下吗?而木修罗居然一味地隐忍。等到后来,竟然
    知道李九儿在金修罗的园子里待到深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之前,李九儿去找金修罗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瞒着木修罗
    和水修罗,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天之后,水修罗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这么晚才知道,心情更是烦闷。试问,若没有什么
    不可告人之处,又何必瞒着别人呢?
      这一天,在李九儿前往曲直园的路上,水修罗截住了她。
      “李姑娘,你怎样为人处世我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只是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水修罗肃着一张脸,愤慨地说道,“是欺负

    二师兄好说话吗?居然还把新情人南宫绍带到这里来?现在南宫绍走了,又回头来找二师兄了?还有,你既然已经有了二师兄,为什么
    还要来招惹大师兄呢?”
      李九儿闻言一笑,不答反问:“敢问水护法一句,你是为了木哥哥来找我,还是为了金护法?”
      “我?”水修罗一脸“那还用问”的表情,嗤笑道,“当然是为了……”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诚然,她是因为看不惯李九儿

    仗着木修罗的宠爱和包容,无休止地利用木修罗,践踏木修罗的感情,才决定来与她谈谈的。可李九儿的问题,却让水修罗突然迷惑起
    来。难道自己真的关心木修罗比关心金修罗多吗?不,不是!只是因为知道金修罗决不可能喜欢李九儿,因为金修罗甚至连女人都不喜
    欢,所以才不担心。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水修罗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哼,我自然是为了二师兄。我就是看不惯像二师兄那样敦厚的人,被你这样轻慢地对待!

    还有,大师兄那里,你也不用白费心机了,大师兄才不会看上你呢!”
      “是吗?”李九儿笑了笑,故意挑衅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哦。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凡是我看上的男子,还没有拒绝过我的先例

    。而且,这几次的相处,金护法也没有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那是不可能的!”水修罗说得很笃定。
      “哦?”李九儿的语气满是怀疑,“水护法就这么有把握?别忘了,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男人,也许会介意换个女伴,但一定

    不会介意多一个女伴的,除非……”
      “这是我和大师兄两个人的事,你管不着!”水修罗的话说得有些急躁,深怕李九儿推测到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是啊,这是你和金护法的事,我没有权利管。”李九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但同样道理,我与木哥哥怎样相处,是我们两个人

    的事情。就算是对我的行为举止有什么不满,也应该是由木哥哥来对我说。做为一个师妹,水护法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
      “你!”水修罗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被对方堵了回来。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李九儿,心中暗恼:这样一个厚颜又不讨喜

    的女人,真不知道二师兄到底喜欢她什么?!这样地为她包容和付出,根本就不值得!
      李九儿见水修罗的抿紧了嘴唇,额头隐有青筋暴起,射出的目光是嫉恨不甘的,知道她已经是怒到极限。却也知道,以水修罗不低

    的才智,不会蠢到对她动手,于是继续挑衅道:“我劝水护法还是先想想清楚自己的立场,再来跟我说吧。”假意看了看天色,低呼一
    声,“哎呀,这么晚了呀,木哥哥一定等急了。对不起啦,水护法,请恕九儿无法相陪啦,我要去见我的木哥哥了。”特意在“我的”
    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满意地看见水修罗的头顶就快要气到冒烟了。
      说完,李九儿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不让水修罗看到她憋笑的脸,悠闲地朝木修罗的曲直园走去。
      这兼有耍弄别人后的得逞和目的达到后得意的笑容,正在对一旁的草木撒气的水修罗自然无法看到,却落入了不远处鬼面修罗罗继

    堂的眼中。
      “她是谁?”罗继堂朝李九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询问身边的人。这女子眼生的很,应该不是修罗宫的人,可是却能在修罗宫随意

    走动,难道修罗宫的宫规已经如此松散了吗?
      一侍从看了眼李九儿,恭敬地回道:“启禀宫主,那女子名叫李九儿。”
      “哦?”罗继堂轻讶了声。这个名字最近经常听到啊,没想到今天会看见本尊。这便是与木修罗感情甚笃,最近又与金修罗传出流

    言,前几日帮助过南宫绍,江湖上素有“勾魂魔女”之称的李九儿吗?这可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啊,虽然没有定论,但从种种迹象看来,
    李九儿就算不是绝天门的人,也与绝天门有着莫大的渊源。那木修罗,大概也是猜到了这个,才敢大胆对她放行的吧?而现在,她这样
    频繁地出入修罗宫,是为了什么呢?难道……
      不自觉地抬手轻触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罗继堂轻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

      第十五章
      没有人会关心南宫绍在颦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修罗宫受的又是什么样的待遇,他们只看见了南宫绍的成功,只会去称赞他的
    年轻有为,有勇有谋,敢于孤身独闯虎穴,还能从恶魔手里将人救出来。
      当大厅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的时候,南宫恒满意地看着儿子,道:“绍儿,你果然没有辜负爹的厚望,没有辜负南宫家多年的荣

    耀。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上次被迫中断的事情。上次那样中途离席,你要找个机会去北堂家登门表示下歉意,另外
    ,对于北堂家的那个小姐,你意下如何啊?”
      听到这话,南宫绍的脑中突然闪过李九儿的样子,定了下心神问道:“彻和彦那边……”
      南宫恒摇了下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你那两个兄弟都不同意……”
      “我……”南宫绍迟疑了一下,对父亲回道,“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
      心绪纷乱地走出大厅,南宫绍想回自己的院落好好冷静一下。想到刚才父亲听他说“考虑一下”时,那沉下的脸,皱起的眉头,想

    到自己身为南宫世子的责任,就知道这门婚事应该答应。可不知道为什么,“同意”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哥!”伴着这一清脆的叫声,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娇俏甜美的女子。额蛋脸,与南宫绍有七成相似的五官,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

    窝。因长年的练武,使得那修长的身形完全展现了力与美的完美统一,腰腹之间没有一丝赘肉。这,就是南宫绍的妹妹——南宫夕照。
      “小夕。”南宫绍见到她,紧绷的脸上才开始出现笑容。
      “听说东方大哥已经回绝了北堂家的婚事,这是真的吗?”南宫夕照一开口就焦急地问道,脸上满是期待兴奋的表情。
      “是啊。”南宫绍心中暗自叹息,这么久了,她还是一心只有东方彻啊。实在不愿意泼她的冷水,但是他与东方彻相交多年,知道

    东方彻与他一样,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对她有男女之情。更何况,就种种迹象看来,东方彻极有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
    。可是,这样让她伤心的事,该怎么对她开口呢?真怕她经受不了这个打击啊。
      “那就好。”得到肯定的答案,南宫夕照甜甜地笑了。
      “小夕,”南宫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了,“彻不娶北堂橙橙,并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南宫夕照飞快地截断南宫绍的话,脸上突然有了与她甜美的五官极不协调的忧郁,不过转眼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活力,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忧愁只是南宫绍的错觉而已。“没有关系的,只要东方大哥身边没有人,我就还有希望的。”
      “但是……”
      “好了,哥,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南宫夕照道,“还是说说你在颦城的事情吧。怎么样,那里好不好玩

    ?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脸上有刀疤,用武器说话,街上到处有人打斗的那种?”
      南宫绍失笑,真佩服这个妹妹的想象力:“当然不是了。”凭心而论,颦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一点也不输于洛城。
      “那哥,你快跟我说说,那里是怎么样的?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南宫夕照抓着南宫绍的袖子摇了摇,期待地看着他


      南宫绍笑了笑,避开李九儿不谈,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南宫夕照说了。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南宫绍居住的慎思院。
      “哥,你会娶北堂橙橙吗?”南宫夕照在慎思院门口停下了脚步,问了这一句。
      南宫绍听了这话,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无法维持了,叹了口气,道:“也许吧。”
      南宫夕照看了南宫绍半晌,若有所思地说道:“哥,从来没有见你这样迷茫过。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居然‘也许’这样的字眼

    ?”低声自言自语道,“那个北堂橙橙真有这么差吗,让你们三个都不愿娶她?”
      南宫绍听了这话,心中闪过一丝什么,只是太快了,一时没来得及抓住。
      南宫夕照见南宫绍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猜想这件事也许真的让哥哥很为难,于是也不再打扰他,告辞离开了。
      ●◎●◎●◎●◎●◎●◎●◎●◎●◎●◎●◎●◎●◎●◎●◎
      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摊着书,南宫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在颦城的遭遇,让他有很强的无力感。而且自从遇到了李九儿,他的情绪就变得容易波

    动。就如这件婚事,本来是无所谓的,现在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却有些烦闷。简单的一个“好”字,就是说不出口。
      仔细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似乎从北堂谦提出联姻的想法以后,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在慢慢地变化中。
      东方彻和西门彦的改变,自己看在眼中。以北堂橙橙的绝世容姿,上等家世,却没有人想娶,就连之前说可以娶回家做摆设的西门

    彦都坚决地拒绝了这门婚事,而自己,本是打算随了父亲的意思的,却从遇到李九儿开始,事情渐渐地有些失控。
      回想这些日子的混乱,应该开始于北堂谦寿宴上,家奴突然来报的货物被劫的消息吧。然后,去颦城,遇到李九儿,在她的帮助下

    ,解决了危机。但是,自己的心,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迷惘了起来。
      而萦绕在心中的,还有几个问题。
      比如,李九儿那似曾相识的面容,以及她那天不经意露出的似曾相识的诡秘笑容,到底,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呢?
      哎,真是的,他的生活,似乎被北堂橙橙和李九儿这两个女人搞得一团乱。
      北堂橙橙……李九儿……北堂橙橙……李九儿……
      南宫绍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让他头痛的名字,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北堂谦寿宴那天刚听到消息,要跟北堂谦告辞的时候,似乎有

    看见北堂橙橙那不符合她形象的诡秘笑容,当时以为是眼花,也没有追究。可现在,这个笑容,与李九儿那天的笑容交叠在一起,竟然
    ,是那么地神似!就如同是一个人一样!
      一个人……
      南宫绍一惊,急速起身,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两个相差这么多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要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只要易容术就可以轻易做到,甚至于声音、身形也可以伪装。但是,只有那内力修为是无法假冒的。
      北堂橙橙体弱多病,不宜练武?只要是武功高强者,都可以改变自己的经脉的运行。但是,李九儿的武功并不高啊……或者,她用

    了什么特殊的药物,改变了体制,让那些看病的大夫诊断不出来?
      那么,如果是医神季离出手的话……应该,就没什么能遮掩的了吧。
      ●◎●◎●◎●◎●◎●◎●◎●◎●◎●◎●◎●◎●◎●◎●◎
      仙都山风景优美,有着无数罕见的花草,争齐斗艳,山上终年被一层淡紫色的云雾环绕,让它所包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如梦似

    幻,让身临其境的人犹如置身仙境一般。
      但是,没有人敢随便踏入这个地方。因为,这美丽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罕见的花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有毒的,百

    分之三十的还是剧毒,这淡紫色的云雾就是由这些花草散发出的毒气再加上仙都山的主人调配的一种药剂制成的毒瘴。而且那参天的古
    木,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其中还暗藏着许多的机关。所以说,误入其中的人,基本是很难保住性命的,除非,仙都山的主人肯出手相
    救。
      仙都山现任的主人是季离,别看他才二十岁,却已有了“医神”的名头。他是仙都山上任主人有“医王”之称的仙都老人唯一的嫡

    传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季离医术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他师父,简直可以用“活死人,肉白骨”来形容。有多少得了重症绝症的
    人想得到他的帮助,但是不敢来求医,除了惧怕这满山的毒药以外,更怕的是这季离的不出手。是的,季离和他师父一样,都是不轻易
    出手的人,做事依心情而定。心情好了,连蝴蝶翅膀上的伤都会去细心医治;心情不好,就算伤者全家又跪又求也会眼睁睁地看对方咽
    气,然后叫药童把他丢出去。
      “公子,”药童双手托着名帖,递到季离面前,“这是南宫世家世子南宫绍送来的名帖,说是四大世家联名请公子下山,替北堂世

    家的小姐看病。”
      “北堂世家的小姐?”季离闻言一楞,停下了手边配药的工作。
      “是的。”那药童怕季离不知道,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一直说身体不好的北堂橙橙小姐。”
      “是吗?”这个北堂橙橙一直默默无闻,现在怎么会让四大世家这么重视呢?看来,有好戏看了。季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对那药

    童说道,“四大世家的面子不能不给,是不是?那我们就下山走一趟好了。”
      第十六章
      “水护法……”
      水修罗回到自己的涟漪园,就看见门口的侍者欲言又止地对她使眼色。水修罗皱皱眉,这是怎么了,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的?
      她的疑惑,马上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李九儿堆笑的脸,从那侍者身后转了出来。“水姐姐,你回来啦?”
      自上次水修罗拦截她之后,她对水修罗的称呼,就从“水护法”变成“水姐姐”。而且每次叫的时候,还故意加点粘音,让水修罗

    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在多次警告无效的情况下,水修罗也只能忍受这腻人的称呼。
      “你来这里做什么?”水修罗皱眉,不明白李九儿怎么会突然来她的涟漪园。
      “自然是来找水姐姐谈心的啊?”李九儿笑得灿烂。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水修罗沉着脸道。同时瞪向一旁的侍者,怎么能这样随便把这个讨厌的人放进我的领地呢?
      那侍者一脸无辜,李九儿现在可是有金修罗和木修罗两大护法做后台,自己一个小小的侍者,怎么敢得罪她呢?
      “哎呦,水姐姐,你怎么一直站在外面呢?快进来坐啊。”李九儿不顾水修罗那冻得死人的目光,上前拉她。
      水修罗冷哼一声,用了点内劲甩掉李九儿的手,向花厅走去。
      李九儿暗甩了下被震得有些发热的手,抿嘴笑了笑,也跟着进了花厅。
      “有话快说,我这里没东西招待外人。”水修罗挥退了伺候的人,沉着脸在主位上坐下。
      李九儿看着水修罗半晌,才道:“水姐姐很烦我吧?”
      水修罗没有说话,可是脸上写满了“那还用说”的字样。
      李九儿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马上就可以不用烦了。”想到不久前接到月茵传来的消息,南宫绍已经征得四大世家家长的首肯

    ,以他们的名义请医神季离下山,替北堂橙橙诊治,她的心就一路下沉。
      抬眼看了看水修罗,这里的事情,得赶快解决,然后要马上回北堂家开始准备了。
      “我知道雨墨的事情,水姐姐也知道吧?”李九儿不想再迂回了,距离上次与水修罗的对话,已经这么多天了,水修罗应该也沉淀

    地差不多了吧,再这样下去只会呈现胶着的状态,是时候该下一剂猛药了。
      水修罗的全身一僵,脑子呈现空白的状态。李九儿竟然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上次对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那自己那天

    在她面前不是像一个傻瓜一样?“你是来嘲笑我的吗?”水修罗笑得苦涩。
      “水姐姐,我很佩服你对感情的坚持。”这点,我就做不到,“只是我想不明白,这样没有结果的感情,为什么不放弃呢?放弃了

    之后,也许你会发现有更好的等着你……”
      “放弃?”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水修罗的精神垮了下来,痛苦地闭了下眼睛,水修罗似乎是在问李九儿,又似乎是在自言自

    语:“喜欢他,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我放弃呢?为什么放弃的那个一定要是我呢?”
      李九儿没想到水修罗会这样说,确实,喜欢谁,不喜欢谁,是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她对金修罗的坚持,就如木修罗对她

    的坚持一样。为什么木修罗可以不放弃,而她就得放弃呢?无论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有多么优秀,有多么爱她,她的眼中,始终只有眼前
    的那一个啊。我,是不是在帮木哥哥的同时,给水修罗带来了痛苦呢?
      叹了口气,李九儿说道:“每一份感情,都像是一场赌局,大家都在赌双方能付出多少,能坚持多久。赌输了以后,你是选择潇洒

    地离开,还是赖在赌桌上不走呢?你喜欢他,并没有错。可当这种喜欢,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折磨。相对地,你有没有想
    过,你在他身边的这种守侯,对他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呢?也许,我这个局外人,没有资格去评判你们的是非。我只是想说,我们在
    爱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学会爱自己,保护自己呢?既然已经知道这份感情没有希望,又何必继续纠缠,困住自己,困住别人,让
    大家都不开心呢?
      “而且,你真的了解自己的感情归属吗?如果你的心真的都在金护法身上,以女人恋爱时的盲目性,你根本不可能看得到金护法以

    外的男人,更别说去管别的男人的闲事了。而你,却为了木哥哥,专程来找我撂话。
      “也许,金护法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从小设想的情人,只因为你一直没办法得到他,所以才这样依恋着不肯放手。而你真正喜欢的

    ,却是木哥哥……”
      “不可能!”水修罗急急地打断李九儿的剖析,站起身来,走到李九儿面前,“你胡说!”
      李九儿一笑:“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今天,只是来说一些我想说的话,是对是错,你自己判断吧。”说完,李九儿

    好整以暇地起身,慢悠悠地朝外走去。
      “哦,对了。”李九儿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水修罗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木哥哥之间只是兄妹之情,木哥哥爱的人

    一直是你啊?”
      水修罗一楞,不确定般地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谁知李九儿耸了耸肩,道:“没听到就算了。”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
      水修罗恨得牙痒痒的,偏偏没有勇气追上去再问一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李九儿笑得灿烂地离开。
      ●◎●◎●◎●◎●◎●◎●◎●◎●◎●◎●◎●◎●◎●◎●◎
      快马加鞭三昼夜,北堂橙橙终于赶回洛城,到洛城时,已经是晚上了。
      刚翻墙进入青芷院,月茵就咋呼开了:“我说小姐啊,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被你给吓死了。”
      “你站在墙角下,才把我给吓死了呢。”三天不间隙地日夜奔波,连马都跑瘫了几匹,现在的北堂橙橙可是连拍胸口定神的力气都

    没有了。
      月茵一边忙碌地帮北堂橙橙准备药水,一边不停地抱怨着:“小姐,你不知道啊,二夫人知道了南宫绍去请那个医神给你看病,就

    到这里来说给你道贺,真把我吓个半死……哎呀,你怎么穿着这么脏的外袍就躺到床上去啦?”准备好药水要帮北堂橙橙拿下人皮面具
    的月茵一回头,竟然看见北堂橙橙就这样和衣躺在床上,不由得抱怨起来,“这被褥弄脏了又得我洗,小姐,你也真不体谅我耶!枉我
    为你那么水里来火里去的。”
      北堂橙橙只得无奈地站起来准备换装,而对付月茵抱怨的最好办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北堂橙橙问了句:“那后来你怎么对

    付夏翩翩的?”
      果然,月茵不再围绕那个被褥继续抱怨,而是一边熟练地帮北堂橙橙洗脸换装,一边兴奋地说道:“这还得多亏了墙角我清理了一

    半蜘蛛呢。你都不知道,那蜘蛛因为在剩下一半的网上没挂住,直接掉到了二夫人身上,吓得她哇哇大叫,连招呼也来不及打,就跑回
    去了。真是从来没见过她那么狼狈呢!”
      北堂橙橙想象那个画面,也笑了出来。像夏翩翩那么爱美的人,怎么能容忍脏兮兮的蜘蛛掉在她身上呢?只怕她之后要洗上三个时

    辰的澡,直到洗掉一层皮才安心吧。
      终于收拾停当,北堂橙橙把自己往被褥中一抛,准备沉沉睡去。
      谁知此时,月茵突然说道:“哦,对了小姐,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那个医神就要来了。”
      “什么?”北堂橙橙惊得翻身坐起,“这么快?”
      月茵道:“还快呢?那医神是今天日间到的,说是因为旅途劳顿所以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幸亏小姐现在回来了,不然我还不

    知道明天去哪里变一个小姐来让他们诊治呢。”
      北堂橙橙一手搭着额头,重重地躺了下去:“烦死了!该死的南宫绍,没事找事做!”
      ●◎●◎●◎●◎●◎●◎●◎●◎●◎●◎●◎●◎●◎●◎●◎
      “季公子,南宫少爷,这边请。”管家将季离和南宫绍一路引到北堂橙橙所居住的青芷院。
      因为季离说,要看看病人的生活环境是否利于养病,所以顺便把看诊的地点定在了青芷院。
      而南宫绍,想亲眼看着北堂橙橙就诊,第一时间知道结果,所以借口照看,也一并来跟了。对于他的举动,再加上说服四大世家家

    长,亲自去仙都山请季离,旁人只会当他是关心北堂橙橙,认为两家好事近了,自然无人怀疑,反而还乐见其成。
      等夏翩翩知道这青芷院要迎接季离和南宫绍这两位贵客,自然要好好布置一番,她可不想让别人说她是无良的后母。虽然不至于大

    兴土木,但也是整个内外都洗刷了一遍,使得它看上去丝毫没有荒凉的感觉,是一个幽静的易于养病的处所。
      看着北堂橙橙在月茵的搀扶下莲步款款地从屏风后面出来,南宫绍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现在北堂橙橙在北堂家,

    并不代表她之前没有出去过,毕竟,距离上次他与李九儿分手,已经过了十多天了。而北堂橙橙的出现,是因为她确实不是李九儿所以
    不必害怕医神的诊治,还是拥有李九儿身份的她有了什么别的对策?
      在南宫绍充满疑问的目光下,季离伸出食指和中指,搭上了北堂橙橙的手腕。

      第十七章
      从季离将手指搭上去的那一刻起,南宫绍的眼睛就一直游移在季离和北堂橙橙的脸上,想通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去解读他想要知
    道的答案。
      整个房间安静地呼吸可闻。这沉闷的气息,就连南宫绍自己都快要忍不住了。
      半晌,季离才收回了他的手。
      “怎么样?”南宫绍表现地有些急躁,眼中不自然地透露出又是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神色。
      季离看了眼南宫绍,这个样子,还真像个疼人的准未婚夫呢!季离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北堂小姐是天生体虚,偏阴寒的身子

    不宜做剧烈运动,需要长期调养。”
      这番话,竟和其他看诊的大夫一般无二!
      南宫绍很难形容现在心中的感情,在种种复杂交织的感情中,唯一不容忽视的,就是那浓浓的失望。是的,失望,他到底在期待着

    什么呢?期待北堂橙橙就是李九儿吗?那确定之后呢,他是不是就不用再挣扎,毫不犹豫地答应与北堂家的联姻呢?原来,他的心底,
    竟然有李九儿的存在?!但是现在,现在……
      没有继续敷衍下去的心情,南宫绍借口说要向前厅的家长们报告诊断结果,就匆匆地告辞离开了。
      季离看着南宫绍前后不一的行为,心中微感奇怪,但却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坐下来开了几张调养的方子,吩咐了月茵一些注意事

    项,便跟着总管离开了青芷院。
      ●◎●◎●◎●◎●◎●◎●◎●◎●◎●◎●◎●◎●◎●◎●◎
      初见她那年,他十四岁,她十岁。
      精雕玉琢的五官,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浓墨般乌黑顺滑的长发,她身上的一切都像是老天爷精心的作品。虽然因为年纪小,她的脸

    还没长开,可已经可以看出,不出几年,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看得出是初次出门,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新奇和兴奋。
      “小女娃,你身子好些啦?”仙都老人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子,乐呵呵地对她说道。
      这句问话,再加上她身边的邢傲然,让他猜出了她的身份——北堂橙橙。
      谁都知道,仙都老人是不轻易出手的,倒不是因为他太傲气,而是因为他嫌烦,最讨厌承受那些病人及其家属无休止的骚扰。会出

    手救北堂橙橙,却是因为当初的一份遗憾。
      那是在李如绣病危弥留之际,邢傲然为了请仙都老人出手救她,不惜孤身涉险,独闯仙都山(就连南宫绍投名帖都是先传音上山,

    然后在山脚等药童接名帖)。纵使邢傲然当时已经是绝天门的门主,但他仍然是人不是神,所以纵使他强行通过了毒瘴和机关,也已经
    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来到药庐,仙都老人却还是不肯见他。执拗的邢傲然不顾药童让他离去的建议,发狠一般地在药庐门口重重跪下。
    无论多久,无论花多少心血,都要仙都老人答应随他下山救他心爱的女子。
      整整三昼夜,仙都老人终于宣布自己的耐性不及邢傲然,说想去看看让这小子这么在乎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也许是太过兴奋,或者是体力透支,得到允诺的邢傲然竟然昏迷了!
      换了平常人,像邢傲然现在的身体状况,至少需要七天才能醒来,可邢傲然楞是不到十五个时辰就醒了。醒来时的第一句话是:“

    快去救我的如儿!”
      带着满身的伤痕,拖着疲乏的身躯,邢傲然还不停地催促着仙都老人加快速度赶路。
      可惜,到最后还是迟来了一步,连李如绣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在对面山坡上看着李如绣的棺木由北堂家的人负责下葬,邢傲然握紧了拳头,握得那么用力,以至于指甲嵌进了掌中,几缕鲜血顺

    着掌缘流了下来。
      为什么,直到你死,留在你身边的那个,仍然不是我?
      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在风中孤寂苍凉的身影,仙都老人的心中涌上了从未有过的亏欠感,这也成了他此生唯一的遗憾。
      “邢小子,我欠你三个要求。”仙都老人许下了他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平等的承诺,“今后,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都

    无条件答应。”
      即使是这样丰厚的条件,邢傲然本也没打算答应。但是想到李如绣最后的嘱托,邢傲然提出了他的第一个要求:治好北堂橙橙的病


      后来,仙都老人随邢傲然潜入北堂世家,看了看北堂橙橙。“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好治。虽说是病,但只要调养得当,就

    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行动受了些限制,不能做剧烈的运动,更不能练武。”
      “不!”没想到邢傲然的回答是这样,“我不仅要保住她的命,还要让她扬名江湖!”
      仙都老人不懂他为何如此坚持,但是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办到是他的宗旨,沉吟半晌,仙都老人说道:“如果你真要让她练武,那

    她就只能练那种偏向阴寒路数的武功,以寒制寒来克制她体内天生的阴寒气。”
      但是,克制并不代表消除,也就是说,这“以寒制寒”的办法是治标不治本的。今天给她切脉的时候,季离就已经发现了北堂橙橙

    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阴寒之气仍在,只是被她那阴寒的内力和自己的药物压制住,暂时没有办法作怪,才让北堂橙橙得以貌似健康地
    用李九儿的身份四处游玩。也正因为如此,一般的大夫根本不知道北堂橙橙体内的阴寒之气有两股,更不用说分辨出其中一股是天性,
    另一股是内力了,这也才免得北堂橙橙在北堂家内外的双重身份被发现。
      把玩着手上的紫檀木药瓶,季离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做出来的,应该对北堂橙橙有所帮助吧。
      ●◎●◎●◎●◎●◎●◎●◎●◎●◎●◎●◎●◎●◎●◎●◎
      “小季庸医,这是什么?”北堂橙橙拿起季离递给她的紫檀木药瓶,放在耳边摇了摇。从声音听来,里面应该是丸状物品。
      “是新配的药。”季离答道。入夜之后,季离就循着白天的记忆,溜进了青芷院,像小孩子献宝一样把这新药交给她。
      谁知北堂橙橙听说是药,整张脸就垮了下来:“不是吧,又是药?我每天喝得都快吐了。”当然不是喝那帮自称名医的蒙古大夫开

    的药,那些药她早就倒掉了,她喝的一直都是仙都老人和季离开的调养药。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季离都会想办法把新药送来,看着疗
    效再配制新药。
      “就算就想吐也要强灌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
      “行了行了,”北堂橙橙不耐烦地打断,从一开始,季离就没有跟她隐瞒过她的状况,只是她却从不在意。反正现在没事嘛,如果

    真要出事,就等那时候再说吧。摇了摇手中的紫檀木药瓶,问道:“你还是先说这个要怎么吃吧。”希望不要再用什么雪莲啊,人参啊
    的做药引,不是没有钱买,只是那些东西炖起来太复杂了,就算月茵有那耐性炖,她还没那耐心等呢!
      仿佛知道她那脸上的不耐烦代表着什么,季离笑着道:“每半个月吃一颗,不用药引。”
      “那就好。”北堂橙橙这才把药收下。
      季离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懒得没药救了。“对了,那个南宫绍……”一开始听他说要代表四大世家为北堂橙橙求医,着实

    让他吓了一跳,连北堂家都未必在乎的橙橙什么时候竟然惹得四大世家一齐关注?而一路来,南宫绍有些急切又有些期盼的样子,差点
    让他以为南宫绍真的是为了橙橙而担心,直到南宫绍知道诊断结果后的失常表现,才让他明白,南宫绍的目的何在。“他似乎已经开始
    怀疑你的身份了?”
      “呵呵,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有你小季庸医说的那几句话,就能把他给打发了。”北堂橙橙笑道。一开始听说南宫绍要请季离

    给她看诊,就知道南宫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那时候心一直下沉,不是因为紧张被揭穿,而是想到既然南宫绍会怀疑,那别人说不定
    也会怀疑,最糟糕的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露了马脚。
      “听说,东方彻和西门彦已经表明态度,拒绝与你成亲。是你用李九儿的身份做的吧?”季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别玩得太过火了

    ,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南宫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是有你这样的贵人在帮我吗?”北堂橙橙满不在乎地说道,“有的事情,担心也没用,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抬眼见季离一

    脸的不赞同,撒娇地说道:“好啦,好啦,我以后小心一点就是啦。”
      季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希望的是,北堂橙橙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触他们,甚至于,从一开始,就不要让李九儿出现在这个世

    上。
      第十八章
      望江楼
      “绍,你决定娶北堂橙橙啦?”西门彦不等南宫绍回答,就兴奋地说了下去,“那就太好了,不用整天看我家老头的脸色了。”一

    脸终于把烫手山芋扔出去的样子。
      “谁说我要娶了?!”自从从季离口中知道北堂橙橙的身体状况,了解她决不可能是李九儿,南宫绍的心情就开始烦躁不安。尤其

    是他最近表现出的对北堂橙橙的关心,让一众长辈皆以为他对北堂橙橙有心,拼命暗示他上北堂家提亲,更是让他郁闷不已。好不容易
    出来喝个茶,散个心,又遇到西门彦提出这个问题,怎能不令他光火?
      “咦喂,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干嘛特地去仙都山请医神回来?”好心情的西门彦没有注意到南宫绍恶劣的语气,继续着自己

    的逻辑,“还用了四大世家联名的名头,这么大的排场,是人都知道你的心思啦?彻,你说是不是?”
      东方彻将目光从窗外拉回来,看了眼莫名兴奋急着得到他肯定的西门彦一眼,再看看脸色铁青到快发飙的南宫绍,道:“绍,如果

    你真的不想娶,最好尽早跟南宫世伯说明白。”不然,以他的表现,也许南宫恒和北堂谦会开始准备儿女的婚事了。
      “真的不娶啊?”西门彦犹自不信,“不娶花那么多工夫干嘛?”
      “就当是我们三个都不娶她,给她的一点补偿不行啊?”南宫绍没好气地说道。
      “哦,原来是补偿北堂橙橙被我们甩了之后的精神损失啊。”西门彦了然,然后一脸八卦地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娶呢?

    那可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娶?”南宫绍反问道,“我记得,当时说可以娶回家当摆设的也是你吧?”
      “我?”西门彦指了指自己,夸张地笑道,“开玩笑,那种女人美则美矣,可惜太没挑战性了,要我一辈子对着她,闷都闷死了。


      “摆设不需要有挑战性吧。”南宫绍冷笑着指出西门彦的前后矛盾。
      “这……”西门彦语塞,他怎能说是因为最近正与那有挑战性的李九儿打得火热,对那些柔顺的女子反而不感兴趣了呢?即使是摆

    在家里,也是件不能扔掉的摆设啊。“我说绍,我发现你去了一趟颦城回来,就变了好多,莫非……”
      “莫非什么?”南宫绍打断地有些急躁。
      “别紧张,”西门彦拍了拍南宫绍的肩膀说道,“我只是想说,你莫非在那里受了什么刺激而已。还是说,虎威镖局的那点破事让

    你的压力太大,开始失常了?”
      说到这个,南宫绍倒是沉静了下来,点点头道:“确实,这次颦城之行,使我受益非浅。去了那里之后才明白,其实我只是个井底

    之蛙。”
      “哦?”西门彦被挑起了兴趣,“此话怎讲?”
      连东方彻也转过头来,凝神细听。
      “我们想象中的黑道中心,是怎样的?”南宫绍道,“充斥着暴力和血腥,没有所谓的道义,只有强者为王,那里应该是无比混乱

    和黑暗的。其实不然,颦城的治安甚至于还好过洛城。”
      “这怎么可能?”西门彦轻斥。
      南宫绍反问道:“试问哪个贼人强盗敢在那里犯案?就不怕自己惹上得罪不起的人吗?就算在洛城得罪四大世家,好歹还可以去颦

    城寻求庇护,如果在颦城得罪那三大门派,能到哪里去容身?至少我们这些名门正派是不会收容那些人的。”
      西门彦想了一下,确实如此,笑道:“原来是怕‘做贼的遇到贼祖宗’啊,那的确是要收敛一下的了。对了,那个鬼面修罗你见过

    了吧,怎样?”
      南宫绍沉默半晌,道:“是个琢磨不透的人,做事手段老辣,一点都不像是与我同岁,在他面前,我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样

    ,很有挫折感。”
      “那你有见到他的容貌吗?真得很恐怖吗?”西门彦问道。
      南宫绍摇了摇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面具无法覆盖的脖颈处,确有一大片烫伤的痕迹,虽

    然我只是一瞟而过,但我看得出,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伤疤。而且,若想伤害他,也只有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才有可能吧。”
      “也许正因为他幼时遭受过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成就吧。”东方彻突然感慨道。鬼面修罗是为此才变得喜怒无常,

    尤其忌讳别人谈论他的容貌吧。那九儿呢?九儿是因为什么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呢?九儿,九儿,都走了那么多天了,你也该回来了吧
    ……
      ●◎●◎●◎●◎●◎●◎●◎●◎●◎●◎●◎●◎●◎●◎●◎
      如往常一样,东方彻最早离开了望江楼。
      又要回家了吗?想到李九儿将东方家比做重金打造的鸟笼,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像呢。自从认识了李九儿,让东方彻曾经认为的“应

    该”的一切,都打上了问号。作为东方世家的世子,应该要懂得黑白分明,应该要和歪门邪道划清界线。可是,他却断不了对李九儿的
    那份思念。
      在拒绝与北堂家联姻之后的日子里,父亲东方泽的脸色就没有一天好看过,原本就拘谨的家中,气氛更是沉闷,下人们更是连大气

    也不敢出。母亲也曾试着来探询原因,却拗不过东方彻一直默然不语,只得无奈离去。
      他,该怎么告诉父母,拒绝这门婚事,是为了那素有“勾魂魔女”之称的李九儿?不知道尚且如此了,如果知道了,那还不得天翻

    地覆?以父亲的名望,一定会先要求自己和李九儿断绝关系,然后再召集武林同道一起声讨李九儿,把她监禁在某处,或是逼她出家。
    这就是白道中人一般的做法。如果是九儿在,她一定会说:“这些男人啊,一有错就怪到女人头上,好像他们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
    被逼的一样。”
      想到李九儿会有的表情,东方彻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出现的,是李九儿的脸,“看你想着想着还笑出来,看来有什么好事咯?”
      “九儿?!”东方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想着她,她就出现了,这该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
      “怎么了?”李九儿见东方彻一脸地吃惊,轻笑道,“几天不见,不认识我啦?”
      “几天?整整二十三天了!”东方彻忍不住说话声音大了些,一时激动,上前紧紧抱住李九儿道,想对她说:你真狠心,就这样离

    开了整整二十三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吗?可是,这样说的话,只会让李九儿像上次那样逃开,所以,东方彻什么话都不说了
    ,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至少这一刻,她是在怀中的,是真实的存在,这样,就可以了。
      “呦,这不是东方兄吗?”在这个当口,打断别人温情的人自然是令人讨厌的人,而这个人,好死不死的居然是北堂赐!
      东方彻一把拉过李九儿,将她半挡在身后,见来人是北堂赐,心下一沉,今天这事让他撞见了,只怕难以善了。
      “藏什么呀?”北堂赐似乎没看懂东方彻用眼神提醒他“快滚”,还径自说道,“难得东方兄也开窍了,小弟倒想知道是何方佳人

    。”不过方寸之地,北堂赐要看见李九儿的容貌并不难,只见他“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东方兄连我家妹妹的婚事都拒绝,
    居然是为了这么个丑女?”
      丑?现在李九儿的容貌自然不及北堂橙橙,但好歹也是中上之姿的女子,无论如何也论不到一个“丑”字。
      这厢李九儿还没有生气呢,那边东方彻已经沉不住气了,怒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北堂赐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楞,既而暧昧地笑了起来。素闻东方彻沉静如谪仙,永远是平静无波的状态,何曾有这般显露情绪过?

    看来,倒真是在乎这个女子呢。正想出言讥讽他们几句,李九儿先开了口。
      “真看不出来,北堂世子与令妹的感情居然这样好?”她本就不喜这个所谓的哥哥,也知道正是因为夏翩翩知道自己有了他,才敢

    对她那一母同胞的哥哥北堂恩下杀手,使得她母亲李如绣伤心欲决,从此落下了病根。也就是说,北堂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双手沾满
    了她亲人的血。在北堂家,她从不曾开口叫过他一声“哥哥”,连见面都是能避则避。在外面,更是不必顾忌,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
    恶和不屑。
      北堂赐听到这充满嘲讽的话语,上下打量了李九儿一番,道:“那你又凭什么说我们兄妹感情不好?”
      李九儿心中暗自叫糟,一时没控制住,就图嘴快说了出来,不是才答应了季离会小心的吗?不过李九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屑地哼

    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北堂世子的威名,天下共知,以您的一贯作风,居然能和令妹感情融洽,倒也是一大奇观。”这话的意思
    是说,北堂赐在外面臭名昭著,以他一天到晚只知道纸醉金迷的人,竟然能和非同母的妹妹关系融洽,真是奇怪。
      北堂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了看李九儿身边保护欲极强的东方彻一眼,衡量一下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知道今天是得不到什

    么便宜的,于是扔了一句:“你们给我记住!”的狠话就狼狈地离开了。
      “你似乎很讨厌他?”见北堂赐远走,东方彻说了这句。说讨厌似乎还有些轻,那感情,已经有点算是憎恨了。
      李九儿不答,径自说道:“白道就是这样一个到处讲身份讲情面的虚伪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世家公子,哪怕做了天大的错事,不过

    也是‘一时迷惑’而已。要是他稍微表现地好一点,就是大侠了,真轻松,不是吗?”
      东方彻无语,李九儿的话,虽犀利,却直中要害,找不到话去反驳。她,是在感慨她因为黑道出身,所带来的不公平待遇吗?所以

    才对北堂赐那种什么也不付出就能拥有一切感到愤恨吗?
      想到这里,东方彻不自禁地握紧了李九儿的手。
      李九儿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对东方彻会心一笑。误会了也好,这样起码不会怀疑起她的身份。
      但至少,东方彻猜对了一半。她是在感慨,但感慨的却是她的母亲李如绣,因为是黑道出身,所以纵使嫁给了北堂谦做正妻,仍是

    免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眼光。而白道出身的夏翩翩,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却仍能风风光光地生活。
      有多努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出身,这,就是白道的生存法则……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555~~~~Word文档坏掉了~
      第二十章
      “什么?不娶!”南宫恒听到南宫绍郑重地对他说不娶北堂橙橙,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前阵子为了北堂橙橙的病,特意跑到四
    大世家拜托各位长辈联名,又亲自去仙都山求医的不是他吗?这样的作为,难道不是有意娶她的征兆吗?都已经开始准备替他和北堂橙
    橙问吉算八字了,现在居然说不娶?
      “是的,爹。”南宫绍迎视着父亲的怒目,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您和众位长辈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可以解释一下。我请

    医神来为北堂小姐诊治,纯粹是出于四大世家的手足之情。北堂小姐之于我,就如小夕之于彻一样,都只是妹妹而已。我不能娶她,就
    如我不能娶小夕一样。”
      “你!”南宫恒一怒而起,这算什么,耍他们玩吗?
      “算了算了,老爷,绍儿不愿意就算了吧。”南宫夫人在一旁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劝解。娶不了媳妇也就罢了,可别把儿子也弄没

    了。“不过绍儿啊,你这次做事真的有欠妥当,你得找个时间去跟你北堂世伯解释一下,也要跟北堂侄女道个歉才是。”
      “是的,母亲。”南宫绍点头答应。
      南宫恒见儿子实在坚持,也没有办法,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
      “什么,拒婚?!”夏翩翩正在挑选新首饰的手顿了下来,几步上前,对那来报信的嬷嬷急急地询问,“是真的吗?”
      “是啊,”那嬷嬷满脸惧色,就怕一个不小心,夏翩翩把气撒到她头上,“那南宫公子已经约了老爷到外面,专程解释兼道歉了。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夏翩翩颓然地坐倒在一旁的凳子上。
      “夫人,夫人……”一丫鬟边喊边紧张地跑了进来。
      “又什么事啊?”夏翩翩皱眉,不耐烦地问道。
      “夫人……”那丫鬟惴惴道,“舅老爷来了,在偏厅等您。”偷眼看了看夏翩翩的脸色,加了一句,“舅老爷的脸色,似乎不是很

    好看。”
      “大哥来了?”夏翩翩的脸色喜忧参半,最近大哥夏翾每次过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希望不是太难解决的麻

    烦才好。想是这样想,但仍是动身去了偏厅。
      在距离洛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比较大的城池,名唤宛城。宛城中,最大的白道门派便是栖霞门,而栖霞门上任的门主,便是夏翩

    翩的父亲。夏翩翩的父亲过世以后,就将这门主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夏翩翩的大哥夏翾。
      这栖霞门,虽不及四大世家,却也是江湖上数得上的门派,只是近年来似乎流年不利,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派中的经济开始捉襟

    见肘,弟子也开始流失,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若不是有北堂世家做靠山,给予一定的帮助,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大哥,这次又出了什么事?”夏翩翩见到夏翾那副焦急的脸色,就知道又没好事。
      这夏翾本比北堂谦小上一岁,本也是锦衣玉食的度日,但近年来门中连番出事,原本俊秀的五官刻满了愁苦二字,额头眼角皆有了

    细纹,连鬓边都有些花白,看起来竟比保养有当的北堂谦还老上十岁!
      “翩翩……我……”夏翾皱着眉唤道,这几年过来都没好事,向她和北堂谦伸手都伸得不好意思了。
      夏翩翩叹了口气,道:“大哥 ,我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夏翾迟疑了一阵,终于开口:“帐房先生石良跑了,而且他全家都找不到了,看来是早有准备。后来派人查帐的时候又发现,不知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在暗中挪钱了,到他走的时候,帐上的钱已经几乎空了。”
      “什么?!”夏翩翩惊呼一声,“这石良自爹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是栖霞门的帐房先生了啊,怎么会这样?”烦躁地走了几步,夏翩

    翩问道,“上次那些佃户说收成不好,缴不了租的时候,我借给你周转的钱呢?也没了?”
      见夏翾点头,夏翩翩都快抓狂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挪出来的钱啊。大哥,你不知道,家中我能动用的现钱不多,很多事情都

    要谦点头。这几次频繁借钱,又不见还,谦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我上次跟谦借那些钱的时候,他已经很不耐烦了,现在又出这种事
    情,叫我怎么跟他开口啊?”想到那罪魁祸首,夏翩翩恨恨地说道,“大哥,那个石良,你一定要找人把他抓回来,到时候要好好整治
    整治他,也给门人立个规矩!”
      “可是……”夏翾迟疑地说了一句,“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啊?而且,派门中弟子去找,也要给他们差旅伙食费的啊……”
      夏翩翩闻言,长叹一声:最近怎么这么不利,仿佛什么事情都与她作对似的,想做什么都不成。就连想把那个惹人厌的丫头嫁出去

    都这么困难!
      夏翩翩转头时,看见北堂赐正从厅前走过,赶忙叫道:“赐儿,舅舅来了,你怎么也不进来打个招呼啊?”
      北堂赐慢吞吞地走过来,却只是瞟了一眼夏翾,面无表情地说道:“又来要钱啊?”其中讽刺不耐的语气表露无疑。
      “赐儿,怎么这么没规矩?快跟你舅舅道歉!”夏翩翩沉下脸教训道。
      谁知那北堂赐鄙夷地冷哼了一声,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赐儿,赐儿!”夏翩翩连叫两声不果,只得回过头来对夏翾尴尬地说道,“可能赐儿最近做事情都不太顺利,所以心情有些不好

    ,大哥你不要介意啊。”
      “不会,不会。”夏翾亦是尴尬地回道。这世上,谁看见他这样一天到晚要钱的亲戚不烦啊。只是,赐儿啊,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夏翩翩见夏翾黯然,心中一紧,宽慰道:“大哥,这件事情,你不要太担心了,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的。天色也晚了,你要不要用

    个饭再走?”
      “不了。”夏翾回道,“我这就走了。”来要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蹭饭?想到刚才北堂赐看他那厌恶的眼神,

    夏翾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让人更讨厌而已,还是尽量不要给他们母子添麻烦吧。想到这里,夏翾也就不再多做逗留,就这样离开了。
      ●◎●◎●◎●◎●◎●◎●◎●◎●◎●◎●◎●◎●◎●◎●◎
      “真的?”北堂橙橙听月茵说南宫绍已经正式向北堂谦拒婚的事情,如是问道。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总是要听到确实的

    消息才安心。
      “是啊,小姐。”月茵回道,想到下午听来的消息,抿嘴笑道,“听说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啊,整个人都傻了。而且啊,后来二夫

    人那个娘家的哥哥栖霞门的门主夏翾又来了,还是找她要钱,说是门里的帐房先生跑了,挖空了所有的钱。我看这次啊,非把他们搞疯
    了不可。”
      “是吗?”北堂橙橙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来那个石良做得不错,得让师父好好奖赏他一番了。”
      没错,这事情就是出自邢傲然和北堂橙橙的手笔,就连近几年栖霞门发生的一切祸事,都多多少少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北堂橙橙,可不只是会被动地破坏夏翩翩的计划而已,她会主动出击,一步步地去摧毁夏翩翩所拥有所在意的一切。
      首先,让夏翩翩失宠,这点,北堂谦的其他小妾已经在做了。北堂谦一年中有许多时间都耗在外面处理各种事情,难得在家的时候

    ,也是逗留在其他年轻的小妾房中。无论夏翩翩当年多么地美艳动人,现在毕竟也已经年老色衰了。而且,她的身份,也只是妾而已,
    根本架不住别人为了讨好而用各种手段送给北堂谦的年轻女子,在这个家中,在北堂谦的心中,她只是他最先进门的妾,是他唯一儿子
    的母亲,家中的女总管而已。
      其次,要削弱夏翩翩娘家的实力,这可以使她失去依傍的力量,这点从几年前已经开始部署并实施,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像夏翾这

    种没经历过风浪的公子哥儿,根本没办法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麻烦,只得一次次地来北堂家求助。一次两次的话,也就罢了,次数一多
    ,就算北堂谦面子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开始反感,这样就间接地对夏翩翩反感,说不定,为了防“家贼”,到后来连家中的财政大权
    都不会让夏翩翩沾手,那夏翩翩可就算是失势。
      最后,摧毁夏翩翩最后的信心与依靠——北堂赐,最好让夏翩翩身败名裂。关于这点,北堂赐自己就做得很好,只是要让北堂谦彻

    底放弃这个儿子,还需要一些契机。
      夏翩翩,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为的就是北堂家的权势、地位和财产吧,爹,你也是因为这些而辜负我娘的吧。既然这样,我会想办

    法让这一切都付之一炬,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留不下,就用这些给我娘和哥哥北堂恩陪葬吧!
      第二十一章
      转眼,就到了一个对于黑白两道来说,都很重要的时段——颦城年会。
      颦城的年会,是黑道的大聚会。既然是年会,自然是每年举行一次。而在年会期间,主要是举办两个层次的擂台赛。
      一个擂台是面向除绝天门、阎王谷和修罗宫以外的所有黑道人物的。这个擂台主要责任是选拔黑道高手,得胜的高手,将会在接下

    来的一年中,在黑道走路有风,倍受推崇,而且有机会加入这三个门派。
      另一个擂台,就只是绝天门、阎王谷和修罗宫这三个门派除掌门之外的人参加。这个擂台有两个目的:其一,胜出者可在门派中获

    得升迁和奖赏;其二,三个门派中人在胜出的前十名中所占的份额,就代表了该门派当年的利益所占份额。比如说去年,这十个人中,
    绝天门有四个,阎王谷和修罗宫各三个,则去年黑道所有缴上来的钱物,绝天门拿四成,阎王谷和修罗宫各拿三成,也就是说,这是一
    个分赃的擂台。
      擂台赛结束以后,三大门派的掌门会坐下来分派钱物,以及商讨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将怎样齐心应付可能到来的正派人事的攻击,

    做出一定的攻防部署,并达成一定的联盟。
      这样的盛会,不仅黑道人物挤破头了想参加,就连白道中人都想来看看,当然,出发点在于他们想知道这三大门派做出怎样的部署


      今年的颦城年会,比往年更受瞩目,其原因在于对阎王谷的关注。
      阎王谷的老谷主在去年过世,新任谷主是老谷主的儿子阎锋,据说是个懦弱没本事的人,空有谷主的名头,却没有办法掌权,导致

    现在谷中一切事务皆由雷霆判官雷蒙主持处理。有人说,雷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有取谷主而代之的意思,谷中也因此分为两
    派,一派主张保护谷主遏制雷蒙,一派主张拥护雷蒙为主。若一切真如传闻一般,那今年的阎王谷实力必比不上去年,也许会在擂台赛
    上失利,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面。
      这种可能会发生惊天覆地变化的年会,自然会吸引更多的人。
      以四大世家为首的白道也不例外。
      这个年会,之所以会引起白道的关注,就在于它所决定的黑道状况,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白道的生存和发展。这些年来,作为白道

    首领的四大世家一直想找人混进颦城年会,无奈颦城作为黑道中心,平日就守卫森严,很难进入,年会期间,更是盘查严密,不是黑道
    的人,根本进不去,所以他们只能眼看着年会举办直至结束,却没有任何措施可防范。
      但是,每年一提,是必不可少的行程。
      东方泽跟儿子提及此事时,东方彻沉默不语,虽然他想到可以让李九儿带他进去,但是他只想爱护她,而不想利用她,况且这些江

    湖上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兴趣知道。没参加颦城年会的时候,不也照样过日子吗?
      南宫恒对儿子提及此事时,南宫绍一开始确实想到了李九儿,但是想起在当初在颦城的日子,知道李九儿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让

    她带他进去探消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要是去了,看见她和“木哥哥”什么的那么亲密,心里还郁闷呢,还不如在洛城眼不见
    为净,所以也就不搭腔了。
      西门启对儿子提及此事时,西门彦想到李九儿,也许可以帮忙,但也不一定。虽然他对江湖大事,还有刺探消息什么的不感兴趣,

    但是想到可以和李九儿一起去,顺道游山玩水也好,于是便痞笑着说“试试”。
      至于北堂谦,看见儿子那样,只是叹了口气,知道说也没用,北堂赐根本不能成事,所以干脆连提都不提了。
      也亏得如此,不然李九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三个,要是都要去了,就算不进城,好歹也会跟到城外,那可怎么办?要知道,

    现在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她现阶段的唯一,要是一起去,怎么可能不穿帮?要是一气之下,甩了她也就罢了,回去娶北堂橙橙就糟了!
      现在嘛,对付西门彦一个,就简单多了。
      “带你去,不可能。”李九儿听西门彦一说,就马上回绝,“颦城年会,黑道大大小小的人物都会去,你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

    子,你能保证那里没人认识你吗?要混进去,有那么容易吗?而且,如果你去了,探听出什么消息来,然后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要是让人知道是我带你去的,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在黑道混了啊?”开玩笑,带你去,那我怎么有机会和师父见面啊?
      西门彦闻言也不恼,李九儿说得对,反正他又不想博什么侠少的美名,也不是很想做这种乱七八糟的破事,不去就不去吧,只是少

    了与李九儿相处的时间,有些可惜。装出一副哀怨的表情对李九儿道:“不去便不去吧,只是要有很长时间看不见你,会很寂寞的。”
      李九儿可没被他的这番花言巧语套进去,挑了挑眉道:“那不正好,正好给你时间与其他的情人们相处啊。”
      其他情人?难道她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们,已经和她们几乎都了断了吗?西门彦试图从李九儿的话中找出一丝妒忌和吃醋

    的影子,可惜没有,李九儿说这话的语气很平常,平常到不像是情人间的对话。她是真的大度到可以容忍西门彦身边其他女子的存在吗
    ?西门彦可没存着这样天真的念头。那这是表示,直到现在,李九儿的心中还是没有他的存在吗?西门彦喉中一紧,还尝到一丝苦苦的
    味道,原来,爱情不只是有甜蜜吗?
      ●◎●◎●◎●◎●◎●◎●◎●◎●◎●◎●◎●◎●◎●◎●◎
      颦城
      这次来颦城,李九儿第一时间就去了绝天门。
      李九儿与邢傲然的师徒关系一直是保密的,就连绝天门中都甚少有人知道,李九儿自然不会从正门进去,而是走了一条暗道,而这

    条暗道所到之处为锦绣楼。
      锦绣楼是一个双层的楼阁,是李如绣出阁前居住的地方。时隔多年,里面的陈设布置丝毫未动,一如李如绣出阁前的模样。
      这里除邢傲然以外,只有几个打扫的仆役才可以进去,是绝天门内的禁地,也是李九儿在绝天门内唯一被允许可以自由走动的地方


      傍晚,邢傲然照例来锦绣楼小坐。
      “师父!”李九儿见邢傲然来了,欢快地从楼上下来,手上端着好几样茶点,“这些是我刚才做的,师父尝尝味道。”
      (“傲然哥哥,这是我下午新做的点心,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李如绣那甜笑的等待着夸奖的脸,可是邢傲然知道,这种景象再也看不到了。邢傲然眼神微闪,但是那如刀凿

    棱角鲜明的脸上,照例没有任何表情,看了眼李九儿手上的托盘,就转回头去。
      见他如此,李九儿将托盘端到邢傲然眼前,不放弃地说道:“师父,你就尝一块嘛,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的……”
      真不愧是母女,这找人试吃的样子,还真是和当年的如儿一样,都那么难缠。邢傲然无奈,便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如何?”李九儿满脸的期待。
      “比你娘的手艺差多了。”邢傲然冷冷地说道。
      李九儿耸耸肩,那是自然的。她可不像她母亲那般贤惠,她对厨艺啊,女红啊之类的东西根本不上心,都是心情好了,或者有目的

    的时候才偶一为之,怎比得上李如绣那般天天钻研这个啊。这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自然不怎样,虽说还没有差到不能入口,可也不是什
    么能余香绕梁的佳品。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邢傲然知道李九儿亲自下厨,必有所求,也就不跟她绕弯子了,直接问道。
      “嘿嘿。”一下子就被猜到了,李九儿吐了下舌头,笑了笑道,“师父啊,这次的擂台赛,绝天门能占几个位置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邢傲然看了眼李九儿,道:“怎么,你也想上台试试?”
      “咦?”李九儿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吗?”
      “就你那点功夫,没两下就被人打下来了。”邢傲然不留颜面地说道,“你还是安分点,在一边看就好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位

    置的。”
      李九儿叹了口气,她的体质,只能练阴柔的武功,邢傲然的很多武功她都不能学。“算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是我的专长,我

    还是在一边看好了。”李九儿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既然邢傲然会帮她安排个好位子,这看热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那师父说的可一
    定要做到哦,我要一个能看到清晰全景又不会被血溅到被杀气震到被飞出来的兵器砸到的安全位置。”
      邢傲然等她噼里啪啦地说完这一堆要求,无奈地摇了摇头,应道:“好。”

      第二十二章
      所谓的好位置,原来是距擂台最近的天涯酒楼上的一个雅间啊。
      这里确实是够安全的,保证不会被血溅到,被杀气震到,被飞出来的兵器砸到,因为这里已经远到连打擂台的人是谁都看不清楚了


      不过,就算如此远的距离,据说这个酒楼上的雅间一个月前就都已经被预定完了,现在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的了,而这间最靠近

    擂台的能看到全景的雅间还是邢傲然动用绝天门的势力,并且很有先见之明地提早预定,才可以拿到的好位置。
      看了看手上邢傲然拿给自己的所谓“千里镜”,李九儿叹了口气,有种被敷衍的感觉。邢傲然就是用这个来实现关于“清晰”的承

    诺的,据邢傲然说,用这个,就连飞到擂台上的蚊子也看得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再次叹了口气,李九儿迈步往那间据说在黑市已经飙到天价的专属贵宾级雅间走去。不过,她也怀疑,在颦城这个地方,有白市吗


      “小少爷,跑慢些,小心一点……”
      紧跟着这声呼唤而来的,是一个大力的碰撞。
      “哎呦。”
      “哎呦。”
      这两个声音,一个是李九儿发出的,另一个则是个童音。
      李九儿回过头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个莽撞的家伙,这样不看路地重重撞过来,入眼的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就是这个小家伙这么大力地撞上她的?李九儿简直哭笑不得,如果是个大人撞的,她倒还好发飙,现在呢,要她就这样忍着疼痛,

    吃了这哑巴亏?
      这时候,那小男孩的家仆已经赶了过来。那家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一副老实巴交无害的样子,可是那眼中的精明却是泄

    露了他的真实品性。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只见那家仆对那小男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抬
    眼看见李九儿,居然还愣了一下,仿若直到此时,才注意到被撞的李九儿,这才对李九儿赔礼道:“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我家小少
    爷跑得太急了。”
      这才注意到我吗?李九儿可以说有些气愤了。这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连大人也这样?无辜被撞的那个是她好不好,首先应

    该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受伤吧?撞人的怎么可能受伤啊?真是对没有礼貌的主仆!
      那小男孩看了看李九儿那有些不开心的脸,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低了头,怯生生地对李九儿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
      李九儿暗中揉了揉被撞疼的腰,看不出来这个小家伙个头不大,冲力还蛮大的嘛。本来对于他的莽撞是有些不开心的,对那个仆人

    的忽视又有些怨怼,可是看这小男孩那副可怜兮兮害怕被责怪的模样,就不忍心责备了。算了,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何必太计较呢?反
    倒显得自己小气了。“算了,下次小心一点吧。”
      “谢谢姐姐!”那小男孩听到李九儿这样说,开心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咦,这不是千里镜吗?”那小男孩看到李

    九儿手上的东西,兴奋地叫道。
      呵,没想到这稀罕玩意儿,他居然认得,看来这个小男孩的家世也不简单嘛。李九儿这样想着,看向那小男孩的目光就多了份探究


      那小男孩浑然未觉,也不理家仆的暗示,径自对李九儿兴奋地说道:“姐姐,姐姐,你在这里是要看擂台赛吗?”
      “是啊。”李九儿回道。
      “那我能和你一起看吗?”小男孩的话虽是对李九儿说的,可那眼睛却是一刻不离那千里镜。
      是想借这个东西看吧,李九儿暗笑,也不拆穿。不过想想也对,在这里看,不用这东西,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人影而已,又有什么

    意思?看着那家仆对那小男孩欲言又止的烦恼样子,李九儿心中玩心顿起,对那小男孩说道:“好啊,反正我一个人看也没什么意思,
    就一起吧。”
      “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好人!”那小男孩雀跃道。
      好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李九儿是好人呢。看了看那家仆皱着眉头一脸防备的样子,李九儿笑着带着小男孩向那预定的雅间走去


      看来今天,注定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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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叫那家仆为“万伯”,李九儿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姓万,也就姑且跟着叫“万伯”吧。
      那万伯见李九儿带他们来的是这个雅间,看向李九儿的眼神更为狐疑,但面子上却似是谦卑地叹服:“姑娘能定到这个雅间,真是

    本事啊。”除了要有钱之外,还得要有一定的关系才行吧。
      李九儿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却故意不说穿,摸棱两可地应道:“还好,我只是定得比较早而已。”
      被她这样一说,万伯倒不好说下去了,已经奔到窗边的小男孩却受不了他们在一旁一直说话,一个劲地催促道:“姐姐快来,擂台

    就要开始了。”
      “好,就来。”李九儿挑衅地看了那万伯一眼,朝那小男孩走去。
      小孩子不太会隐藏心性,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可以判断出他们属于何方派系。
      李九儿注意到,这个小男孩对阎王谷的胜负非常的关注,只要是阎王谷的人上场,他就会专注地看,生怕漏下一个细节。当阎王谷

    的人得胜时他会开心地展颜欢笑,当他们失利时他便皱紧了眉头嘟起嘴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而且一边看,一边还时不时地问李九儿
    :“姐姐,你看他能不能赢啊?”“姐姐,你看他是不是很厉害,一定可以获胜的吧?”“姐姐,他的本事那么好,应该可以打败对方
    的吧?”“姐姐……”
      这样紧张,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是阎王谷的人呢?而且,看这万伯呼吸吐纳轻缓,眼中精光内敛,显然是一个武功好手,这样的人

    ,居然甘愿屈居人下,做一个家仆,那么这个小男孩的身份在阎王谷一定非常之显贵。
      正思量间,隔壁雅间传来一阵议论声:
      “真没想到,阎王谷今年的水准还是这样高,和去年的差不多啊。”甲感慨道。
      “可不是嘛,”乙附和道,“明明现在阎王谷内被那雷霆判官把持,谷中人心浮动,怎么还能保持这水平?莫非,上场的都是那雷

    蒙的人?”
      “说不定哦。如果不是雷蒙的人,怎么肯这样为他卖命?那些反对雷蒙的人,只怕巴不得他此次失利,才好趁机发难啊。”甲道。
      “也有可能是阎王谷的人比较好面子,打算有什么事情都关上门来解决。毕竟这擂台是悠关全谷上下利益的,在这时候捣乱,就算

    因此抓到了雷蒙的把柄,也有损他们自己的利益啊。”丙道。
      “也有可能啦,不过无论怎样,都说明雷蒙手段高啊。”甲道。
      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丁此时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内部一定不合啦?说不定人家里面团结的很,根本不像你们说得那样,

    因此才没有出事啊。”
      甲指着擂台一侧的评审席,对丁道:“你看清楚,今天和邢门主和罗宫主一起坐在评审位置的是谁?是雷蒙,不是那谷主阎锋!别

    忘了,那个位置一向是三大门派的掌门才有资格坐的,现在这样代表什么,这就代表雷蒙在昭示全黑道,这阎王谷中做主的人是他!要
    是他没那心思抢夺谷主的位置,尊重那个谷主阎锋,好歹应该把那阎锋放在那里做个摆设吧。”
      “对啊,对啊。”乙和丙皆附和道。
      “这样说来,倒还真的是啊。”丁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旋即叹息道,“想那老谷主在世的时候,这雷蒙可是个很守

    本分的人,从不越矩,行为举止堪称典范,这才受到老谷主的器重。谁知老谷主一过世,他就变成这样,真是人心难测啊。”
      “也许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只是老谷主有本事有威望,压住了他,他也就只好先暂时压制本性,伺机而动,现在时机到了,本性

    就显现出来啦。”甲道。
      “就是就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乙道。
      “……”
      李九儿安静地听着这一切,不置可否,抬眼却见那小男孩握紧了拳头,涨红了脸,一副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打人的模样。正疑惑间,

    那小男孩突然对着隔壁高叫了一声:
      “雷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就转身跑出了雅间,连手上的千里镜都忘了还给李九儿。
      李九儿似被他的举动吓住了,也忘了去要。看着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主仆二人,李九儿思索着:
      雷大哥?看来,他还真是阎王谷的人,而且还是站在雷蒙一派的人,不然情绪不会这么激动。
      遥望了眼坐在评审席的雷蒙,李九儿暗想: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连一个孩子都这样地拥护你呢?是你真的如那小男孩所说不是

    那样的人,还是掩饰功夫做得天衣无缝,瞒骗了他们呢?
      第二十三章
      一天的比赛结束,李九儿整了整身上有些皱的衣服,准备离开。
      推开雅间的门,却看见几个身穿红黑色相间衣服的人站在门外。
      其中一个对李九儿一抱拳,道:“李姑娘,我们宫主请您过去一趟。”
      红黑相间?宫主?是修罗宫的人!只是罗继堂怎么会来请她呢?她虽然去过修罗宫多次,可是跟罗继堂可说是陌生人啊?
      “李姑娘?”那人再次催促,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异动,大有李九儿不过去,就把她架过去的架势。
      虽说有邢傲然这个师父在,李九儿大可以不必甩他们,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去看看罗继堂有什么事情找她好了。“好吧,

    那我们走吧。”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对李九儿说了声“请”,便在前面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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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迈进修罗宫,让李九儿感觉特别不爽。以前都是自己走进去的,现在是被一堆人“请”进去的,虽然心里清楚这是没有办法的

    事情,可这样的强迫,还是让人不舒服。
      看见守门的那几个眼熟的护卫满脸惊讶的样子,李九儿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别说你们惊讶了,我自己还奇怪呢!莫名其妙地被叫来

    ,还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呢。
      走过这些曲曲折折的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路,李九儿走向那从未到达过的地方——鬼面修罗的住处——炼狱。
      看着院门口这两个石刻的大字,李九儿不由得皱眉,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把自己的住处取成这种名字,也真是不正常得可以了

    。这样的人,不是有自虐的倾向,就是以折磨别人为乐吧?
      进了院子,李九儿举目四望,这里还真是朴素到可以了,简直是什么都没有嘛。没有水修罗涟漪园中的假石流水,也没有木修罗曲

    直园内的草木,就连金修罗百炼园中的机关阵列都没有,触目所及的只有一片青石板的地砖。哦,还有两排摆满了兵器的兵器架。这不
    是院子,根本就是一个练武场嘛。
      场的正中,卓然而立的那个戴面具的人,不用问也知道必是罗继堂无疑。
      只见罗继堂摆了摆手,他身边的所有教众尽皆恭身退下。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和李九儿两个人。
      罗继堂看着李九儿,对她那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样子有些意外,这倒真是个特别的人,不知是因为胆子大,还是因为有所依

    仗才没有危机意识。“李姑娘把我的宫里搞得一团乱,就这样离开了,有点说不过去吧?”
      李九儿倒没想到,罗继堂会以这句开口。面具遮住了罗继堂的脸,同时也遮住了他的情绪,让李九儿无法从表情上去判断他这是在

    兴师问罪,还是在开玩笑。“罗宫主说得太夸张了吧,我哪有那个本事?”
      “李姑娘太谦虚了吧,”罗继堂道,“能把我手下的三大护法搞得一团乱,李姑娘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啊。”
      这,说的是金修罗、木修罗和水修罗三大护法的事情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罗继

    堂这次找她过来,便是要对她兴师问罪的了?那么,她还能走出修罗宫的门口吗?
      对着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具,李九儿皱了下眉,真是讨厌这种不能读出对方心思的状态,现在只能谨慎地问道:“一团乱?不知

    宫主指的是……”
      “也不知李姑娘与我那三位护法说了些什么,致使他们连做事都不能专心了。”说到这里,罗继堂上前一步,“只是不知道李姑娘

    这样做,用意何在?”
      “我?”李九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我只是想帮木哥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但倘若这样做,影响到了别人……”
      “如果李姑娘想说什么道歉的话,那就免了。”罗继堂摆了摆手,打断李九儿的话,“我只是想问李姑娘,对现在这种状态,可有

    什么迅速有效的解决之道。”
      “我?”李九儿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惊讶地问道,解决之道为什么要她来想?
      “自然。”罗继堂点了点头,仿若天经地义一般,道,“这事情是李姑娘惹出来的,不应该由李姑娘负责解决吗?”
      “啊?”李九儿有些无奈地笑道。这种感情上的事情,哪是她这个外人能插得上手的啊?她最多只能在旁边推波助澜,又不能帮当

    事人决定什么。可是看罗继堂这架势,要推托是不可能的事情。
      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李九儿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那何妨再乱一点?与其在那边等着他们的变化,不如下

    一剂猛药,来个快刀斩乱麻。而且……
      看向眼前的罗继堂,李九儿心中偷笑,这可是你要我想办法解决的,至于这个办法会起到什么效果,那我可就不保证了哦。
      罗继堂见李九儿的眼中竟然闪现了一股狡黠的笑意,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听李九儿清了清喉咙,说道:“办法嘛,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宫主……”
      “你先说出来听听。”罗继堂道。对于李九儿那应变的神速,倒是有些惊异。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是宫中的一般弟子,在这种情况

    下,在他面前,只怕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哪还有那心思去想解决之道?虽然有预感李九儿的办法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也不妨先听
    听看。
      “我的办法就是,由宫主下令,让木哥哥和水护法成亲。”李九儿笑着宣布答案。
      罗继堂闻言皱眉,这是在解决问题吗,好像是在添乱吧?而且诚如她所说的,本意是为了帮木修罗,那这样做,根本是从她自己的

    利益出发。但是,回头想想,像现在这样的混乱,也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所要的,是能干的下属,而不是一天到晚为了点感情的
    事情就什么都做不了的下属。他下令让他们成亲,他们必定不敢反对,这样也好,成了亲,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想了,就能定下心
    来做事了。
      想到这里,罗继堂的眉头便舒展了开来。看着李九儿那等着自己发问或反驳的样子,罗继堂心中暗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念头提出

    这个办法,不过看来还算是可行。
      于是,罗继堂说道:“那就照李姑娘的意思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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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可否认,李九儿提出这个想法以后,本就是等着罗继堂提出疑惑或者反对意见的,可没想到,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地就同意了她的

    提议,这着实出乎她意料之外。
      若非他从来不用脑子,便是他根本不顾虑属下的感情生活,只注重他们的办事效率。照目前情况来看,罗继堂应该是属于后者。他

    所要的,是能排除杂念,专心帮他的下属,而不是会因为个人私务而影响大局的下属。她的办法,倒是对了他的胃口呢。
      李九儿原以为这样的话,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她也能离开了,没想到此时罗继堂却突然冒出一句她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不知不觉已到这个时候了,不如李姑娘就留下来用个晚膳吧。”
      留她下来吃饭?他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难道,是为了确定她的办法真能起到作用,而先把她留下来做人质?万一没效果

    ,再来对付她?
      不用多想,李九儿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看罗继堂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一个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人,他会吃饱了饭

    没事干,花那么多时间来对付她?她虽然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可还挨不到让修罗宫的宫主来大费周章对付她的地步。罗继堂要想收拾她
    ,只怕动动小指就能解决了吧。
      那么,他留她下来吃饭是为了什么呢?
      相对于李九儿的困惑,罗继堂心里可是明白的很。因为心中肯定了李九儿是绝天门的人,她在这颦城年会来临之际,扰乱他三个得

    力下属的目的何在,就值得推敲了。是真如她所说的,为了帮木修罗,还是为了帮邢傲然多占几个席位?
      因为有疑惑,所以暗中下令属下对李九儿的行踪多加注意。今天下面的人回报说李九儿在天涯酒楼定到了那绝佳的雅间,他就知道

    他的猜测没有错。那可是一般人挤破头都未必能进去的地方,除了要有大笔的金钱做后盾外,还得有一定的势力辅助。放眼整个颦城,
    甚至于整个黑道,有这个本事的人,数不出几个吧。只怕连木修罗都没那个面子得到那个位置,那么李九儿身后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
    了。
      但是,做事不能光靠猜测。哪怕推断再完善,猜测仍然只是猜测。所以,他才会派人把李九儿请来。一方面就像表面上那样让李九

    儿为她所做的事情负责,另一方面,他想看看邢傲然的反应。
      一时离开,可能不会着急,但如果他把她留在这里久一些呢?

      第二十四章
      李九儿当然不知道罗继堂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不知道罗继堂留她下来吃饭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吃完饭后罗继堂还有什么花样
    。不过,对于这种明明想不通的事情,她是不会费脑子去想的。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实在的,现在还真有点饿了。今天也就中午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本想着晚上回绝天门以后,在锦绣楼好好吃一顿的,没想到刚

    出雅间就被带到这里来了。而且,人一旦紧张的时候,更会消耗体力,罗继堂不说倒还不觉得,一说就感到饿了,既然这位修罗宫的宫
    主留她下来吃饭,那菜色应该不错吧,也可以顺便看看这一宫之主的伙食情况。
      而且,令李九儿好奇的是,罗继堂戴着这面具,该怎么吃饭啊?
      当然了,罗继堂不可能饿着肚子看李九儿吃饭,他吃饭的时候换了副面具,这副面具与原先那副的风格一样,只是只有半边,遮住

    了上半边的脸,将鼻子以下的脸部空了出来。
      这样一来,吃饭是方便了一些,可是右边脸的灼伤痕迹就难免露了些出来。
      等上完了菜,李九儿单手支腮,若有所思地对罗继堂说道:“其实,你为什么不干脆把面具摘掉呢?戴着这种硬邦邦的东西,吃饭

    也会没有味道的啊。更何况,你现在这个面具也遮不了多少东西。”既然他的灼伤是从眼部以下开始的,那这副面具遮掉的,也只是一
    小部分而已啊,这样的话,根本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嘛。
      罗继堂有些讶异李九儿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到不久前,虎威镖局的那个镖师,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大白天的时候看见他的脸

    ,还像见到鬼一样吓得连声尖叫跑出去。而李九儿一个女子,居然在晚上提出这种要求,难道她不怕吗?还是她知道些什么?不过,就
    算她事先有心理准备,突然对着他这张如鬼魅一般的脸,她还能镇定自若?还能吃得下饭?
      看出罗继堂眼中的疑惑,李九儿暗中感叹了一下,只有在距离这么近的时候,才能从他的眼中稍许知道些他的情绪,这样的感觉,

    比对着那毫无情绪的面具舒服多了。“无可否认,我很好奇你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对着一个冷冰冰
    的面具吃饭,那样就算对着再美味的佳肴,我都会失去胃口的。”
      对于她的直言不讳,罗继堂有些欣赏,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吸引了许多江湖侠少目光的女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弯起了嘴角,罗继堂道了声“好”,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的脸,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恐怖,尤其是在晚上看来,更显得诡异。
      撇开右边那一大片丑陋地交错的烧伤的疤痕不谈,整张脸其余的部分,根本就是俊美到中性过了头,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瘦长的

    脸型,狭长的狐狸眼,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而自然红润的饱满双唇。这样的脸,就算长在女子脸上都让人觉得太过妖媚,而长
    在男人的脸上,则流于妖孽了。
      虽然对这种妖艳与丑陋突兀搭配的脸充满了感慨,可李九儿没忘了罗继堂是最忌讳别人对他容貌的探究的,所以她只是对这张诡异

    的脸瞟了一眼,就专心对付那些菜去了。
      罗继堂诧异于李九儿的表现,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李九儿这个样子,似乎他的脸与其他正常人一般无异,这让他无意识

    地提到喉咙的心,放了下来。
      就算,这是李九儿有意的忽视,也没有关系,这样的不受注视,是多么难得的经验!无论是毁容前的他,还是毁容后的他,这张或

    妖艳或丑陋的脸,无论到哪里都是别人谈论的对象。他不喜欢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但似乎,从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这种逃不开的命
    运。
      轻轻抚上脸上的疤痕,罗继堂一阵苦笑。
      有谁会想到,这样的伤害,是他的父母,他的亲人一起联手造成的!
      小的时候,旁人只觉得他长地干净清秀,也不觉得什么,但等他年纪渐长,那张脸就长得越发地妖艳了起来。
      渐渐地,街坊邻里的指点多了起来,父母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担心和忧郁,甚至于到了心惊肉跳的地步。直到有一天,一位路过的

    道士无意中见了他的脸,就指着说他是妖孽投胎,他存在在哪里,哪里就会有灾祸。道士的话,在父母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凝视他的
    眼神多了些难解的情绪,但是,他毕竟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舍不得。本来,他虽遭人侧目,但仍是安心地生活着,但是仿佛连老天爷也
    开他玩笑似的,在那道士说完这番话后不久,整个村子里就突然爆发了一场较大的瘟疫,一夜之间死了很多人。这样一来,关于他是妖
    孽投胎的传言也渐渐尘嚣而上。而原本虽担心他会带来灾祸却仍舍不得他的父母,也在周围亲戚朋友的怂恿下,决定放弃他。
      罗继堂永远记得,那一天早上,他母亲给他做了件新衣服,他父亲则说要带他去城里玩,那时的他多么地开心,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由于路途遥远,他们不得不中途在一间破庙落脚。父亲说要出去解个手,又担心坏人来会危害到他,便把他锁在庙内。他乖乖地坐

    在庙中傻等,谁知等来的却是漫天的火舌和浓烟!
      他慌了,哭着喊着叫着“爹”,却只听到他爹在庙外的一句模糊的“对不起”,还有几个耳熟的声音催促着:“快走吧,解决了这

    个妖孽,我们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而最可笑的是,要他命的人,竟是给他生命的父母!
      他的心,像被钝刀一刀刀地凌迟着,生疼生疼地,所有他刻意忽略的负面感情全都涌了上来,那一刻,他不想再挣扎,就这样死了

    吧,这样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可是,老天又给他开了另一个玩笑。就在他认命等死的时候,一场突来的阵雨熄灭了庙中的火舌,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当时的

    他,从身到心,已经没有一寸是完整的了。
      怎么,连老天爷都不愿意收他吗?
      如果他是妖孽,是连老天都不肯收的妖孽,那他就不能辜负老天给他的命运,是不是?
      所以,他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离开那破庙,从此远离他的父母亲人,远离那些带给他欢乐和痛苦的熟悉的人们,来到这被世

    人称为罪恶之都的颦城,来找寻适合他的位置。
      拼搏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适合他的位置呢?
      “咦,你不吃吗?”李九儿等了半天,见罗继堂还没有动筷子,疑惑地问道。随后又咕哝了一句,“你这个做主人的不吃,我这个

    做客人的却在这里低头猛吃,好像我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太丢脸了。”
      这似真似假的抱怨,将罗继堂的思绪拉回到现在。看着这张有些愤愤不平的脸,罗继堂从心底笑了出来。与她共处,是如此舒心的

    存在,现在他多少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迷恋她了。“本来就是我请你的,你多吃些也是应该的。”
      “多吃并不代表全吃了吧?你都不动筷子的哦?”李九儿咕哝道,“请我吃饭变成看我吃饭,我怎么吃得下去嘛。”
      “呵……”罗继堂忍不住轻笑出声,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个菜,尝了一口。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修罗宫的厨子做得菜如此可口。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舒适地用餐了,这一刻,吃饭对罗继堂来说,不再是一种为了填饱肚子的任务,反而变成一种感官的享受。罗继

    堂刻意地将自己的脑子清空,放纵自己去享受这一场对他来说是难得的盛宴。
      等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将李九儿“请”到修罗宫的事情,只怕现在已经是街知巷闻了吧,可是不知什么原因,

    邢傲然那边却依旧没有动静。是他的猜测错误吗?还是邢傲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现在怎么办,是要送走李九儿,还是再拖延一些时间
    ,或者干脆让李九儿在修罗宫留宿?
      看着站在前方不远处,毫无心机地仰着头看星星的李九儿,罗继堂缓缓地摇了摇头。
      就算她是邢傲然一方的人,就算她的出现是有目的的,但那又如何?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而已。就将这一切,作为是

    老天对他的另一番考验吧,如果,他连这点困难都不能解决,又有何面目恬居这宫主的位置?
      现在,他和邢傲然的这盘棋,无论谁输谁赢,都应该与棋子无关。
      他们之间的斗争,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而不应该去为难她。
      就让她,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看星星吧!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李九儿照例来到天涯酒楼的那间雅间,老远就看到雅间门口站着几个穿青色衣服的男子,在他们衣服的左胸上,统一地绣
    着一个骷髅。
      青衣,骷髅,这是阎王谷弟子独一无二的标志。这些人,在自己的雅间门口出现,是巧合,还是故意在等她呢?
      正想着,那些人已经看见了李九儿,只见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快走几步,来到李九儿面前,指了指身后的雅间,对李九儿恭身

    抱拳道:“请问姑娘可是这间雅间的客人?”
      “是啊。”李九儿答道。看来真的是为她而来,只是,她什么时候跟阎王谷的人牵扯上了?难道……是昨天那对主仆?
      那人接着对李九儿说道:“鄙上想请姑娘前往阎王谷一行,以感谢姑娘昨日的盛情款待,未知姑娘意下如何?”
      原来真的是那对主仆啊?不过李九儿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贵上可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那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李九儿看了看那些人,看来这次,自己又是势必不能拒绝咯?昨天被请去修罗宫,今天被请到阎王谷,自己最近这是交了什么运啊


      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李九儿对那人道:“那好吧,我们走吧。”反正从来都没去过阎王谷,去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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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王谷,其实是位于颦城近郊的一个小山谷。
      平心而论,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肃杀的黑道组织的所在地。这里虽然没有仙都山那样的毒瘴和机关,却依

    然是生人勿进的场所。整片的山谷,都是阎王谷的势力范围,布满了明岗暗哨,如果有人不小心越雷池一步,那么对不起,你可能就要
    付出生命的代价。
      阎王谷,可是掌管人生命的阎王居住的地方啊,怎能让不相干的人轻易进入呢?
      所以说,这次对李九儿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既然说了是为了感谢她昨天的款待,那这次来,可以用轻松的心情去面对了。在

    这种情况下,自然可以悠闲地饱览这里的美景了。
      “姐姐!”伴随着一声欢快的呼唤,那个小男孩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
      李九儿笑了笑,还未开口,身边的那些阎王谷弟子已经一个个半跪了下去,齐声叫道:“谷主!”
      谷主?李九儿吃惊地看向这小男孩,他,竟然是阎王谷的谷主阎锋?!
      只见这阎锋神色自若地面对他们的行礼,老神道道地说道:“你们做得不错,都先下去吧。”
      “是。”又是一片齐刷刷地回答,接着是一片齐刷刷地告退。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会这样世故地应对属下了吗?李九儿皱眉,心里涌上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这么早就要走上

    这条世故的路了吗?
      “姐姐,姐姐,”阎锋面对李九儿时,已经将刚才那副肃然的神容转换成灿烂的笑容,轻扯了下李九儿的衣袖,阎锋甜笑道:“你

    别像雷大哥似的老是皱着眉头了,我带你到我那里去玩儿啊,那里可好玩儿啦。”
      雷大哥?是说雷蒙吗?想到雷蒙,李九儿心里一阵唏嘘,他,居然对这样小的小孩子下手,意图夺取他的一切,而且还能让这个傀

    儡谷主甘心被他夺取,还处处维护他,不得不说,他的心计确实够厉害的。
      这个傀儡谷主,年纪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而且,他所依仗的雷蒙,还要伺机夺取他的一切,还真不是一般地可怜。想到这里,看

    向阎锋的神情就多了些怜悯。
      扯了个笑容,李九儿应了声“好”,任由他兴奋地扯着她的衣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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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锋本该住在整个阎王谷的权力中心,那个连着阎王殿(阎王谷的议事厅)的沉闷阴暗诡异的院落——黄泉。
      老谷主阎冥是个嗜血阴狠的人,素有“嗜血阎王”的称呼,他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是充满了血腥和暴力。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有伤

    天河的事情做多了,才使得他虽姬妾众多,却一直没有子嗣。眼看那知天命的年纪将近,却仍膝下尤虚,阎冥一时火起,竟想杀光他所
    有的姬妾泄愤。虽然明知道这很无理,但是素知阎冥心性的人,怎敢去过问他的家务事?为那些姬妾求情,要是被阎冥认为是对那些姬
    妾有意,转而迁怒,岂不就糟了?
      幸而在那些女子的哀嚎中,一阵干呕声传来,谷中的大夫一个机灵,上前为她诊治,却发现这个姬妾已有身孕的事实。
      阎冥闻言大喜,放过了一干女子,重重地奖赏了那个大夫。
      只是那怀孕的姬妾因受了这番惊吓,动了胎气,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虽然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保住了孩子,却保不住那姬妾受惊

    吓的心,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孩子的母亲就已香消玉殒。
      对于孩子母亲的去世,阎冥并没有多少感伤,只是念在她给他留了这个儿子,便给了她一个平妻的名分,以及最豪华的葬礼。但对

    于这个老年得来的孩子,他却是珍若性命,深怕他受到一点点的损伤,伺候阎锋的人比伺候他自己的人都多。
      但是,阎冥陪伴儿子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十年,他还看不到儿子长大成人,威风八面地闯荡江湖。
      为了防止他儿子的那些姨娘们日后干扰他儿子的权威,临死前,阎冥又做出了让他那些姬妾陪葬的决定。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最忠心最得力的下属,才是最威胁到他儿子的人吧。
      置身在这黄泉院落附近的碧水斋,李九儿如是感慨着。
      听说,是雷蒙主张让阎锋搬到这里来居住的,说是为了给阎锋一个比较好的生长环境。诚然,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虽然没去过黄

    泉院落,但想到阎冥的为人以及听这名字就知道,那里必定不适合小孩子的成长,而这个碧水斋,花草满地,假山流水,还有一些放养
    的小动物,哦,还有一个秋千架,的确是个舒适的所在。
      只是,这一切真如雷蒙所说是为了阎锋的成长,还是他想用这些玩物去磨损阎锋的心志呢?
      看了眼正朝这里奔来的无忧无虑的阎锋,李九儿叹了口气,其实,像这样做傀儡的生活也未必不好,只要,他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

    相,只要,雷蒙不去谋害他的性命。
      “姐姐,姐姐,”阎锋跑到李九儿面前,将藏在背后的双手,伸了一只出来,那只手上握着的是李九儿昨日借他的千里镜,笑吟吟

    地递到李九儿手上,阎锋谢道,“谢谢姐姐借给我的千里镜,现在完壁归赵。”然后神秘兮兮地问李九儿,“姐姐可知道我另外一只手
    上拿的是什么?”
      这我怎么猜得到?李九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你看!”阎锋得意洋洋地将另外那只手伸了出来,那手上握着的,是一个管状物,和千里镜有些像,“这个不是千里镜,”阎锋

    道,“这个叫万花筒,从里面可以看见很多漂亮的东西,而且转起来看的时候,里面一直在变的呢,姐姐你看看。”说着就将那万花筒
    递给李九儿。
      李九儿听着新奇,拿了过来,凑过去看了看,还真的是啊,五彩斑斓地,煞是好看。不过,如果要培养的是阎王谷的接班人,应该

    不能让这种奇技淫巧的东西使他玩物丧志吧?
      “姐姐好看吗?”阎锋兴奋地问道。
      看到他这种等待被肯定被夸奖的神情,李九儿收起心中的忧虑,点头笑道:“好看。”
      “姐姐,我房间里还有很多这种好玩的东西哦,我们去看看吧!”阎锋听她这样说,甚为开心,像献宝一般对李九儿做出邀请。
      很多?这样教导出来的孩子,永远都只知道玩乐吧,那么他长大以后,是不是会像北堂赐那样呢?雷蒙啊雷蒙,这是不是就是你要

    的结果呢?
      看着眼前兴奋的笑脸,李九儿实在不忍破坏他的好心情。咽下快要到嘴边的话语,收起眼中的怜悯,李九儿微笑着随着他去。
      ●◎●◎●◎●◎●◎●◎●◎●◎●◎●◎●◎●◎●◎●◎●◎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虽然阎锋很舍不得李九儿这个他难得可以放下谷主的身份,一起肆意玩乐的玩伴,但也知道她并不能把她久

    留。哪怕是充满了不舍,也只能将她送走。
      辞别了阎锋的李九儿,在谷中弟子的带领下,缓缓朝谷外走去。
      “雷判大人!”
      身旁的人突来的一声充满恭敬地称呼,以及弯至九十度的鞠躬,让李九儿意识到,前方不远处,被簇拥着走过来的人,就是雷霆判

    官雷蒙。
      刚毅的脸,宽而饱满的额头,雕刻般的五官,有一种坚忍深沉的感觉,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是个飞扬跋扈、会忤逆犯上的人。

    但是,人不可貌相,不是吗?
      “李姑娘,”走近李九儿身边的雷蒙冷冷地看着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连阎锋都不清楚她姓李,可初见面的雷蒙却能准确地唤出她的姓氏,那么她的名字,想必他也是知道的。雷蒙为什么会知道,李九

    儿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对权力这样热衷的人,怎么可能不将她这个闯入他势力范围的外人调查清楚?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后
    面半句。
      不该说的话,指的是什么?是不该告诉阎锋,他只是个傀儡的事实吗?
      李九儿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她对雷蒙说,她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雷蒙会有什么反应。尽管对阎锋的处境很同情,但是对于他

    阎王谷的内务,她本不想涉及也没有立场去涉及。可是现在,这样被雷蒙用威胁的语调问话,反倒挑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挑衅地看着雷
    蒙,李九儿轻启朱唇:“不知你认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呢?”
      雷蒙盯着李九儿看了半晌,道:“我相信李姑娘应该是个聪明人,这点分寸还是会把握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李九儿话音一落,听到周围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是嫌我的话,说得太挑衅了吗?
      “哈哈……”谁知雷蒙却意外地笑了起来,“李姑娘说得对,是我多嘴了。但愿李姑娘今天在这里玩得愉快。”略有深意地看了李

    九儿一眼,雷蒙带着一干人等与李九儿错身而过。
      第二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对李九儿来说,就比较平静,直到擂台赛结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现在,李九儿比较关心的是三大门派的席位争夺擂台的结果。
      由于评审不得参加擂台,使得阎王谷少了一员得力的大将,虽然谷中众人仍很努力,但是这武功上的成就并非一天两天就可以迅速

    提升的。饶是如此,阎王谷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最后的结果,前十名竟然有十一人,原因在于得到第十名的那两人打到了平手,他们分属于绝天门和阎王谷。如果平手算半个席位

    的话,那么这样一来,今年的绝天门就占了四个半席位;修罗宫与去年一样,占三个席位;而阎王谷,占两个半席位。
      知道了这个结果,李九儿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是因为被雷蒙刺激的结果吗?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看见阎王谷殿后,实在是件

    很快意的事情。
      “师父!”李九儿笑吟吟地对邢傲然说道,“恭喜师父今年多占了半个席位。”
      可惜邢傲然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之情,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多赢半个席位,是应该的。反而阎王谷在这般困难的时候,还能

    保住两个半席位,才真正不易。”
      “是吗?”李九儿满脸的不相信。
      “看来,你上次去阎王谷的时候,有人得罪了你啊。”邢傲然看着李九儿那不服气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得罪你的那个人,莫

    非是雷霆判官雷蒙?”
      “嘿嘿”李九儿干笑两声,“师父真是厉害,连这都知道。”
      “少拍马屁了,你那点小心思,一看就明白了。”邢傲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雷蒙这个人,我暂时还不想动他,如果

    你想玩,可以,但别玩得太过火了。”
      “好。”李九儿灿烂地笑应道。
      ●◎●◎●◎●◎●◎●◎●◎●◎●◎●◎●◎●◎●◎●◎●◎
      “姑娘,”李九儿手上拎着个小坛子,左脚刚跨过阎王谷地界线,一个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阎王谷弟子已经出现在李九儿面前,“

    这里是阎王谷,姑娘没事请绕道。”
      “我知道啊,”李九儿笑道,“谁会没事往阎王谷闯呢?又不是嫌命长了。我是来找你们谷主的,麻烦通报一声。
      那弟子惊异地看着李九儿,仿佛在记忆中搜寻到什么一般,突然拔高了声音道:“哦,原来你就是前几天胆敢顶撞雷判大人的谷主

    的客人,是吧?”
      什么时候起,我的定语变得那么多了?李九儿好笑地点了点头。只见那弟子的眼中突然闪现了类似于佩服的眼光,比之刚才的态度

    多了些恭敬地说道:“姑娘请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
      通报的结果,自然是放行。
      似乎是上次对雷蒙挑衅的后遗症,去碧水斋的一路上,总感觉多了很多探询好奇的眼睛。而最让李九儿受宠若惊的是,万伯竟然在

    碧水斋的门口亲迎李九儿。
      “李姑娘,”万伯的声音有些低,语调有些忧郁,“这几日谷主的心情不是很好,只有方才听说姑娘来了,才稍微好一些,所以…

    …”
      所以什么?要我去当他的开心果吗?我又不是来带小孩的保姆。不过,那小家伙为什么心情不好呢?是不是为了他阎王谷少占半个

    席位的事情而不开心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难得他开始有做谷主的自觉了。
      “我明白。”李九儿笑着应道。
      万伯闻言,松了一口气,稍显热络地将李九儿迎了进去。
      ●◎●◎●◎●◎●◎●◎●◎●◎●◎●◎●◎●◎●◎●◎●◎
      “姐姐!”阎锋见李九儿真的来了,高兴地跑了过去。
      李九儿笑着将手中的小坛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阎锋问道。
      “你上次提过的八宝浆果啊。”李九儿回道。上次和阎锋一起边玩边享用阎王谷的各色糕点美食的时候,阎锋曾提及这个让他想到

    就流口水的东西。本来,作为阎王谷的谷主,即使是傀儡,要弄个浆果蜜饯之类的东西,总是没有问题的吧,但是这种八宝浆果不同于
    外面卖的浆果,它是修罗宫用特殊的手法密制的,还加了些特殊的材料,使它具有一定的药用功效。不过小孩子不会管这些,只是贪它
    甘甜不腻的味道而已。
      每逢过年,绝天门、修罗宫和阎王谷有互送年礼的习惯,这种蜜饯果脯自然也在其列。阎锋就是在那个时候尝过这八宝浆果。而且

    ,自从知道市面上没得卖,而自家厨子又做不出那个味道以后,阎锋就更怀念它了。
      “姐姐,你怎么拿到的?”阎锋一听说是八宝浆果,赶忙把小坛子接了过来,有些急切地揭了坛子,拿出一颗塞在嘴里。
      李九儿见他这样,颇感好笑,瞥见旁边的万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道:“我和修罗宫的木修罗交好,只怕是这整个颦城都知道的

    事情了吧?像这样的小东西,我开口跟他要就可以了。”虽然有一定的药用功效,但这毕竟只是蜜饯而已,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武功秘籍
    ,木修罗就可以做主,还送了她好几坛子,只是李九儿嫌东西太重,只拿了一坛过来而已。
      阎锋并不清楚木修罗是谁,也不知道他在修罗宫中的权力有多大,只知道李九儿和修罗宫的某个人认识,所以才拿到这浆果。想到

    自己不过是提了一句,李九儿就这样把东西送来了,阎锋心里甜甜的,但是嘴里还含着浆果,所以只能用他那被撑到变形的脸朝李九儿
    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你真好!”
      李九儿笑了笑,摸了摸阎锋的头,谁知此举竟引来万伯的侧目。李九儿这才想到,眼前的小男孩,可是阎王谷的谷主啊,怎容她如

    此放肆?李九儿暗吐了下舌头,对阎锋说道:“把坛子放下来慢慢吃吧,拿着多沉啊。”
      “嗯。”阎锋重重地点了下头,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拉着李九儿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
      “听万伯说,你不开心啊?”瞥了眼站在外堂的万伯,李九儿问道。
      阎锋闻言,整张小脸垮了下来,似乎连嘴里的八宝浆果都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变得苦涩了起来:“因为雷大哥不开心啊。”
      “啊?”没想到阎锋会这样说,李九儿着实吃惊了一下。他,竟然是因为雷蒙的不开心而不开心?
      “虽然雷大哥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不开心。”说这话的阎锋有点小大人的样子,“雷大哥是因为没能帮我保住那半个席位而

    难过的。”说到这里,阎锋的小脸黯淡了下去,“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我,雷大哥就可以自己下去打擂,就不会输掉那半
    个席位了。”
      这话的逻辑跳的有些快,阎锋的意思,难道是说,雷蒙为了保护他,不让他暴露在人前,才顶替他去做那评审,以至于没办法下场

    打擂,没办法帮他保住那半个席位?而且,雷蒙不开心,不是因为他少得了那半成的利益,而是因为没能替阎锋守住那半个席位?雷蒙
    是那样的忠诚的下属吗?李九儿可是半分都看不出来。
      或者,这又是他的一个谎言,用来欺骗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看着眼前这张写满了为雷蒙担心的小脸,李九儿低叹一声,算了,这又不关她的事情,无论雷蒙是利用他,还是真心帮他,都是他

    们阎王谷内部的事情,她插不上手,也不想卷进这种权力纷争中。
      正在这时,雷蒙突然走了进来。
      “雷大哥!”阎锋见到雷蒙,比见到李九儿还要高兴,开心地迎了上去。
      “谷主。”雷蒙对着阎锋抱拳行了个礼。这份恭敬,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做给别人看的。
      李九儿就这样站着看他表演,倒想看看这个“忠心”的下属,接下来会有什么表现。
      雷蒙似乎不想李九儿就这样旁观,对着她说道:“刚才闻听李姑娘来了,我便过来看看他们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是来看看我有没有乱说话的吧?李九儿眼中充满了不信,嘴上说道:“怎么会?阎王谷有雷判大人,一切自然井井有条,不会出任

    何纰漏,招待客人也是如此。”
      不知是真的听不懂李九儿话中的讽刺,还是在阎锋面前的刻意忽略,雷蒙笑着说道:“那便好。若李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意吩

    咐他们。”又加了一句,“李姑娘是谷主的贵客,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
      好好招待?那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招待她的是服务还是拳头了吧?李九儿心中暗道,嘴上却说道:“多谢雷判大人的美意,只是

    ,我不想再叨扰了。”
      “李姑娘这就要回去了吗?”雷蒙表现地非常诧异。
      “是啊。”李九儿道,“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那自然是要走了。”眼见雷蒙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李九儿顿时心情大好,半蹲下

    身对阎锋道:“今天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找你玩儿啊。”
      然后在雷蒙类似于瞪的眼神中,微笑着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李九儿本准备,等年会一结束,就收拾东西回洛城,可是一封来自修罗宫的邀请函打断了她的计划。
      那是木修罗和水修罗婚礼的邀请函。
      原来,罗继堂真的采用了她的方法,还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场混乱啊。
      不过,这场婚礼,连邢傲然和阎锋、雷蒙都没有受到邀请,也没有邀请任何武林同道,摆明了是打算内部举行,根本没有招待外宾

    的意思,那么,却为什么邀请她这个外人呢?
      虽然,她和木修罗交好,和水修罗,甚至于金修罗都算是有些交情,与罗继堂也算是有几面之缘吧,但是以罗继堂一贯的作风,没

    理由为她破例,邀她进去参加这修罗宫内部的盛典啊?
      李九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角,这次来颦城,怎么这么不轻松啊?她不是来这边看热闹的吗,怎么这热闹看得这么累啊。
      不想再去思考罗继堂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去吧。反正她本来也是很想参加木修罗的婚礼的,现在对方都

    明里邀请她了,那还有什么不好的?
      ●◎●◎●◎●◎●◎●◎●◎●◎●◎●◎●◎●◎●◎●◎●◎
      李九儿一到修罗宫,就窜进涟漪园水修罗的闺房,见到了已经上妆完毕的水修罗。
      大红的喜服代替了往日水蓝色系的衣裙,精致而华丽的凤冠代替了往日简单的发髻,浓重的妆容代替了往日的素妆淡扫。使得一个

    原本水灵灵的女子,又多加了几分娇艳华贵之色。
      “哇,水姐姐,今天木哥哥一定会被你迷住的。”李九儿感慨着,随即又否定道,“哦,不,不对。木哥哥早就被你迷住了,今天

    看见你,只怕是连魂都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水修罗一见是李九儿这般调侃她,脸上浮现了一种类似于娇怯的红晕。似乎想到了什么,水修罗摆了摆手,挥退了身边的人。
      李九儿见这阵势,就知道水修罗有话要对自己说,只怕这谈话时间还不短呢。于是先找了个位子,调整舒适的角度坐下,静等着水

    修罗开口。
      水修罗沉默半晌,才开口慢慢地说道:“其实,我不知该怨你,还是该谢你。”
      自然是该谢我咯,帮你找到一个这样疼你的丈夫。李九儿在心中默念。
      “你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的希望。”
      水修罗这句话,让李九儿心中一跳。这可是很严重的指责哦,现在四下无人,又是在她的地盘,如果她因此对自己不利,自己倒真

    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而且,自己这样还算是主动送上门的,还不好怨别人呢。不过,这话水修罗却说得波澜不惊,一点
    也不像是要找她算帐的样子,倒真令她有些费解。
      只听水修罗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也是你带给我一个新的希望。”凝视李九儿半晌,水修罗问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

    办呢?”
      李九儿听了这话,算是明白水修罗的想法了。水修罗对于嫁给木修罗的事情,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不过那个从小就一直伴随她

    长大的嫁给金修罗的梦想就算是彻底地被毁灭了。她现在舍不得的,不是金修罗这个人,而是那个嫁给金修罗的梦想。
      李九儿从心底里为木修罗开心,他,终于等到了他所期待的一切了。不过有些话不说清楚,他的这个新娘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该拿我怎么办,这我倒要好好想想了。”扬起了一抹笑容,李九儿道,“首先,你要让我好好地活着。然后,看着你和木哥哥恩

    恩爱爱的过一辈子。”
      水修罗听了李九儿这话,有点哭笑不得。“这,算是惩罚吗?”
      “当然算啦。”李九儿道,“算是我没有眼光,白白放走了木哥哥的惩罚咯。”
      水修罗愕然,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放走?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又怎么去放?木修罗心中可是一直只有她一个的啊。

    想到这里,水修罗心中一甜,脸上也漾起了笑容。
      李九儿察言观色,知道危机已经过去,疏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水护法,吉时到了。”
      李九儿赶忙跑过去开门,并且接茬说:“水姐姐,过了吉时就不好了,还是快点去拜堂吧,这就去幸福得让人妒忌吧。”
      ●◎●◎●◎●◎●◎●◎●◎●◎●◎●◎●◎●◎●◎●◎●◎
      “哎,真是幸福的人啊。”看着拜堂的那两位,李九儿一阵感慨。虽然大红盖头遮住了水修罗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一旁的

    木修罗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浓重得化都化不开的幸福感,连人群中的她都感受到了。虽然是同样温和的笑容,但现在却犹如沉浸在蜜
    中一般,比往日多了许多甜腻。
      “这么羡慕,自己也赶快找个人嫁好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李九儿身边的金修罗道。
      “嗬……”李九儿被他这种无声无息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这家伙,不是应该坐在上位观礼吗?怎么会窜到这个小角落来了?拍了

    拍胸口,李九儿笑道:“嫁人?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这样盲目跳下去的人,我还没有遇到呢。”
      “跳下去?”金修罗感到有些好笑,“嫁人对你来说,是悬崖还是火坑,居然让你将这样地形容它,视它为畏途?”
      “说是畏途,倒不至于,只是我还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
      “哦?”金修罗有些好奇,“你遇到那么多,就没有一个是对的人?”
      “不知道啊。”李九儿耸了耸肩,“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承诺。谁知道上一刻的海誓山盟,会在什么时候被他

    抛在脑后。”北堂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这样说,可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哦。”金修罗道。
      李九儿闻言笑道:“你又不会对女人做那样海誓山盟的承诺,应该不在那艘船上,又何必担心会被我的杆子打翻呢?”
      金修罗轻笑出声:“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倒真的很想知道,以后你会栽在哪个男人手里。”
      “我也很想知道呢。”李九儿笑应道。
      突然,李九儿觉得有人在看着她。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可是刚才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不容忽视,而且,她有注意到,金修罗在那一瞬也与她朝同一个方向看去,那就代表,确实是有人在看她,或者是在看他们?李九儿有
    些诧异,论理,自己待在这个最不惹眼的地方,应该没人会注意啊,可是却连金修罗都能找到她,既然如此,那别人看见她也是有可能
    的。只是那个人,到底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金修罗,或者在看他们两个?而这样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瞥见金修罗的眼中兴出一丝玩味地看着她,李九儿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一些自己没看见的东西,而且,他是绝对不会把他的发现告

    诉自己的。李九儿不想被人当猴耍,所以也没有笨到向金修罗询问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继续将目光转回那对幸福的人身上。
      ●◎●◎●◎●◎●◎●◎●◎●◎●◎●◎●◎●◎●◎●◎●◎
      金修罗知道,李九儿也感受到了那个有些冷的目光,所以才会与他一起转向那光源。只是,他的眼睛比她尖了一些,动作比她快了

    一些,所以看见了那及时转过头去的人——罗继堂。
      初时,他有一些疑惑,坐在远处的宫主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小角落呢?宫主注意到这里,想也不可能是因为天天可见的他,那就是

    为了李九儿咯?自己之所以会找到李九儿,那是因为从听说李九儿会来观礼的时候开始,就想看看她今天会有什么表现,所以在婚礼之
    初就开始搜索她的影子。那么宫主呢,他又是因为什么而注意到她?是不经意地瞥见,还是如自己一样一开始就在找她?
      想到宫主下令让大家准备木修罗和水修罗的婚礼之时,原本说了不请外宾只是内部举行,可后来却又让手下去邀约李九儿。当时的

    宫主,只推说因为此事与李九儿有莫大的关联,所以才邀约她前来观礼,可是,金修罗却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今再加上刚才那意味不明的眼光,有些事情已经在破茧而出。
      那一日,宫主把李九儿留到深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转回头,对上李九儿的眼睛。她虽然没有看见注视她的是谁,却似乎从自己的眼睛里读出了些什么,又似乎知道自己不会将看到的

    东西告诉她,所以也就不问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转过头去。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但同时,又是个难对付难接近的丫头。
      宫主,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你真的想那么做的话,那么我可以说,你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只怕会很难走。

      第二十八章
      “小姐,你可回来了。”终于见到北堂橙橙归来的月茵,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
      “怎么了?”北堂橙橙也注意到了她那异常愤慨的脸,“又是谁得罪你了?”
      月茵听了这话,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不是谁得罪我了,是小姐你的事情!”
      “我?”北堂橙橙惊讶,这段时间她都不在这边,这样也能出事?
      “你还不知道吗?”月茵边说边挥舞着拳头,大有要和人打架拼命的架势,“自从那三个混蛋一一拒婚之后,你知道外面把你传得

    多难听吗?”
      北堂橙橙皱眉,怎么那件事情还没有了结吗?“都说了些什么啊?”
      “说小姐你……”月茵说到这里,却犹如卡到鱼刺一样,说不下去了,“算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小姐你不知道最好。”
      虽然不知道别人都在传些什么,但是从月茵的表现来看,一定是很难听的话。“算了,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们又管不了。”最差

    的结果,不就是北堂橙橙的名声和李九儿的一样差吗?反正她也已经适应了李九儿在外面的坏名声,也不在乎北堂橙橙的名声会怎样。
    想到这里,北堂橙橙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再说了,如果真的影响到了‘北堂’橙橙的名声,我那个注重名声的爹会去处理的。”
    她不在乎,但她爹一定会在乎,有她爹出面,自然也不用太担心。再说了,这种事情,等过一阵子有了新的话题,别人就没有兴趣再来
    管它了。
      月茵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带着些许颓然地帮北堂橙橙准备洗漱用品去了。
      ●◎●◎●◎●◎●◎●◎●◎●◎●◎●◎●◎●◎●◎●◎●◎
      几日之后
      “月茵,月茵?”北堂橙橙连叫了两声,却不见月茵答应,微感奇怪。隔着窗户看向院子,却不见院子中有半个人影。刚才月茵不

    是说要在院子里晒被子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是跑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橙橙才看见月茵有些兴奋地跑了进来。
      “你到绝天门去晒被子了吗?现在才回来。”北堂橙橙笑着调侃道。
      “先不说这个了,”月茵难得打断北堂橙橙的话,语带兴奋地一个劲说道,“小姐,你知道刚才前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来你去前面看热闹了啊?”北堂橙橙好气又好笑,这个丫鬟,也许是在这里被闷坏了吧,这么多年来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八卦

    ,只要有热闹就绝对会去参与,也不管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情。还记得有一次,月茵正在煎着药,风闻有热闹发生,也不跟她打声招呼,
    就跑出去了。要不是她闻到股奇怪的味道,出来看看,这药罐说不定都炸了。到时候,这个青芷院可就真的热闹了。
      月茵点了个头,兴奋地说道:“那个北堂赐又闯祸了,在外面无缘无故地打了人,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哦?”北堂橙橙有些诧异,诧异的不是北堂赐打人,而是诧异居然有人敢找上门来。无论是一般百姓,还是武林同道,但凡知道

    打他们的是北堂赐,莫不是一个个地忍气吞声,有些名望分量的最多对北堂谦暗示一下,像这种闹上门来的事情,倒还真是没有。“找
    上门来的是什么人?”莫非是不知北堂家势力的人?不过,这个世上,不知道北堂家有多大权势的,应该不多了吧。除非,那人住在深
    山老林隔绝尘世很久了。
      “说是兄弟帮的帮主,叫什么连海东的。”月茵回道。
      “兄弟帮?连海东?”北堂橙橙皱眉,她在江湖上行走,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帮派,还有这个所谓帮主的

    名字?
      “不知道了吧?”月茵凑近北堂橙橙,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知道?”北堂橙橙感到奇怪。为了掩护自己,月茵可是一天到晚待在北堂家,许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了,没理由自己不知道的事

    情,她会知道啊。
      只见月茵继续地说道:“我刚听说这个帮派名字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印象,所以赶快找了门里接头的人,托他调查……”
      “查到了?”北堂橙橙这话,可不是疑问句。她绝对相信绝天门的信息网以及他们的办事效率。
      “那是自然,”月茵道,“据可靠消息透露,这兄弟帮是个只有二三十个人的小帮派,创派也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门派中的人,

    都是帮主连海东意气相投的二十岁左右的人。而这个连海东,据说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为了帮中兄弟的事情,可以什么都不顾地豁出命
    去。”典型的有用无谋啊。
      “嗯,看出来了。”北堂橙橙回道。只要人在江湖,就不可能不知道四大世家之一的北堂世家。不过是统领一个刚刚创立的小门派

    ,居然也敢上北堂家来叫嚣,一定是个只重义气,却不顾后果的人。“被打的那个,是他兄弟帮的人?”
      “是啊,叫什么朱栩的。听说是因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挡了北堂赐的路,才被北堂赐打一顿的。”月茵回道。
      “呵……”北堂橙橙闻言冷笑,“这个北堂赐,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样的理由,也打人?!看来爹和夏翩翩,又要头痛一阵子

    了。”话锋一转,“不过,这个连海东,我倒还真是佩服他这种胆量和勇气。虽然,可以预见的,他的门派会因此而得罪了我爹,以至
    于很难再维持下去。”就算北堂谦不动手,那些见风使舵的门派见连海东得罪了北堂家,自然会开始排挤他的兄弟帮,就算他再厉害,
    只要没有后台,就很难抗得住这种风浪。
      ●◎●◎●◎●◎●◎●◎●◎●◎●◎●◎●◎●◎●◎●◎●◎
      入夜
      “什么人?”月茵听到青芷院外围的墙角下有些异动,喝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应答,没有现身,月茵皱了下眉。这么晚了,到这偏

    远的院落来,如果不是初出道还不会看门路的笨贼,那就是别有居心的人了。放轻了脚步,月茵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
      月茵循着刚才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人坐倒在墙角!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被抓包了还不跑?借着月光,月茵看见了那个

    人的脸,居然是——北堂赐?!
      见是他,月茵松了口气,暗中将自己刚才拿出手的兵器收好,对北堂赐唤道:“少爷,少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印象中,这个

    酒囊饭袋是从来不会走那么远的路,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的。
      北堂赐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处。
      月茵疑惑着走近几步,扑鼻而来一阵酒味儿。月茵掩了鼻扇了扇,鄙夷地想道:原来不知在哪里混个烂醉,然后迷路才到这里来的

    啊。只是好死不死的,什么地方不好醉,醉倒在这里干什么,大半夜的难道还要麻烦她把他送回自己房间吗?
      “月茵,怎么了?”听到月茵叫了声“什么人”之后踏出院子的声音,却很久没有听到她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北堂橙橙疑惑

    地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月茵让在一边,让北堂橙橙看清楚半躺在这里的是谁。
      “北堂赐?!”北堂橙橙掩嘴惊呼一声,转向月茵,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月茵摊了摊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喝醉了以后走错路了吧。”
      “喝醉了是吗?”北堂橙橙皱眉,这个时候要是叫人来带走他,只怕明天又是一阵是非。“要不你跑一趟,只要把他扔回他那个院

    子门口好了。”
      “我?”月茵指着自己惊呼道。
      “难不成是我吗?”北堂橙橙一脸无辜地说道,“要是让人不小心看到我在飞檐走壁,那我不是暴露了?”
      “那被人看见我在飞檐走壁,不也一样暴露?”月茵反驳道。
      “哎呦,你反应比我快嘛。”北堂橙橙讨好地说道,“而且,这北堂家你比我熟。我可只熟这青芷院一个地方,要是让我大半夜的

    出去,说不定还会迷路呢,到那个时候,不是更麻烦?”
      月茵叹了口气,只得认命,恨恨地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北堂赐,口中一连串骂人的话窜了出来。
      许是被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惊醒,北堂赐动了下身子。这倒把北堂橙橙和月茵吓了一跳。
      整了下心绪,月茵不得已地带了些恭敬的语气问道:“少爷,少爷,您醒了吗?”
      北堂赐醉眼惺忪地看向月茵,脑子还处在混沌状态,只模糊地看到月茵嘴巴在动,却不知道月茵在说些什么。转过眼,看见站在月

    茵身后的北堂橙橙,突地眼前一亮,虽有些摇晃,但北堂赐还是扶着墙站了起来。
      北堂橙橙与月茵见状,惊异地对看了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清醒了,还是,刚才的一切都是装的?
      北堂橙橙和月茵正在细细回想刚才有什么说什么不符合自己形象的话,此时的北堂赐却吐出了一句让她们惊吓万分的话来:
      “橙橙……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了,就留在我身边吧,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这话,把北堂橙橙和月茵吓了一大跳。“乱伦”两个红色的大字,在两人的脑中闪现,一股几欲作呕的恶心感觉涌了上来。
      月茵忍住胃中的不适,小心翼翼地说道:“少爷,这不太好吧。你和小姐是兄妹耶!”
      “什么兄妹,我们不是!”北堂赐恨恨地说道,跨步上前有些摇晃却又坚定地抓住北堂橙橙的手臂,北堂赐的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

    情,“橙橙,你知道吗?我一直怕你知道,怕你看不起我。其实,我不是爹的儿子。”
      看着北堂橙橙瞪大了眼睛,难以掩饰的惊讶,北堂赐露出一丝苦笑,颓然地放开了握住北堂橙橙的手,踉跄地倒退了几步,含混不

    清地说道:“爹做梦都想不到,我亲生的爹,会是我的舅舅。”
      夏翾?!北堂橙橙与月茵再次惊讶地对视,原来这乱伦的心态,还是遗传的啊?不过,也可以证明,北堂赐确实喝醉了,不然不会

    把这种隐秘的事情说出来。
      “很肮脏,很龌龊,是不是?”北堂赐一跤坐倒,半靠着墙,北堂赐目无焦距的继续低喃道,“虽然这个所谓的舅舅,不过是外公

    的养子,他们,不过是没有血亲的兄妹,但是,娘既然已经嫁了人,就不应该和他继续纠缠不清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痛
    苦地抱着头,北堂赐继续说道,“为什么连最烈的酒,都没办法让我忘记这一切?”
      抬眼看了看北堂橙橙,北堂赐突然笑了起来:“为了我这个废物,娘要把你推销出去,你一定很恨我吧?可是,我当时是真的想让

    你有个好归宿,早日离开这个充满了秘密的不堪的家,可是,自从看见连一向洁身自爱的东方彻,身边都带着一个远不及你的丑女,我
    就寒心了。当时我就想,他们都配不上你,没有嫁给他们,是你的运气啊!”
      “可是,那个混蛋,叫什么猪的?哦,朱栩,居然在大庭广众下与别人说……”北堂赐说到这里,转述了朱栩当时说的话:
      (“那北堂橙橙的母亲可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北堂橙橙长得应该也不错啊,再加上那样显赫的家世,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妻子人

    选啊,可是那三位世子居然一个都不想娶,除非……除非那北堂橙橙已经是残花败柳……”)
      “实在是太可恨了,居然敢这样地诋毁你。”北堂赐说到这里,眼中放射出一种残忍到想将人撕裂的目光。
      “所以你才寻了个机会找茬打他?”北堂橙橙推论道。
      北堂赐醉眼惺忪地点了个头,道:“那种乱说话的人渣,我应该把他打死的,只是后来被旁人拖住了,动不了手。谁知这臭小子还

    敢找上门来,娘居然还说是我的不是!”
      “那当然啦,你又没说打他的原因。”月茵在一旁插嘴道。
      “是啊。”北堂赐点了点头,然后把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不要告诉橙橙,我打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橙橙知道别人这样说她

    ,会伤心的。只要是为了橙橙,我受再多的委屈都没有关系。千万不要告诉橙橙,不要说,不要说……”说着说着,思维陷入迷糊状态
    ,靠着墙睡了过去。
      “小……小姐。”月茵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说的,是真的吗?”其实,心底已经有些相信他了,因为他转述朱栩的话,与

    外界流传的关于北堂橙橙的谣言一致。
      “应该是吧。”北堂橙橙应道,顿时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事情会越来越复杂了呢?北堂赐的堕落放纵,居然是因为这个原

    因?还有,爹这样在乎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当年,夏翩翩对爹诬告说北堂恩是娘和师父的私生子,因此才让爹默许她除去了那才
    四个月大的孩子。原来出轨的不是娘,而是夏翩翩自己?被爹默许杀掉的恩哥哥,才是爹唯一的儿子?呵呵,只怕对爹最好的惩罚,就
    是让他知道这一切吧?
      到时候,不用她动手,夏翩翩和她的奸夫也休想留下命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布局了这么久,还不如北堂赐这几句话来得有用!
      只是口说无凭,北堂赐酒醒之后也绝对不会将事情和盘托出,她还需要去搜集证据证明给爹看。
      只要有了方向,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冷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北堂赐,虽然对他维护自己名声的事情有些感念,但是,北堂橙橙不会因此而放弃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事

    情。“你的话,会将你和你娘一起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的。不过,念在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也许,我会考虑想办法留你一条性命的
    。”
      抬起眼,望着浩淼的星空,北堂橙橙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娘,您再等一等,我马上就会帮您和恩哥哥报仇了。”
      ●◎●◎●◎●◎●◎●◎●◎●◎●◎●◎●◎●◎●◎●◎●◎
      也许是昨夜初知道真相太过于兴奋,以至于忘记了一些东西,今天整理头绪时,才发现要证实这种事情,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种

    事情,根本没有物证,人证也是站不住脚的。似乎,除了当事人亲口承认以外,别无他法。
      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无论是夏翩翩,还是夏翾,都不可能会向北堂谦坦承这一切。
      一时之间,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心不在焉地和东方彻漫步街边,李九儿烦闷地看着四周川流的人群。似乎,自从上次被北堂赐看到他们在一起,却不知什么原因没

    有揭发以后,东方彻的胆子大了起来,渐渐地敢把李九儿带到人前了。难道,东方彻已经开始不怕别人知道他交往的人是谁,还是,他
    就是想让人知道呢?
      倘若换了昨天以前的李九儿,必定不会答应这样陪他逛街。因为李九儿会担心被南宫绍或者西门彦撞见,一气之下,甩了她事小,

    回去娶北堂橙橙才麻烦。可是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李九儿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现在,就算是让他们三个碰了面,那又怎样?就算他
    们统统要回头去娶北堂橙橙,那又怎样?有了夏翩翩的把柄,还有那不愿将她嫁给旁人的北堂赐,北堂橙橙的生活,一定可以很安静,
    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现在不是守的问题,而是攻的问题了。
      “从刚才起,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东方彻皱着眉说道。
      李九儿知道自己失望烦躁的样子早就也在脸上,隐瞒也没有用,干脆地点头应道:“是啊,出了一些小事情。”
      “能让你这样烦恼的,应该不只是小事情吧。”东方彻道,“能说给我听听吗?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李九儿对着东方彻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谁都帮不上忙。”
      东方彻沉默半晌,难道,李九儿连是什么事情,都不肯告诉他吗?
      李九儿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没有了敷衍的心情。强扯起一个笑容,李九儿道:“当初,我们不就说好了不过问对方的私事吗?这件

    事是我个人的私事,所以,你不要问了,好吗?”
      察觉到李九儿说这话时,已有些不耐烦的口气,东方彻叹了口气,再一次地妥协。无论是以前带给他欢笑的活泼的李九儿,还是现

    在带给他不悦的黯淡的李九儿,都一再地牵扯着他的心。她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地疲惫,自己,不能再增加她的负担,让她厌烦了啊

      想到这里,东方彻便不再过问,转移了一个话题,道:“前面不远处,就是百味斋了,那里的松子糖是全洛城最好的,我们去看看

    吧。”你不是说过,甜食使人心情好吗?希望那松子糖的清甜,能让你开心一点。
      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东方彻,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种事情了?李九儿闪亮了眼睛,看了看他,这样的改变是因为自己吧,感念他的

    体贴不追问,李九儿收拾起烦躁的心情,微笑着点了点头。
      ●◎●◎●◎●◎●◎●◎●◎●◎●◎●◎●◎●◎●◎●◎●◎
      百味斋,是个专卖各色糖果糕点的地方,是众家小姐贵妇的首选的美食基地。
      看见这些零零总总的美味,李九儿的心情算是好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东方彻看见她开心,也跟着开心了起来。看来,来百味斋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东方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声清脆的惊讶声传来,然后一抹鹅黄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两人循声望去,李九儿不认识她,但东方彻却认识,她,是南宫夕照!
      见东方彻先是吃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紧张地转向身旁的女子,南宫夕照心中一窒。他,是陪着身边的那个女子来的吗?他,竟然

    为了身边的那个女子,改变了自己,出现在这以前绝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吗?
      “小夕。”东方彻皱了眉,打了声招呼。在这里遇到她,真不是件好事。倒不怕她乱说,只是怕李九儿误会他们的关系。打完这声

    招呼之后,马上对李九儿说明她的身份:“她是绍的妹妹,南宫夕照。”
      南宫夕照?虽然不知道她与东方彻有什么瓜葛,可是看她那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大概猜得到,应该是喜欢东方彻的人吧。“南宫小

    姐。”李九儿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看着东方彻这样在意那女子,南宫夕照感觉有些晕眩。双眼紧盯着李九儿,南宫夕照想看清楚让东方彻在意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

    模样。越看,却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在记忆中迅速地搜了一遍,突然
    灵光一闪,南宫夕照瞪大了眼睛,指着李九儿叫了出来:
      “你不就是我哥哥画中的女子吗?”

      第三十章
      画中的女子?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不搭前不搭后的,可是李九儿却了解南宫夕照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想来,是南宫绍画了她的画像,而这画像,又被南宫夕照看到了。
      东方彻也明白了这点,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意。南宫绍不是个会将时间花在书画上的人,他却肯为她画画像,这其中所代表的内涵,

    傻子也知道。李九儿,居然在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又与南宫绍牵扯不清?!
      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对南宫夕照说了声:“对不起,我们有事先走了。”然后急冲冲地拉着李九儿离开了百味斋。
      ●◎●◎●◎●◎●◎●◎●◎●◎●◎●◎●◎●◎●◎●◎●◎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方彻隐含的怒火在这个无人的角落终于忍不住发了出来。
      “还记得上次南宫家出事的事情吗?”相比之下,李九儿的语气就有些散漫,“那时候,我刚好也去了颦城……”
      “所以你就……你就……”东方彻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勾引”两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我帮了他,然后索要了一点报偿。”李九儿说道,这,也是事实。
      “仅此而已?”东方彻一脸的不相信,如果只是这样,南宫绍会画她的画像?而且,联想南宫绍去一次颦城之后,对于成亲一事前

    后的态度转变,这,一定也是与她有关。如果只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南宫绍怎么可能会画她的画像,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拒婚!
      “我有必要骗你吗?”李九儿毫不回避地直视东方彻的眼睛。也许最初,她是存了引诱之心,但是后来,她的精力被木修罗的事情

    分去了大半,改打主意要了承诺,谁知南宫绍却已经陷了下去?
      那眼神太过清亮,直逼得东方彻不自觉地转过头。是啊,她对他,没有誓言,没有承诺,那又何来欺骗的必要?
      原本的没有负担,如今却成了他的枷锁。现在,他宁可他们之间是有誓约的,这样,他至少还有能够牵绊她的东西。南宫绍……那

    是不输于自己的男子,有这样的竞争对手,固然是他的一大危机,但最大的危机是,直到现在,他都不能确定李九儿的心中是否有他。
    李九儿的心无所属,也就表明了,随时都有人有可能闯进她的心,这,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危险的事。好想,把她一直绑在自己身边,
    如果绑不了她的心,绑住她的人也好。可惜,就连这个,对他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是他以前都太多的顾忌,不敢让家人兄弟知道他与这勾魂魔女来往,也因此,失去了宣告她所属主权的机会,让南宫绍毫无顾忌地

    闯入了她的生活。那现在改变,还来得及吗?
      看着东方彻那比南宫夕照更颓然受伤的脸色,李九儿有些不忍,这痛苦,是她带给他的。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倘若他知

    道还有西门彦,也是同样地对她,那他,不是更痛苦?反正,自己打乱夏翩翩打算的计划已经完成,再拖下去,只有让他更痛苦而已。
    而且,在这个到处是熟人的城市,她已经隐瞒地太累了。不如,就这样了断吧。“以后,也许还有类似南宫绍的情况发生……”最近的
    例子就是西门彦,“既然你不能忍受,那我们不如……”
      “不要!”东方彻慌乱地打断道。虽然李九儿没说完,但她下面要说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是的,对于她与南宫绍可能有的纠缠,

    他是妒忌,是不甘,是愤怒,但如果因此而失去她,将她推给别人,他更不愿意!一把拉过李九儿,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东方彻苦涩
    的话字字吐在李九儿耳边:“不要走……不要分开……不要说出下面的话……九儿,答应我,好不好?”
      “即使,我与你在一起的同时,与别的男人有瓜葛,也没有关系吗?”李九儿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话,如刀刮在东方彻心头。他哑然不答,只是将李九儿抱得更紧,心中的苦涩满溢了出来,所有曾经有过的一切甜蜜,似乎都像

    是在梦中一样遥远而虚幻。
      “既然这样,又何必勉强?”感觉到东方彻又加了点力气,几乎要把她揉碎在他体内一般,李九儿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说不分开

    ,那就不分开吧。就等到你有一天不能忍受了,再分开吧。”将离合的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这还是第一次。就算是,对利用他所做的
    补偿吧。
      ●◎●◎●◎●◎●◎●◎●◎●◎●◎●◎●◎●◎●◎●◎●◎
      看着东方彻拉着李九儿离开,南宫夕照再也没有办法在百味斋再待下去。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回南宫家,冲进南宫绍的书房,翻箱

    倒柜地寻找着那副被南宫绍藏起来的画像。
      还记得上次,她看见南宫绍对着那副画像发呆,趁他不备夺了过来,谁知南宫绍不但紧张地夺回画像,还意外地骂了她。哥哥是一

    直疼她的,从来没有大声跟她说过话,更何况是骂了?这样的反常,让她意识到,在哥哥心中,那画中人的份量远在她之上。那个女子
    ,应该是哥哥所喜欢,所珍视的人吧?
      终于,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找到了那副哥哥所珍视的画像。
      忐忑不安地慢慢将画像展开,南宫夕照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那张刚看过的脸展现在她眼前。
      真的是她!那个站在东方彻身边的女子!
      “你在干什么?!”南宫绍厉声叫道。几步上前,抢回李九儿的画像,仔细地将画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破损或弄脏,南宫绍转向南

    宫夕照,带着怒气说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碰这副画,你丧失记忆了是不是?!”
      意外地,南宫夕照没有撅嘴表现她的不高兴,也没有故意挑衅地抢画,只是空洞而无神地对南宫绍说道:“刚才,我看见她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南宫绍皱眉:“看见谁?”
      “你画中的女子。”看见哥哥的身形明显地一僵,南宫夕照眼露哀伤,缓慢地说道,“她,和东方大哥在一起,状似亲密。”
      南宫绍将眼睛瞪到极至,用力抓住南宫夕照的双臂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宫夕照犹如发疯一般狠力甩开南宫绍的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吼道:“哥!我说你画上的这个女人,和东方大哥在一起,你听

    不到吗?”话喊完,眼泪也滴了下来,不愿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南宫夕照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南宫绍听到这确定的答案,无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不……这不可能……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想到当初在颦城的时候,李九儿与木修罗那亲密的样子,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而现在把人换成东方彻,南宫绍的心简直可以用滴血

    来形容了。
      状似亲密,状似亲密!
      为什么,他小心翼翼藏在心中的那个人,会和他的兄弟在一起?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与其在这里没有根据的猜测,还不如去问问那两个当事人。
      南宫绍使劲握了握手中的画轴,做了个决定。
      ●◎●◎●◎●◎●◎●◎●◎●◎●◎●◎●◎●◎●◎●◎●◎
      次日  望江楼
      来到那个他们一贯定的雅间门口,南宫绍却有些踌躇,不敢就这样推门进去,害怕迎接他的,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正在犹豫间,门却被人打了开来。东方彻的脸,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东方彻的声音奇冷入骨,仿佛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好兄弟,而是有着解不开恩怨的仇敌一般。
      南宫绍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迈步进门。
      “你们两个今天很奇怪哦,彻居然会主动去开门,而绍,你很不够意思哦,居然约彻不约我。”西门彦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南宫绍一楞,望向东方彻。这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约西门彦啊,这是他和东方彻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
      东方彻冷冷地说了句:“是我约彦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宣布。”为了以防西门彦会和南宫绍一样与他争夺李九儿,他打算先做个宣

    告。
      “也好。”南宫绍简短地回道。
      西门彦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那种看不见的战斗,皱起了眉头,预感到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一时之间,雅间内的气氛异常。
      “姑娘,你不能进去……”戚掌柜的声音突然在雅间外响起。
      南宫绍皱眉,这个老戚怎么越来越没用了,居然让人跑到这里来?
      “姑娘,姑娘!”伴随着戚掌柜的这一声惊呼,李九儿就这样在三人关注的目光中直直地闯了进来。
      “九儿!”三道惊喜交加的声音响起,然后,三人互相惊异地对看。
      原来,你们也认识她?!

      第三十一章
      “正好,你们三个都在,那就一次说清楚好了,我也不想麻烦地一遍遍说了。”李九儿整了整衣衫,如是说道。
      南宫绍定了定心神,对一旁的戚掌柜道:“老戚,你先出去吧。”
      戚掌柜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见现场气氛诡异,也不便多待,应了声“是”之后,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东方彻看向李九儿,轻笑了声,干涩地说了句:“原来,还有彦啊。”
      李九儿点了点头,定定地看向东方彻,问道:“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东方彻咬了咬牙,点头道:“要!”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就算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南宫绍和西门彦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李九儿的眼睛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语意轻松地说道:“我不必说,你们也应该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吧?你们三人中,我最先认

    识的是彻,然后是彦,最后是绍。”
      这样亲密的称呼,只有傻子才不知道李九儿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南宫绍忍受不住她这样地轻慢,最先发飙:“你怎么可以这样?!”
      李九儿对他翻了个白眼,道:“喂,南宫绍,你好像是最没有资格问这话的人吧。我们之间,不过是我帮了你一个忙,你做到我一

    个要求的关系而已。”见南宫绍似要反驳,再加了一句,“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
      南宫绍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细细想来,李九儿倒还真的没答应过他什么,甚至于没有表示要做他的什么人,与他有什

    么联系,她所说所做的,只是误导他往那方面想而已。
      西门彦见南宫绍吃憋,心里舒服一些,痞痞地笑道:“那这句话,我可以问吗?”
      “你可以问。”李九儿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什么。因为,你自己也是同时拥有几个情人知己什

    么的,不记得了吗?”
      西门彦听她这样说,皱起了眉头。正要反驳说他是男子,而她却是女子的时候,心中模糊而快速地闪过什么,记起相识之初,李九

    儿就差点因为他对男女的双重标准而离开,那现在,如果他真的说了那句话,李九儿是否会同样地离开呢?
      看了看一旁虎视耽耽地东方彻和南宫绍两人,西门彦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就算要辩驳,也应该是在他和李九儿独处的时刻

    ,他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西门彦这样地闷不吭声,倒让李九儿感到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了,居然不回嘴?不过看他那副样子,应该不是转

    了性格,而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出丑吧。要不再刺激刺激,看他和南宫绍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个恶作剧的念头一起,李九儿脸上挂起了温柔的笑容,对东方彻道:“彻,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我们先走吧。”
      东方彻先是一楞,既而狂喜,这是不是代表,在他们三个之中,李九儿最终选择的是自己,是不是也代表了,他在李九儿心中还是

    有些份量的,至少,比南宫绍和西门彦的份量重呢?
      “好。”东方彻难掩喜悦地应了一声,得意地看了南宫绍和西门彦一眼,大跨步走到李九儿身边。
      见他们两人将要相携离去,南宫绍如梗在喉。似是见不得东方彻好一般,冷冷地说道:“彻,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你可知道,

    在颦城,还有个木修罗在等着她。”
      东方彻闻言,脚下一缓,愤恨地瞪着南宫绍脸上那扬起的笑容。
      李九儿见南宫绍居然连这么幼稚的挑拨离间都使了出来,轻嗤一声,笑道:“我忘了告诉你,我是参加完木修罗的婚礼之后才回来

    的。”
      “婚礼?!”南宫绍瞪大了眼睛,“他和别人成亲了?居然还邀你去参加?而你,也就真的去啦?”这木修罗真是太不识好歹,有

    李九儿在身边还敢娶别人,九儿,你也就这样放任他去娶别人?居然还去参加他的婚礼,你的心都不会痛的吗?
      “那又怎样?”李九儿继续笑道,“我与他,情如兄妹。做哥哥的娶嫂子,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去恭喜一声,这难道有错吗?”
      “兄妹?!”南宫绍惊呼。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一方面对李九儿刻意的误导有些气愤,另一方面却又暗喜于木修罗与李九儿

    的毫无瓜葛。抬眼看见站在李九儿身边的东方彻,刚有些愉悦的心又沉了下去,“为什么是彻?”南宫绍问出了他们三人共同的疑问。
      “因为……”李九儿在三人脸上巡了一遍,道,“因为彻说,他不介意我与他交往的同时,和别的男子有瓜葛啊。”
      “什么?!”南宫绍和西门彦听了这话,都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东方彻。这是他们所认识的东方彻吗?彻,什么时候变得这

    样大方了,居然连这也能忍受?
      东方彻听李九儿这么说,尴尬地撇开眼,他,不想离开李九儿,可没说同意李九儿身边有别人啊。尽管,当初的不语,类似于默认

    。本是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但是当他的眼神接触到了李九儿的眼神,在她眼中读出了那“你最好配合,否则……”的要挟,东
    方彻只有先将话咽了下去。算了,无论他们两个怎么误会,反正,李九儿现在是他一个人的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见东方彻没有反驳,西门彦眼睛转了一圈,想到了些什么,抢先说道,“彻答应的条件,我都答应,所

    以我要和彻有一样的待遇。”只要李九儿还没有和任何人做出终身的承诺,大家就都有机会。如果现在放弃,只会便宜东方彻而已。
      南宫绍听西门彦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一惊,怎么这家伙也这样委曲求全了,但稍一转念,随即就明白了西门彦的想法,暗暗后悔

    自己没有先说,让这家伙抢了先机,但自己也不能就此落后!“我也是。”南宫绍闷闷地说出这三个字,他不想这样窝囊,可如果不这
    样,会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的。
      见他们这样,李九儿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并非因为在乎她,才这样的吧,只是在互相叫劲赌气,不肯服输而已。李九儿也不点破,

    就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时候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李九儿道,“一切规矩由我定,受不了的就离开。不过离开的时候,麻烦通知一声,我可不想枉担一个迷惑

    你们的罪名。”
      ●◎●◎●◎●◎●◎●◎●◎●◎●◎●◎●◎●◎●◎●◎●◎
      到最后,李九儿还是一个人先离开了,留下了东方彻、南宫绍和西门彦在雅间里大眼对小眼。
      “嘿嘿,真是没想到,从不在意女人的彻,居然会对九儿这样地纵容。什么,还不介意她与你交往的同时,和别的男子有瓜葛?你

    还真是大方啊。”西门彦酸酸地说道。
      一向不搭话的东方彻斜瞟了眼西门彦,道:“那你呢,‘彻答应的条件,我都答应,所以我要和彻有一样的待遇。’”难得地,东

    方彻居然模仿起西门彦的语气说了那番话,“只会跟风的家伙。”
      这话,可是连南宫绍也说了进去。
      “彻,你不要太过份!”南宫绍冷冷地说道。
      “我过份了又怎样?”东方彻想到这没事就自做多情的家伙,心里就一阵窝火,“自己家里出事,却要靠九儿帮忙才能解决,事后

    还自己独揽功劳,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吹捧。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是你南宫绍做出来的。”
      “我……”南宫绍被他的话堵在那里,做声不得。是的,当初他没有说是李九儿帮了他,才能让他将事情做好,一半是因为他不想

    让人知道他和李九儿有瓜葛,另一方面则是连他自己都羞于启齿的原因——他,南宫绍,这个被江湖白道称颂为新一代代表人物的南宫
    绍,居然在颦城,像个过街老鼠般偷偷摸摸不敢吐露身份地生存,最后,还要靠别人的帮助,才能完成大事。去了趟颦城,让他清楚地
    了解到,他其实是靠了南宫世家的名头才能如此风光,私心里,他不想别人知道这一切,所以,他隐瞒了李九儿,隐瞒了李九儿曾经帮
    助过他的事实,一个人去享受了那些风光和赞美。
      所以,东方彻的讽刺,他无法辩驳。
      “我希望,我们最近都不要见面了。”东方彻若有所指地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尤其是当九儿也在的时候。”西门彦冷笑一声,跟着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南宫绍说道。
      “很好。”东方彻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西门彦也跟着离开了。
      南宫绍迈出了房门,却没急着走,估摸着他们已经离开了望江楼,这才举步下楼。回头再望了一眼那见雅间,看来,这里,有很长

    一段时间不会有人来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涌上一丝苦笑。从小到大,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不欢而散呢。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九儿。
      九儿,你到底想要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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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月茵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院子,一边感叹着自家小姐真是有办法,居然让他们互相知道了也没有怎样,另一方面却也因为这样而感
    到无聊。至少应该掀起一股风浪,让她有热闹可看才是啊,怎么能这样风平浪静呢?
      许是想东西想出了神,才没有及早防备。
      一双手就这样偷偷地从她身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才感觉到这是不同于北堂橙橙的男人的手,身后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来找人的。”听得出来,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感受到那男子似乎比自己还紧张,月茵突然不紧张了,一只手偷偷扳开袖箭的开关,准备找机会反攻,脸上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不知对方底细之前,不能轻易暴露她会武功的事实。
      “如果我松开手,你不会叫的哦?”那男子有些急切,有些慌张地问道。听得出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月茵装做害怕地乖乖点了下头。
      那男子松了口气,刚要松开捂住月茵的手,此刻,北堂橙橙却从房中出来了,“月茵,你帮我看看,这……”抬眼看见月茵被一个

    年轻男子挟持,大吃一惊,才说了一个“你”字,就被那男子的惊呼声打断。
      “仙女?!”那男子见到北堂橙橙,那吃惊程度比北堂橙橙见到他更甚!天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简直,简直找

    不到任何字眼去形容她的美。虽然没有见过仙女,但就算仙女也比不上她吧?
      趁着那男子发呆的时候,月茵一把推开他,用手中的扫帚做武器,拼命地打他。现在才看清楚他的脸,没想到长得倒是不错,很有

    阳光的味道,只可惜,尽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而且看他那样子,摆明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虽然气愤,但在未明他的来路之前,不能
    轻易暴露啊,想想一般的丫鬟,都应该是这样做的吧,所以月茵才收了袖箭,改用扫帚。
      那男子一下没注意,挨了月茵几下。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跳开,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咕哝着抱怨了一句:“看不出一个小丫鬟,

    下手还真重。”
      月茵没料到,他竟能这样滑开,虽说她只是用扫帚打,但不知不觉中还是用了些内力和招式的,他能这样快离开,至少证明他的内

    功、轻功以及反应能力皆是不弱。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月茵挥舞着扫帚再次上前。
      “还来?!”那男子皱了下眉,这次也不逃了,伸手去抓月茵的扫帚。
      第一次没抓中,那男子“咦”了一声,第二次又没抓中,那男子“啊”了一声,第三次抓住了,就轮到月茵惊讶了。
      她可是在暗中用了绝天门的武功的,他竟能挡得住?!
      那男子一手抓住月茵的扫帚,一手爬了爬头,道:“一个小姑娘家,这么野蛮不好吧。”
      “你说什么?!”月茵干脆弃了扫帚,两手叉腰怒道。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说她野蛮?
      见他们这样闹下去,虽然有趣,但让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目的不明地逗留在这里,不是件好事。北堂橙橙对那男子说道:“不知这位

    少侠来此有何贵干?”不知身份的情况下,这样叫总是没错的。
      那男子见北堂橙橙发问,脸上竟出现了红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来找人的。”
      月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在找人吗?找人需要挟持别人吗?”
      那男子脸上难掩的尴尬:“我一时情急,又怕你把人都叫过来……所以……”
      “呦,找个人还怕被别人看见?”月茵的话充满了讥讽。
      “月茵。”北堂橙橙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开口,再这样扯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正题?“那不知少侠要找的

    人是谁?”
      “我找北堂赐。”说这话的时候,那男子一扫刚才略显腼腆的神情,声音洪亮地说道。
      北堂橙橙和月茵对看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疑惑:北堂赐,什么时候认识了武功如此不俗的人?
      沉吟了一阵,北堂橙橙问道:“不知少侠找家兄有何事?”
      “家兄?”那男子惊异地张大了眼睛,“你就是北堂橙橙?!”这就是朱栩那小子说的那个空有良好家世和绝世之貌,却被三大世

    家世子退婚的残花败柳?!如果残花败柳是她这样的温婉可人,就算被别人耻笑诟病,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娶回家!
      北堂橙橙笑了笑,看来最近她倒是挺出名的嘛,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自从上次北堂赐在这青芷院醉酒之后,结合之前月茵的欲言

    又止,不必去探询也知道外面都在传她什么。虽说这个结果,也算是她刻意造成的,但她不会忘了,让她走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是谁。
    有时候也会想,她虽然不介意“北堂橙橙”的名声被破坏到什么程度,可远在天上的娘知道了,会不会心痛呢?
      这带着点讥屑,带着点落寞的笑容,狠狠地撞进了那男子的心里,那一刻,那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痛得都快要窒息了。
      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抬眼却见那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北堂橙橙微有些恼意地侧过脸去。
      月茵见状,推了那男子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喂,我家小姐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那男子不及提防,被推了一个踉跄:“啊,什么话?哦,找北堂赐什么事是吧?”那男子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道,“那个,我叫

    连海东,我的一个兄弟几天前被北堂赐打了,后来……”
      “后来你找上门来,我们都知道。”月茵不耐烦地说道。有些惊讶他就是连海东,这个一帮之主,倒真有几把刷子。只是,他来这

    后院做什么?
      “嘿嘿,你们知道啊……”看见月茵一副凶巴巴地让他讲重点的样子,再偷眼看了看北堂橙橙那不露任何神色的面容,连海东摸了

    摸鼻子,继续说了下去,“这里的夫人说会处理的,让我先回去等消息,可是我在客栈等了这么多天,却不见你们家的人来道歉,所以
    我就过来继续找北堂赐,可他们都不让我进来……”
      “所以你就像个贼一样的翻墙进来了?”月茵讽刺道,“什么地方不好翻,居然翻到小姐这里来?!”
      连海东看了看北堂橙橙,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查看了一下,似乎这里没什么守卫,以为只是个偏远的小角落,没想到北堂小姐住

    在这里。”
      偏远的小角落?北堂橙橙闻言一笑,他还真是语带保留,这里,只怕冷清地连柴房都不如吧。
      看着眼前惶恐自己说错话的连海东,北堂橙橙难得地解释道:“我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所以才住在这没什么人打扰的院子里。”
      身体不好?虽然朱栩也曾提过北堂橙橙是个吃药比吃饭多的药罐子,但是亲眼所见,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连海东疑惑地看了看

    眼前的女子,除了脸色略显苍白,没有血色以外,看不出有那里不舒服,以至于要到这种鬼地方来静养的地步。
      看得出连海东的疑惑,北堂橙橙却有些不在意。现在再装病,反而显得更假。怀疑就怀疑吧,又能怎样?淡淡地说了句:“不好意

    思,只怕我们帮不了你了。对于家兄的去向,我不太清楚。不过,他这个时候,一般很少待在家里的。连帮主要找他,还是循别的途径
    吧。”说完,对连海东点了下头,便转回房中去了。
      连海东呆呆地看着北堂橙橙的身影就这样渐渐消失在门后,冷不防被身旁的月茵推了一下。
      “人都进去了,还看?当心眼珠子掉下来。”月茵如是说道。
      连海东尴尬地爬了爬头,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喂,你还杵在那里干嘛?”月茵继续喝道,“都说了不知道少爷在哪里了,要找到别的地方找去!记得啊,下次不要像做贼一样

    的翻墙了。”说完这句,月茵也就不再管他,进房里去了。
      连海东又朝房里看了一眼,失望地叹了口气,一个纵身,飞出了墙外。
      房内,月茵走向隐在窗后的北堂橙橙,朝窗外努了努嘴,说道:“看他的武功,倒真是不弱,只怕也不在南宫绍他们之下,只是…

    …”
      “只是这样的性格,很难在白道闯出名堂来。”北堂橙橙将月茵的话接了下去。说起来,这连海东还真是有够天真,夏翩翩让他回

    去等消息,他就真的回去等了?还等着他们来道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是世故一些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样的没回音,就表
    示对方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没想到,他居然还再次找上门,不让他进来,居然偷偷潜进来,居然还是在大白天潜进来。也不知他这个帮
    主的位子是怎么坐上去的,总不见得,他帮里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所谓的兄弟帮,只怕在江湖上存在的时间,
    也不会久了。
      但是,这样单纯的人,在这世上,已很难找了啊。
      会不会再过一阵子,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也会渐渐地如江湖上其他帮派首脑一样地世故圆滑了呢?

      第三十三章
      紫堇院,乃是北堂谦今年来最宠爱的小妾纤姬所居之处。
      这纤姬,是焦城赤焰门七年前送给北堂谦的名动一时的歌姬,今年芳华二十五,仅比北堂赐大上三岁。
      同时,因为纤姬的得宠,使得她成为这府中除了北堂橙橙以外,第二个不买夏翩翩帐的人。
      夏翩翩本是不想来这紫堇院讨晦气的,只是被连海东这不懂世故不懂暗示的愣头青烦得受不了了,好不容易等到北堂谦回府,谁知

    他却是一回来就来了这紫堇院。没法子,只好到这里来找他。
      “二夫人,您来啦?”纤姬身边的丫鬟喜鹊在说话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夏翩翩进院之路。纤姬身边也都是些会看眼色之人,

    仗着主子纤姬撑腰,对夏翩翩也不似其他仆役一般恭敬,这从称她为“二夫人”而不是“夫人”中就可见一斑。
      不待夏翩翩发话,她身边的嬷嬷已经大声喝道:“张大你的眼睛看看,是谁来了,竟敢拦路?”
      喜鹊也不恼怒,笑道:“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拦着二夫人?只是老爷正在里面休息,说了不许人打扰的……”脸上装出一副

    为难的样子,困惑地道,“不如嬷嬷说,奴婢该怎样做呢?”
      “你!”那嬷嬷眼睛圆睁,怒道,“好你个小妮子,仗着你家那位撑腰,竟不将我家主子放在眼里?”
      “嬷嬷这话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哪里敢啊。”喜鹊一脸委屈,可却没有挪动半分的意思。
      “你这个……”
      “好了!”夏翩翩虽知道这喜鹊是在故意为难,可这时候不宜与纤姬撕破脸,于是出声阻止了嬷嬷的话。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姐来了呀。”这时,纤姬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这纤姬,有着高佻婀娜的身材,青春娇艳的脸庞,而最

    让夏翩翩忌讳的是,她眉眼之间竟与那李如绣有几分相似。
      纤姬当着夏翩翩的面,故意对喜鹊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老爷在里面休息吗?竟然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然后才转向夏翩翩,笑着说道:“这丫头平日里被我宠坏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希望二姐不要见怪才是。

      这话听着像是骂喜鹊,其实是在骂夏翩翩主仆,这点,夏翩翩焉有不知之理?但这么多年过来了,早已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夏翩翩笑着说道:“哪里,妹妹客气了。”
      “二姐此来可有什么要事?”还不等夏翩翩发话,纤姬先行声明,“不过二姐啊,老爷今天似乎比较劳累,一回来就歇下了,如果

    二姐没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把老爷叫起来的天大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扰老爷的比较好。”
      想这样赶我回去,门儿都没有!夏翩翩心中暗道。脸上一贯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容:“多谢妹妹提醒。”说完朝前走了一步。
      纤姬见状,便知夏翩翩今天是一定要进去的,知道拦也没用,也就不再阻拦。使了个眼色给喜鹊,喜鹊会意,暗中招呼了几个丫鬟

    婆子,将夏翩翩带来的人一律拦在外面。
      ●◎●◎●◎●◎●◎●◎●◎●◎●◎●◎●◎●◎●◎●◎●◎
      夏翩翩前脚进房,纤姬后脚就跟了过来,还抢在夏翩翩前面小跑到刚起身的北堂谦身边。当着夏翩翩的面,亲昵地伺候北堂谦到一

    旁的靠椅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之后,搬了把凳子坐在北堂谦身边,力量适中得给他捶腿按摩。
      狐媚子,只会这种伺候男人的手段!夏翩翩在心中不屑地暗骂。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北堂谦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不耐。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夏翩翩看了一眼纤姬,心中恨恨地想道。“是赐儿的事情。”
      “赐儿?”北堂谦皱起了眉头,“他又惹什么祸了?”
      夏翩翩看了看纤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北堂谦知道她想让纤姬出去,却没有接受她的意思,按了按额头,不耐烦地说道:“这里又没外人,你就说吧。”
      纤姬听了这话,脸上扬起得意的笑,撇了一眼夏翩翩。
      夏翩翩不由得怒从心中起,但她仅是深吸了口气,道:“还不是前几天那个什么兄弟帮的帮主,叫什么连海东的,阴魂不散地老是

    找上门来闹事,今天又来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你好歹也发个话,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北堂世家好欺负。”
      北堂谦的眉头皱地更深了,这些天,为了橙橙的谣言奔波,却收效甚微,现在赐儿又出这种事情,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却超级难缠

    的小子。怎么自己这双仅有的子女,最近都出了那么大的问题啊?自己就不能如东方泽、南宫恒和西门启他们那般有出息的子嗣,好享
    享子女的清福啊?
      说起来,橙橙会被人说成那样,也都是因赐儿而起。真是慈母多败儿!再加上她那没本事,只会一天到晚到这里来要钱的哥哥夏翾


      想到这些,夏翩翩这张脸,真是越看越烦:“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假寐了起来。
      纤姬察言观色,知道北堂谦这是要送客的意思,得意地看了眼夏翩翩,对北堂谦说道:“老爷,我替你送二姐出去吧。”
      北堂谦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夏翩翩气极,北堂谦竟当着纤姬这般给她难堪!恨恨地看了看纤姬,心中暗道:哼,你现在就尽情猖狂去吧,等将来赐儿继承了北

    堂家,让你哭都来不及!
      重重地跺了跺脚,夏翩翩转身离去。
      ●◎●◎●◎●◎●◎●◎●◎●◎●◎●◎●◎●◎●◎●◎●◎
      再次伺候北堂谦歇下,纤姬静静地走到没有人的外室坐下。
      因为没有人,所以可以卸下伪装,让眼中浓重的落寞就这样流露出来。
      落寞?这似乎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作为被北堂世家的当家人捧在手心上的人,她怎么会落寞呢?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北堂谦这样地照顾。
      不是因为她年轻,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眉眼间那几分与李如绣的相似。
      很难以置信吗?这本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接受的事实,但,它就是事实!
      那时,她才刚到北堂谦身边不久。虽然她是名动一时的歌姬,被众多公子哥儿捧在手上,可是也因为这个身份,使她沦为了赤焰门

    送给北堂谦的礼物,就如同金钱美酒一般,只是个不需要感情的礼物而已。
      以她这样的身份,本没有资格做妾,但出乎意料地,北堂谦几乎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收她为妾,此后,对她更是宠爱有嘉。这

    一切,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她在北堂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没有人敢说她只是个下九流的歌姬,所有人都恭维她,奉承她,深怕她有一
    点不高兴。
      她很满意这样的生活,虽然,在北堂谦看她的时候,她总感觉他是在看另一个人。
      这个疑惑,在不久后李如绣的忌日那天得到了答案。
      那一天,北堂谦失踪了一整天,直到深夜的时候才醉醺醺地到她的紫堇院来。
      “老爷,怎么喝那么多酒啊?”纤姬抱怨着。北堂谦也有应酬喝酒的时候,但从未像这样毫无一丝清醒。艰难地扶着北堂谦沉重的

    身体,纤姬给他灌了杯茶下去。
      终于,北堂谦睁开了他的眼睛,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出神。
      纤姬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北堂谦痴痴地盯着她,脸上扬起了她从未见过的蜜样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很好看。”
      纤姬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犹如喝了蜜一般。真看不出来,平日里拘谨严肃的北堂谦,喝醉了以后会是这个样子。
      北堂谦突然一把拉过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那力气之大,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
      “老爷,我都快透不过气了!”纤姬皱着眉喊道。
      突地,纤姬楞住了,因为她听到了一声呜咽,同时感到肩胛处有水珠滴下,那是,北堂谦的眼泪,他,竟然抱着她哭了!
      “如绣,我错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所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回来吧,回来吧……”
      那一刻,纤姬感到自己一瞬间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浑身犹如置身在冰窖中一样寒冷。她这才明白,北堂谦之所以这样宠她,竟是

    将她当作了李如绣的替身!那痴迷的眼光,那蜜样的笑容,那温情的话语,那撕心裂肺的不舍,都只为了李如绣一人!
      她,原来连礼物都不是,只是影子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死人的影子!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感到痛心,但看着怀中哭得像孩子一般的北堂谦,却还是甘愿地做起了这影子的工作。稍显笨拙地拍了拍北堂

    谦的背,低声地哄着:“我不走,不走,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虽然事后,北堂谦对此事不复记忆,而且从此以后,北堂谦再也没有这般失态过。但是那让纤姬痛彻心扉的一幕,她还是牢牢记住

    了。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但是有一个人却比她更可笑,那就是夏翩翩。她会成为替身,是因为李如绣的死,而李如绣的死,却是夏翩翩

    间接造成的,所以她的悲剧,也可以说是这个女人造成的。这个自李如绣死后就以这家的女主人自居的傲慢阴险的女子,恐怕一辈子都
    想不到,她永远都不会有被扶正的那一天吧?她永远猜不到,她不会被扶正,是因为在北堂谦的心中,只有李如绣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即使,她,已经死去多年。
      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惹到她头上来,以为她与别的妾一样好欺负吗,以为她这几年在尔虞我诈的歌舞坊是待假的吗?哼,大家都一

    样只是妾而已,凭什么要她听夏翩翩的?!
      夏翩翩,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拼命想打压我,不如就让你尝尝被我这个你看不起的歌姬踩在脚下是什么样的感觉好了……

      第三十四章
      南宫夕照知道南宫绍约了东方彻,也知道南宫绍脸色铁青地回来,更知道他从此像发了疯似地不是到各家商号巡查,就是把自己关
    在书房不知道忙些什么。
      南宫夕照知道,哥哥突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画中的那个女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可以让哥哥,还有东方大哥,都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她只知道,她不愿意看到东方大哥对这女子的痴迷,也不愿意看到她的哥哥,还有东方大哥,因为这个女人,成为陌路。
      现在,她只能找第三方人帮忙,来解开她哥哥和东方彻之间的心结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西门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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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夕妹妹,你居然会来找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西门彦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夸张笑容,让南宫夕照心安,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变。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南宫夕照咬了咬唇,说道,“这几天,我哥哥和东方大哥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
      “想请我居中调节?”西门彦眼神中闪现出一丝讽刺,“那你可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是什么‘误会’?”
      没有察觉到西门彦骤冷的语气,南宫夕照犹豫半天,终于点了点头,道:“知道。”
      “哦?”西门彦有些讶异,以南宫绍的性格,是不会将此事告诉家人的,东方彻就更不可能将事情告诉她了,那南宫夕照,又是怎

    么知道的呢?
      南宫夕照扯出了一个牵强的苦笑,道:“其实,这事也算是我挑起来的。”接着就将在百味斋遇到东方彻和李九儿,再将此事告诉

    南宫绍的经过大致地跟西门彦说了一遍,“我不明白,这样朝秦暮楚水性扬花的妖女,至于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吗?”她了解南宫绍,如
    果不是对方先表现出那种意思,她的哥哥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女子的。所以,若非那女子先对她哥哥表示了好感,她哥哥是不会与她有瓜
    葛的,更不可能会为她作画的。所以,这一切,定是那女子的不是。
      本是微笑着听南宫夕照说话的西门彦,在听到她用“朝秦暮楚水性扬花”这八个字形容李九儿时,脸上的笑,就再也挂不住了。“

    小夕,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似乎没听出西门彦话中的严肃,南宫夕照继续忿忿不平地说道:“难道不是吗?对于这种纠缠在两个男人中间的女人,我用这种字

    眼已经算是客气了。”
      “那如果不客气,你想怎么说呢?”西门彦的眼睛已经射出寒星,语气也冷了下来。
      南宫夕照终于感受到西门彦的转变,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西门哥哥……你……怎么了?”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他突然变成这样


      “小夕,告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好了,”西门彦突然又扯起了笑,就在南宫绍以为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的时候,西门彦一字一顿地

    说道,“你所形容的那个女人,刚好是我的最爱。所以,麻烦你说到她的时候,尊重一点好吗?”虽是拜托人的话语,可其中却充满了
    威胁的味道。
      “什么?!”南宫夕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所有她认识的优秀的男子,都是那女人的裙下之臣?!一想到,对她不

    假辞色的东方彻居然对那样的女子着迷,南宫夕照不由得冷笑一声,道:“那我就更没有说错了,那女人竟然这样不知羞耻地与那么多
    男人都有瓜葛,还不是……”
      “小夕!”西门彦打断了南宫夕照的话,“我现在还不想跟你翻脸,你最好马上消失!”那脸色,是南宫夕照从未见过的阴沉,似

    乎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西门彦就会掐断她的脖子似的。
      自小被南宫家捧在手心里的南宫夕照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虽有不甘,但看到平日里只会对她嘻嘻哈哈逗她笑的西门彦,眼神竟是这

    般阴沉绝情,禁不住有些发冷。恨恨地跺了下脚,南宫夕照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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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南宫家的南宫夕照,越想越不甘心。想自己是什么样的家世,什么样的才貌,倒追东方彻他还不要,对于那种与众多男人纠缠

    不清的女人,他却趋之若骛。
      而且,不管是哥哥南宫绍,还是一向对她不错的西门彦,现在竟然都为了这个女子对她凶,西门彦还一副恨不得要她命的样子。
      她不服啊,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女人?!
      哼,既然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乱,我也不会让你们开心!
      南宫夕照咬了咬牙,转身跑向父亲所在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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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南宫夕照的告密,很快地,南宫恒便知道了,他的儿子近日来正受一妖女所迷惑,也联想到,南宫绍的拒婚,只怕就是为了她


      而且,南宫恒也从女儿口中,知道了东方彻、西门彦与自家儿子的境况相同,略一沉吟,便将这消息告诉了东方泽和西门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家长自然对自家儿子进行了一番“审讯”,意图逼问出那女子的身份。本以为他们不会说,长辈们都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地,他们竟都没有隐瞒,将那女子的身份,轻易地说了出来。
      李九儿,李九儿!
      初时只知是个朝秦暮楚的女子,游走在他们三人之间,也不知在图谋些什么。是贪图三大世家的名望地位,还是贪图他们的财力?

    这世上想钓金龟的女子并不少,使些手段的也是有的,想多找几个候选以防不测的虽是凤毛麟角,但也不能说没有。倘若只是这些图谋
    ,倒还好打发,不想他们碰到的竟是那江湖上有名的“勾魂魔女”!什么样的人不好招惹,偏去招惹那样的麻烦?!这个魔女,至今为
    止,还不知道她图谋的是什么,但也正因为这不知道,使得她的存在,显得更为令人心悸,看不见的图谋,才更可怕。
      他们的儿子正值青春,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怎能因为她,而让他们的人生沾上污点?可是,也是因为他们正值青春,才受不

    住诱惑。这个时候,作为他们的父亲,就要帮上一把了。
      所以,三大世家一连串相仿的措施也跟着下来了。
      禁足、监视、盘查所有接近的人物以及书信来往,务必切断他们与那魔女的一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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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家  慎思院 南宫绍卧室
      南宫夫人看着儿子,叹息了一阵,道:“绍儿啊,你本也是个稳重之人,怎也会受了那妖女的迷惑?”其实,南宫夫人的心中,是

    极度疑惑的。她的儿子,又不似东方彻那样没接触过女子,南宫绍身边的红颜知己,也不在少数,与她们相处之初,她本不甚同意,就
    是惟恐儿子识人不清、交友不慎,但这三五年下来,也未见出什么事,她便也渐渐不去理会,由着儿子自己处理。谁知现在竟出了这种
    晴天霹雳的事情。
      若换了旁人这样说李九儿,南宫绍早与之翻脸,但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南宫绍仅只是侧过身去。他知道他的父亲、他的母亲,甚至

    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很难去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
    的他,是很难放李九儿离开的。当父亲准备好了一切家法,沉声问他那女子是谁时,当时的他就不想隐瞒。突然之间没有了顾忌,只想
    着如果他先将九儿的名字说出来,是不是就等若先宣布了九儿的主权?而且,这一说,也就等若在他和九儿之间加了一道无形的联系。
    至少,在若干年后,在九儿的心中能留下一块记忆,纵使,只是一块极淡的记忆也好。
      南宫夫人见一向侍亲至孝的儿子,竟然不回她的问话,还将身子转了过去。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不由得心

    中一痛,她的儿子,就真的被那魔女迷成这个样子,改变得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快不认识了。等了片刻,还等不到儿子的回音,南宫夫
    人只得说了句:“绍儿这几日也累了,没事便早些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长叹一声,终于无奈地离去。
      南宫绍默默地恭身,送走南宫夫人,抬眼却在窗户下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朝自己这里探了一眼,随即一闪而逝。
      那是,南宫夕照。
      他知道此事的泄露,必是出于这宝贝妹妹的手笔,也知道她这样做,本意是想用东方泽这做父亲的权力去迫使东方彻远离李九儿,

    间接地牵扯到了他和西门彦。
      自从东窗事发以后,南宫夕照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他的房门。
      父母视他为囚徒,手足兄妹,生疏至此!这一切,该去怪谁?旁人都说该怪李九儿,怪她招惹了他,引诱了他,但是他的心中,却

    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说出李九儿名字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一种解脱,似乎,这沉积在胸中多日的憋屈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他和李
    九儿,终于可以在外人的目光中有了交集,而不是只能隐藏在那旁人看不见的角落。
      屋外看得见的守卫和看不见的暗哨,算什么?不能自由行动,又算什么?只要李九儿说的那句话算数,他遵守她制定的规则,他决

    定离开的时间,那么现在这点时空上的阻隔便不算什么。因为他知道,李九儿一定会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天在外面笑着等他。
      第三十五章
      虽然东方、南宫、西门三家将这可算是家庭丑闻的事情瞒得极严,但这么大的动静,又怎能瞒得过北堂谦这不算外人的外人?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北堂谦竟开始为自己有北堂赐这样的儿子感到庆幸。就是因为这儿子没出息、不长进,才让李九儿这个魔女看

    不上他,才不会如东方、南宫、西门世家那般陷入如今这尴尬的境地吧。
      而且,他们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自己的提议一定会被东方泽他们采纳的,到时候……
      于是,北堂谦便兴冲冲地找了东方泽他们,将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双赢的提议。”北堂谦说道,“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必瞒你们。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外面对我家橙橙的不好传言。

    我想来想去,最好的辟谣方法,就是让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娶了我家橙橙。而且,只要几位世侄成了亲,就能断了他们与那魔女的联系
    。”
      东方泽道:“其实,世侄女传出这样的谣言,归根到底都是我们那几个儿子因那魔女而惹出来的。如世侄女那般娴静的女子,不该

    承受这种不公正的待遇。而且,诚如老弟所言,彻儿他们只是一时迷惑,等成了亲,心就能定下来了,也能断了那魔女的念想。”
      南宫恒点了点头,道:“这次,我们就不能像上次那样随着他们的心愿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道!”
      西门启道:“对啊,年轻人到底没有看人的眼光,还需要我们做父母在在旁边督促,以免他们误入歧途才是。”
      北堂谦见自己的提议被他们采纳,继续说道:“不如再选上两个武林同道家中优秀的女子与另两位世侄婚配,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四

    家可以一起办喜事。”
      东方泽想到那场景,终于有了丝笑意:“若真能如此,那便是我们的福气啊。”
      几句话,就将子女的婚姻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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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夏翩翩知道他们四个的决议之后,脸上笑开了花,没想到原本没有希望的事情竟又有了转机。
      兴奋地找到儿子,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谁知北堂赐竟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
      “娘,”北堂赐挥退了仆役,定定地看着夏翩翩,道,“请您想个办法,让爹打消这个念头。”
      “什么?!”夏翩翩不解地看着儿子,“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她,不想把她嫁给别人。”北堂赐的眼神,不再是以往那般混沌不堪,是难得的清亮而坚定。
      “你……你……”夏翩翩颤抖地指向北堂赐,吓得连喊几个“你”字,却没有下文。
      北堂赐早知道夏翩翩会是这种反应,脸上挂起嘲弄地笑,半侧过身,看着窗外阴沉地快要下雨的天色,继续说着让她更为惊吓的话

    :“我记得,那天和今天的天气差不多,也是这样闷闷的。我在房间里待不住,就想到娘这里来。没想到,却让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什么,你要娶妻,所以要跟我了断?!不,我们永远不会了断。因为,赐儿是我跟你的孩子!’”北堂赐将夏翩翩当时的语气模仿
    地惟妙惟肖,转过头来,看着夏翩翩犹如见了鬼一般,吓得脸上血色尽褪,浑身抖得犹如秋天的落叶。“我的好娘亲,你在说这话的时
    候,一定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听见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快下雨,天渐渐暗下来的关系,北堂赐那骤然放大的脸,竟变得有些狰狞。
      这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没什么本事,只知道靠她的儿子吗?夏翩翩捂住胸口,连退了几步。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喘息

    着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这么怕被人知道,那当时又为什么要说?”北堂赐的声音已经近似于吼了,“不想让人知道,你就该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北堂赐跨进一步,额头青筋隐约可见,显见正在暴怒之中,可是,他却笑了,只是那笑,却是说不出的诡异,“不想和那男人了断是吗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那个不中用的,一天到晚只会向你伸手要钱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让你这么不甘愿与他了断?!

      “算了。”看到夏翩翩就快要窒息一般,北堂赐突然转开身,放过了她,“你的那些肮脏事情,我不想管,你爱怎样便怎样吧。”
      就在夏翩翩松了口气的当口,北堂赐突然又说道:“只是,你要帮我做件事情。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让橙橙嫁给别人。

    否则,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爹。”
      “你?!”夏翩翩没想到北堂赐竟会这样要挟她,“如果告诉了谦,你会什么都没有的。”夏翩翩咬着牙,恶狠狠地提醒着他。
      “那又怎样?”北堂赐无所谓地说道,“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在乎。但是你不同,你就是为了这些活着的,不是吗?如果我失

    去橙橙,你就会失去眼前的一切,干脆,就让我们母子俩一起痛苦好了。”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夏翩翩怒道。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才会养出我这样的儿子,不是吗?”北堂赐道,“何必那么生气呢?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这北堂家

    的一切,我只要橙橙而已。你只要帮我完成了我的愿望,等我将来继承了这个家,除了北堂橙橙,其他一切都是你的。你又何乐而不为
    呢?”
      夏翩翩冷笑了一声:“我只怕没那个本事!”
      “你有的,我亲爱的娘,”北堂赐说道,“你能在北堂家只手遮天这么久,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相信你。”说完,不顾

    快要下雨的天气,在几个闷雷声中,跨步走了出去。
      房内的夏翩翩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坐倒。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是啊,我要的,不就是北堂家的一切吗?你想得到北堂橙橙,

    也没什么不好啊。只要你得到了她,那么就算将来谦知道了你不是他的儿子,也只能乖乖地将北堂家的一切传给你这个女婿。到头来,
    北堂家的一切,就都还是我的不是吗?”
      遥望天际,夏翩翩大笑:“李如绣,我倒还真要感谢你,为北堂家留下的这个女儿呢!哈哈哈哈。”
      伴随着夏翩翩这一串阴险的笑声,一道白光划过天际,紧接着一阵响雷,瓢泼大雨就这样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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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 青芷院
      月茵推开窗户,让阳光洒了进来,转头对吃完饭斜躺在卧榻上的北堂橙橙笑道:“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终于开太阳了,一会儿

    我把被子抱到院子里去晒晒,去去潮气。”
      北堂橙橙抿了一口百花凝露,想到上次月茵晒着被子人却跑到前面看热闹的事情,取笑道:“这次可别再跑到绝天门去晒了。”
      月茵听了这话,撅起了嘴巴:“小姐真讨厌,不理你了。”径自跑到床边去拿被子。
      低头收拾了一下,再次起身,月茵却感到一阵晕眩,摇晃了一下,方才站住。
      北堂橙橙也看到了月茵的异常,关切地问道:“月茵,怎么了?”
      月茵刚想说没事,可一阵更大的晕眩袭了过来,她只得在床上小坐一下,希望可以缓解过来。
      “月茵?”北堂橙橙秀眉轻皱,坐起了身子探问。月茵这是怎么了,她何曾有过这般虚弱的表现?
      “不用叫了,她中了软酥香。”伴随着这一声解释,北堂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而月茵,也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昏了过去


      软酥香是一种厉害的迷药,中了它的人,会在半柱香之内昏睡过去,人事不知。说是香,其实是一种药粉,入水即化,无色无嗅,

    武功越是高强的人,发作地也越快。这药用在看似没有武功的她们身上有些浪费,但是没办法,北堂家库存的药都是用来对付武功高手
    的,这次却误打误撞地用在了其实会武功的她们身上。“你来干什么?”北堂橙橙惊怒地站起身,却感到一阵晕眩,马上知道自己也中
    了软酥香,为了缓解一下,只得重新在卧榻上坐下。“这是你做的好事?”北堂橙橙怒道。
      “是我娘做的。”北堂赐毫不讳言,“不过这与我做的无异。”
      “怎么下的毒?”北堂澄橙问出自己的疑惑。早年因为担心夏翩翩对她下毒,所以她的一切入口的东西都是月茵亲自准备的,虽然

    后来知道夏翩翩不会这么做,但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我娘知道你们的伙食都是你这丫头准备的,可是,这做饭做菜的水和原料,却是去厨房领现成的……”北堂赐毫不犹豫地替她解

    惑。
      “原来是在水和原料里下的药啊……”北堂橙橙轻笑,看来,还是对夏翩翩太放松了,不够警惕啊。“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话音刚落,北堂橙橙就感到身体里涌上一股躁热,这种情形,是从来不会发生在她这偏寒的体内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还中了另一种
    毒。
      “‘醉生梦死’。”看着北堂橙橙脸上出现从不曾出现过的绯红,知道这媚药“醉生梦死”的药力开始发作,北堂赐好心情地继续

    解释,“看来娘对你的习惯真是了若指掌啊,知道你因为需要常年服药,以至不能喝茶,惯常饮用那百花凝露,所以在百花凝露中下了
    此药。”
      “卑鄙!”如果到这时还不知道北堂赐要做什么,那她就真的是那个养在深闺什么都不知道的北堂橙橙了。“你们母子俩都不会有

    好下场的。”北堂橙橙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北堂赐上次的表白让她太放松了吧?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对他太善良,他,应该和他母亲一
    起下地狱!
      “不要紧,”北堂赐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下地狱我也无所谓。”
      “我的梦想,今天终于要达成了。”北堂赐噙着笑,一步步地走近快要无力支撑的北堂橙橙。

      第三十六章
      谁知此时,北堂橙橙却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以为你已经成功了吗?”说完,北堂橙橙竟如无事人一般站了起来。
      “你?!”北堂赐惊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药对她没用?’
      “夏姨娘既然知道我常年服药,却怎么会想不到一个常年服药的人,对所有的药物都或多或少会有些抗药性?像我这样一个吃药比

    吃饭还多的药罐子,很多药对我来说,都是没有效的。”北堂橙橙微笑地解释道。
      北堂赐不相信,双眼不肯稍离北堂橙橙半刻。终于,看见北堂橙橙几不可见的皱眉之后,闭了下眼,似乎在缓解着什么一般。北堂

    赐又笑了起来,是的,北堂橙橙可能是对这药有一定的抵抗力,可惜,这药的所有效力,她不可能完全消除:“哦?是吗?那我们来试
    试看就知道了。”
      见北堂赐这般自信满满的笑,北堂橙橙知道他发现了自己是在硬撑。心中正暗自焦急,此刻,那早已昏睡过去的月茵却突然跳了起

    来,一边过去拦住北堂赐,一边对北堂橙橙喊道:“小姐快走!”
      北堂橙橙马上明白了,月茵刚才的昏迷是假装的,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但她毕竟中了软酥香,支撑不了多久。北堂橙橙知道

    自己必须马上逃出去,再联系绝天门接头的人员,让他们来救月茵才是道理。
      这想法在电光火石间形成,趁着月茵纠缠住北堂赐的时候,北堂橙橙夺门而出。看了一眼院内,幸亏,北堂赐是一个人来的,不过

    ,他做这种肮脏的事情,也不可能找帮手啊。冷笑一声,北堂橙橙用内力强压住药性,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跃上墙头,施展最拿手的轻功
    绝尘而去。
      当北堂赐摆脱月茵的纠缠,追到院子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自然不会知道,北堂橙橙早已翻墙离开北堂家,以为她跑出了院子

    ,不知躲在何处,猜想以她的体力,她跑不了多远,于是北堂赐出了青芷院,在附近慢慢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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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北堂橙橙出了北堂家,为了不引人怀疑,便专捡生僻的路走,没想到,竟转到了近郊。
      一口气跑到这里,北堂橙橙再也支撑不住地散了下来。
      现在,她的体内已不是那难耐的躁热,而是一波胜过一波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刺骨寒冷。她刚才说的话,并非虚假,由于常年服药,

    再加上仙都老人和季离在药中加了许多增强抵抗力的药材,使得软酥香和醉生梦死对她来说效果甚微,只要静卧片刻即可消除。但是,
    这两种药却催动了她体内蛰伏已久的阴寒之气全面爆发!北堂橙橙探手入怀,想取季离上次给她的药暂时压一压,谁知只拿到一片虚空
    ,想那紫檀木药瓶可能是在路中不慎丢失了,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可真是要命!
      北堂橙橙脸色泛青,唇舌打颤地蜷成一团,却仍抵不住那彻骨的寒意。
      虽然拼命提醒自己不能昏睡,可是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涣散。
      半梦半醒中,听到一声惊呼:“北堂小姐?!”一阵衣服悉索声之后,她感觉到有一件衣服盖上了她的身体,过了片刻,那人咕哝

    了一句:“怎么好像没有用?那对不起了,北堂小姐……”然后,她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救……救月茵。”北堂橙橙模糊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那人显然没有听清楚。
      于是北堂橙橙又说了一遍,这次那人听清楚了,却又问道:“月茵,是你身边那个丫鬟吗?”
      “嗯。”北堂橙橙轻轻应了一声。
      就听见那人似乎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些什么,然后回过头来对北堂橙橙道:“放心,月茵会没事的。”
      听到这句承诺,北堂橙橙终于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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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橙橙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是自己房间却又很熟悉的环境。
      这装饰,这布置,分明是她在仙都山暂住时的房间,那么,她现在是在仙都山了?但是,她是怎么来这里的呢?
      正疑惑间,却见季离推门进来,手上端了碗药。
      “醒了?”季离见北堂橙橙清醒,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来,先把药喝了。”
      听了这句话,在床上半坐起身的北堂橙橙将脸苦做一堆:“就知道见到你总没好事,总是叫我喝药!”
      “谁叫你身体不好,又爱逞强!”季离板起了脸,道,“我给你的药呢,又被你丢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吃了的话,应该可以暂时先

    抵一阵的。”说完,捧起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凉。
      “嘿嘿……”北堂橙橙干笑两声,她知道这药季离调来不易,要是让他知道她可能把那药丢在大街上了,不把他气疯了才怪。“对

    了,我怎么来这里的啊?”总不见得她昏迷了还能自己走到(或者爬到)这里的吧。而且,昏迷前,她听到有人叫她“北堂小姐”,那
    人应该不是季离,因为季离会叫她“橙橙”。那那人又是谁呢?
      季离听了这话,吹药的动作一顿,语气闷闷地说:“是兄弟帮的帮主送你来的。”
      原来,她昏迷前碰到的是连海东啊。对了,月茵!北堂橙橙正要揭被而起,却被季离按了下去。
      “你要干嘛?!”季离的语气中有着比刚才更多的不快。怎么,听到是他,关心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吗?
      “我想问问他,月茵怎样了。”北堂橙橙道。她记得,昏迷之前有叫人去救月茵,那人也答应了的。如果那人是连海东,那现在应

    该去问他月茵的动向吧?
      原来是为了月茵啊。季离放下心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别担心,月茵没事。兄弟帮的人已经把月茵接出来了,她中的软酥香虽然

    来势凶猛,但睡一阵子就没事了。倒是你,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急着起来做什么!”
      “哦,那就好。”北堂橙橙安分地躺了回去,将季离用勺子舀了吹凉了以后递过来的药喝了下去。“好苦!”北堂橙橙皱起了眉,

    嘟了嘴说道。
      “良药苦口!”季离道,“不想喝药就别生病啊。”说着将第二勺也吹凉了送过去。
      “又不是我愿意生病的。”北堂橙橙含着药,咕哝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季离手中动作未停,眼神却暗了下来。他诊得出,北堂橙橙是因为中了软酥香和醉生梦死才引发了她体内的阴寒之气,

    又从连海东口中知道(月茵醒来之后告诉他帮中兄弟的)是夏翩翩母子下的毒。下这样的毒,他们母子要做什么根本就不言而喻。卑鄙
    龌龊的人渣畜牲!这笔帐,他季离记下了,以后一定十倍,不,百倍奉还!
      北堂橙橙又喝了口药,突然疑惑道:“倒是奇怪了,你居然会放连海东进来。”这仙都山不是一向不放外人进来的吗?难道是为了

    她破例?
      谁知这季离竟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我没有放,他是硬闯的。”然后又加了一句,“就和当年的邢门主一样。”
      “什么?!”北堂橙橙推开了季离递到她嘴边的那勺药惊呼道。像师父当年一样,是指他强行通过了毒瘴和机关,然后在身受重伤

    的情况下,在季离的药庐外面跪了三天三夜吗?
      像是知道北堂橙橙在想什么,季离将手中的药放在一边,缓缓地点头:“说起来,他倒是比邢门主还要有毅力,当年邢门主是空手

    而来,而他是抱着你孤身前来求医。知道你为什么毫发无伤吗?那是因为他用身体掩护了你。而为了掩护你,他受的伤,比邢门主当年
    受得更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跪那么久,倒真是佩服他了。
      听了这话,北堂橙橙楞住了。只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凹陷了下去,眼中也有些酸涩。师父当年那样为娘,是因为他爱娘已经爱了很

    多年。可是连海东呢,说起来,他们不过是两面之缘而已,为什么他会为了她,连性命都不顾了呢?“他……现在怎样?”北堂橙橙的
    语音有些低哑,连自己都惊诧于这哽咽之声。
      可是季离却仿若一无所觉一般,淡淡地说道:“虽动了些筋骨,但伤不了元气,休养几日就好了。”见北堂橙橙有些低落地“哦”

    了一声,季离心中一痛,明知道不该让她知道这些,不该让她的心就这样进驻别人的身影,但是,他做不来欺骗她的事情,一丝一毫都
    做不到。在她的面前,他就是透明的。这样的他,才能让她放心的依靠,放心的信任。为了逗她开心,季离强扯起笑道:“说起来,这
    家伙的筋骨倒是真的不错,恢复能力极强,壮得跟头牛似的,你不必为他担心。”
      虽然在笑,但季离眼中那丝落寞,北堂橙橙焉有看不出的道理。北堂橙橙笑着说道:“当然了,有小季庸医在这里,他怎么会有事

    呢。如果他在这里倒下了,岂不是砸了你的牌子?虽然说,一个庸医是没什么牌子好砸的啦,不过,因此而砸了你师父的牌子,那就不
    妙了。”
      季离笑了笑,伸手刮了下北堂橙橙的鼻子,道:“这么多废话,还是继续喝药吧!”说着再次端起放在一旁的药,舀了一勺,递了

    过来。
      药,已经放在一旁很久了,已经凉到不用再吹了。

      第三十七章
      知道连海东为了她做了那么多,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对于连海东的伤势,北堂橙橙自然很心急地想知道,但是,她绝不会开口去问
    季离,也不会瞒着他偷偷问药童,干脆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不是吃药就是睡觉,偶尔在门口转悠转悠当作散步。
      她的不问,季离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是北堂橙橙的体贴。他们之间,一直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北堂橙橙知道季离喜欢她,季离

    也知道北堂橙橙知道却一直回避,两个人就一直这样朦朦胧胧地不点破。季离知道北堂橙橙的心结是什么,知道她不肯放感情,是因为
    怕她自己像她娘那般遇上错的人,短暂的甜蜜过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所以,季离不逼她,不给她任何的压力,就在这仙都山
    为她配药,默默地守着她,等她有一天感受到了,再回头来找他。
      自李九儿在江湖上名声雀起,在北堂橙橙身边来来往往的男人就多了起来。说不介意,那是骗人的,但只要他们在北堂橙橙的心中

    没有留下影子,只要他们只是北堂橙橙生命中的过客,季离可以试着去淡然面对。即使,当初南宫绍表现出那样的急切,而两家又有意
    结亲的当口,季离仍然很清楚,北堂橙橙知道嫁入世家的苦楚与无奈,她是不会答应的,就算北堂谦逼她,她也有办法应对。但是现在
    ,季离有些慌了。
      其实,连海东在江湖上,不过是个小角色。虽说是一帮之主,但是那么小的帮派,又得罪了北堂家,除非有后台,否则很难再继续

    维持下去。再加上,连海东自己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单纯天真,说难听点就是有勇无谋,纵是练武奇才,又有一身武艺,奈何不懂
    人情世故,又无身家背景,根本很难成大业,有现在的成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如果这样的人,和南宫绍他们放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会挑选后者。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可以一眼看透的人,却为北堂橙橙做了最

    易触动她心灵的事情。
      就是这点让季离不安。他不敢奢求北堂橙橙心中有他,但他也不愿北堂橙橙在心中还没有他的时候已经有了别人。
      季离推开门,见北堂橙橙斜倚在床上看书。心中暗自奇怪,这懒虫,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
      “喝药了。”季离唤道。
      “噢,又来了!”北堂橙橙哀嚎一声,将手上的书往床上随意一扔,不甘不愿地起身走到圆桌前。“我说小季庸医啊,我们能不能

    打个商量:你看哦,我已经没事了,能蹦能跳的,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喝这苦死人的药了啊。”
      “不要讳疾忌医……”季离慢悠悠地说道,“这些药是必须要喝的。凡药三分毒,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所以除非必要,我也不

    想让你喝那么多啊。”
      “那可不可以不要弄得那么苦啊?”北堂橙橙抱怨道,“我总感觉是你在故意整我似的。”
      “如果要不苦,就要放很多其他的药材,比如甘草、蜂蜜之类的,但是,这些东西放进去,会冲淡原先的药性,到时候,你要喝的

    就更多了。”季离不厌其烦地解释。
      北堂橙橙两手托腮坐在桌边,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药,苦着张脸,就是不肯端过来喝。
      季离好笑地看着她这如孩子般的表现,笑道:“难道你这样盯着它看,它就会自动转移到你肚子里面去吗?”
      “如果可以就好了。”北堂橙橙叹息道。
      “快喝吧,”季离转了下眼睛,道,“如果这药凉过了头,失了药效,那喝下去也没有用了,到时候,只能再喝一碗……”
      北堂橙橙听了这话,不敢再磨蹭,赶忙端起那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之后,用手扇着舌头,皱眉大叫:“好苦好苦!


      季离忍着笑,从怀中拿出一小包东西,放到北堂橙橙面前。
      “这是什么?”北堂橙橙一边问,一边拆开包装。
      “我这里没什么零嘴,这是新试做的人参枣糕,味道虽不甜,但能冲淡你口中的苦味。”
      “有这种好东西,干嘛不早拿出来?”北堂橙橙咕哝着,塞了一块进嘴里。咦喂,味道还不赖耶!马上再塞一块到嘴里。
      看着她这样的小孩子心性,季离心上一软。见她嘴边有几颗枣糕碎屑,便抬手帮她擦了去,“看你,脏得跟小野猫似的。慢慢吃,

    又没人和你抢。”看了眼被她随意扔在床上的书,季离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看你看的那么专注,是什么书啊?”
      北堂橙橙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什么?”季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自己刚才看的什么书,自己也不知道?”
      “是啊。”北堂橙橙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耸了耸肩,道,“我无聊嘛,就在你药庐随便拿了本书看,不过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它讲

    些什么,当然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了。”
      季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药庐的书,都是他可能要用的书。一般的医书,他早就不需要看了,所以药庐的书,都是些艰涩难懂又深

    奥的医理。像北堂橙橙这样对初级医理都不甚了解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书?!
      “你若真的无聊,便去看看那连帮主吧。”季离道,“他刚才已经醒了一阵,喝了药又歇下了,估摸着再过两个时辰药效就过了,

    到时候你就可以过去找他了。”季离用淡淡的笑隐藏了他心中满溢的痛楚。他不是傻子,当然不愿意将北堂橙橙就这样推到连海东的眼
    前。但他知道,这一刻总是要来的,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去面对吧。
      北堂橙橙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人参枣糕,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
      连海东,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你……
      ●◎●◎●◎●◎●◎●◎●◎●◎●◎●◎●◎●◎●◎●◎●◎
      当北堂橙橙走到连海东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连海东在药童的搀扶下硬撑着出房。
      “你不是身体还没好吗?急着出来干什么?”北堂橙橙站在原地,疑惑地问道。
      连海东见到北堂橙橙,脸上一红,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扶着他的那个药童看不过去了,翻了个白眼,对北堂橙橙道:“他能动

    的时候就嚷着要见北堂小姐,无论我们怎么说怎么劝都没用,说是非要看见北堂小姐才安心。要不是公子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他,我才不
    费劲扛他出来呢!”
      药童的抱怨,让连海东的脸上更红了。偷眼看向北堂橙橙,她却似乎根本没听到药童的话,或者是不明白那话中的意思一般,依然

    是那副淡然而疏离的表情。
      “有劳连帮主记挂,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北堂橙橙道,“连帮主身体不适,还应多多休养才是。”转头对那药童说道,“劳烦小

    哥请连帮主进去吧。”
      连海东听她这样说,心中只觉得缺了一块,凉飕飕的感觉,就这样木然地由着药童将他搀进去。
      呆呆地在床上躺下,连海东像是有什么期望一般看向门口,意外地看到北堂橙橙竟然也跟着进来了,连海东咧了嘴就这样傻笑了起

    来。
      “说起来,我和月茵的性命,都是连帮主所救,还因此连累连帮主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让我很过意不去。”北堂橙橙的语气,谦

    恭有礼,却也疏离。这,是她做“北堂橙橙”时,一贯的处世之道。
      似乎听不出北堂橙橙语气中那刻意的疏离,连海东爬了爬头,道:“这没什么,北堂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倒是小姐的病,真的好了

    吗?”说到这个,连海东就紧张起来了。那一天,他是被几个帮中兄弟拉到洛城北郊去散心的,无意中看见蜷成一团的北堂橙橙。本来
    他还以为只是个病了或者饿晕了的路人,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北堂橙橙,那个他见过之后,就再难从记忆中抹去的人。在这里竟然遇
    到了她,这莫非就是上天的安排?!那一刻,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是他身边的人提醒他北堂橙橙的不对劲。看她似乎很冷的样子,
    他便解了外衫盖在她身上,不过好似没有效果,他犹豫了一下,就将她拥进怀中。
      真冷,就好像抱着一块冰一样,就算他运了内力,仍有些抵挡不住那阵阵寒意。带着她看了几个大夫,都尽皆摇头,让他尽快准备

    后事,他不死心,便想到这最后的希望——仙都山。旁人都劝他不要来,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脑中只盘桓着不能让她出事的念头,简
    单地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她日夜兼程地赶到仙都山。
      然后就是闯山求医,过程怎样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怀中的她,要让她得到季

    离的救治。
      幸好,她现在没事,那么,自己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了。
      “嗯。”北堂橙橙点了点头。
      “到底是什么病,这么厉害?”连海东问道。
      北堂橙橙眼光微闪,略带保留地说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要全好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被压制住了,暂时没事而已。十几年了

    ,也习惯了。”
      “十几年了?你每天都是这样过的吗?”连海东突然觉得一阵心痛,想到她天天要受这样的折磨,就恨不得这病是长在他身上。
      北堂橙橙闻言一笑:“怎么能每天都这样呢?只是这一次发得比较厉害罢了。平时除了身体虚弱些,也没什么的。”
      “哦,那就好。”连海东松了口气。见识过她发病,才相信她真的如朱栩所说,是个一刻都离不了药的人。这样的她,也更让人心

    疼。
      正说话间,又进来一个药童,手上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药。
      “怎么又来了?不是才喝过吗?”连海东皱了眉问道,“我的身体恢复很快,不喝药也能好的。”
      那药童不管连海东说什么,只是直接将药往连海东面前一放,说了句:“这是公子的吩咐,若有什么不满,去向公子说吧。”
      连海东想了想,好歹季离也是救回北堂橙橙的人,这面子不能不给,只得咬了牙把药喝了下去。
      北堂橙橙知道连海东的伤,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所以季离在他的药中加了些催眠的成分,这药喝下去不久,他便会感到困顿了。“

    连帮主要多多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诶,你别走啊。”连海东大急,出声挽留。
      “有什么事吗?”北堂橙橙回头,假做不解地问道。
      “啊?这个……好像没有……”连海东不好意思地爬了爬头,总不见得说他舍不得她走吧。
      北堂橙橙闻言,不觉一笑,道:“那连帮主好好养伤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徒留连海东在房内懊恼地叹气。

      第三十八章
      连海东的身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醒来当日即可勉强下床,三天后已是行动自如了。
      连海东觉得自己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便来到季离的药庐,向季离拱手正色道:“多谢医神救命之恩。”
      季离下意识地朝右前方看了看,继续着手上的配药工作,并不转向连海东,只是淡淡地道:“用不着谢我,反正你的伤也是因为仙

    都山而起,谢我不觉得很奇怪吗?”因为是他带着北堂橙橙来的,也算是北堂橙橙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怕橙橙不高兴,他才懒得管他死
    活。
      “其实,我是来谢谢你救了北堂小姐的。”连海东说到北堂橙橙,脸上有了腼腆的笑容,“也顺便谢谢你帮我治伤。”
      季离手中一顿,转过头来,语气平淡地说道:“看来,你对那北堂小姐甚为在意啊。”拼命压住心中快要翻涌而出的酸涩,状似无

    意地问了一句,“莫不是喜欢她?”不然也不会为了她来闯这仙都山。
      连海东虽因为这句话而大窘,但仍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喜欢她。”
      季离暗中握了下拳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那你喜欢她什么呢?”美貌、家世,还是其他?
      连海东的眼中闪现出疑惑,道:“喜欢就是喜欢,还要什么理由吗?”
      喜欢就是喜欢?简单而干脆的答案,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包含了进去。
      只听连海东继续说道:“我只要想到她就会觉得开心,盼望着见到她,可见到她的时候却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哎呀,我也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等你体会到见不到的苦涩,知道她以李九儿的身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的心酸,以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在原地的无奈,那就差不

    多了。季离暗中叹了口气,又转回去继续配药。
      “对了,季大夫……”连海东道,“其实我应该请你喝顿酒,好好谢谢你的,不过这里是你的地方,请你好像没什么诚意。”
      “你的伤,忌油腻,忌酒。”季离道。
      “嘿嘿,那就只好等季大夫下山的时候,到我那里去,我一定好好招待季大夫!”
      “你的酒,我记下了。”
      “哦,”连海东见季离还在忙,道,“那季大夫,我不打扰你了,先告辞。”
      季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待连海东离开,季离朝右前方说道:“人走了,可以出来了。”
      一抹淡青色身影转了出来,那是——北堂橙橙!
      早在连海东过来之前,北堂橙橙就因为无聊而在这里看季离配药了。当药童通报连海东要见季离的时候,因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早

    就是熟识的,所以北堂橙橙选择躲在一边。
      虽然早知道连海东对她有意,但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他的告白,还是让北堂橙橙觉得尴尬。她的世界太复杂,不适合这个简单的人。
      “我想,我是时候应该回去了。”北堂橙橙若有所思地道。
      “因为刚才他说的话吗?”连海东过于坦率的表现让她开始逃避了吗?这是意味着她不会接受连海东,还是意味着不愿面对那汹涌

    而直露的感情呢?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好事,但万一是后者……季离简直不敢想下去。
      “不止,”北堂橙橙摇了摇头,毫不讳言她的逃避,这是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李九儿可以长时间地离开北堂家,但是北

    堂橙橙不可以。”
      回去?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你该怎样去面对北堂谦替你做主的婚姻,该怎样去面对夏翩翩和北堂赐那对疯狂的母子?季离想问

    的东西太多,但话到嘴边,只剩一句:“你打算怎么回去?”
      翻墙而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这样,又太便宜那对母子了,至少要给他们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即

    使,是以北堂橙橙的身份。看着眼中盈满了关心和担忧的季离,北堂橙橙轻启朱唇:“所以,你要帮我。”
      ●◎●◎●◎●◎●◎●◎●◎●◎●◎●◎●◎●◎●◎●◎●◎
      以“男女授受不清,不能破坏北堂橙橙的清誉”以及“伤势未好”为由,婉拒了连海东要送北堂橙橙回去的好意,由季离用医者的

    身份护送她。
      一下山,北堂橙橙就戴上了面具,成为了李九儿。
      如非必要,北堂橙橙就只能存在于北堂家,行走江湖,还是用李九儿的身份比较自在。
      李九儿,展示的是最真实的她,除了那张脸;北堂橙橙,掩藏了最真实的她,也除了那张脸。说起来,这两个身份,竟都是戴着面

    具过活的。但是,这世上,又有谁,是不戴面具的呢?
      季离和李九儿一路走,一路探听,想知道对于北堂橙橙的失踪,夏翩翩是怎样解释的,是逃婚、私奔,或是其他?但是这一路走来

    ,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仿佛北堂橙橙仍被北堂家养在闺中等待出嫁。这结果,倒着实让李九儿吃了一惊。难道是夏翩翩担心北堂谦知道
    北堂橙橙失踪的真相,所以干脆连她失踪的事情都隐瞒了起来?
      两人且走且停,不意来到了泣城,在城内最好的如意客栈歇息。
      这泣城的如意客栈,就是当初虎威镖局遇到罗继堂,并被他修理一顿的地方。来到这里,自不免想起那件事情的起因。
      想到那日看到的罗继堂脸上的伤疤,李九儿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奇地问季离:“如果一个人脸上有大面积的烧伤,你能治好吗?”
      季离夹菜的手一顿,看向李九儿。如果她不是见过那样的人,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的。而脸上有大面积烧伤的人,就他所知,只

    有一个。而那一个,是不回轻易让别人看见他脸上的伤的。“你见过鬼面修罗的脸了?”季离试探地问。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是他?!”李九儿诧异。她才刚说了个开头而已,他居然就知道了,他的反应未免太快了吧?而会有这

    样的反应,除非……“难道你也见过?”所以才会印象深刻,一说就知道?
      季离点了点头。
      “原来,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啊。”李九儿叹道。亲眼看过了那伤,就更能了解了,也就不必她多费唇舌去解释了。
      季离神色古怪地看了李九儿一眼,肯定地说道:“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呃……?”这么多年伤疤难道还会变吗?难道它还能自己生长?
      “我看到的是真的,而你……”季离望向李九儿疑惑的眼,宣布答案,“看到的是假的。”
      “假的?!”李九儿扬声,见周围三三两两的客人,已经看向这边,马上压低了声音一连串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罗继堂

    脸上的伤疤是贴上去的?就像我的人皮面具一样?还有啊,为什么你看到的是真的,我看到的是假的?难道他原来脸上真的有烧伤,然
    后让你给治好了?那你为什么会为他治?你不是连人命都不在乎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人家脸上的美观了?”
      季离见李九儿一下子抛出那么多问题,不禁笑了出来:“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该怎么回答呢?”见李九儿一副“快说快说,别打

    岔”的着急样子,不答反问,“还记得我师父仙都老人曾答应你师父邢门主三个要求的事情吗?”
      李九儿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疑惑,但仍是点了点头。
      “是邢门主带他来的。”看着李九儿那吃惊的样子,季离夹了一口笋放到她碗里,接着说道,“算起来,我认识罗继堂,竟比认识

    你还早,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罗继堂,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还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面修罗,甚至还没有加入修罗宫
    。邢门主会将替他治烧伤作为那三个要求之一,令师父和我都很吃惊,毕竟,罗继堂与他非亲非故。后来,从邢门主的言谈中,了解到
    他很欣赏罗继堂的毅力、耐性,甚至于狠劲,希望他能加入绝天门,做他的左右手。可以想见的,罗继堂当时要是入了门,必是在几人
    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但是谁知罗继堂竟然拒绝了邢门主的邀请,邢门主感慨之余,仍想为他做些什么,所以找了师父,替他治伤。其
    实现在想来,当初罗继堂没有加入绝天门,对他们来说,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罗继堂加入了绝天门,那他最多也只能站在邢门主
    之下,而非现在的如邢门主并立,在江湖上闯出这一番天地。也正由于当年的这一段,使得修罗宫对绝天门事事礼遇三分,可以说今日
    绝天门在三派中占大优势,与此也有分不开的联系。想想现在的罗继堂,不得不感叹邢门主还真是有识人之能啊。”
      李九儿只手托腮,问道:“可他的伤既然已经治好了,干嘛还弄个假的贴上去呢?”
      “既然你见过他的脸,应该也看得到他那没烧伤的脸有多漂亮了吧?漂亮得让人心惊肉跳。”季离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虽然不喜欢留着那伤疤,但也不喜欢他那张没有伤疤得完美无缺的脸。贴上那假伤疤,可能,就是为了遮住那张
    脸吧。尽管,那只会让他的脸看起来更诡异而已。”
      李九儿叹了口气,罗继堂倒还真的不喜欢他的脸啊,不止用假伤疤,甚至还加了面具把它遮盖起来。虽然蛮好奇他揭下假疤之后是

    怎样的,但这假伤疤对于他来说,一定就像李九儿或北堂橙橙的面具一样,保护了他最不欲人知的隐私。
      不要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好奇,去肆意揭开别人心中的伤口。谁没有秘密?就让大家都保留自己的空间生活吧!

      第三十九章
      夜,很静,只有间或听见几声虫鸣。
      清凉的微风吹拂,空气中传递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这样舒适的夜晚,李九儿却睡不着。不知什么原因,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就是无法入眠。
      突然,深夜里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
      李九儿好奇地起身,来到窗边。
      从这里看下去,正好看见街上一群青衣人在追赶一个男子。隔得远了,看不清楚被追赶的人的样子,但看见了他有大概三寸黑须,

    约莫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的衣服破了几处,破损处还有液体流出,那,应该是血吧。
      终于,那帮人成功地将其围堵,不到片刻便制住了他。
      有丝意外地,他们并没有杀他,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行五人赶到,为首那人的穿着与其他四人不同,想是这些人的首领吧。果不其然,那帮围堵的人见那五人来到,对那

    为首的人行了个礼,其中一个上前小声禀告了几句。
      那人点了点头,向那被抓的男子走了几步,道:“田长老,兜这么大的圈子,还是回到了原地,何必这么折腾呢?”
      这声音……
      李九儿眯起了眼睛,她决不会错认,那是雷蒙的声音!
      只听那被抓的男子“呸”了一声,道:“雷蒙!你如此蒙蔽幼主,欺上瞒下,可对得起老谷主的知遇之恩、栽培之德?!”
      雷蒙“哼”了一声,道:“我的事情,不劳田长老操心。田长老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带走!”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雷蒙“

    腾”地转头瞪过去,却正好对上李九儿若有所思的眼。
      李九儿被雷蒙这凌厉阴狠的目光一瞪,心“突”地一跳,下意识地就想避开,但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又逼着她瞪了回去。
      雷蒙似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再理她,带着那帮人离开。
      看着霎时间空无一人的街道,李九儿的心狂跳不止。刚才雷蒙的眼神,冰冷肃杀,透露着野兽般嗜血的气息,大有要大开杀戒杀人

    灭口的意思。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突然看到这样的眼,任谁都会吓一大跳。
      想到刚才那追捕的一幕,李九儿不由得感叹起来:自己最近这是走了运啊,总是知道一些惊天动地的秘密,自己还有一堆尚待处理

    ,怎么又不小心卷进了别人的纠纷里呢?哎,雷蒙啊雷蒙,我是真的不想管你阎王谷的事情的,愿老天保佑你谷中事务缠身,忙得想不
    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吧。
      ●◎●◎●◎●◎●◎●◎●◎●◎●◎●◎●◎●◎●◎●◎●◎
      之前没发生追捕事件的时候睡不着,之后在雷蒙那样的刺激下,李九儿居然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知该说自己什么好?之前一直

    翻来覆去睡不着难道就是在等之后的刺激?难道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刺激的生活,变成一个没有刺激就睡不着觉的人?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就刺激大了。李九儿哀叹着拍了下额头,感叹着自己的时运不济。
      “九儿,准备好了吗?”季离象征性地敲了下门之后,便推门进来,“我们该赶路了。”见李九儿一副刚起床的模样,愣了一下,

    待看到她眼神清明,便知道她起床后发呆的毛病又犯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要是再这样发呆下去,太阳都快落山了。”
      李九儿看了季离一眼,又看向窗外,撇着嘴说道:“你又骗人,太阳才刚升上来而已。”
      “好了,快准备准备,要动身了。”季离笑了笑,放下手上的包袱,开始帮李九儿收拾东西。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季离看了眼正在梳妆没打算挪动半分的李九儿,认命得前去开门。
      打开门来,二人俱是一楞。季离没想到来敲门的不是店小二,而是个穿青蓝相间衣服的陌生人。
      那人向季离抱了下拳,问道:“敢问这里是否是李九儿李姑娘租的房间?”
      “是。”季离皱了下眉,应道。莫非九儿又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了吗?
      那人听了季离的话,了然又暧昧地笑了笑,道:“是这样的,我家雷判大人想与李姑娘一谈,不知是否方便?”
      “雷判大人?”季离与阎王谷并无深交,而这“雷判大人”又是阎王谷内部的称呼,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那人一侧身,让季离看见他身后的雷蒙。
      雷蒙向季离拱了拱手,道:“正是在下,雷蒙。”
      “雷霆判官?!”季离挑了下眉,道:“在下季离。”
      “医神季离?”雷蒙轻皱了下眉,没想到连他也是李九儿的入幕之宾,“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
      “不知李姑娘可在?”
      “在。”季离转身叫了声,“九儿?!”
      李九儿叹了口气,他们的对话她不是没听见,只是想到雷蒙昨夜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实在不愿见他,但看季离没有替她

    挡掉的意思,只得自己来应付啦。虽然心中一万个不甘愿,但是转到雷蒙面前时,已是神色如常。李九儿笑道:“不知雷判大人今天怎
    么有这个闲情雅致来找小女子我啊?”
      不待雷蒙开口,季离先说道:“九儿,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聊。”
      出去,关门。
      雷蒙看见李九儿眼中的依依不舍,心中微微不快。瞥见桌上一个已经收拾好的包袱,以及一个收拾了一半的包袱,问了句:“李姑

    娘要走了?如果是去颦城的话,我……”
      “不好意思,我这次不去颦城。”李九儿截断他,看着雷蒙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神情,加了一句,“不过以后我会去的。

    ”这也不是气话,师父邢傲然在颦城,去颦城的次数一定不会少。
      听了这话,雷蒙脸上的线条松了下来。“我相信以李姑娘的聪慧,必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无论李姑娘是否去颦城。”
      “我很好奇,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李九儿绞了双臂说道。
      “李姑娘是仗着有修罗宫撑腰吗?”雷蒙盯着李九儿的眼睛问道。
      “修罗宫?”李九儿有些疑惑,他怎么不说绝天门呢?好歹绝天门门主邢傲然是她师父啊。哦,对了,这个是秘密,他不知道。可

    为什么说修罗宫呢?就算是木修罗想帮她,也只能以个人身份出面,不可能以权谋私动用修罗宫的力量啊。
      雷蒙冷笑一声:“全颦城,哦,不,可以说全黑道的人都知道,木修罗的婚礼只请了李姑娘一个外人,李姑娘与鬼面修罗的关系不

    言而喻。”似乎知道李九儿要说什么,雷蒙又加了一句,“若不是鬼面修罗下的令谕,纵使是与你相交深厚的木修罗,也没有那个资格
    邀你参加修罗宫内部的庆典。”
      “呵呵,就算没有修罗宫,在阎王谷里就有你的顶头上司照应我,我怕什么?”
      “哦,是吗?”雷蒙轻松地说道,“你认为,他是相信我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雷大哥’,还是相信你这个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

    外人‘姐姐’呢?”
      “既然这样,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乱说什么,那你又来警告我干什么呢?”李九儿看着雷蒙,突然用右手轻触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难道……你来警告我只是个借口,其实是想见到我?莫非……你喜欢上我了?”
      “嗬……”雷蒙一怔,随即轻笑道,“李姑娘,你未免有些……”
      “自做多情是吗?”李九儿想到刚才那个可能,心里突然轻松起来,竟有心情取笑道,“你知道吗?我讨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

    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虚伪做作,不敢表露自己心中所想,总是藏藏躲躲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痛快!”
      “你是在讽刺我跟那些伪君子一样吗?”雷蒙轻嗤一声,“很蹩脚的激将法。”
      李九儿耸了耸肩。
      谁知雷蒙竟道:“不过还挺有效。说实话,喜不喜欢,我不知道。”
      李九儿有些愕然地看着雷蒙,见他毫无闪躲地直视自己,看来他并无说谎。
      “我只是觉得……”雷蒙看着李九儿,笑了起来,“你很有趣。”不等李九儿反应,已开门出去。
      有趣?任谁听到别人口中如此评价自己,都不会舒服的吧。李九儿有些忿忿地看着雷蒙出去,这人,竟将她当作玩偶吗?
      回想与雷蒙相识的经过,她并没有做什么会让人觉得“有趣”的事情啊?不就是和他顶顶嘴,还由于不服气,挑衅了他几次吗?难

    道,这就是让他觉得有趣的原因?看来,他已经掌权很久,也很久无人敢惹他了。
      啊,那他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要篡位的样子,莫非也是因为看出她对阎锋的怜悯才故意装出来的?为了让她因此而对他顶撞挑衅,让

    他拥有更多的乐趣?
      莫非,自己在他眼中一直扮演着这种小丑的角色,让他耍着玩?!
      早就知道,对于别人的内务,就不应该掺入太多的主观感情,搞得自己都看不清楚了,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只有跳出去,才能掌握主动。

      第四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To 沙:
      其实,女人首先吸引男人的,不都是外貌吗?以前看言情小说,总是对女主执着于男主喜欢她的原因感到很无聊.为什么喜欢,有那么重

    要吗?这只是他们之间能进一步下去的起点而已,如果没有后来的接触,那也只是停留于欣赏美貌而已.至于连海东,无可否认他是被橙橙
    的外貌SHOCK到了,但令他动心的是她眼底的落寞哀伤以及柔弱中带坚强,而并非美貌而已.
      要求男人不看重女人的外貌,就好像要求猫不吃鱼狗不吃肉一样,都是不现实的.
      To kira:
      北堂赐是橙橙的哥哥,他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是在他堕落之前,而不是醉酒之后.关于他的心理,其实是很矛盾的,既希望橙橙幸福,又

    不希望她离开,听到她会嫁出去,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一时之间急昏了头,行事没经大脑.
      第四十一章
      接下去的两天,是出乎夏翩翩意料之外的风平浪静。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不敢去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这些错,累积起来,形成了今天的

    局面。她,只能被动地等在原地,等着北堂谦那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责难,而没有办法动弹分毫。
      幸好,北堂赐还是北堂谦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只要北堂谦不知道,那就一切还有救……
      但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
      ●◎●◎●◎●◎●◎●◎●◎●◎●◎●◎●◎●◎●◎●◎●◎
      北堂橙橙没有想到,纤姬竟然会来她这里。
      让喜鹊拦了月茵和其他人在外面,纤姬一个人留在房中与北堂橙橙说话。
      “不知纤姨娘此来,所为何事?”北堂橙橙微笑又带着戒备地问道。
      不像夏翩翩那般嫌弃这里的破落而不肯落座,纤姬打量了下这虽简朴却不失整洁的房间,便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不似夏翩翩那

    样以北堂谦夫人北堂橙橙母亲的身份自居,纤姬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知道该怎样称呼和说话:“大小姐是聪明人,纤姬也就不兜圈
    子了。大小姐所受的委屈,马上就能讨回公道了。”
      “哦?”北堂橙橙眼中精光一闪,装作不解的问道,“什么委屈?”
      纤姬抿了口这里仅有的百花凝露,笑道:“大小姐何必和纤姬逗闷子呢?纤姬虽然并不掌管着府中的出入,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蛮

    不过纤姬的。”盯着北堂橙橙的眼睛,纤姬一字一顿地说道:“这‘软酥香’和‘醉生梦死’,可说是府里的密药禁药,一般人是根本
    拿不出来的,就算拿出来了,也是要白纸黑字留下记录的。如今府里少了些剂量,却没有任何记录,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管事的人监
    守自盗。既然是管事的人自己做的,那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巧就让纤姬给知道了。而且……”纤姬放下
    茶,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虽然这青芷院可以说与外界隔绝,但大小姐身边的月茵丫头每日都会照惯例去厨房帐房那里支取些食物和
    日用品,可这几日,大小姐的份额可是一点都没动哦?就算你们两个人再省,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吧?”
      北堂橙橙默默地听着纤姬说完这些,定定地问道:“那么,纤姨娘所求为何?”
      纤姬弄了弄额前的刘海,并不回答,继续说道:“纤姬早说过,大小姐是个聪明人。那夏翩翩竟将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还敢向大

    小姐下那样的药,逼得大小姐出走,如今马上要自食恶果了。她啊,马上就会失去这掌管府中财务的权力了。”
      “你怎么知道?”
      纤姬自然知道北堂橙橙问的是后半段,压低了声音道:“两天前,管家跟老爷说了几句,虽然纤姬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但是看见

    老爷的脸色铁青,还叫管家亲自去药房查帐,纤姬就知道,夏翩翩的日子不会好过了。监守自盗,这可是老爷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伤害到了大小姐,老爷又怎会坐视不理?”
      北堂橙橙见纤姬说到这个时,双眼放光,眼珠儿一转,已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于是笑道:“那可就要恭喜纤姨娘得掌大权了?”
      “大小姐在心中一定很鄙夷我吧?”纤姬耸了耸肩,坦然承认自己的想法,“我将整个青春和我的大半生都耗在这里了,难道不应

    该得到些什么做补偿吗?”既然她在这里的价值,不过是个替身而已,那她难道不应该,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吗?
      北堂橙橙倒没有想到,纤姬竟是这样的坦白。一愣之后,笑得更为开心,也更真诚:“纤姨娘说得不错,我相信纤姨娘虽然‘失之

    桑榆’,但一定会‘收之东隅’的。”
      北堂橙橙这样说,也让纤姬吃了一惊。人,果然不能看表面,人前懦弱好欺的北堂橙橙,竟是这般的见识不凡。看来,她一点都不

    在意这北堂家的产业落在谁的手里。能在中了软酥香和醉生梦死的情况下逃脱,却又有勇气再回来,忍住气平静地面对这一切,这,绝
    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养在深闺久病缠身的千金大小姐有这样的毅力和坚韧性呢?
      “我相信,大小姐有一天也能得偿所愿的。”纤姬收起了笑容,慢慢地说道。
      北堂橙橙扬眉浅笑。
      我报我的仇,你得你的荣华富贵是吗?目前看来,这在对付夏翩翩母子上倒是一致。但你知不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要毁掉这眼

    前这繁华而肮脏的一切,给娘和恩哥哥陪葬呢?无论现在的我们再怎么立场相和,目标相同,你毕竟是爹的宠妾,是爹不能只忠于娘的
    原因之一,娘在天上看见你和爹这样开心,该是多么地伤心,多么地难过?我知道你的无辜,所以,就给你多几年享受这一切荣华富贵
    的时间吧。
      ●◎●◎●◎●◎●◎●◎●◎●◎●◎●◎●◎●◎●◎●◎●◎
      纤姬说的没错,不几天,北堂谦挥退了所有下人,让夏翩翩将各帐房的钥匙交出来。
      “为什么?!”夏翩翩握紧钥匙尖叫。这一切,可是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啊。她不要交,不想交,不能交!
      “夫妻一场,我不想撕破脸。”北堂谦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柔情,全是冰冷的漠然,“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我做了什么了?!”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夏翩翩强撑着问道。
      “橙橙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她。”北堂谦每说一句,就向夏翩翩走近一步,“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会

    对她用那么下三烂的手段?你到底想做什么?毁了我的女儿,能让你得到什么?!啊?!”
      夏翩翩步步后退,直到碰到椅子。她被北堂谦的话吓到脸上血色尽失,一跤坐倒。“我……我……我没有……不是我……”
      “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北堂谦也不跟她再废话,一把抢过她握紧在手中的钥匙,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扬长而去。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夏翩翩突然笑了起来:“夏翩翩啊,夏翩翩,自小,你就被爹娘捧在手心里惯着,多么地心高气傲,多么地要强好胜,没想到最后

    却只能做妾。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就连那武林第一美人,最后不还是在你一步步的设计下含恨而终?整个北堂家,经济财政内务大
    权,都掌握在你手里,还有一个能继承北堂家一切的儿子。可是为什么,你今天会沦落到这个田地?”丈夫防她,儿子恨她威胁她,大
    哥怕她却又不得不求助于她。就连她唯一能掌握的一点点富贵权势,都这样得离她而去。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失败?
      恍惚中,似乎听见远方传来李如绣得意的笑声:“夏翩翩,你所在意的一切,会一样一样慢慢地失去。这一切,只是起头而已……


      夏翩翩猛然站起,满屋子转圈,放声大叫道:“不……不!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无论失去多少,我都会重新拿回来

    的!我会……拿回来的……”
      然后,轰然倒地!
      ●◎●◎●◎●◎●◎●◎●◎●◎●◎●◎●◎●◎●◎●◎●◎
      是受了太多刺激的原因吧,夏翩翩就这样病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月茵乐得就差没有放鞭炮庆祝了,反观北堂橙橙,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竟还躺在卧榻上悠闲地看着书。
      “小姐,难道你都不开心地吗?”月茵疑惑道。
      北堂橙橙放下手中的书,摇了摇头,道:“我很开心啊。”
      “那为什么……”
      “预先知道结果的事情,不可能像你那样有狂喜的心情。”
      “咦,小姐知道二夫人会生病?”月茵惊讶道。什么时候小姐连这个都能算得出来了?
      北堂橙橙笑了笑,道:“早知道爹会把她所诊视的权力收回去,又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气不顺。心里不舒服,就容易生病。夺

    了对她来说,如生命一般宝贵的东西,她不大病一场,才奇怪呢!”
      月茵“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北堂橙橙问道:“那纤姬得了这个消息,有什么反应?”
      月茵道:“听说纤夫人亲自送了补品过去,还对二夫人说让她好好休息,家中的事情有她照应,不用她担心了。”
      北堂橙橙笑了起来:“夏翩翩听了这话,一定更气吧?可偏偏又挑不出错来。”
      “就算挑出错来,也没地方说去啊。”月茵道,“老爷趁机给二夫人变相地下了禁足令。说让二夫人留在自己院子里好好静养,不

    要出去,也不要劳动心神操办事情了。”
      “那不就是彻底地‘打入冷宫’了?”北堂橙橙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夏翩翩,只要再毁了你最后的依靠北堂赐,你们就彻底万劫不复了。
      只是这么多天了,北堂赐,你躲到哪里去了?

      第四十二章
      醉香楼  某厢房
      “少爷?少爷!”管家加大了声音叫道。
      躺在香床软枕间的北堂赐如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管家皱眉,这怎么办?北堂谦还等着他把北堂赐带回去呢!
      听这醉香楼的老鸨说,这几日,北堂赐都在这间厢房中,没有叫任何的姑娘作陪,只是一个劲地喝酒。醉了睡,醒了再喝,如此往

    复。
      北堂谦本已不想管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的死活,但见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夏翩翩如此卧病在床,这儿子竟然还在外面游荡,实在

    是看不过眼了,便让管家亲自带人将这个不孝之子抓回来。
      管家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啊。挥了挥手,招来几个同来的仆役给那半梦半醒的北堂赐稍加梳洗一

    下,便架了他回去了。
      北堂谦见管家带回来的是这样一个站都站不稳的醉鬼,眉头一皱,厌烦地说了句:“把他带到他娘那里去。”便不再理他。
      于是,管家只得认命地又将他架到了夏翩翩的院子。管家跟夏翩翩身边的丫鬟嬷嬷交代了几句,留下北堂赐也离开了。
      本已是一口气怄不过来病倒在床的夏翩翩,见儿子竟这副颓废样子,差点没背过气去。揉着额角,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

    地说道:“带他到其他房间休息休息,酒醒了之后再带过来。”
      ●◎●◎●◎●◎●◎●◎●◎●◎●◎●◎●◎●◎●◎●◎●◎
      等安顿他的下人离开,北堂赐慢慢地张开他并不混沌的眼睛。
      偏房的床,狭小而简陋,北堂赐却未表现出任何不适。
      看着头顶有些陈旧的床帷,北堂赐无声地讥笑。
      又回来了啊?
      无论怎么逃避,到最后还是会回来。
      当初,他是急昏了头,怕北堂橙橙就这样离自己远去,才会在情急之下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仅伤害了橙橙,也使得他们之间越走越

    远,只怕连最后的一丝情份都丧失了。现在,北堂橙橙对他,只有恨了吧?!
      自从北堂橙橙失踪伊始,他就开始后悔。以北堂橙橙那绝世的美貌、娇弱的身体再加上身上还中了毒,要是碰到什么居心叵测的人

    ,真是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偏他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也没有能力招人暗中去找,他只能在原地,等着盼着北堂橙橙回来,哪怕她
    的回来,就注定自己要下地狱,他也不在乎。
      只要,她能回来,她能平安地回来。
      是的,她最后还是回来了,虽然和她的失踪一样,都是迷一般地凭空出现,但他不想去深究其原因,只要,她回来就好。
      她,一定不想见到他吧。那么,他,就不应该再在她的眼前出现,甚至于不敢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怕她会连这最后的落脚之

    地都讨厌上了。
      可为什么,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她愤恨的眼神?不,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啊。橙橙,我只是不希望你嫁给不爱你的人,并不想

    伤害你啊。
      他知道,他爹知道了北堂橙橙中毒的事情,他娘也因此失权病倒。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事,必定是因为他爹还不知道想要对北堂

    橙橙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的人是他。这件事情,光靠他娘隐瞒是瞒不住的,那么,也就是说,橙橙也没有把他抖出来咯?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北堂橙橙是因为对他有顾念,才手下留情,那么,北堂橙橙又为什么要替他隐瞒呢?
      ●◎●◎●◎●◎●◎●◎●◎●◎●◎●◎●◎●◎●◎●◎●◎
      “小姐,那个北堂赐已经回来了,听说是被管家从醉香楼里‘请’出来的。”月茵一脸的愤恨和鄙夷,“那种家伙,也只有待在那

    种地方才符合他的身份!”看着在一旁无喜无怒地摆弄花草的北堂橙橙,月茵撅起嘴,不满地抱怨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把他抖出来
    ?他娘如今已经如此衰败了,只要他也陷下去,他们不就翻不了身了吗?”
      北堂橙橙转过头来,对月茵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恨不得他们母子早日走上绝路。但是如果我没有证据证明北堂赐不是爹的

    儿子,那么即使我对爹说了,你认为爹会相信吗?就算我再不愿意承认,但在大家的眼中,在身份上,他仍是我的哥哥。恐怕谁都不会
    相信,做哥哥的会对妹妹做出这种事情来吧?到时候,说不定会连带地,对夏翩翩的疑惑都会少了几分。而且,你别忘了,就连我中毒
    的事情,都不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北堂橙橙’,是个只能借着别人的手翻云覆雨,而不能自己出面的人。”
      “如此说来,那岂非是便宜了他!”月茵咬着牙,不服气地说道。
      北堂橙橙摇了摇头:“现在掌着府库钥匙的已经不是夏翩翩,而是纤姬了,你认为,纤姬会任由北堂赐继续挥霍家中的财物去吃喝

    玩乐吗?而爹,只怕也已厌烦北堂赐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一定会支持纤姬限制甚至断绝北堂赐的月钱开支。可以想见,北堂赐以后休
    想从府库中支取一纹钱,那样的他,还能如现在这般逍遥吗?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后他们母子俩不能再想用多少用多
    少,每一份支出都得报纤姬批准,那就是说,他们从今以后就得看着纤姬的脸色过日子,这困难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说到这个,纤夫人对我们倒还算不错。”月茵道,“往日,那雅筑绣坊的布匹,咱们总是最后挑,因此轮过来的,也都是些最差

    的没人要的东西。可这一季的布匹刚送来,纤夫人自己还没挑,就先送来给我们挑了。”
      “这是她会做人。”北堂橙橙道,“反正在她眼里,我是个这一两年之内就要嫁出去的人,要挑这些东西,也挑不了几次了,而她

    以后则可以永远拥有这优先挑选权,倒不如现在表现地大方一点。而且,等这事传到爹耳朵里,对她的好处自会更多。”顿了一顿,继
    续说道,“而且,她也清楚,北堂家以后要靠北堂赐是根本靠不住的,她也不可能去靠北堂赐,因此,她要继续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必定
    还要多方仰仗我的夫家……”
      “夫家?”月茵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是啊,”北堂橙橙点了点头,“爹现在不正准备着把我嫁到东方、南宫或者西门家去吗?这事情,纤姬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她看

    来,无论我嫁到这三家的哪一家,日后都是帮助北堂家的一大助力。而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的我,以后就是那一家的当家主母,和我处
    好关系,对她自然是大有好处的。”
      月茵本以为纤姬还算好的,可听北堂橙橙这样一说,对她的印象便大打折扣。“怎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啊。”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本帐,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来算这笔帐。”说到这里,北堂橙橙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这人,似

    乎就是专为破坏别人的计划而来的。夏翩翩也好,纤姬也好,只怕我都不能让她们如愿了。我,是不会嫁过去的。”
      月茵叹了口气,道:“可现在的情形和当初的不一样,听说那三个还在软禁中,自身难保,只怕也没有能力抗击了。”
      北堂橙橙似乎胸有成竹,脸上未见半分忧色:“有句话,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月茵茫然地点了点头:“听过是听过,可是,小姐口中的‘萧何’指的是谁?”
      “你想想,将李九儿与东方彻他们的关系捅出去的是谁?为的又是什么?”
      月茵眼睛一转,“哦”了一声,“将这事捅出去的是南宫夕照,她为的是断了小姐和东方彻的关系,好让她有机会待在东方彻身边

    。但是谁知事情的发展,竟脱离了她原先的设想,东方彻是和小姐断了联系,但也不得不娶别人。而那候选的未婚妻名单中,恰恰没有
    她的名字。她啊,一定会悔不当初的。莫非……小姐是想利用这点,去找南宫夕照帮忙吗?”
      北堂橙橙一脸‘终于遇到知音’的感动样子,右手搭上月茵的肩膀,道:“月茵啊,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月茵本来正自得意,突然想到北堂橙橙之前在摆弄花草,“啊”地大叫了一声跳了开去。看了看肩膀上脏了的那一块,再看看北堂

    橙橙虽一脸无辜却又憋着笑的样子,月茵快要抓狂了:“喂,这衣服可是新换的耶!”
      “不好意思,一时太激动,忘记了嘛。”北堂橙橙走近月茵,刚想如以前那般讨好地摇摇月茵的衣袖,月茵却如躲瘟疫一般逃了开

    去。
      “你的脏手还不赶快去洗掉,还嫌我的衣服不够脏啊?!”月茵边掸着肩膀,边吼道。
      “遵命,这就去!”北堂橙橙调皮地对月茵行了个绝天门的礼,飞一般地溜进房间了。

      第四十三章
      南宫夕照做梦也没有想到,李九儿竟然会来找她。
      “妖女,你竟有胆来找我?!”南宫夕照一见到李九儿就火大。若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哥哥与她形如陌路,

    东方大哥又要娶别人!
      “我比较喜欢你叫我‘魔女’。”李九儿无视南宫夕照握着剑柄拔了一半的手,耸了耸肩道。
      “啊?”南宫夕照一愣,没想到李九儿会接这句话,呆呆地跟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魔比妖厉害。而且,叫妖女,不是太没创意了吗?很多人都被这样叫的,不过叫魔女的就没几个了。”李九儿竟还

    有这耐性给她解释。
      南宫夕照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这女人,死到临头了竟还想着要与众不同!南宫夕照冷哼一声,也不多话,照着李九儿就是一

    剑!
      李九儿似乎是早有防备,侧步滑开。
      闪躲之余,竟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南宫小姐怎么这么大的火啊?我可没说什么冒犯小姐的话啊。”李九儿因为身体关系,很多

    武功都不能学,但学到的却都是绝天门的精髓,这轻功便是其中一项。
      南宫夕照连击不中,心中愕然,未料到李九儿的武功竟这般不弱。在自己的全力进攻之下,她竟还能云淡风清地开玩笑,那么再打

    下去也是无益。南宫夕照心思一转,便立身收了剑。只一双杏眼还是怒气腾腾地盯着李九儿。
      李九儿见南宫夕照顿下身形,便也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立定:“这样说话多好,何必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呢?”心中暗自咕哝了一

    句:“这要是不小心划破了衣服,甚至于沾上了血迹,被月茵知道了,又是一堆抱怨。”
      “哼,”南宫夕照道,“妖女也好,魔女也好,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还有,你这个‘勾魂魔女’不是一向只与男人厮混的吗?怎

    么今天竟会来找我?哦……莫非是想通过我与我哥联系?那你可以断了这个念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扰乱我哥的心绪的。”
      李九儿嘴角含笑,静静地听着南宫夕照将心中对她的演绎说完:“我并没有想与你哥哥联系。”
      南宫夕照听了这话,心突地一跳,带着浓重的酸意很冲地说道:“你不想找我哥,那你想找谁?东方大哥吗?”
      李九儿见她一副护雏的母鸡的模样,不觉好笑,道:“我与他们三个谁都不联系。”见南宫夕照一副戒备不信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如果真要找他们,自有我的办法,何必冒被你出卖的风险来求助于你呢?”
      “你?!”南宫夕照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听到李九儿说不通过她也能找到东方彻,让她的心里又酸又涩的,而李九儿口

    中的“出卖”二字又勾起了她对近日所做事情的愧疚感,刺痛了她的心。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李九儿摆了摆手,不想再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南宫夕照轻笑一声,“我和你,就好像白天和黑夜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又何来合作一说?”
      “白天和黑夜?那也有交替的那一刻啊……”李九儿对南宫夕照射来的要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南宫小姐心情不好,

    我明白,但别把火都发在我身上啊。造成今天的局面,你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啊。”
      “你说什么?!”
      “南宫小姐此刻心中一定在想:‘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跟父亲去说,若非如此,父亲和几位世伯也不可能会急于给东方大哥娶

    亲!’。是不是?”李九儿见南宫夕照虽没有点头,可眼中却流露出“当然是这样”的神色,不由得好笑,“怎么南宫小姐竟会认为我
    有这个本事,让你的东方大哥不顾东方家的声望,父母以及江湖同道的压力,来娶我吗?”这个时候,就算是东方彻会这样做,也不能
    那样说。“你哥也好,东方彻也好,甚至于西门彦,他们与我在一起,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并不一定会有结果的。就算没有你把事情
    捅出去,也许我们之间也会无疾而终。可是你呢,就这样急不可待地把事情说了出去,以至于演变成现在的局面。现在的你,不止没有
    在你东方大哥未来新娘的名单中,而且还被他给恨上了,不是吗?”
      听了这番话,南宫夕照的心一路往下沉。自从知道了父亲和几位世伯的决定之后,她就一直在后悔中。对于父亲为什么不把她的名

    字加入那些未婚妻的名单,母亲曾透露一二。东方彻本就说过当她是妹妹,如今她又是此事的泄密者,东方彻怨她恨她犹恐不及,怎么
    肯娶她?父母心疼她就算嫁过去也会受到冷遇,甚至折磨,因此思量再三,还是将她的名字撂在一边。
      李九儿见南宫夕照神色黯然,知道刚才说的话已经打动了她的心,于是再接再厉道:“要娶那些新娘的,是他们,而不是他们的父

    母,就算是被逼着拜了堂成了亲,如果他们不愿意,一样可以和他们的新娘形如陌路。所以对他们来说,娶不娶并不会有多大的分别。
    可你却不同。以你的身家,你爹你娘绝对不会让你给人做小,更何况知道你想嫁的人那么恨你不可能会疼你如珠如宝,他们又怎会舍得
    ?哪怕你要死要活非他不可地嫁过去了,没有正妻的名位,又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你以后的日子会怎样的难捱,你不会想不到的。”
      南宫夕照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
      李九儿笑了起来,道:“刚才我就说了,我是来和你合作的。合作的内容很简单,我承诺:李九儿此生绝对不会嫁给东方彻,”这

    话说得有技巧性,就算将来真有个万一,还有北堂橙橙可以嫁啊。何况,李九儿不“嫁”,但没说不能“娶”啊。这些小花招,自然不
    能让南宫夕照知道。
      听了这个承诺,让南宫夕照心中一动。如果破坏了这次的娶亲,东方彻又娶不了李九儿,那自己的希望不是大很多?只是……“哦

    ?你牺牲这么大,那要我做的事情岂非……”也要有很大牺牲?
      “放心,我决不会让南宫小姐为难的。”似乎知道南宫夕照的顾忌,李九儿笑道,“南宫小姐所要做的,只是将一些消息传给那三

    个就好了。”
      这么简单?南宫夕照一脸的不相信:“什么消息?”
      “那三个至今还没有任何举动,看来是不知道自己要娶亲的事情了。”见南宫夕照点头,李九儿的话中带了一些讽刺,“你们还真

    是瞒得滴水不漏啊,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眼睛一转,道,“如此,那便要麻烦南宫小姐将这消息传给他们三个了。另外,令尊和
    你的几位世伯已经对我下了封杀令,为求自保,我只能将他们为什么要娶亲的原因散布出去了。这个消息,也麻烦你一并转达。”
      “自保?”南宫夕照疑惑道。
      “是啊。”李九儿解释道,“只有告诉所有武林中人,因为我和这三位世家公子在一起,所以才会被四大世家下了封杀令。如果他

    们不肯收回,继续封杀我,那就表示这消息是真的,那他们的脸上,可就不光彩啰。因此这么爱面子,不想家丑外扬的他们,自然会收
    回这封杀令啦。只是这事情揭露出去,对那三位的名声有一定影响,所以麻烦你事先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南宫夕照诧异地看向李九儿,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人,心思竟细密至此!既然如此,那她的计划应该不止这样而已。“你还

    有什么别的举动没有?”
      李九儿扬眉:“告诉你也无妨,我已经让你哥哥和西门彦的那些知己情人知道了他们要娶亲,而且娶亲之后再也不会联系她们的消

    息了。她们固然不敢到四大世家去闹,不过去吵扰那两家备选新娘是一定的了。等到我把他们娶亲的真实原因散布出去,那两家纵使再
    想高攀四大世家,也要顾虑女儿的终身幸福,逃开那些无休止的纷扰,甚至于还要担心别人说他们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因此,一定
    会主动退婚的。只是北堂家那边就有些麻烦。”皱了皱眉,李九儿喃喃自语道,“我不明白,明知道是这样的处境,为什么他还要把女
    儿往火坑里推?”
      这话声音虽然低,但南宫夕照还是听见了,轻笑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一时间得意挂满了脸庞,“听我娘说,是因

    为上次我哥他们拒婚,外面把北堂橙橙传得很不堪,北堂世伯为了平息谣言,才说要继续联姻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起来,
    这北堂橙橙还真是可怜,母亲早亡,身体又不好,而这次明明不关她的事,偏被无辜卷进这纷争里面。她有今日的困境啊,全都要拜你
    所赐!”
      “是啊。”李九儿点了点头。
      早知道北堂谦会为了北堂家的名声而为她辟谣,却想不到,竟是用这种方法。
      她,还真有点自作自受。
      希望这次,可以彻底的解决,不要再留下什么别的后遗症了。

      第四十四章
      事情果然如北堂橙橙所料,放出了消息,再让那帮女人去捣乱,果然让那两家知难而退,纷纷提出退婚请求,自称“高攀不上”。
      东方泽、南宫恒和西门启均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岂有不知其真正原因之理?明白在这个风头上,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愿意的必是条件不甚好的,他们又看不上眼),只得暂时打消了这念头,等过一阵子风声淡了再说。
      偏巧此时,他们的儿子均不约而同地知道了他们被暗地设计成亲以及李九儿被封杀的事情,本来的平静不反抗,变成了联合声明:

    如果他们再执意伤害李九儿,再一意孤行安排他们的婚姻,就不要怪他们不孝,不顾家族的颜面,强行离开府邸去到李九儿身边保护她
    的安全。
      这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却不能解决北堂橙橙的困境。
      “我总感觉我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那三个家伙的困境是快解决了,可我的呢,至今还不知道怎么办。”北堂橙橙对月茵抱怨

    道,“原以为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可谁知道爹竟然这样固执,真不知道谁有这个本事去改变他的想法!”
      月茵安慰道:“算了,小姐,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不,我们找纤夫人帮忙劝劝老爷?”
      “她?”北堂橙橙摇了摇头,“她可是巴不得我嫁过去呢!”支手托腮,眼望窗外,北堂橙橙叹息道:“哎,现在这府里,有谁是

    不希望我嫁过去,又够份量帮我说话的呢?”
      ●◎●◎●◎●◎●◎●◎●◎●◎●◎●◎●◎●◎●◎●◎●◎
      不希望北堂橙橙嫁过去的人,自然有。比如,北堂赐。
      北堂谦有些疲惫地走出外室,看了看坐立不安的北堂赐,眯起了眼睛。这个儿子,竟然会如此着急,竟到这紫堇院中来找他,莫非

    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想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道:“你终于清醒了?”慢条斯理地落座,举起了茶盏道:“说吧,又在外面惹
    什么事情了
      北堂赐闻言苦笑,原来在您的心里,我竟是个只会惹祸的人吗?不过,他怎么看他并不重要,他这次来,是为了北堂橙橙。“爹,

    您一定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东方世伯他们为了了断他们儿子与那勾魂魔女之间的纠葛,才强行给他们婚配的,如果这样将妹妹嫁过去
    ,妹妹根本不会有幸福!”
      北堂谦万没料到,北堂赐竟是来说这事的。这事情,他岂有不知之理,此刻也正是为了此事烦恼。只是,北堂赐和夏翩翩对于北堂

    橙橙的婚姻问题,从一开始地怂恿他促成到现在的竭力反对,这转变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母子俩,究竟在搞什么鬼?!抿了口
    茶,北堂谦语气平和地说道:“那只是外界的谣传……”
      “不是谣传!”北堂赐急急得打断,“我就曾亲眼见过东方彻和那女子在一起!”
      “什么?你见过!”北堂谦将茶盖重重地盖上,“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那时候不知道那女人就是勾魂魔女李九儿啊。”北堂赐道。心中暗想:我要是说出来,让橙橙知道她的未婚夫候选人竟然舍她

    而就那丑女,她该多伤心啊。
      北堂谦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不住怒火,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摔,手指着北堂赐道:“你说说你啊,除了吃喝玩乐,还知道些什

    么!”
      “那不重要。”北堂赐少见得没有退缩,竟然顶撞道,“总之就是证明那些传言是都真的,既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们总应该为

    妹妹想想。这样的情况,怎能让她嫁过去!”
      北堂谦被他顶得一噎,他,竟敢顶撞他这个父亲?!“嫁不嫁,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说完甩手而去!
      北堂赐追了两步,早有左右拦住了他。北堂赐不甘,却只得大声地吼道:“爹,你这样做,要是大娘(指李如绣)泉下有知,岂会

    安心?!”
      北堂谦脚步一顿,随即快步离开。
      如绣……你会明白我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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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白的、鹅黄的、金黄的、粉红的、大红的、紫黑的……
      满院子都是蔷薇,各色各样的都有。
      在朦胧阳光照耀下,所有的蔷薇花都开了,开得那么灿烂,那么夺目,但是最引人的却是在花间飞舞的那一抹橙色的身影。
      她,最爱蔷薇花,所以她住的地方,满满的都是蔷薇。
      她,最爱橙色,所以她的女儿,名字是橙橙。
      那比北堂橙橙更娇艳三分的脸庞,那独一无二的欲语还羞,那飘扬的欢笑和身影,都是那么地熟悉。
      是的,这是他的如绣,他的如绣啊。
      如绣,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吗?
      北堂谦心中满溢出来的,是说不出的心酸和温情,疾走几步,却又不忍惊扰一般地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就这样看着她,欢快地

    在花间翻飞。
      还是她,先看见了他,对他兴奋地招了招手,道:“谦,你快来看,昨日我们一起移栽的荷花蔷薇开了呢!真漂亮啊。啊……”
      北堂谦心中一跳,马上赶到李如绣旁边,见她的手指被蔷薇的刺扎破了一个小口子,心疼地将她的手指放在口中一吮。轻声责备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蔷薇有刺,不知被它扎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这般不小心?”
      李如绣红着脸,想收回被北堂谦握着的手,可是北堂谦不让,她也就只好就这样让他握着了。“谦……我下次会小心的。”
      “还有下次?”北堂谦不满道,“如果你再这样不小心,我就命人将这片蔷薇都拔了,省得它们扎了你!”
      “别!”李如绣急急地打断,“你……你要是拔了蔷薇,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软软地没有任何力量的要挟,却让北堂谦一阵惊慌:“好了好了,我不拔了,可你一定要小心地保护自己。你受伤,我很心疼的。


      李如绣闻言,红着脸低下了头。
      北堂谦心中一动,将李如绣抱在怀中……
      一切,是那么美好,北堂谦拥着她,就如拥着所有的幸福。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地停留。
      “大娘,爹要把妹妹嫁到心有所属的男人身边,妹妹会受苦的!”北堂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打断了这一切。
      北堂谦紧张地四顾,可这花海中,除了他和他怀中的人,根本没有别人!
      低头看向李如绣,却发现怀中已经空空如也。
      “如绣!”北堂谦大喊,焦急地寻找,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谦……”背后传来的那一声低喃,让北堂谦转过身。
      李如绣,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只见她形容憔悴地捂着胸口,低咳了几声,与刚才判若两人,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就是她临死前的模样。
      北堂谦心头狂跳,恐惧的感觉围绕着他。他急忙走近几步,却发现,她总是停在他触不到的地方。颓然地缓下脚步,停在原地,北

    堂谦只能望着她,不断低喃着她的名字:“如绣……如绣……”
      “谦……”李如绣的眼中充满了埋怨,“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橙橙的。为什么,要把她嫁到那样的人身边?”
      “你应该明白的,橙橙的名声……”
      “我不明白!”李如绣打断道,“名声,对你来说,竟比橙橙的幸福更重要吗?”哀伤地摇了摇头,李如绣缓缓地说道,“你,已

    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谦了……我的谦,可以不顾我们之间的黑白之分,抵抗家中以及江湖的压力而娶我,他对我说过,名声,不过是浮
    云,不过是虚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握现在,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一切。但是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我的谦……我要去找我
    的谦……”
      李如绣一边说,一边走远。
      她的速度并不快,一步一步的,可是北堂谦就算是用尽了全力,用上了轻功,仍然追不上,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眼前慢慢消失


      北堂谦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还有冷风不停地往里面吹,他大声地呼唤着:“不,如绣,我是你的谦啊,我就是你的谦

    啊,你别走,你回来……”眼中一酸,忍不住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可是仍然唤不回李如绣远走的身影。
      ●◎●◎●◎●◎●◎●◎●◎●◎●◎●◎●◎●◎●◎●◎●◎
      北堂橙橙不明白,北堂赐不明白,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北堂谦一觉睡醒,就邀请了东方泽、南宫恒和西门启,又赔礼又道歉

    地退了婚。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不许别人打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全府上下,大概只有纤姬知道。
      北堂谦一整个晚上,都睡不安稳,抓着她的手喊着:“如绣……回来……如绣……回来……”,闭紧的眼睛却止不住眼角泪水的滑

    落。
      看来,又梦到她了。是她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
      果然,还是只有她,才能这样影响他。
      即便,她已经故去。
      但他心中的她,永远不会就这样消失。
      她将永远,活在他的心里……永不消逝……

      第四十五章
      不管是什么原因,事情解决了就好。
      北堂橙橙如今真的有闲情逸致了,还有心情做糕饼。这次,可是毫无目的性的,纯粹为了打发时间。所以,也就想做一些以前没有

    做过的,对她来说具有一定难度的糕点。
      在一旁做帮手的月茵,好几次都想推开北堂橙橙自己上手。
      不会做的人,只会在那里浪费食材!看看看看,面粉多了放水,水多了加面粉,不就小小的一块糕,居然弄成那么大一堆!不知道

    的还以为她们做这个喂猪呢!
      “小姐,这个色料加几勺就好了。”见北堂橙橙呼噜倒了一碗下去,月茵忍不住道。
      “可是加这么多,这面粉的颜色还是那么白,只加几勺,不就和没加一样?”北堂橙橙满脸的不相信,手已伸向另一碗色料了。
      “停!”月茵一把夺过那碗,道,“照你这样加,等蒸完了,这东西就发黑了!”
      “是吗?”北堂橙橙疑惑,见月茵一副“我是权威,敢不相信我”的气鼓鼓的样子,耸了耸肩道,“那好吧,就听你的。”
      好不容易在月茵的指导下,把东西整出了个大概,送进蒸笼。院子里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打断了她们的欢乐的情绪。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们谨慎地多了。暗自运气,觉得身体没什么异样,月茵率先走出小厨房。
      “是你?!”月茵惊呼。
      听这声音中,只有惊讶没有其他,北堂橙橙放了心,同时有些好奇地来到门边。
      “嗨,是我。”连海东拎着两大串礼盒,还真不好爬头。
      月茵本想说:“你来干什么?”但是想到当初毕竟是他救了她们,也不好用这样冲的语气,便问道:“连帮主此来,有何贵干?”

    语气是婉转了些,可这意思并没差多少。
      连海东越过月茵,举了举手中的东西,对站在后面的北堂橙橙道:“他们说,这些东西对生病的人有好处,所以我买了一些……”
      “是什么东西啊?”月茵好奇地问道,顺手就要接过。
      “月茵,别这么没礼貌。”北堂橙橙道。连海东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能再拿他任何的东西了。这样她欠他的,会永远还不清的。
      月茵一顿,收回了手。连海东却将那两串东西塞到了月茵手里:“不过是一些人参鹿茸什么的,本就是要送给你的,就拿着吧。”
      “太破费了。”北堂橙橙皱眉。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价值,但也知道必是价格不菲。连海东不过是个小门派的帮主,并没有多

    少财力,要买这么多,只怕有些吃力吧。何况这些东西北堂府和绝天门中要多少有多少,这成色还比连海东在市面上买的要好的多,她
    根本就不缺。
      “这没什么。”连海东笑了笑,道,“只要对你身体有好处就好了。”
      北堂橙橙几乎不敢面对他那太过精亮的眼睛,转移话题道:“对了,连帮主这次怎么又不走正门,翻墙而入啊?”
      “这个嘛……”连海东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你家就这点还真麻烦,要见个人还得一个通报一个批准的,弄到后来,说不定还是

    ‘不见’或‘不在’什么的,还是这样方便!而且,叔辰说你们家‘暗潮汹涌’,要找你最好直接找,不要经过旁人,我虽然不是很清
    楚这暗潮汹涌指的是什么,但听他的总没错,所以直接来了。”
      “叔辰?”北堂橙橙惊异,这是谁,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廖叔辰,是他们兄弟帮的军师。”月茵解释道。她在兄弟帮待过一段时间,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得比北堂橙橙多。“兄弟帮的人都

    说,这廖叔辰,就是这位连帮主的脑子。看来连帮主每次单独行动,都是不带脑子的啊。”
      “月茵!”北堂橙橙皱眉,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就算连海东再好相处,他毕竟是一帮之主,怎能如此说他?更何况,他

    还算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呢!转头对连海东歉然道:“不好意思,连帮主,我这丫头说话随便惯了,有些没规没矩的……”
      “没事,没事!”连海东双手直摇,“月姑娘说的是实话,我们那儿的人都这么说……”
      “喂,我又不姓月!”月茵撇着嘴说道。
      “啊?”连海东傻眼了,“那你姓什么?”
      月茵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哎,我们这些做丫鬟的,是没有自己的姓的。卖到哪一家,就是跟那一家主人的姓啦。”
      “啊?原来是北堂姑娘啊。”连海东恍然大悟,随即皱眉,“那跟北堂小姐怎么区别呢?而且叫你北堂姑娘,我觉得怪怪的。”
      “不止你怪,我还怪呢!”月茵嘟囔道。她刚才说的没错,卖到哪家就是跟哪家的姓。但她是被邢傲然买下来的,所以应该姓邢,

    但是这事又不能说破,所以道,“你还是叫我月茵吧,叫我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我还真不习惯。”尤其是叫北堂姑娘,听了真让人寒
    毛直竖!
      月茵转开眼,看见北堂橙橙一脸地不赞同,吐了下舌头,道:“好啦好啦,我就不妨碍你们啦,先把东西拿进去。”
      “月茵……”怎么就把东西给收下了?她们欠连海东的还不够多吗?
      月茵走近几步,对北堂橙橙低声道:“小姐,你认为那个愣头青会把这些东西原路拿回去吗?”
      是啊,连海东是个做事一根筋的人,要送的东西是不会再拿回去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看着月茵把东西拿进去了。
      “嗯?什么味道这么香?”连海东问道。
      “啊?”北堂橙橙想起灶上的蒸笼,低叫了声“糟了”,有些急地跑了进去。
      连海东见过她的冷静,见过她的脆弱,总觉得她像个一碰就会碎的玉瓷娃娃,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灵动,这就将这个玉瓷娃娃注入了

    些许生气。
      连海东嘴角含笑,跟着北堂橙橙转进了厨房。
      北堂橙橙伸手去揭蒸笼,被烫地龇牙咧嘴,猛吹手指。
      连海东见状,紧张地将北堂橙橙的手扯过来,包在自己的手心中,帮她细细地吹着。
      北堂橙橙一怔,赶忙把手抽回来。没有面具的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除了季离……
      “怎么了?东西蒸好了?”月茵的出现,暂时解除了北堂橙橙和连海东的尴尬。
      月茵先熄了火,然后用抹布打开蒸笼,熟练地拿出盛有糕点的盘子。北堂橙橙看着这些颜色偏重样子也有些变形的糕点,暗自吐舌

    ,看来还是应该听月茵的啊。
      人,要知道藏拙,所以,北堂橙橙若有意似无意地挡着这些不好看也未必好吃的东西。
      可惜,连海东就是不太会看别人的脸色,还朝那些糕点走近几步,道:“这是北堂小姐做的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
      “呃……是。”北堂橙橙觉得连海东是在睁着眼说瞎话,这东西,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寒碜,他竟会说看起来很好吃?!
      连海东听说是北堂橙橙做的,眼睛都开始放光了,带只十二万分的期许和希望道:“能让我尝尝吗?”
      “啊?好……”北堂橙橙端起一个盘子,缓缓地送到连海东面前,道,“可能不太好吃,你……”
      话还没说完,连海东已经直接用手拿起一个,塞到嘴里。“嘶……好烫!”连海东嘴巴塞得满满的,还用一只手猛朝嘴里扇风,这

    话说得就有些听不清了。好不容易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估计舌头都被烫得没感觉了,可还一直夸赞着:“好吃,好吃,这是我吃过的
    最好吃的东西了。”还一脸垂涎地问道,“我能再吃一块吗?”
      北堂橙橙捂了嘴,轻笑了声,道:“如果连帮主不嫌我手艺粗陋,要吃多少都没有关系。”
      五彩蝴蝶卷、玫瑰桃酥、栗子板糕、七宝蹄糕……
      月茵帮着北堂橙橙将这些蒸好的炸好的东西一一端了出来。
      北堂橙橙面粉发得多了,未免浪费,干脆把它们都做了糕点,所以原先本是解闷的小点心,多得都够她们主仆俩吃三天的了。
      见连海东明明肚子又容量有限,塞了几块已经有些吃不下,但眼睛仍舍不得移开那些剩下的东西,北堂橙橙不觉好笑,道:“不如

    连帮主带些回去吧。”
      “好啊!”连海东眼前一亮,这可是北堂橙橙做的东西呢!
      “这还真是‘吃不完兜着走啊’。”月茵在一旁不轻不重地凉凉地说道。
      连海东闻言,有些养成习惯地爬了爬头,道:“这个,嘿嘿,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不会。”北堂橙橙瞪了月茵一眼,暗示她不要再乱说话,月茵耸了耸肩,将几盘看上去有模有样的糕点装入了食盒中,递给北堂

    橙橙。
      北堂橙橙将食盒转给连海东,歉然道:“这东西放凉了味道也就不好了,反正我和月茵也吃不了那么多,连帮主带些走也是帮了我

    们。再说了,连帮主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我也没什么可回馈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就算是礼尚往来好了。”
      一想到自己手上拿的是北堂橙橙亲手做的东西,连海东心中便感觉有股暖暖的东西挡也挡不住地涌出来,散入全身。望着北堂橙橙

    含笑的娇颜,连海东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喃喃地低吟:“这东西,比我送的,要珍贵多了……”
      第四十六章
      南宫世家  南宫恒书房
      “爹,您找我啊?”南宫夕照有些惴惴不安,南宫恒在这风口找她,定不是什么好事。
      “嗯。”南宫恒应了一声之后,却没了下文,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似是在斟酌些什么,半晌,南宫恒缓缓开口,“你哥他们……

    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也是安分地待在自己的房中反思,可是……自从你见过他们之后……他们就似乎什么都知道了,而且,行为也开
    始反常起来……”南宫恒边走边说,此刻已经走到南宫夕照身边,直视她的眼睛问道:“夕儿,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南宫夕照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略低着头道:“爹的意思,是女儿跟哥哥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会判断。”南宫恒侧开几步,回望着南宫夕照,肃然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去

    见他们,又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南宫夕照低垂着头,禁不住苦笑,其实,早该知道会有这样揭开的一刻。就算能隐瞒她说了些什么,却不能否认她见过他们的事实

    。对他们存着些许愧疚,始终避不见面的她,突然去找他们,是人都会奇怪的吧?而且在见面之后,就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怎么会不
    引人怀疑?是李九儿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但奇怪的是,此刻她的心里却一丝一毫埋怨李九儿的念头都没有。自从把事情告诉父亲,看
    着事情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局面,她后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而现在,父亲的责难,却给她一种解脱的感觉。慢慢地抬起头,南宫夕照
    竟然微笑着说道:“我绝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东方大哥娶别人。”
      南宫恒一愣,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说。闭了下眼睛,南宫恒背对着南宫夕照,压抑着怒火又带着几分无奈,用尽量平静的语气缓缓地

    说道:“我一直说服自己,绍儿他们和那妖女的丑事是你揭发的,你应该不会再反过来破坏我们的决议,让那妖女有机会和他们再次藕
    断丝连。”南宫恒转过身来,双眼射出凌厉地目光看向南宫夕照,“可是,没想到真的是你!”
      看着南宫夕照默然不语,想到她的理由,南宫恒叹了口气:“夕儿,爹做那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你的东方大哥早就说过,他

    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更何况你又是……”
      “又是我将东方大哥与李九儿的事情说出来,以至他陷入现在的局面。”南宫夕照将南宫恒的话接了下去,“爹,您的理由我都知

    道,我也能理解。”
      “那为什么……?”南宫恒不理解,既然南宫夕照说可以理解,却又为什么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南宫夕照继续说道,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哀伤,“爹!您也清楚,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只有东方

    大哥一个!就算理智上,我再怎么清楚我和他的可能性有多小,但是在感情上,我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人!更何况,那个新娘的
    候选名单还是爹您参与商定的。”
      南宫夕照将这几日以来堆积的不甘和埋怨全都吼了出来,震得南宫恒一愣:“原来,你还是在怪爹……”遗憾地摇了摇头,南宫恒

    痛心疾首地说道:“可就算是这样,身为南宫家后人的你,又怎能如此莽撞,做出此等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
    ,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爹?”南宫夕照低低地叫了一声,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难道生在南宫家,就连心爱的东西都不能追求了吗?”
      南宫恒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夕儿,我们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是武林的表率,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所以我们不能意气用事,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所以为了这个‘大局’,牺牲什么都无所谓了?”南宫夕照进一步问道,“就连儿女的幸福也可以牺牲?”
      “夕儿!”南宫恒皱眉,撇开眼不去看南宫夕照的眼睛,低声道,“你应该相信,爹为你们所做的安排,是对你们最好的安排!”
      “这只是爹的认为。”南宫夕照的口气很冲,这是她作为南宫家的女儿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夕儿!”南宫恒口气严厉地叫了一声。这孩子,平时不都很乖巧吗?怎么如今也学会顶撞了?
      “爹,你不必说了。”南宫夕照截断南宫恒即将说出口的教诲的言辞,她的眼神平静地没有任何波澜,连口气都平静地听不出一丝

    情绪,“女儿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女儿会像哥哥之前做的一样,乖乖地待在自己房间,好好地‘反思’。”说完,也不等南宫恒回
    应,就径自告退出去了。
      背后,只留下南宫恒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一双儿女,如今这是怎么了?
      ●◎●◎●◎●◎●◎●◎●◎●◎●◎●◎●◎●◎●◎●◎●◎
      北堂世家 青芷院
      斟了杯百花凝露放到北堂橙橙手上,月茵又开始八卦:“听说前几天南宫夕照就被南宫恒禁足了。”然后一脸“快点夸奖我吧”的

    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只是这消息瞒得极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探听出来的。”
      “也就只有你才会这样八卦!”北堂橙橙看了月茵一眼,摇头叹道:“我以为南宫夕照就算没有聪明到事先替自己去掉嫌疑,至少

    也应该死不承认的,没想到她竟会说了。”不然也不会被禁足了。
      “而且,她似乎还是自己把罪名揽下来了,根本没有提及小姐。”月茵补充道,一脸的不甘心。
      “怎么,你希望我被扯进去?”北堂橙橙不满地看了眼月茵,带着些许疑惑,些许惊奇地说到,“不过,这倒是真没想到。”摇了

    摇头,北堂橙橙叹息道,“但是,她如果说出是我怂恿的,那她又要多一条勾结妖女的罪名,还显得她没脑子会轻易被人利用,这样的
    话,还不如说是她自己想自己做的呢。”
      想到现在这个局面,北堂橙橙不觉好笑:“我养病在家,北堂赐没了进帐只得待在家里,东方彻、南宫绍、西门彦被软禁,现在连

    南宫夕照都被禁足了。这样算来,四大世家这一代的人,都没有自由了呢!”
      “自从小姐自己把那流言传了出去,整个武林都耸动了。白道的那些家伙们,明明都很八卦的,但碍于四大世家的面子,都不敢问

    ,只能在一边观望等着看好戏。现在整个洛城都笼罩在一种奇怪而又紧张的气氛中,似乎就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月茵道。
      “是啊,就连洛城的空气,都散发着一种烦闷的气息。”北堂橙橙叹息道。
      “小姐,你该不会又想出去兴风作浪了吧?”月茵的眼神,说不出是不满还是期待,也许两者都有吧。
      北堂橙橙委屈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出去兴风作浪过了?我都是在自保!”
      “是啊。”月茵敷衍地附和,撇了嘴嘲讽地说道,“你已经自保到一个流言,就把全天下都轰动的地步了。”
      “哪有那么夸张?”
      “我说的都是事实。”月茵道,“你看看你一出马,把整个武林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了。无论白道黑道都在揣摩着这流言的可信度,

    大家都憋着劲等着看它所产生的连带效果到底有多大,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月茵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颦城那
    边有消息来,说是水修罗正找你呢。”
      “水修罗找我?”北堂橙橙奇怪地皱眉,她不好好地经营自己的家庭,找她干什么?“什么事情啊?”
      月茵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北堂橙橙想了一阵,还是想不出水修罗会有什么事情,叹道:“算了,反正在这里待得都快发霉了,去颦城走走也好。”
      “是啊,顺便去骚扰骚扰颦城的几位当家,干脆搞得南北一团乱好了。”月茵翻了个白眼道。
      “好主意啊,月茵!”北堂橙橙兴奋地一拍月茵的肩膀,以无比认真的口气说道,“我决定照你的话去做,如果到时候真的天下大

    乱,就是你指使的!”
      “啊?我可没那么说!”月茵慌道,看见北堂橙橙眼底的戏谑,月茵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怒道,“好啊,小姐,你就会欺负我,看

    我怎么收拾你!”将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月茵向北堂橙橙的腰间伸出了魔爪。
      “哇!”北堂橙橙险险地避开,“月茵啊,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绝情啊。好歹我们也是姐妹一场……”
      “亲姐妹都要明算帐!”月茵笑笑,不依不饶地继续上前。
      夕阳西下,拉长了院中这两个追逐嬉笑的身影;绚烂的晚霞,让这两抹身影多了一圈快乐的光辉。
      但愿,这份无拘无束的快乐,能长长久久。

      第四十七章
      又来到颦城了!
      李九儿深吸了口气,紧了紧肩上的包袱,正准备跨步走向钱来也客栈,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她认得,是水修罗身边的人。
      早知道他们会来找她,却没料到竟然这么快!
      李九儿提了提身上的包袱,委屈地说道:“这位大哥,我才刚来,东西还没放下呢……”
      “李姑娘不必担心,”那人语意轻松地说道,“水护法已经替姑娘准备了客房,也备下了热水美食供姑娘梳洗享用。”
      还真是什么都准备了,连个喘息的时间都不给我?李九儿无奈地苦笑了声,水修罗啊水修罗,至于做得这么绝吗?客房……休息一

    会儿尚可,但如果要她住下来,那就不必了。
      “李姑娘一向宽厚,请不要让小人为难。”那人见李九儿默然不答,有些紧张地说道。
      宽厚?她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个优点?不过是因为知道躲不过,不想拿乔而已。“行了,”李九儿道,“我明白了,那走吧。”
      ●◎●◎●◎●◎●◎●◎●◎●◎●◎●◎●◎●◎●◎●◎●◎
      修罗宫 涟漪园 客房
      李九儿慢慢地擦完了脸,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润润喉。才刚喝了一口,水修罗已经进来了。
      “我正在想,水姐姐能忍到什么时候,没想到现在就过来了,看来事情很急啊。”李九儿维持原来的坐姿不动,笑着说道,“这么

    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水修罗刚才急急地来,现在反而不说话了,一个劲地盯着李九儿看,倒把李九儿看得心里直发毛。
      “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李九儿出声问道,“不可能啊,我刚擦了脸。”该不会是人皮面具脱胶了吧?更不可能!接口处可是

    季离调制的特殊胶,除非用特定的药水才能揭得下来,更何况刚才她擦脸的时候很小心,边缘都没沾水,又怎会脱胶?
      “再擦也是这张普通的脸。”水修罗嗤笑一声,道,“我只是不明白,就这样一张普通的脸,怎么就把那三个世家公子都迷得团团

    转呢?”
      难道是因此而好奇,所以把自己找来问的吗?八卦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李九儿想到这个,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摸上自己戴着的这张

    人皮面具,诚然,它是没有北堂橙橙美,甚至于,也比不上水修罗的娇颜,但好歹也是中上之姿,比普通还漂亮些吧?
      “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李九儿耸了耸肩道,“这得问他们吧。你找我来,不止是为了问这个吧?”
      水修罗也不是真的想知道这原因,所以也就不再追问,道:“其实,不是我想找你的。”
      “啊?”李九儿愕然,“那是谁想找我?他干嘛不直接找我,而要通过你呢?”
      “是大师兄提议要找你的。”水修罗一一解释,“他说,他如果出面找你,会让别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由我出面找

    你比较好。”
      水修罗的大师兄?那不就是金修罗?自己与他并无深交,他找自己又有什么事情呢?怕别人误会,是怕谁误会?以金修罗今时今日

    的身份地位,还会怕什么人误会吗?
      正思忖间,水修罗又发话了:“你的事情,我可不想管。可是,你影响到我了,那我不管也不行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影

    响的,但是大师兄说与你有关,让我们把你找来试试。”
      这没头没尾的三句话,让李九儿打了三个问号。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才多久没见,难道水修罗学了说番语,还是自己脱离这江湖

    太久了啊?怎么她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明白呢?
      看着李九儿的眉头纠结在一起,水修罗似乎心情大好:“难得你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拜托,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李九儿撇着嘴说道,“你这没头没尾的,我哪听得明白啊。”
      水修罗得意地一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近啊,宫主突然不太理人,虽然本来他就不太理人把事情交代

    了就完,但现在更不理人了。而且,更反常的是,很多事情,他竟然亲力亲为。要知道,对于这些事情,他一般都是定个大方向,然后
    交代别人去做的。虽然说,可以轻松一点,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啦,不过,他这个样子,让我们感觉好压抑,如履薄冰啊。”
      李九儿很奇怪,水修罗找她来吐苦水吗?她们没这么熟吧?哦,对了,按她之前的话说,这与自己有关。难不成罗继堂的反常因为

    她?!
      只听水修罗继续说道:“大师兄说,这和最近的你放出的流言有关……宫主似乎秘密派人去查过那流言,结论如何我们不清楚,不

    过,大师兄派人查出的结果,证实那是真的……算算宫主开始反常的时间……似乎就在那之后,所以大师兄说与你有关的时候,我们都
    将信将疑……大师兄说,就算我们都猜错了,也没有关系,先把你找来试试也好……大师兄说,以他或者是二师兄的名义找你,都会引
    起宫主的误会,所以才让我出面来找你……”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猜测罗继堂因为喜欢上自己,知道自己跟别人在一起,因为吃醋而反常?李九儿无奈地苦笑,就罗继堂对金

    木水三位护法事情的处理来看,他可是个不注重感情,只看重办事效率的人,这样的人,会为自己而反常?是他们的误会吧?她可不觉
    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对罗继堂,她可从未主动去招惹他,也不曾用魅术去勾引他,又怎么可能让这位站在黑道顶峰的修罗宫宫主为
    她而反常呢?
      “……不管怎样,你来了就最好了。”水修罗道,“你不是能说会道地很,你便去试试看。就算不是因为你,你也去帮我们套个原

    因出来。”这话说的,颇有一番“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味道。“反正你在这里暂住的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相信宫主很快就来
    找你了……”
      “我不要!”李九儿一口回绝,这算什么,她是等待皇帝召唤的妃子吗?这感觉真是超级不爽的,李九儿用着无比坚定的眼神告诉

    水修罗她的认真,“我是不会住在这里的。我会住在老地方,钱来也客栈的天字三号房,如果有事找我,而我刚好没事的时候,我会来
    ,但是,要我在这里等候召见,对不起,我做不到。”她可不想这样被动,要找她,可以,得看她有没有空,愿不愿过来!
      水修罗从未见李九儿竟会直接回绝,这样的认真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真没想过她会如此反感,她不是一向很好说话的吗?皱了下

    眉,水修罗说道:“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这里可比那金鑫鑫的客栈好多了……”
      “就是因为好太多了,我怕我带的钱不够付住宿费的。”李九儿神色严肃地平平说道。
      “谁说让你付住宿费了?”水修罗笑到一半,却突然僵住了。看李九儿说这话的神色,似乎并非在开玩笑。
      “不用付住宿费的地方,我住不惯。”
      “那你就是执意要住到金鑫鑫那里去了?”水修罗的脸也阴沉了下来。
      “是钱来也客栈。”李九儿强调道,“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水修罗冷笑了声:“那么你认为,金鑫鑫那老狐狸敢和修罗宫抢人吗?”
      威胁我?李九儿挑了挑眉,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我嘛。“水护法尽可一试。”
      水护法?这个久别的称呼让水修罗心中一跳,看着李九儿那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毫不畏惧的眼光,让水修罗记起她

    在安排这客房的时候,木修罗就曾提醒过她,李九儿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一旦倔起来,是不惜玉石俱焚的,不要擅自替李九
    儿决定一切,因为李九儿是个自由不喜拘束的人,最反感的就是别人为她安排一切。当时的她不相信,又想以修罗宫的势力,谁不忌上
    三分?就算那李九儿有再大的脾气,谅也不敢在修罗宫发作!没想到,李九儿竟然一点顾忌都没有,就这样直接回绝了她。
      水修罗虽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不甘。她水修罗说话,何曾有人敢如此顶撞?
      咬了咬唇,水修罗正在思考如何收场,木修罗却在此刻走了进来。
      似乎感受不到房中的低气压,木修罗对李九儿温和地笑道:“九儿一路赶来,辛苦了吧?金掌柜那里,我已经帮你说了,想必现在

    这会儿,他已经帮你打扫好房间了,我这便送你过去吧。”
      一边帮李九儿收拾东西,一边对水修罗说道:“我先送九儿去休息。九儿旅途辛苦,必是想好好休息,我们还是改日再为她接风吧

    。”
      “……哦。”水修罗点了点头,顺着木修罗的话,说了下去,“那我下去吩咐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李九儿一眼,水修罗便出去

    了。
      木修罗见水修罗出去,对李九儿道了声抱歉:“三师妹的性子有些急,但并无恶意,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九儿岂是不识相之人,知道木修罗的话,固然是为水修罗找台阶,但也是给了自己极大的面子。脸上神情一松,弯了下嘴角,道

    :“木哥哥不必担心,九儿心里明白。”为打破这尴尬,李九儿取笑道。“只是木哥哥就这样驳了你家夫人的面子,小心晚上顶着饭碗
    跪搓衣板啊。”
      木修罗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揉了揉李九儿的头发,叹道:“你啊……”
      希望如此善解人意的你能幸福,希望将来能有一个真正懂你的人陪在你身边,只是,那个人,会是宫主吗?

      第四十八章
      不知什么原因,来颦城的第二天,居然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是因为知道她心情不好,会故意出去不留在客栈,所以就不来碰钉子了吗?李九儿不知道,也懒得去猜测。北堂橙橙也就罢了,李

    九儿什么时候在别人眼中也成了可以任人捏圆搓扁的角色,水修罗竟然敢当面威胁她?!
      修罗宫的护法又怎样?她李九儿何曾为了他人的地位权势而甘受委屈?但是,那是木哥哥的妻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不让木哥

    哥为难,她就不去和水修罗计较了。
      她能理解,一贯喜欢做主的水修罗惯性地替别人决定一切,也不喜欢别人忤逆她。但是,她却不能接受水修罗这样擅自替她安排。

    做北堂橙橙时,那种无奈地任人摆布的命运,难道还不够吗?还要扯上李九儿吗?
      她明白,自己心里的那压得她喘不过来的石头,并非只是来自于水修罗,还有前一阵子由于父亲的任意安排给她造成的一系列伤害

    ,一下子全面爆发,才会让她的心这般难受。
      坐在这天涯酒楼的雅间里,听着下面隐隐传上来的咿咿呀呀的歌女的吟唱,浅尝着北方的几样她日常偏爱的特色小点,心情却仍然

    没有好一点。
      看着杯中那出于自暴自弃心理而点的只喝了一口的铁观音,李九儿却没有喝第二口的打算。不是她突然珍惜起自己的生命来,只是

    这据说是溢味鲜爽,香气清高,素有 “绿叶红镶边,七泡有余香”之美称的茶,到她口中却只剩一片茶叶的苦涩味?
      就如同,她那永远喝不完的药一般……令人厌恶。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小二在门外高叫一声:“小姐,添茶水来了。”
      “不用了。”李九儿回了一声。这茶,她是不会再碰了,这一壶尚且喝不完,又何需再添?
      那小二似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离开,没想到过不多久,又回来了:“小姐,我们酒楼今日附送水果,小的可以送进来吗?”
      李九儿奇怪地皱眉,这天涯酒楼的老板曾富贵虽不似金鑫鑫那般嗜钱如命,可也算是个掉进钱眼子里去的人,今日会免费送客人水

    果?除非天要下红雨了。
      看了看外面依旧晴朗的天空,李九儿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小二是执意要进来了,至于是出自什么目的,光在这边猜测也没有

    用。
      “进来吧。”李九儿应了声,便不再理他,脸向窗外去看外面的街景。
      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李九儿心中却暗自警戒。
      进来的是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绝对不是这里的小二。这绵长的呼吸,这轻缓脚步声,一再表明来人是个武林高手,是个可以站在

    武林顶尖上的人。这人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如果他要对她不利的话……
      李九儿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用轻功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一边静静地听着他的动静。
      她听到他将盘子放到另一张桌子上,然后,是另一样比较轻的东西放在桌上的声音,最后,归于一片寂静。
      终是熬不过满室的寂静和对方的注视,李九儿没沉住气地回过头来……
      半是伤疤半是妖艳的脸……
      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可能忘记……
      罗继堂!
      满脸的不满瞬间转为错愕,李九儿微愣了一下,马上回神:“怎么这么巧,罗宫主也会来这里?”
      “不是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罗继堂走了几步,在李九儿的对面坐下。
      早知道是这样,但罗继堂的坦诚不讳,却又让李九儿吃了一惊。看了眼旁边桌上的水果盘和面具,李九儿笑了笑,道:“我就说曾

    老板不会如此慷慨送我水果,看来这盘水果是罗宫主破费的了?”商家最重信誉,这雅间她是包下来的,曾富贵再贪钱也不可能违反职
    业道德的同意让人拼桌。而罗继堂能进来,除了用他的身份地位来压以外,还得花上至少是她包间的双倍以上的钱才可以。这样算来,
    罗继堂还真是破费大了。
      罗继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要用这些东西为我属下昨日对李姑娘的无礼道歉,是不够的,李姑娘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

    来,只要罗某能力所及,一定替李姑娘办到。”
      反常,真的反常!为了属下来道歉,还让她这个外人随便提条件,这绝对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罗继堂。该不会,这是别人用人皮面

    具乔装的吧?李九儿摇摇头,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世上,见过罗继堂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十个,谁能做出如此肖似的人皮面具?
    更何况,容貌可以装,但武功可没法装,武功能与罗继堂比肩的,能有几个?而这些武功高手们,又有谁屑于去冒充别人?
      李九儿笑了笑,道:“得罗宫主亲自道歉,九儿已经受宠若惊了,又怎敢奢求其他?”
      罗继堂听了这话,难得地勾起了嘴角笑道:“希望李姑娘这句,不是客套话。”轻捻起李九儿面前的一块做成牡丹形状的粉色的名

    为茉蓉香的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叹道,“果然是摘了面具方便啊。”
      说到这个,李九儿就更奇怪了,这位不喜别人看见他真面目,视面具为保护色的鬼面修罗,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将这面具摘

    下来呢?
      那罗继堂似是猜透了她的想法,道:“反正你已经见过我的样子了,那我在你面前再戴面具也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呵呵……”李九儿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时觉得无话可说,掩饰般地拿起那杯铁观音放到嘴边,却没有喝,只是随口应了几声,“

    是啊……是啊……”心中暗自嘀咕,这罗继堂,还不如当初那样冷淡严肃让她来得自在。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不习惯。
      此时的罗继堂已经自然地在李九儿对面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拿到鼻下一闻,再喝了一口,赞道:“李姑娘真有眼力,竟点了这

    极品的铁观音。其茶香馥郁,香型独特且留香较长,入口回甘带蜜味,确有观音之韵。”
      李九儿扑哧一笑,道:“我哪懂什么茶呀,所有的茶,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儿。之所以点这个,因为这是最贵的,想来,这贵的东

    西,总是好的吧。”典型的心情郁闷拿钱撒气。
      罗继堂转了转杯子,道:“这也难说。贵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李九儿,“而好的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

    的。”
      李九儿焉不知此话语意双关,却装做不懂,道:“昨天听水护法说,近日罗宫主事务繁忙,怎么今天倒这样空闲,有时间与九儿在

    这里品茶?”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忙不完的,人总要透透气休息休息。”罗继堂道,“何况,李姑娘既是我修罗宫的上宾,却遭到我属下的无

    礼对待,作为宫主的我,自然应该亲自要登门道歉了。”
      李九儿心中愕然,她什么时候起成了修罗宫的上宾,而且还是个连修罗宫的护法都不能得罪她的上宾?水修罗虽然有些过分,但毕

    竟没有恶意,千万不要因此牵连她遭处罚才好。扯了个笑,李九儿道:“其实,水护法也没有恶意,罗宫主不必如此多礼。”
      罗继堂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安静的气氛,再加上,罗继堂那强烈到无法令人忽视的注视,让李九儿浑身不自在。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听说……最近李姑娘在洛城生活得风声水起啊。”罗继堂在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
      这是讽刺吗,是挖苦吗?无论是罗继堂的表情,还是他的语气,都无法获知他的原意。不过就算是,那又怎样?李九儿轻笑一声,

    坦然道:“应该是吧。据说,整个洛城已经被我搞得草木皆兵了。”
      “看来对付那些名门正派,还是李姑娘有办法啊。”罗继堂感慨道,“我们这么多年,也只是做到那帮老家伙们有所忌惮而已,可

    李姑娘一出马,却让他们一下子缩回乌龟壳里,都不敢出来了。”
      幸亏李九儿现在没有喝茶,也没有吃东西,不然一定喷得罗继堂满脸都是食物残渣。缩回乌龟壳,不就是在骂那四大世家的家长都

    是老乌龟吗?这么刻薄的话,还真亏罗继堂想得出。“哪是我有本事,只是他们刚好被我踩住了痛脚吧。”
      “可这痛脚,不也是李姑娘创造的吗?”
      李九儿望向罗继堂的眼睛,一片澄净,什么情绪也没有,仿佛就是在打趣而已,但是这样才更可怕。眼睛,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可罗继堂竟能将它控制得如此自如,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到眼底,更能说明此人的深不可测。
      既然探不到他的情绪,李九儿也不白费力气再探了,点了点头,道:“罗宫主要这样说,也无不可。其实,很多事情,都需要别人

    配合的,不然,就凭我一个人,也掀不了那么大的风浪。”
      “那三位世子,可是好搭档啊。”
      “还行。”李九儿用手卷了一缕胸前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次配合得还不错。至少,逼得他们的父亲收回了对我的封杀令

    。”
      自始至终,罗继堂的双眼,都没有离开过李九儿左右。派人去查那传言,得到肯定的答案,理智告诉他,修罗宫的情报组织不可能

    会得出错误的结论,但感情上,却接受不了。因着与李九儿相处,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所以渐渐地,竟开始注意李九儿的
    一切,甚至于,开始在乎她的一切。早知道,这勾魂魔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却毫不在意,似乎,那些事情,离他很遥远。但是,这次
    的传言,让他清醒的认识到,李九儿,并不只是一个在绝天门庇护下到修罗宫打转生事的小姑娘而已,她,还存在很多没有他的空间。
    这,大概才是让他烦躁不安只能用工作发泄的主因吧?刚才那几句话,说是试探也不为过,虽然知道答案,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但是,这样让她说出来了之后,又能怎样呢?心中只是越加烦躁而已。
      不知不觉,竟将她视为他的转机,让他可以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在意他那妖孽般长相而与他相处的人。
      但是如今,那股记忆中温馨隽永的感觉,却渐渐为他所不熟悉也不愿沾边的烦躁不甘而取代。
      是不是,要放下心底深处这股执念呢?
      看向脸望窗外的李九儿,街风顽皮地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盖到了她的眼睛,她感到有些难受地拨了拨,却有一根掉落的断发总

    是挥之不去。
      看着她那有些急躁有些不服气的嘟着嘴的样子,罗继堂不觉失笑,马上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摇了摇头,伸出手替她取出了困在

    她眼中的那根发丝。
      无可避免地,自然擦到了李九儿的脸。
      捻着头发,微笑地看着李九儿的罗继堂本想说些什么,可话没出口,却连笑容都缓了下来。
      刚才那触感……分明是……

      第四十九章
      虽然季离做的人皮面具很巧妙,但那毕竟不是人的脸,总有区别,而且,和罗继堂脸上这块假伤疤的材料是一样的,自己每天都戴
    的东西,怎么会不熟悉?所以,也许别人感觉不出来,可他却能肯定,李九儿这张脸,绝不是她原来的脸!
      见罗继堂突然神色有些凝重地僵在那里,眼中有了些阴沉,李九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罗继堂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被人欺骗的感觉,枉费他如此看重她,连面具都自动摘了下来,可是她,却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
      想到这里,将嘴角弯成一定的弧度,罗继堂不怒反笑,而且这笑,几乎可以用邪魅来形容了:“李姑娘这面具做得可真是不错,几

    可乱真了。”
      李九儿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罗继堂竟能看出来。不,他绝对不是“看”出来的,因为直到刚才,他的表现都不像是知道的样

    子,如果他是“看”出来的,早就该把话挑明了不是吗?那么,就是他刚才帮她拿断发不小心擦到脸的时候感觉出来的了?这可能性就
    大多了,仙都山的材料,再加上季离的手艺,这张面具可说是做地天衣无缝,从外表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摸上去与人的脸部肌肤
    稍微有些不同,而这种不同,是以前从没接触过这种材料的人绝对分辨不出的。而罗继堂那可以乱真的假伤疤既然与她的人皮面具是同
    一家出产,材料自然相同,天天接触此物的他,当然分辨得出这不是她真正的脸。
      既然被揭穿了,李九儿就没有装傻打混的必要,坦然承认:“那是自然,仙都山的东西,怎会不精致?”
      那罗继堂本以为她会装不明白地问“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之类的推脱之辞,却未料到李九儿竟直接承认了,这下倒不

    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接了,一时哑然。只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九儿,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小表情变化。
      只听李九儿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世上,又有谁,不是戴着面具过日子?只是有的面具是有形的,而有的面具是无形的罢了

    。而这有形的面具,难道就只准罗宫主能戴?”看了眼罗继堂放在旁边桌上的摘下的面具,李九儿轻笑道,“罗宫主莫不是想说,你已
    经卸下了这面具,因此对我戴着面具颇为不快?”
      “……”
      “只有戴面具的人,才知道为什么要戴面具。”李九儿将视线调回罗继堂的脸上,道,“面具可以遮住自己最不欲为人知的秘密,

    可以遮住自己的伤痛,遮住自己的悲哀,甚至于遮住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其实,你又何必介意我是否戴着面具,难道除下这面具,我换
    了另一张脸,在你的眼中,就不是李九儿了吗?难道你认识一个人,仅仅是认识对方的脸吗?”
      罗继堂平静地听完李九儿的话,伸出手来拍了三次,带着几分赞赏的语气道:“很精彩的‘面具论’。不错,我自己尚且戴了面具

    ,又怎有立场要求别人不戴?虽然我很好奇,你面具下的脸,是怎生的模样……”
      “我明白……”李九儿点了点头,“就如同,我很好奇没有伤疤的罗宫主会是什么样子一样。”
      “你……”话外听音,罗继堂眉头一皱,难道她知道了他的伤疤是假的?想那仙都山的历任主人都不是善与之辈,连旁人的性命都

    不看在眼内的人,岂会轻易为人做面具?除非那人与他有非常深厚的渊源。再加上李九儿与绝天门的关系,那么她知道他的伤疤是假的
    又有什么不可能?
      继续贴着这块伤疤,是为了提醒自己,就算是血肉至亲,也可能害自己的性命,让自己牢记当年的惨痛教训。而李九儿把整张脸遮

    起来,又是为了什么?想必,她藏着的那张脸必定表明了她的真实身份吧。
      李九儿的真实身份?
      曾经派人调查过李九儿,发现她虽行踪不定,还经常消失一阵子,但她出现最多的地方却是洛城。就拿最近这件事情来说,若要同

    时钓上三大世家的公子,必定要在洛城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看来,她的家,极有可能就安在洛城。
      绝天门与洛城唯一的交点,就是李如绣。这么巧,她也姓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李如绣的血亲。
      而当今世上,李如绣唯一的血亲却是北堂世家的大小姐北堂橙橙。
      莫非,李九儿就是北堂橙橙!
      罗继堂半眯着脸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李九儿,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不会的,北堂橙橙可是出了名的药罐子,就连医神季离都肯定了这一点……
      等等!季离是仙都山的现任主人啊,李九儿这张面具就极有可能是他做的,这样的话,他们便是旧识,为她撒个谎又算什么呢?
      而且,三大世家公子一起对北堂橙橙拒婚的事情天下皆知,算算时间,那时的他们应该正在与李九儿交往。
      如果李九儿就是北堂橙橙,那她又为什么换个身份去引开自己的未婚夫呢?而这样做的结果,还影响了北堂橙橙的名声。如果李九

    儿就是北堂橙橙,她又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名声呢?但看李九儿那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她的作为,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无论她做为李
    九儿还是北堂橙橙,都是不愿意嫁给那三位世子的。想到这一点,罗继堂心中稍定。
      但想到另一个问题,又让他疑惑。一直以来,李九儿都处在邢傲然的庇荫下,与绝天门渊源深厚,但作为绝天门主的邢傲然,为什

    么会替背叛他的情人李如绣以及情敌北堂谦教养女儿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盘桓在罗继堂的脑中,却如同一个个的结纠结在一起。拢了拢眉头,罗继堂决定暂且将这些放到一边。
      没有如往常一般的谈容貌色变,罗继堂平和地说道:“我没有伤疤的样子,只怕你现在是看不到了。”
      李九儿闻言挑眉,这话也是有技巧的哦?若是不知道这伤疤的假的,只怕会以为罗继堂说的是,要看见他没有伤疤的样子,除非时

    间倒回到他受伤以前,可现在,这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李九儿,还不至于让他放心到把自己的假伤疤扯掉。他的限定词是“现
    在”,而没有涉及“将来”,说不定,以后他会让自己看他没有伤疤的样子哦。
      “无妨。”李九儿笑应道,“我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真的没别的意思吗?罗继堂可不相信,但他只是笑笑,并没有点破,就当李九儿说的是真的好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由时间来证

    明的。
      ●◎●◎●◎●◎●◎●◎●◎●◎●◎●◎●◎●◎●◎●◎●◎
      人走,茶凉。
      送走了罗继堂,李九儿之前的不满情绪平复了一些,但在谈话中,罗继堂那好几次闪现的探究神色,让她极为不安。难道,罗继堂

    会因为知道了她戴人皮面具,而进一步猜到她的真实身份吗?
      倒不是说,她会害怕罗继堂将此事公布天下,因此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而是讨厌这种什么都被人看穿的感觉。尤其,当看穿她的

    人,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人,更不是她可以完全放心的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难受。
      这次来颦城,是不是来错了?
      怎么最近她到的地方,都是是非之地啊?还是真如月茵所说,她本身就是个是非人,是她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复杂了?
      算了,别想这么多了,去见一趟师父以后,就早些回去吧。
      洛城再闷,好歹也是个安全之地啊。
      打定了主意,李九儿的心也定了。稍事休整一下,便起身离开。
      但是,人生,往往有很多事情是不可预料的,就如,李九儿预料不到雷蒙竟然会出现在这天涯酒楼的门口一样,她更预料不到的是

    ,雷蒙已经在斜对面阎王谷所属的商号里等了她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李姑娘,好久不见。”雷蒙要笑不笑地打着招呼。
      李九儿乍见雷蒙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抚着心口拍了拍。心中暗自嘀咕,他倒还真不避人!这天涯酒楼可算是这城池的中心,地

    处繁华地段,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他也不怕别人传出自己和他也有什么牵连的谣言?虽然刚才罗继堂也是亲自来找她,可好歹两人是在
    雅间里隔绝外人的说话,不过,想来也没差,像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场所,而罗继堂又算是这里的名人,只怕不到明天,罗继堂亲自来
    找她的传言就会满城皆知了。而雷蒙与她的传言,只怕会传得更快,大概黄昏前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了吧。
      这下子,她不止在洛城在白道出名,只怕在颦城在黑道的人气也会如日中天了吧。
      “也没有多久吧,还不到一个月呢。”李九儿不是故意要与他作对,只是不知为什么,对雷蒙说的话总是反射性的想反驳。
      这可真是一个坏习惯啊。
      谁知雷蒙听她这样说,竟然笑了,直道:“有趣有趣。”
      这“有趣”二字勾起了李九儿对他俩上次碰面经过的回忆,不悦地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什么玩具,有什么可有趣的。”说着就

    要错身离开。
      雷蒙等了那么久,又怎会让她这样离开?也不避嫌地,雷蒙一把拽住李九儿的胳臂。
      “你干嘛?”李九儿没什么好气地说道。
      雷蒙看了看左右忍不住驻足看向这里的人,杀人般地目光一瞟过去,那些人只得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舍地缓步挪开,但眼睛仍不时

    地瞟向这里。见李九儿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受人注视的感觉,心中更感有趣地紧,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若不想引人注意,我
    们还是换个地方聊吧。”
      现在已经很引人注意了好不好?而且,李九儿并不觉得自己和雷蒙有什么好聊的,但是自己的胳膊在人家手里,她的武功又没有好

    到可以从雷霆判官手里把胳膊拯救出来,只得不甘不愿地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好。”

      第五十章
      按理说,最近的绝佳聊天场所便是这天涯酒楼了,但二人都没有进去的打算。
      雷蒙只要想到直到刚才,罗继堂都和李九儿在这里的其中一间雅间畅谈,心里就有想办法将这个天涯酒楼封掉的想法,但从理智上

    来说,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立场和必要,而且这个酒楼没年缴纳给阎王谷的税金又不少,也是个绝好的收集信息的场所,老板曾富贵也不
    是省油的灯,也就打消了那一时的冲动,只是暗下决心,从此再也不踏入这个酒楼一步。
      至于李九儿,则没有像雷蒙那样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在那里已经耗了那么久,已经耗到不想待了想出来了,那又怎么可能再进

    去?
      不过,也不用这样吧?
      李九儿哭笑不得地瞪着把她拽进斜对面商号的雷蒙。
      在招牌的右下角有阎王谷的徽号,所以这应该是阎王谷下属的商号没错。虽说是自己的地盘,但这样在一干下属的瞠目结舌中将她

    这个外人直直地拽进来,总是不太好吧?
      虽然这里离天涯酒楼很近,可以少惹一些人的注意,但是就这样把她带到这样的私人地盘,只怕更惹人猜疑吧?
      这家伙,是没脑子,还是故意的啊?
      他又不是连海东,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愤恨不平地看着雷蒙冷静地吩咐属下送些茶点过来,然后又交代下去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来打扰,最后在一声关门声后,这间

    待客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雷蒙在李九儿对面坐下,替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李九儿不喝茶,所以也不懂茶,只知道这茶绝对与刚才她喝的铁观音不同。因为刚才的茶,有着绸面的光泽,而这茶,则是枣红色

    的。好奇地喝了一口,却发现苦涩异常,且有一股尘土气,比之铁观音还要难喝!
      该不会是他故意整她,才弄这么难喝的茶吧?李九儿不甚高兴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推,便不再碰了。
      “怎么,喝惯了铁观音,竟看不上普洱了?”雷蒙的语气难掩讽刺,用手拨了拨盘内的点心,又道,“连这点心也看不上了呢。”
      “拜托,”李九儿听到雷蒙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猪!”
      “啊?”这样的话,倒让雷蒙愣了一下。
      “看来,你不止知道我在天涯酒楼,就连我点了什么你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吃了不少了。”虽然只是些点心,她也没

    有全吃,但是这种面食却颇为压胃,她的食量又不大,再加上有心事,现在就更没什么胃口了,“我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吃了那么多之
    后还吃得下!”
      “……”
      李九儿厌烦地指了指眼前的茶,继续说道:“还有啊,这什么铁观音,什么普洱,我根本就不会分好不好,都一样的苦,真不知道

    有什么好喝的。”
      李九儿的抱怨倒让雷蒙心情大好,笑了笑道:“早知道这样,就给你沏一壶玫瑰露了。”
      “不用这么麻烦,白开水就可以了。”李九儿毫不领情地说道,“还有啊,雷判大人到底要和我说什么?”竟值得他一反常态,这

    般“盛情款待”!
      见李九儿脸上写满了“有话快说”的不耐烦样子,雷蒙心中微感不快,道:“我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李九儿疑惑,她有什么喜事,怎么自己不知道,他倒知道了?
      “本来想恭喜你将三位白道的新秀囊括羽下,现在看来不止。”雷蒙摸了摸下巴,道,“你不仅是黑白通吃,连中间的灰色地带也

    不放过啊。”
      “灰色?”雷蒙既然连自己在天涯酒楼喝的是什么都知道,那肯定也知道刚才自己是和罗继堂在一起。那么,这“黑”,指的当是

    罗继堂了?只是,这“灰”指的又是谁?
      “医神季离,你不会忘了吧?”雷蒙道,“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不买黑白两道的帐,但黑白两道却不敢不买他帐的人。他

    ,不是黑,不是白,那不是灰色吗?”
      “原来如此。”李九儿轻笑道:“这有什么好值得恭喜的。”
      “如此绝佳的战绩,你还不满意?”雷蒙夸张地叫道。
      “什么战绩?我又志不在此,再高的战绩也没有什么好恭喜的。”李九儿嗤笑道。
      “勾魂魔女其志不在勾魂?”雷蒙满脸不相信。
      李九儿斜乜了雷蒙一眼,反问道:“那么你雷霆判官志在打雷吗?”
      雷蒙哈哈大笑,道:“我可没那个本事。”
      “那就是啦。”李九儿道,“可见名字跟心中所求是根本不搭边的。”
      “那你心中所求的是什么呢?”
      李九儿笑着问道:“你想知道吗?”见雷蒙点头,李九儿凑过去,并朝他勾了勾食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然后在他的耳边一字

    一顿地说道:“我……不……告……诉……你。”然后笑着靠倒在椅背上。
      见脸转向窗外,李九儿渐渐地敛了笑容:
      我心中所想所求,只怕任何人都不能明白。
      我想为娘和恩哥哥报仇,这,应该快要实现了吧,可我的心却没有因此而快乐,也预想得到即使报了仇也不会痛快。这是个两伤的

    局面,但是我却不想退却。
      见识了娘如此的下场,贪心的我,却仍然渴求一份永恒不变的感情。这,只怕是穷我一生,都未必能如愿的事情。
      从雷蒙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李九儿的侧脸。只见她弯起的嘴角渐渐放下,直至紧绷,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突然感觉到,这近在眼前的她,竟似与他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远。真想知道,现在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室内,一片寂静。
      可室外却是一片纷乱。只听得一个忙乱地脚步声奔至门前,然后又是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
      雷蒙的脸沉了下来,不是才吩咐下去,没有他的召唤不准来打搅的吗?
      在雷蒙要质问之前,外头的人已经先喊了出来:“雷判大人不好了,谷中出事了!”
      雷蒙站起身来,眉头一皱,低喃了一句:“终于来了。”转头对李九儿道:“李姑娘……”
      李九儿亦站了起来,道:“正好,我也该走了,那便一起出去吧。”看着雷蒙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和几不可察的失望,浅笑道,“

    难道你要我在这里等你处理完谷中事务不成?”
      雷蒙默然,他刚才确实想说:李姑娘稍等,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等到李九儿这样说破,他才恍然大悟,其实,他并没有让她留下

    来等他的理由,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可是,对于这句下意识的话没有口,他心里却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既如此,那便
    下次再补请姑娘……”
      “不必了。”李九儿回道,“不要轻易承诺下次的事情,因为这种‘下次’充满了未知性。下次的事情,还是下次再说吧。”说完

    ,率先一步,推门出去。
      ●◎●◎●◎●◎●◎●◎●◎●◎●◎●◎●◎●◎●◎●◎●◎
      绝天门 锦绣楼
      “咦,师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李九儿见到比往常来得早的邢傲然,惊讶地问道。
      “因为你师父我会算啊,算准了今天你会来,我便提早过来了。”邢傲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呵……”李九儿干笑两声。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师父……”李九儿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么说嘛,好像我没事就不会来看师父一样,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见师父的眼中写

    满了不相信,只得哀叹一声,“好了,好了,我承认这次来是还有一点事情。”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可是真的是来看师父的,另外,
    有些事情请师父顺便帮忙一下。”
      “顺便”?是“主要”才对!邢傲然脸上写着“果然如此”,叹了口气,说道:“说吧。”
      “是这样的,上次我和月茵中毒的事情,想必师父已经知道了吧?”李九儿提了话头。这么大的事情,月茵一定会事无巨细地禀报

    给邢傲然的。
      果然,邢傲然点了点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我们太过疏忽了。”原以为那姓夏的贱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没想到她还狗急跳墙了!幸亏橙橙没事,不然让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如儿。
      见邢傲然一脸肃然,眼中杀机已露,李九儿忙道:“不是他们的事情,现在他们已是瓮中之鳖、俎上鱼肉,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

    想让师父帮忙的,是另一件事情。”顿了一顿,李九儿继续说道,“师父应该知道救我的是兄弟帮的帮主连海东,他得罪了……北堂世
    家(这里本想说‘我爹’,但知道邢傲然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北堂谦这个名字以及相关的词,所以改说‘北堂世家’),我担心凭他的本
    事和性子,只怕会冲不过这次风浪,我想请师父暗中帮衬一些,无须太费心,只要让他平安度过这个风浪便可。虽然他并不要求我报答
    ,可是我不想欠他人情,这样的话,大家就算扯平了。”
      邢傲然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李九儿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道:“丫头,救你的……可不止是连海东……季离那小子如何对你,我可

    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师父,我……”李九儿动了动嘴唇,季离……那个永远在仙都山守侯的季离……对他,不会刻意地去想起,却似乎也没有一时的

    或忘……是个亦兄亦友的存在,也是她……除了师父以外,唯一可以坦诚相对的人。
      邢傲然摆了摆手,截断李九儿的话,道:“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你不用担心。”眼望远处,摇了摇头,叹息道,“人的感情,又

    岂是外力所能左右得了的。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夕阳拉长了邢傲然孤寂的影子,再绚烂的晚霞也不能让他的生活多一点色彩。
      因为,他的世界,从李如绣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下黑色了。

      第五十一章
      这世界上,比瘟疫传播得更快的,就是流言了。
      李九儿出了房门,拾阶而下,大堂内不绝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听说了吗?那勾魂魔女李九儿才一来颦城,鬼面修罗和雷霆判官就一个接一个地赶着去见她了。”客甲道。
      “是啊,是啊。”客乙附和道,“我七叔的小姨子的儿子的堂哥昨天就在天涯酒楼,他可是亲眼看见的。说是鬼面修罗在天涯酒楼

    专门为她定了个雅间,还亲自替她去端水果呢,后来雷霆判官知道了,气冲冲地赶到天涯酒楼,可那鬼面修罗却已经走了,吃醋的雷霆
    判官把那李九儿直接拽进了阎王谷的商号……”
      “那后来呢?”客丙问。
      “他们进了阎王谷的地盘,哪个有胆子跟过去看啊?”客乙一脸暧昧地说道,“不过我估计啊,雷霆判官本打算给那李九儿来个‘

    甜蜜的调教’,只是后来阎王谷出事了,他不得不离开。”
      “阎王谷又出事了?”客丙惊讶地问道。
      “应该是吧。”客乙道,“我七叔的小姨子的儿子的堂哥看到阎王谷的人急冲冲地把雷霆判官请回去了,应该是出事了吧,至于出

    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客甲终于争回了说话的主动权,得意地说道,“我表哥可是阎王谷的人……”
      “得了吧。”客乙不屑地说道,“你表哥只是给阎王谷的一般弟子做饭的厨子,算什么阎王谷的人。”
      “那又怎样,总之他现在也算阎王谷的一份子啦。”客甲不服道。
      “得了得了,管他是什么呢,先把得来的消息跟我们说说吧。”客丙截断道。
      客甲对客乙哼了一声,道:“你们都知道月前阎王谷的田长老公开反对雷霆判官,然后被雷霆判官的人追杀的事情吧。”见他们点

    头,继续说道,“雷霆判官把田长老抓回来之后,没有直接杀了,而是关到地牢去了。田长老的同伴一直在等待时机把田长老救出来,
    趁昨天雷霆判官去找李九儿的时候,他们就动手了。可惜啊,功亏一篑,雷霆判官竟在他们中安插了自己的人,这下,连他们自己都给
    陷进去了。”
      “那么现在,阎王谷内不都是雷霆判官的人了?”客丙问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雷霆判官可真的算得上是无冕谷主了呢。”客甲叹息道。
      “诶,阎王谷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客乙道,“就算那雷霆判官再厉害,如今也遇到克星了。”
      “克星?”客丙道,“你莫非是指那李九儿?”
      “正是。”客乙道,“那李九儿可是个捉不住的泥鳅,遇到她的男人没一个困得住她的,倒是被她耍得团团转,不是连四大世家的

    几个有为公子都掉进去了吗?雷霆判官遇到她,还不是遇到克星了?”
      “……”
      终于,所有的人似乎都注意到她已经出现在大堂,一时间,所有的声音转换成了好奇的目光转向她,偌大的钱来也客栈竟然静得呼

    吸可闻。
      李九儿笑了笑,不甚在意地继续往外走。
      “九儿丫头要出去啊?”金鑫鑫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两眼眯成一条线地笑问道。
      “是啊。”李九儿笑着回答。
      “看九儿丫头的面相,最近真是桃花连连啊。”
      “哦?”李九儿装做惊讶道,“金掌柜何时学会看相了?”
      “呵呵,刚学的。”金鑫鑫道,“我早知九儿丫头的桃花一向开得好,只是最近特别旺。不过……”说到这里,金鑫鑫收了笑,脸

    色难得的认真,声音也压低了少许,“九儿丫头啊,这有时候桃花太旺,也不是件好事情啊。”虽然他金鑫鑫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可
    与李九儿相识,也已近两年,天字三号房永远为她保留,一方面自然是她是他的长期老主顾,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她的脾性对他的胃口,
    甚至于将她视为他的子侄辈看待,“注意点儿分寸,别玩得太过火了。”白道的那帮也就罢了,这鬼面修罗和雷霆判官,可都不是好应
    付的主儿,一个不甚,可是要丢了性命的啊。
      李九儿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金掌柜。”她当然听得懂金鑫鑫话中的意思。虽然,这两个人不是她故意招惹来的,

    但她知道,这是金鑫鑫的善意,于是没有反驳,应了下来。
      正说话间,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朝李九儿掬了一礼,问道:“请问,姑娘可是人称‘勾魂魔女’的李九儿李姑娘?”
      李九儿上下打量了来人,确定根本没有见过他,而且,从他的服饰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那太好了。在下想请姑娘帮个忙。”那中年人笑得很诚恳,诚恳到……有些诡异。
      “帮什么忙?”李九儿疑惑道。她与他素未谋面,又有什么本事可以帮到他?
      “在下想请姑娘帮忙搭救在下的几个朋友。”
      “我恐怕没这个本事。”李九儿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不自觉地向后移动。
      “姑娘真是太谦虚了。”那中年人感觉到李九儿开始警觉,疾步上前想扣住李九儿的脉门。
      幸亏李九儿早有所觉,那中年人身形一动,她已侧步滑开。
      那中年人紧跟而上,使用擒拿手连抓几下,却始终在快要抓到时被李九儿逃开。
      这中年人的武功本在李九儿之上,要抓她也并非难事,但此处并非旷野,而是客栈,这些桌椅板凳对他来说,便成了障碍,可对一

    向轻功灵巧多变的李九儿来说,却是最好的屏障。一众客人早已散开,大部分桌椅也已被那中年人用内力轰开,渐渐地,中间露出一大
    块空地。
      此时,金鑫鑫那圆滚滚地身子突然介入二人中间。金鑫鑫从后面搭上那中年人的肩膀,笑道:“朋友,你来我的地盘对付我的客人

    ,砸坏我的东西,似乎太不给面子了吧。”
      那中年人想用内力震开金鑫鑫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内力进入金鑫鑫体内,却像石入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回应。这中年人大吃一惊,

    沉肩转身,错开几步,不欲与之为敌。
      趁此空隙,李九儿得以喘息,眼看就要窜到门口。
      那中年人眼看如此,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一边脚点着剩余的桌面追去,一边抽出腰间缠绕的黑色带倒刺的长鞭朝李九儿挥去

    ……
      眼看这鞭子就快扫到李九儿的背部,横里伸出一只大手,直接拽住了鞭尾。
      李九儿转头一看,是雷蒙!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见雷蒙,李九儿快要跳出胸口的心定了下来。也不急着逃走了,站在一旁看雷蒙对付那中年人。
      雷蒙抓着鞭尾用力一震,竟震得那中年人松开了鞭子。那中年人似乎对雷蒙本就有些忌惮,现在兵器被夺,脚步竟开始不自觉的凌

    乱了起来。他本就不是雷蒙的对手,现在又如何能敌得过他?
      不多久,中年人就被雷蒙擒下了。
      雷蒙用分筋错骨手卸了中年人的双肩,将他扔给身旁的卫士,然后走到李九儿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李九儿摇了摇头,道:“你应该不会是刚好路过赶来救我的吧?”朝那个被押出去的中年人努了努嘴,道:“那个人,该不会是想

    抓我来威胁你放了那个田长老的吧?”幸好刚才听到那堆人议论过阎王谷的八卦,再加上自己现在的流言,推断出这个最接近的答案,
    不然一个不小心,自己不就做了糊涂鬼了?
      “你怎么知道?”雷蒙有些愕然,这几句话,可是牵扯到阎王谷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李九儿怎会知道?
      “八卦再加上推断,所得出的结论啰。”李九儿耸耸肩,“这么说来,我还猜对了?”
      雷蒙点了点头。他抓了那田长老不杀,本就是为了引他那帮同伙出来救他,虽然没有料到他们会在昨天出手,但抓捕的工作是早安

    排好的,也不用太担心,只是百密一疏,竟没想到今天早上竟让武长老给逃脱了,发现之后立即出来追捕,循着蛛丝马迹追到这里,竟
    看到那令他差点心跳停止的一幕!
      幸亏……他还来得及救她,否则……
      他真是不敢去想那“否则”!
      李九儿不屑地轻笑一声,道:“竟然以为挟持我可以威胁得了你,这家伙受流言的毒害也太深了吧。”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扫到

    雷蒙的左手竟有近黑色的液体流下,“你受伤了?”
      雷蒙张开左手。那长鞭是有倒刺的,而鞭尾上倒刺更多,且喂了毒。“不碍事。”雷蒙淡淡地笑了笑,运功再逼血出来,直到那血

    的颜色由黑转为鲜红,才点了几个穴道止血。
      李九儿见状,松了一口气,道:“看到这里,我才确定,是因为兵器有毒,所以你的血才变成黑色的。”
      雷蒙闻言一笑,问道:“那你本来以为什么?”
      “以为你的血本来就是黑色的。”李九儿道,“我还在好奇,这世上居然有人的血是黑色的,原来不是啊,哎……”还满脸失望的

    样子。
      “我可是为了救你才搞成这样的啊,你这样说未免太没良心了吧?”雷蒙笑得很无奈。
      “喂,你搞清楚啊,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就根本无须劳动你来救我啦。”李九儿不服气的说道,“我

    还没有追究你拖累我受到惊吓的事情,你居然还来跟我摆恩惠,未免太过分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请你去喝一顿压惊酒如何?”雷蒙打蛇随棍上,趁机发出邀请。
      “免了。”李九儿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口回绝,“昨天不过是喝了你一口茶,就遇到这种事情,要是今天吃了你一顿饭,我还不知

    道明天有没有命在呢。”
      “那这顿压惊酒我来请,如何?”
      李九儿扭头看去,说话的人,竟然是……
      罗继堂!

      第五十二章
      李九儿扫了眼四周,刚才那些躲到一旁的八卦客现在一个个伸长了耳朵,双眼放光地看向这边,而在门外驻足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
    多。
      再看看眼前这两个似乎根本没有感觉的两个人,李九儿觉得一阵阵头疼。
      他们,是嫌这流言传得还不够快,不够广吗?
      “是我的疏忽让李姑娘受惊,又怎能让罗宫主破费呢?”雷蒙笑着说道,可射出的眼光却并非善意。
      “无妨。”罗继堂客气地回道,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却挡不住他凌厉的眼神,“倒是雷判,不用回去处理一下善后事宜吗?”
      “哦,这事情自有刑堂长老会处理,不必我赶回去。”雷蒙回道,“倒是罗宫主,那修罗宫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务,还得指望着罗

    宫主呢,罗宫主不用回去坐镇吗?”
      “如果修罗宫是个我一离开就会乱套的门派,那它也就没有存在在江湖上的理由了。”罗继堂的语气冷了下来。他这么多年努力经

    营的修罗宫,岂容他人小觑?!
      “我说……”见这气氛越来越冷,已经开始冻到她了,李九儿不得不开口打断道,“我知道,你们两位都是大忙人,所以这个所谓

    的压惊酒,就免了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好事情,难道还要摆酒庆祝啊?总不见得,是要提醒我记住这场无妄之灾吧?”
      “……”
      “何况,拜两位所赐,我昨天已经吃喝了整整一天了,今天,是吃不下去了,我还是四处走走好了。”李九儿斜瞟了眼眼前站着不

    说话的两位,道,“这,总不见得两位还要跟吧?”说完,穿过两人,几步便走出了客栈,她可不想站在这里让别人继续看热闹。
      雷蒙笑着对李九儿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向罗继堂拱了拱手,道:“倘若雷某适才有何失言之处,还望罗宫主多多见谅。”
      “雷判客气了。”罗继堂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看来,雷判和我的目的相同啊。有雷判这样的对手,也是一种荣幸。那么我

    们以后,便各自努力吧。”
      罗继堂既然如此开门见山,雷蒙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展眉接受了这个挑战:“好。”
      ●◎●◎●◎●◎●◎●◎●◎●◎●◎●◎●◎●◎●◎●◎●◎
      绝天门 锦绣楼
      “怎么又来了?”邢傲然皱着眉见李九儿又从暗道进来,看着她那颓然烦恼的脸色,不觉有些好笑,“怎么,无处可去,只得到这

    里来躲清净了?”
      “咦,师父这么快就知道了?”李九儿惊讶道。如果邢傲然不知道,就不会这样调侃她,这消息传得可还真快啊。
      “这么大的事,只怕现在全城都传遍了吧。”邢傲然道。
      “哎……”李九儿无奈地一拍额头,瘫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语道,“看样子,真得早点回去了。”
      邢傲然叹道:“看得出来,那两个小子都对你有意思了。丫头啊,这种事情,师父就帮不上忙了,这分寸,只得靠你自己把握了。


      负着双手看着李九儿,邢傲然心思翻涌:
      不知不觉,事情竟已走到这个地步,看来,收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北堂谦……这一天……终于快到了。
      ●◎●◎●◎●◎●◎●◎●◎●◎●◎●◎●◎●◎●◎●◎●◎
      想到就做,次日李九儿便离了颦城,慢悠悠边走边逛地往洛城而去。
      没想到,跟着她一起来到洛城的,还有新一波的流言。
      青芷院内,月茵正向北堂橙橙“报告”着洛城最新的流言动态:
      “听说啊,这次勾魂魔女再次施展媚功,把修罗宫的宫主和阎王谷的雷霆判官都迷住了,这两位黑道的领军人物甚至为了能与她一

    起吃饭,而在大街上大打出手呢。”
      说完之后,月茵就意味不明地盯着北堂橙橙猛看。
      北堂橙橙被看得不自在,道:“你可别这样看我,这话可不是我传的。”
      “我知道。”
      月茵这平静的回答倒让北堂橙橙吃了一惊,有些傻傻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据可靠的内部消息透露……”这消息自然是绝天门的情报部门透露给月茵的,“这流言是鬼面修罗和雷霆判官自己传出来的。”
      “啊?”北堂橙橙听了这话,更是奇怪,“他们干嘛传这种离谱的话?”且不说这话根本就不符合事实,而且这话里透出出一股贬

    低罗继堂和雷蒙的意思,将他们形容成容易受人迷惑,而且还为了她不惜当众争风吃醋。难道他们真的……
      月茵没有回答,却开始掰着指头算着:“这个流言再加上之前小姐你自己传的那个流言,现在全江湖都知道,小姐你有一、二、三

    、四、五……至少五个情人呢。”
      北堂橙橙没好气地白了月茵一眼,没有搭腔。
      “难道不是吗?”月茵继续说道,“这次的罗继堂和雷蒙,再加上还被关着的东方彻、南宫绍和西门彦,不是五个吗?啊……”月

    茵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兴奋地说道,“说起来,这可是小姐你第一次传出脚踩几条船的流言呢。以前都是一个阶段一个,现在居然一
    下子五个,越来越本事了哦。”
      “月茵啊……”北堂橙橙拖长了声音叫道。
      “啊,什么事啊?”月茵笑着问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北堂橙橙没好气地说道。
      “哦。”月茵委屈地应道,“那小姐离开时候发生什么事,我也没必要说了吧。”说完还夸张地用双手把嘴给捂了起来。
      “月茵,你故意的是不是啊?”北堂橙橙斜乜了眼睛说道,“刚才不要紧的话噼里啪啦说个没完,而要紧的话却一句都不说。看样

    子,你的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哦。”边说边把一只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大有月茵不说,就要呵她痒的架势。
      “我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说。”月茵赶忙讨饶,可又有些不甘心,加了句,“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哦。”
      “说。”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那连海东又来了一次,说是要看看小姐的身体可有好些了,顺便问问上次那些东西可有效果,要不要再弄些

    过来。另外还带了几张调养身体的偏方,说要让小姐试试,哦,对了,还有些乡下的土仪说要给小姐尝尝。”月茵一五一十地说道。
      北堂橙橙一听,心中“咯噔”一下:“他没见到我,可有起疑?你是怎么对他说的?”
      月茵道:“我说小姐让纤夫人请到紫堇院去了,这才把他瞒过去,可是他说过几天还要来,怎么说都不听,真是倔!幸亏小姐回来

    了,也不怕他再次见不到小姐起疑了。不过,以他那脑子,再骗两三次也未必会起疑。”
      正说话间,院子里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
      月茵听见了,竟丝毫不紧张,还一脸无奈又厌烦地说道:“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又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月茵的话一般,连海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月茵,月茵?北堂小姐可在啊?”
      “在呢在呢。”月茵高声回道,然后对着北堂橙橙扮了个鬼脸,低叹道,“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谁说不是呢,虽说他一次次来都是好意,可这样频繁地出现,却让这虽偏僻却也安全的寂静小院从此失去了其原本的隐蔽性,也影

    响了她出入的自由。更何况,她本就不想与连海东有过多的纠缠,不想欠他太多。
      而且,这个简单的家伙,也一定听不懂看不明白别人的婉拒,真是麻烦透顶!
      低叹了声,北堂橙橙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院子里,月茵正不耐烦地问道:“这次,连帮主又有什么事情啊?”
      连海东正要回答,见北堂橙橙出现,大喜过望,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道:“上次我来没看见你,真是可惜。这次终于又让我见到

    了,你的身体还好吗?那些东西还管用吗?”
      北堂橙橙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道:“多谢连帮主的好意,不必那么麻烦的,我的身体,不碍事的。”
      “还是叔辰那家伙有办法,帮我找到了几个曾经给你看过病的大夫,我问过他们了,他们都说你的病需要长期的调养,这样看来我

    上次,哦,不对,是上上次拿来的东西可能不够用,所以我这次又带了些过来,另外,又找了几张偏方,你要不试试。哦,对了,上次
    送来的那几张偏方你试过没有?有用吗?”连海东说道。
      这话,让北堂橙橙皱起了眉头。连海东居然大费周章地去找曾经替她看过病的大夫,那些能进得了北堂家的门的大夫,可都算得上

    是一方名医,虽然是等闲不得见,而且出诊费也不菲,但他们都懂得大夫的守则,不会将病人的病情资料透露给不相干的人。连海东居
    然能找到他们,还能从他们口中挖出资料,也不简单啊。不过,这人还真是没脑子啊,不错,这样做,是为了她的病,可同时,却把北
    堂橙橙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一个与北堂赐有过节,还到北堂家叫嚣,公开得罪北堂家的人,居然为了北堂橙橙的病四处延医问诊,这算什么事吗?
      而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居然能让一个帮主为她四处奔波,不就坐实了前一阵子传的北堂橙橙不安于室的流言?
      月茵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忿忿地说道:“喂,你有没有脑子啊,这样去问那些人,不就是跟他们说,你与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吗?

    这不是存心毁坏我们家小姐的清誉吗?”
      “这……”连海东的脸可疑的一红。
      月茵看见了,狐疑地问道:“难道说,你是故意的?”
      “不,不,不……”连海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确实是诚心为了北堂小姐的病,至于找之前看过的大夫,那是叔辰的主意

    ,只是……”
      “只是什么?”月茵双手插腰,恶狠狠地问道。
      连海东偷眼看了看北堂橙橙,难得轻声地类似于自言自语地说道:“叔辰说,如果那些老家伙口风不严,把我找过他们的事情说出

    去,也……也不要紧。因为……因为这样一来,流言传出去,到时候,到时候……”后面的话,连海东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廖叔
    辰说的是:
      “到时候,北堂橙橙就只能嫁给你了。”

      第五十三章
      这“到时候”三个字后面的话是什么,虽然连海东没有说,但北堂橙橙和月茵却都猜到了。
      月茵首先发飚:“就知道你没安着好心眼儿,怎么,帮了别人一下,就指望着别人以身相许吗?居然还想借用流言的力量来逼我们

    家小姐妥协,真是卑鄙!”
      连海东没有反驳,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个劲地低着头挨训,小心翼翼地偷偷抬眼看了看北堂橙橙,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这让连海东

    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办。
      “好了月茵,倘若连帮主真的卑鄙,他也就不会将此事说破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北堂橙橙平静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这话,听在连海东耳中,真是恍如天籁。开心地抬起了头,却见北堂橙橙的表情,如她的声音一样平静,平静到什么都没有,连海

    东的心里有了从来没有的慌乱。
      只听北堂橙橙说道:“多谢连帮主几次三番的相助体恤之情,只是我这个小小的院落,只怕是留不了您了。月茵,送客。”说完,

    便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连海东欲上前解释,被月茵拦了下来:“对不起了,连帮主,请吧。”
      连海东的心,像被人生生地掰成了几瓣一般,疼得他说不出话来。留恋再留恋地看着北堂橙橙的房门口,却仍看不到北堂橙橙出来

    说原谅他,浓重的失望如洪水一般涌了上来,淹没了他,吞噬了他,使他窒息。咬了咬牙,连海东一个纵身,跃墙而去。
      月茵见连海东那副样子离开,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回到房中,不由得埋怨起北堂橙橙来:“小姐,你是不是做得太狠了点儿?那连

    海东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那些馊主意应该都是那姓廖的想出来的,他只是照着做了而已……”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北堂橙橙道。
      “一时气急了嘛。”月茵看向北堂橙橙,可北堂橙橙的脸上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眼珠儿一转,月茵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地问道

    ,“莫非,小姐你是故意的?”
      北堂橙橙点了点头:“这样不好吗?这样,他以后就不会来了吧。那我们的日子,应该可以回到之前那样平静了吧。”
      “可是,这样伤他,好吗?”
      “他那样简单的人,能适应我那些复杂的故事,以及另一个身份吗?与其让他将来痛苦,不如趁现在他感情放得还不多的时候了断

    算了。”北堂橙橙道,“毫不容易快还清了,我可不想再欠他什么了,就到这里停止吧。”
      月茵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摇了摇头又出去了。
      ●◎●◎●◎●◎●◎●◎●◎●◎●◎●◎●◎●◎●◎●◎●◎
      兄弟帮
      朱栩诧异地看着一向好胃口吃什么都滋滋有味儿的连海东居然手捧着饭碗发呆。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彭庆,小声问道:“帮主这是

    怎么回事啊?”
      彭庆翻了个白眼,也小声回道:“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叔辰,会读心术猜人的心思。”说着,朝廖叔辰看去。
      朱栩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廖叔辰如往常一般的细嚼慢咽着,朱栩不由得大急,故意在那边弄出“嘶嘶”的声响,想引起他注意。
      廖叔辰夹了一口菜,放到碗里,慢条斯理地说道:“朱栩,现在就算你发出再大的声音,帮主也是听不到的。”
      “我是在叫你。”听廖叔辰这么说,朱栩也就恢复了正常的说话声音。
      “我知道。”廖叔辰头也不抬地回道。
      “那你……”
      “食不言,寝不语。”廖叔辰吃完了最后一口,才放下筷子,道,“你们是想让帮主有反应,是吗?”
      朱栩、彭庆等人皆连连点头。
      “这简单。”廖叔辰诡秘一笑,突然扬起头,对着连海东的后方惊异地高声叫道,“北堂小姐,您怎么来了?”
      连海东听了这话,腾地站起身来,身下的凳子因此而翻倒在地他也顾不上了,急切地转过身子,刚说了“北堂”两个字,却张大了

    嘴巴,停在原处。半晌,转回来拽起廖叔辰的领子怒道:“你小子干嘛骗我?”
      “终于有反应了啊?”廖叔辰虽被拽了领子,却仍是气定神闲地说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然和那个北堂小姐有关。”
      连海东松开廖叔辰,颓然地坐了下来,幸亏旁边的彭庆眼明手快地帮他把凳子扶起来,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连海东坐在那里,嘴

    里喃喃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廖叔辰整了整衣服,问道:“你先说说,你这次去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连海东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看向廖叔辰,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一再强调:“叔辰,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廖叔辰听完话,却未说半句。在连海东等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他却神色严肃地离座而去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连海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转而询问周围的人。
      “不知道。”彭庆摇了摇头道,“叔辰的想法,我们可从来没明白过。还是别白费那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了。”
      “哎……”连海东长叹了口气,颓然地趴回饭桌,继续盯着碗里的米饭发呆。
      ●◎●◎●◎●◎●◎●◎●◎●◎●◎●◎●◎●◎●◎●◎●◎
      半夜,一个飞镖直射到月茵的床梁上。
      “谁?”月茵一个翻身,随便抓了件衣服披上,就奔出了房间。
      来到院中,月茵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院子里,月亮映出了他的脸——廖叔辰!
      “你来干什么?”月茵皱着眉问道,“而且,还在这么晚的时候。”
      “我有事找你,我们出去说吧。”说完,廖叔辰一个纵身跃墙先走了。
      月茵撇了嘴,嘟哝了一句:“在这里说不就好了,干嘛这么麻烦?”话虽这样说,可还是跟着去了。
      月茵施展轻功,跟着廖叔辰飞到一处空地。
      看着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看着她的人,月茵心中突然有些心慌。这可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上次在兄弟帮修养的时候,他竟能一下就看

    出自己有武功,不止是个简单的丫鬟而已,更有甚者,他甚至若有似无地提及北堂橙橙也并非外表所见的那样简单。那一刻,她心中开
    始慌乱,甚至动过杀他灭口的想法。但奇怪的是,他却承诺此事绝不对别人提起,经她观察,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在别人面前就装做
    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既然如此,她也就消了那个念头。更何况,虽然没有正式交过手,但她感觉得出来,他的武功在她之
    上,要对付他,也没那么容易。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月茵小心谨慎地说道。对他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廖叔辰对她的反应觉得好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哪有紧张!”月茵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浪费我宝贵的睡眠时间。我可不像你,明天有的是时间休息,我可

    是个苦命的丫鬟,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廖叔辰笑了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是为我们帮主的事情来的。”
      “你们的连帮主?他又怎么了?”月茵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有一种失望的感觉,连语气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廖叔辰笑着说道,“我想,你家小姐应该不是真的在意帮主的用心,而是想以此为借口

    ,将帮主驱离,是吧?”
      “你……”月茵惊讶,这人,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看透了小姐的用心呢?“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月茵偏了脸回道。
      “真的吗?”廖叔辰满脸的不相信,“是真是假都没关系,你我心知肚明就好。我知道,你家小姐是为了我们帮主好,我也不希望

    我们帮主卷到那些不相干的是是非非里面……”
      “那不就好了?”月茵截断道,“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和我说废话,还不如回去劝劝你们帮主别那么死心眼呢。”
      廖叔辰大大地叹了口气,浅笑着说道:“可惜的是,我们帮主就是那么的死心眼啊。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个一根

    筋通到底的人。他认定的事情,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同样地,他认定的人,也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你看着好了,经过几天的迷
    惘失落以后,他又会发挥他的牛皮糖精神,继续用他的‘诚意’去打动你家小姐了。”
      “啊?”月茵的脸上写满了“不是吧”三个字,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要真是这样,那可怎么办?”
      “月茵,”廖叔辰突然走近几步,近得与月茵呼吸可闻,“你应该跟你家小姐说,让她试着将帮主拉进她真实的生活,也许,帮主

    能接受能适应,甚至于还能帮她完成梦想。不要在还没有成定局的时候就这样急着去拒绝,去否定。很多事情,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
    不行呢?”
      月茵不知为何心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我家小姐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你家帮主,还是让他……”
      “已经来不及了。”廖叔辰叹道,“从他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去仙都山的时候,我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当连海东抱着缩成一团的北堂橙橙,坚定告诉他,他要去仙都山求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连海东,将会用他的生命去爱北堂橙橙


      无论,北堂橙橙会怎样对他。
      而他廖叔辰所能做的,就是祝福连海东,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连海东把这份爱的伤痛减到最低。
      月茵凝望着月光下廖叔辰认真而又有些感伤的侧脸,心中一动:
      是什么力量,让他甘于为了连海东而奔走。
      而她,是不是该听他的话,劝小姐好好地重新考虑连海东的事情呢?

      第五十四章
      翌晨
      月茵如往常一样伺候北堂橙橙梳洗梳妆。手握着北堂橙橙的一股青丝,月茵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脑中却一直盘旋着昨晚廖叔辰对

    她说的话。
      “月茵,”北堂橙橙察觉到了月茵的心不在焉,出声调侃道,“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会情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啊

    ?”
      月茵手上一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病,脸上不由得一红,急着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

    思,我是说小姐怎么知道我晚上出去了,不是说,不是说……”
      “不是说我怎么知道你去会情人的事情,是吧?”北堂橙橙难得见到月茵如此窘困的样子,颇感有趣,装做随意的说道,“我知道

    ,我只不过随口说说,看你紧张地,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怕我知道似的。”
      “小姐!”月茵羞愤交加地跺了跺脚。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这么下去,我的头发都要被你拉断了。”北堂橙橙轻轻拉回被拽得有些疼的头发,笑着说道。
      月茵一听,道了声歉,赶忙三两下替北堂橙橙梳理完毕,取出匣子里一根镶嵌了五彩金丝的蔷薇状翡翠发簪,斜插在北堂橙橙的鬓

    边,对着镜子做一些最后的整理。
      北堂橙橙任由她打理,口中也不闲着,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学那么多年的武功是学假的啊,怎么可能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我看见

    你急冲冲地出了房门,看见你追了他出去,本来是想跟着你追过去的,不过听你们俩说话的语气那么熟捻,想必是旧识,我也就不去打
    扰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啊?”
      月茵听了这番话,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总之是说不出地别扭,但仍老实地回答道:“那人就是兄弟帮的军师廖叔辰,也就是俗称

    ‘连帮主的脑子’的那一位。”
      “哦……”北堂橙橙语意暧昧地拖了长音,“原来是他啊。他找你什么事啊?”说完这句,突然又恶作剧地加了一句,“如果是你

    们俩的私事,那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小姐!”月茵轻捶了一下北堂橙橙的肩膀,道,“你就会欺负我!我跟他哪有什么私事啊,他是为了他们的帮主连海东来的。”

    像是要撇清什么一般,将昨夜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对北堂橙橙说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怕他受伤
    ,又不敢受他太多恩惠,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已经开始在乎他了?”
      北堂橙橙静静地听她说完,抬起眼望向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朵灿烂的笑容,眩得月茵一愣,不回答月茵的疑问,

    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不是那个廖叔辰出面来说服你,你会来劝我吗?”
      “小姐!”月茵这才反应过来北堂橙橙又在拿她开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就会调侃我!”
      北堂橙橙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推开窗,让外面温暖的阳光洒进来,半晌才回过头来对月茵道:“坦白说,对于

    这种感情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想太多,一向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若连海东不再来,那当然是最好了,若他真如廖叔辰所说赋有牛皮
    糖精神,那也就是说我再怎么回绝都没有用,不是吗?所以你也不必急着劝我什么,尝试与否,我会视情况而定的。”
      见月茵脸上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北堂橙橙禁不住玩心又起,调皮地说道:“只不过,若是这尝试的结果不合你那位情郎的意

    ,可不要反过来怪我哦。”
      “小姐,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这次我可不会再饶你了。”月茵又羞又气地朝北堂橙橙扑去。
      而早有准备的北堂橙橙,早已一溜烟地跑到院子里了。
      ●◎●◎●◎●◎●◎●◎●◎●◎●◎●◎●◎●◎●◎●◎●◎
      连海东是否会再来,北堂橙橙不知道,月茵心里也没底,可在那之前,月茵又探到了另外的一个消息。
      “小姐,小姐。”月茵边叫边跑了进来。
      “干嘛这样慌慌张张的?”北堂橙橙早已习惯月茵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了,从容地毫无兴趣地说道,“说吧,又探听到什么新的八卦

    了?”
      “小姐,不要这样说嘛。好像我一天到晚没事干,就专门八卦似的。”月茵见北堂橙橙这个反应,就好像一盆冷水泼到头上,顿时

    没了兴致,撅了嘴不服气地抱怨着。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行了吧。”北堂橙橙笑着站起身来,把月茵按坐到椅子上,夸张地说道,“那么我的好月茵,究竟发

    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啊。”
      月茵哼了一声,随即发挥她八卦的功能,兴奋地说道:“说是东方、南宫、西门那三家家长本想拿小姐与罗继堂和雷蒙的事情说服

    他们的儿子清醒,不要再受小姐迷惑,谁知那三位听了之后,非但没清醒,还要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被软禁的牢笼,要出来找小姐你呢。

      “那他们三个出来了没有?”北堂橙橙问道。
      “刚出来不久。”月茵绘声绘色地说道,“你不知道,现在街上那叫乱的!起先是很多人看见三大世家的人像蒙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似乎在找什么人,后来又有人偶然间发现东方彻他们骑着马一边对付那些找他们的家人,一边满大街地似乎也在找人。然后渐渐地,
    三大世家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就被大家揭开来了。现在大概全城都知道了。也有人说,他们三个已经碰了头了,而且还一致商定若是三天
    内在洛城找不到你,就要北上颦城去找你呢。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北堂橙橙反问道,“他们爱找不找,关我什么事?”
      月茵皱了下眉,问道:“可是,你这样避不见面,他们要真的找到颦城怎么办?更有甚者,他们要是在颦城找不到你,却去找了罗

    继堂和雷蒙又怎么办?鬼面修罗和雷霆判官可不是什么善予之辈,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打斗起来,而他们的武功……而且颦城可不欢迎
    他们这种白道的世家公子,说不定还没等他们找到你或者罗继堂、雷蒙,他们就已经被排挤,被封杀了。这一去,不是摆明去送命的吗
    ?”
      北堂橙橙朝天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说道:“他们要去颦城送死,那是他们的自由,与我何干?”
      月茵一脸的惊讶,用手颤巍巍地指着北堂橙橙道:“小姐,你……你还真是绝情啊。”
      “多谢夸奖!”北堂橙橙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月茵的“称赞”,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你想想,他们找我能有什么好事?还不就是要

    我把那流言解释给他们听吗?切,我有这义务吗?有这必要吗?我干嘛有好日子不过,自己撞到那堆麻烦里面去啊?”
      见月茵满脸的不赞同,北堂橙橙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紧张的,他们啊,是不会去颦城的。”
      “你怎么会知道?”月茵对于北堂橙橙如此肯定的语气充满了不相信。
      北堂橙橙笑了笑,道:“再怎么冲昏头脑,他们也不可能蠢到去颦城找晦气的。就算东方彻和西门彦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但南宫

    绍可是去过的啊,他岂会不知,要进颦城,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你认为东方泽那帮人可能会让他们的儿子进颦城冒险吗?让
    东方彻他们几个在洛城里面转转闹闹,可能就是他们的极限了吧。别说让他们去颦城了,就算是离开洛城,也不可能。更何况,就算他
    们有本事出了洛城,从洛城到颦城那么长的路程,要拦截他们不是太简单了吗?”
      月茵想了想,确实有理,便点了点头。
      北堂橙橙继续道:“你啊,就是八卦听得太多了,都当真了。这种街角传闻,都是有很大水分的。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该如

    何分辨,就要靠我们自己了,可不要人云亦云才好,免得错怪了像我这样的好人。”
      对北堂橙橙的话,月茵本是心服口服地听着,可这最后一句,又让她轻嗤起来,用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北堂橙橙一番,月茵用充

    满疑惑的口气说道:“你?好人?”
      “怎么,我不是好人吗?”北堂橙橙一副“我就是标准的好人”的理直气壮的样子。
      月茵随口敷衍着:“是啊,是啊,你确实是标准的好人。”说完,便转身出房了。
      见月茵出去,北堂橙橙将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虽然,她真的不想自己撞进那团纷乱里面,可是,这纷乱归根结底也是因自己而起,让他们三个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招惹他们

    ,本来只是想解除自己的危机,她可并不想因此而树了东方、南宫、西门三大世家这样的强敌。这样的话,对她并没有好处。损人不利
    己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
      而且,事情,总有一天要来个了结。
      躲,是躲不过去的。
      ------------------------我是老顽固---------------------------------------
      写文是为着自己开心,就当是我喜欢连海东好了,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后面连海东还有很大的戏份,所以,不喜欢的大人们,现在就可以放弃这个文了.省得您看了不开心,我看了您的评

    论又不开心,搞得大家都不开心,何必呢?您说是不是?
      这文,单结局已经想好,是季离(这个应该没人反对吧?要是连这个单结局都不喜欢,那我只有吐血的份了.)
      N结局,就是季离\连海东\罗继堂\雷蒙.
      一般来说,我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第五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虽说最后不要这3个了,但是前面情节发展还是需要他们露露脸的~~~~~~~~~~
      大家都当不知道最后结局地看好了-_-|||

      第五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555555555~~~~~~~~
      鄙人在下小可我是个粉懒粉懒滴人~
      多加一个要费不少笔墨
      难道再加个副卷之副卷?
      呵呵,看看大家的呼声再决定吧。不过懒人如我,最多用番外打发他们了^^

      第五十七章
      饭后,东方彻依前言,回到了东方家。
      东方泽正在大厅等他回来:“哼,我还当你真的被那妖女迷得连家都不回了呢。”
      东方彻看了眼正经危坐的父亲,又看了看旁观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淡然地捻着佛珠的母亲,缓缓地说道:“我回来,是来禀告爹,

    我要娶九儿为妻。”
      “大胆!”东方泽一拍桌子,怒道,“越来越不像话了。只要我活着一天,那种女人,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东方家的门!”转头看

    看下首雷打不动的东方夫人,皱了皱眉,抱怨道,“你怎么也不管管?”
      东方夫人看了东方泽一眼,慢声细语地说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在父母羽翼下长大的,永远都是温

    室中的花朵,经不起任何挫折和打击。难道你希望彻儿也那样,只做个应声虫吗?”说完,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
      东方泽一愣,沉声道:“站住,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东方夫人半转过头,道:“你要我做的事,我没办法做到。既然我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自然是回我的佛堂念我的经去了。


      东方泽半眯了眼睛,道:“一天到晚地只知道念经,也没见得佛祖有多保佑你。”
      “我念经,只是求个清净!”说完这话,东方夫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东方泽起身一半,又压住怒火坐了回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不通事务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最坏的还是把儿子也教成

    这样,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不逼急了决不开口,可等开口的时候,却已是一切成定局。他讨厌她这个样子,也讨厌儿子这个样子。
      将视线转向东方彻,东方泽说道:“你娘不管,我来管!来人啊……带少爷回房休息……并给他上个锁链,免得他再次出去惹是生

    非!”之前,是太仁慈了,这次,就不能再心软了。这样,就不信,你还能出去与那妖女见面。
      出乎东方泽意料之外的,东方彻竟然挥开了围上来要给他上锁链的家奴,用着和他母亲相同的漠然神情,对他父亲说道:“我回来

    ,是要告诉您我的决定,而不是来征求您意见的,也不是来给您关的。”上次安分地困居在家,却让自己多了两个劲敌,这次的他,是
    无论如何都不会犯这个错误了,“更何况,小小的锁链又能将我怎样?我若要走,一样走得了。”拜父亲的严苛所致,他学习了这么多
    年的武功,可不是花架子。“所以,您不必费心关我,我会尽我作为东方家后人应尽的职责,但九儿的事情除外。我会留在这里,等您
    同意我和九儿的事情,因为我不希望九儿偷偷摸摸委委屈屈地跟我在一起。”
      东方泽闻言冷笑,挥手让那帮家奴下去,不再在形式上拘束这个儿子:“我是永远都不会同意的,你就慢慢地等吧。”别说他不会

    像当年北堂谦的父亲那般妥协,就算是万一李九儿跟当年的李如绣一样进了门,也说不定会和李如绣一样的下场!
      东方彻道了声“好”。心中却另有盘算。生平第一次,他对父亲撒了谎。是的,他不会急着把九儿娶进门,他会等,但他是在等九

    儿的决定,而这段时间,他需要足够的活动空间,所以必须表面上做出被动等待的样子。等到九儿有了决定,而那时候爹仍然不同意的
    话,那他就只能带着九儿远走高飞了。东方世子的荣耀和责任,他,都不想要,而且,从来都没想要过!
      ●◎●◎●◎●◎●◎●◎●◎●◎●◎●◎●◎●◎●◎●◎●◎
      不知为什么,北堂赐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打扰北堂橙橙以免惹她厌烦,越是想要去见她。
      只要,只要看一眼也好,北堂赐在心底对自己默念。于是,他不惊动任何人地,悄悄地往青芷院走去。
      巴着院门,刚往院中探视,却看见一个男子翻墙而下,跃入院中!
      这可让北堂赐大吃一惊,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但无论是谁,都不能这样进北堂橙橙的院中来!不及细想,北堂赐已

    挺身入院,对那人喝道:“何方来的小毛贼,竟敢如此私闯民宅!”
      那人似乎没意识到竟从院外有人窜进来,身子一僵之后,马上回过头来。
      两人一打照面,北堂赐觉得此人眼熟,细细一想,北堂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人,不就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上次那个为了那个嘴

    里不干不净的被他教训了一顿的叫什么猪的上司帮主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可算见到你了!”好不容易想通了,想再次给北堂橙橙解释,并想再次看见北堂橙橙的连海东也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北堂赐,这

    话也和北堂赐的那句话一起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北堂赐松了口气,这个家伙,是为了找他算帐才冒冒失失地错闯了地方吗?但纵使如此,在北堂橙橙的院落出现,也是

    不可原谅!
      还没等北堂赐发难,连海东已经先叫了出来:“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无缘无故地打伤我兄弟不说,居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做

    出那么卑劣的事情,真是……真是混蛋加三级!今天,我就要为他们讨个公道!”说完,捋起袖子,欺近北堂赐,迎面就是一拳。
      北堂赐堪堪躲过,思绪快转:他竟然知道……知道他当初昏了头对北堂橙橙做出了令他后悔至今的事情,是橙橙告诉他的吗?他和

    橙橙是什么关系,橙橙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这样说来,他在这里出现就不是巧合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连海东,竟能与橙橙有着他都不曾有的亲近,北堂赐就忍不住妒火直烧!
      你不放过我?我还不要放过你呢!
      想到这里,北堂赐也不再一味地躲让,开始反拳出击起来。
      虽然,他多年荒废的武学根本不是连海东的对手,往往是连海东在他身上招呼了五六招他才能反击一招,但他没有退却,咬着牙忍

    受着身上的伤痛不顾身上多处的破绽,只一个劲地朝连海东身上招呼。
      月茵和北堂橙橙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连海东和北堂赐两个人,像疯了一般地打斗着,甚至于,连市井打架的手法都使了出来。
      北堂橙橙沉了脸,冷哼道:“两位好兴致啊,跑到我这个小破院落来打架,是嫌我这里还不够破败吗?”
      两人听了北堂橙橙的话,都惴惴地停了手,站到两处。虽分开了,可看向对方的凶狠眼光都一再昭示了自己巴不得能用眼光杀死对

    方的心意。
      北堂橙橙冷眼肃容地看了看连海东,又看了看北堂赐,先对北堂赐说道:“‘北堂’少爷,这次大驾光临,又有什么指教?”
      北堂赐被她那冷冷的语气弄的一个激灵,她,果然恨他如此吗?呵呵,是啊,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恨恨地瞪了一眼连海东,指着他

    ,北堂赐说道:“好歹这里也是我们北堂家的地方,你怎能放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进来,也不怕毁了你的名声吗?”
      名声?如果你真的如此看重,那你当初做的又是什么?!
      北堂橙橙冷笑一声,刚要接话,却被连海东抢过了话头:“你如果真那么关心她,当初就不会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她可是你的

    妹妹,禽兽!”
      北堂赐受不了他讨厌的人这样蔑视他,更受不了北堂橙橙那鄙夷的眼光,忍不住吼了出来:“橙橙不是我的妹妹!”
      说完这话,北堂赐就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偷眼看了看北堂橙橙,却似乎早已知道此事的样子,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连海东狐疑

    地在他身上看来看去。
      北堂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句:“你知道?”
      北堂橙橙的脸上,出现了从未以这张脸孔出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表情由这张脸做出来,比用李九儿那张脸更多了几分邪魅的味

    道,似乎也更符合勾魂二字,可惜此刻在场的北堂赐和连海东却都没有心情欣赏。“你认为呢?”
      北堂赐直直地看向北堂橙橙,呆愣愣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连帮主找上门的那一天,你喝醉了,你记得吗?”北堂橙橙似乎心情大好,继续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跑到这里来,说了一大堆

    不该说的话,揭了一些人的老底,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吧?”
      原来,你早已知道我是个不堪的……私生子?而且,你也知道了我这个不入流的人,还痴心妄想地想守在你身边。真是自不量力,

    是不是?北堂赐的脑中犹如被重锤敲打一般,做不得任何反应。
      “现在,你知道我知道了,那么,要杀我灭口吗?”北堂橙橙讥讽地问道。
      北堂赐像是被抽去了身上所有的力量一般,对北堂橙橙明显的嘲讽只能木然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连奢求你的原谅都不敢了,

    又怎敢有那样的念头。”
      “要我原谅,也不是不可能。”
      北堂赐万没料到北堂橙橙竟说出这句话,虽然预感到要得到原谅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不简单,但他仍宁愿去饮鸩止渴。交杂着希望与

    绝望的北堂赐直视北堂橙橙的眼睛,像是豁出什么一般地问道:“要我怎样做?”
      “很简单。”北堂橙橙笑道,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只要你将你娘的最大秘密告诉爹就可以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所以

    不要跟我玩花样。见北堂赐仿佛有所预料地没太多的惊讶,却也没太多反应地站在那里不动,北堂橙橙继续讽刺地说道:“怎么,你舍
    不得眼前这白来的富贵?”
      北堂赐的眼中有着深深地刺痛,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他吼出了一直盘桓在他心口的话:“北堂家的一切,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然后,跌跌撞撞地狂奔出青芷院。

      第五十八章
      北堂家 书房
      仅有北堂谦和北堂赐两人的书房,在北堂赐的声音告一段落后,静得呼吸可闻。
      北堂谦眯着眼盯着跪在下首的北堂赐,这,就是他纵容夏翩翩下手除掉那个怀疑是别人孩子的亲生儿子的主要原因?多么可笑,为

    了那给他戴绿帽子的夏翩翩和她的孽种,他居然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到最后,还失去了他最不愿失去,午夜梦回时还觉得通彻心扉
    的如绣……
      而这对禽兽母子,竟然还将主意打在他与如绣的女儿,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子嗣——橙橙——的头上!
      这么多年来,他还在为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养她那个伸手要钱的奸夫以及这个只会败家的孽种!
      呵呵,这世上最可笑的人,就是他北堂谦了,不是吗?
      怒极的北堂谦却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很缓慢很缓慢地走向北堂赐,然后,将手伸了过去,慢慢地掐住了北堂赐的脖子,慢慢地收紧

    ,再收紧……
      北堂赐在最初的讶异和下意识地反抗之后,就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他知道,就算他向北堂谦坦承了一切,以北

    堂橙橙对他的恨也不可能原谅他,而他,不想活着看到北堂橙橙投入别人的怀抱,既然如此,就这样去了也好。
      察觉到有人靠近,北堂谦抬起眼往房门方向看去。他看见了,木无表情注视这一切的北堂橙橙,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有些眼熟但一时

    之间想不起是谁的一个年轻人。
      这种家丑,不能让外人知道!
      所以,在解决北堂赐之前,要先解决这个外人。想到这里,北堂谦放开快要窒息的北堂赐,闪到连海东面前。
      “爹。”北堂橙橙猜到了北堂谦的心思,一闪身挡在连海东面前,“我保证,今天的事,他不会说出去。”
      从来,没有见女儿这样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那么坚决地回护这个人。这一切,都让北堂谦感到讶异,以至于忽视了

    一向体弱多病的她,怎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插入到他与连海东之间,阻挡他这个长期习武之人的行动。
      虽然北堂谦不相信这个年轻人会守口如瓶,但是,面对他唯一的女儿,他和如绣唯一活着的孩子的要求,他不能拒绝。
      警告性地瞪了瞪连海东,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喘息不止又轻咳着的北堂赐,再看了看一脸肃然的女儿,北堂谦的心中突然有了一

    个新的决定。
      所以,不再有后续动作,北堂谦就这样扔下他们离开了书房。
      ●◎●◎●◎●◎●◎●◎●◎●◎●◎●◎●◎●◎●◎●◎●◎
      久未踏足这里的北堂谦,竟然来看她了,这让夏翩翩满是高兴,可又有些狐疑。但这些狐疑在看见北堂谦温和的笑后,都烟消云散

    了。
      北堂谦挥退了下人,示意夏翩翩好好躺着歇息,还温和地帮她掖着被角。
      “感谢你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苦心经营’,感谢你为‘我’生了个儿子……”
      “别这么说,我……”夏翩翩娇羞的话还没说完,双眼突然瞪到最大。
      因为,帮她掖被子的北堂谦,突然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连同包裹它们的被子一起,被北堂谦牢牢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夏翩翩涨红了脸,微摆着头,到最后,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就这样两腿一蹬地去了。
      直到她死,她都不清楚,北堂谦为什么突然对她下手。
      ●◎●◎●◎●◎●◎●◎●◎●◎●◎●◎●◎●◎●◎●◎●◎
      栖霞门 帐房
      看着这些怎样都填不平的帐目,夏翾再次叹了口气。下个月,那些门众的开销该怎么办?家中仆役的月钱又到那里去找呢?
      看了看窗外,夜已深沉。算了,在这里枯坐也没有办法,还是先回房休息,明天再出去看看有什么新的营生吧。
      合上了帐本,收拾了一下,推开门,却发现北堂谦提着一个礼盒站在门外。
      “北堂家主……怎么有空来这里?”莫不是来催着还钱的?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夏翾忐忑不安地想着,

    但还是把他迎进了房中。
      北堂谦将手中的礼盒放到桌上,指着它对夏翾道:“翩翩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帮你拿过来了。”
      最喜欢的东西?夏翾的脑中出现一个特大的问号。到底是什么呢,还要劳烦北堂谦深夜送来。止不住好奇心,在北堂谦眼神的鼓励

    下,夏翾上前拆开了包装。
      当盒子打开的那一刻,夏翾只看了一眼,就惊叫出声,接着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盒子里的,竟是——夏翩翩的人头!
      夏翾微抬起眼,仰视逐渐靠近他的北堂谦,喃喃地问着:“为……为什么……”
      北堂谦竟然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东西,你不喜欢?哦,你喜欢的另一样东西——你儿子赐儿的人头——是吧?”
      夏翾听得这话,虽浑身抖如风中的落叶,但仍是拼尽全力抱住了北堂谦的腿,恳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了赐儿吧……他是无

    辜的……”
      “无辜?”北堂谦半弯下腰,对夏翾挑了挑眉,道,“是吗?”
      夏翾才刚开口说了声“是”,就被北堂谦卡住了脖子。夏翾下意识地挣扎了一阵,耳边突然传来北堂谦低沉鼓惑的声音,“只要你

    死,我便考虑放过他。”夏翾一听,便放弃了挣扎,再痛苦他也愿意承受。
      是他的错,不能拖累赐儿。如果他的死,能让北堂谦消气,放过赐儿,那他死得也值了。只要赐儿平安就好,只要赐儿平安就好…


      可惜,就在他即将安心闭眼的那一刻,耳边又传来北堂谦如恶魔般的声音,“我考虑过了,就算你死,我也不会放过他!”
      夏翾“嗖”地睁开眼睛,想要反抗,但此时北堂谦也加大了力量,手中一紧,空气中传来一声“卡嚓”的捏断脖子的声音。夏翾就

    这样眼睁睁地不甘心地离开了人间。
      北堂谦手一扬,没有任何支撑的夏翾瘫软地倒在地上。
      对着夏翾的尸体笑了笑,北堂谦走到桌旁,拿起蜡烛点燃了几处窗帷,然后将烛台扔到夏翾的尸体上,掸了掸袍子,潇洒地出了帐

    房,借着月色的掩护,飞身离去。
      据武林史记载:
      永安四十三年七月初四,栖霞门主夏翾因长期负债难以清偿,不堪忍受重负,自焚于帐房,事发时乃是深夜,门众均已酣睡,待到

    发现火起,已然是回天乏力。烈焰绵绵,不止烧毁了夏翾的尸体,也使得栖霞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事后,栖霞门众无心再续,四散离
    开,自此,栖霞门在江湖上就此绝迹。
      ●◎●◎●◎●◎●◎●◎●◎●◎●◎●◎●◎●◎●◎●◎●◎
      处理完了夏翾和夏翩翩这对奸夫淫妇,北堂谦就想如何解决他们的孽种北堂赐。
      家丑不可外扬,夏翩翩本已有病在身,一直卧床,一时病重不治,撒手人寰;夏翾是负债太多而自杀;这都可以说得过去。若是此

    时北堂家的传人北堂赐又离奇死亡,那便会徒惹许多非议,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但若就这样把他赶出去,北堂谦又不甘心。
      又想起北堂赐曾经对北堂橙橙下药一事,北堂谦心中有了计较。
      用寒蚕所吐之碧青丝(一种韧性极强的有毒的细小丝线)将北堂赐的琵琶骨锁了起来,封住了他的武功,然后再将他贬到月茵手下

    为奴,做那些下等佣人所做的事情。北堂谦压制碧青丝之毒的解药(需每三天服一次)给了北堂橙橙,告诉她若是开心了便他赏几颗,
    不开心就让他痛上几天再给。
      北堂谦本以为北堂橙橙所住的青芷院墙高二十丈,北堂家外围又有巡卫,而且摄于北堂家的威名,当无宵小敢翻墙而入,那里清幽

    好养病,便没有另外加强对青芷院的防卫。但是连海东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这点。
      北堂谦本想让北堂橙橙搬到前院来住,但北堂橙橙却坚持不肯,说别处没那处安静,何况住了那么久,也有感情了,不想搬走。
      北堂谦如今只这一个女儿,这点小事自然依她。但为防连海东那样的人擅自出现,就在青芷院的内外侧都加了两班护院。而这些护

    院也可以同时监视北堂赐,看他是否安分。
      可惜,这些安排,北堂橙橙却不领情。
      看着窗外那些站立或走动的护院,北堂橙橙极度不爽。当初不在意,现在没了儿子就开始在意她了?还罗罗嗦嗦地安排这些废物值

    守这里,害她想偷溜出去都不成!
      见北堂橙橙再次不甘地叹息,月茵倒了杯百花凝露到她手上,调笑道:“怎么了,现在没办法出去兴风作浪了,便不开心了?”
      北堂橙橙没好气地撇了眼月茵,道:“一天到晚被困在这个房间里,连出院子都不行了,烦,烦,烦!”
      月茵奇怪道:“老爷并没有阻止你的行动啊,虽说不好翻墙出去玩,出个院子又怎么了?”
      北堂橙橙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指着窗外说道:“看看那些来回移动的讨人厌的家伙,我能有兴致出去吗?更何况,在院子里还时不

    时地碰到北堂赐!”
      月茵叹息道:“说起来,这北堂赐也够可怜了,为了小姐你的一句话,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弄得沦为奴仆,而且,又被封了武功

    ,中了毒,从此只能看小姐脸色生活……哎!”
      北堂橙橙斜瞥了眼月茵:“你在为他抱不平吗?”轻轻摇了摇头,北堂橙橙叹息道,“虽然当时说那话是有些试探他的成分,可是

    ,话既已说出口,那便要算数。他既然做到了我提出的要求,将夏翩翩的事情向爹和盘托出,那我也会兑现我的诺言,原谅他之前对我
    所做的一切。”北堂赐不是笨人,将事情摊开以后他会有什么下场,他不会想不到,但他仍然这样做了。这,决非只是向自己证明他并
    不贪图北堂家的富贵而已。“爹这样对他……并非我所愿……等我找到机会出去,我会去找小季庸医,让他帮忙替北堂赐去掉碧青丝,
    彻底解掉碧青丝上的毒,然后……让他自由地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但愿,他能走得远远地,离开这令他痛苦的一切,最好,也能忘记这令他痛苦的一切,到这世上任何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过他自己

    的日子吧。
      第五十九章
      兄弟帮
      下午的闲暇时间,也正是八卦的时间。
      朱栩再次发挥他大喇叭的功效,向帮众侃侃而谈最近的大消息——栖霞门主夏翾自杀一事,并发出感慨:
      “哎,百年的栖霞门就这样毁在这个败家子手里,可怜夏老门主的一生心血啊……”
      彭庆听完,疑惑地问道:“就算夏翾死了,他们也可以推举其他人接任门主一职啊?只不过烧了房子,又不是连人一起烧死了。”
      “接任?谁肯啊。”朱栩不屑道,“你以为现在的栖霞门还是十几年前的栖霞门啊?栖霞门这几年,一直靠北堂家接济着过日子,

    夏翾还在外面还不知欠了多少外债。接任门主,那可不是连这些债务也要一并接了,哪个人吃饱了没事干去做这蠢事?!”
      “那北堂家就没想过要帮他们解决债务问题?”彭庆继续问道。
      “没。”朱栩摇了摇头,道,“据说,事发之后栖霞门派人找过北堂谦商量,不过北堂谦连见都没见,估计是这几年被要钱要烦了

    吧。”
      “……”
      他们的话音不低,连不远处的连海东和廖叔辰也听到了。
      连海东本没有注意这些,但“北堂”两字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半晌,他突然问身边的廖叔辰:“那栖霞门和北堂家什么关系?

    为什么北堂家会接济他们?”
      “咦,你不知道吗?”廖叔辰感到讶异地说道,“栖霞门刚死的那个门主夏翾,就是北堂赐的舅舅。”
      “哦……”连海东点了点头,示意了解了,突然又想到什么一般“啊”地叫了出来,惹得朱栩彭庆他们都朝他这边看来。
      “怎么了?”廖叔辰问道。
      “没……没什么。”连海东笑得有些心虚。
      廖叔辰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起,你对我都不能说真话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连海东无奈地说道,“我承认,确实是有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我却不能告诉你。”赶在廖叔辰询问之

    前,连海东就先说了拒绝。
      “为什么?”廖叔辰可以不问是什么事,但他想知道原因。
      连海东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她向别人保证过,我决不会透露那件事,我不能让她成为无信之人。”
      “她?”廖叔辰挑眉,能让连海东如此看重的,莫非……“是北堂橙橙?”
      连海东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称是。
      算起来,夏翾出事的时间,恰好是连海东上次从北堂家惊慌失措回来的当夜。当时廖叔辰就在想,北堂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

    的大事,让连海东反常到这样,可惜,从他嘴里却撬不出半个字。
      而北堂家出的事,与夏翾自杀的事情,又有没有关联呢?
      正思忖间,连海东已经在旁边坐立不安了,片刻,连海东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对廖叔辰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就要往外走


      至于连海东去哪里,廖叔辰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北堂橙橙那里。
      “还是打算翻墙而入吗?”赶在连海东离开之前,廖叔辰试探性地问道。若是北堂家无事,连海东继续以前的路线,倒也没什么;

    若是北堂家真的出了事,而此事不巧连海东也目睹,甚至参与其中,也就是说,他与北堂家的其他人打了照面,那么,为了北堂橙橙的
    名声,她的住处必是加强了防备,或者她干脆换了住处,此刻连海东若仍以以前路线冒进的话,对他对他们的未来,都是有百害而无一
    利的。
      连海东似乎没有想到廖叔辰会问他这个问题,想了一想,连海东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从今往后,我都会从正门进去。”连海东

    可没有廖叔辰想得那么复杂,他只是觉得,既然已经被北堂谦看见了,如果再翻墙,有点说不过去。
      廖叔辰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这回答,说明了两点:一方面,证明连海东虽然单纯,却不蠢,好歹还知道些利害轻重;而另一方面

    ,却也说明了北堂家确实发生了大事。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对连海东而言,是好,还是坏。
      ●◎●◎●◎●◎●◎●◎●◎●◎●◎●◎●◎●◎●◎●◎●◎
      听得门房来报兄弟帮的连海东帮主求见北堂橙橙,北堂谦没有一口回绝,却开始沉吟:
      上次见识到北堂橙橙那挡在连海东面前,替他保证的样子之后,北堂谦就找人着手调查这连海东。
      发生这么多事,北堂谦开始调整北堂橙橙的婚姻政策。本来,是要将她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家里,可现在,北堂橙橙是他的唯一传

    人,他不会将她嫁出去,而是要找人入赘。如果是入赘,自然不可能找门户相当的另外三大世家,毕竟,他们各自也只有那一个儿子,
    怎可能送来改姓北堂?
      这连海东,好歹是一帮之主,而且,还是白手起家的一帮之主,又能在得罪北堂家之后没有在其他帮派的排挤下跨掉,这就足以证

    明他有一定的能力,而更重要的是,女儿北堂橙橙似乎对他也颇为属意,至少,是颇为看重的。
      只是,调查结果中,他那稍显幼稚单纯的性格,能否在将来支撑起北堂家呢?
      对于连海东,北堂谦需要一段不短地时间去考察他的可塑性,看看他到底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还是一块顽石。
      在这段时间,对于他和北堂橙橙的交往,北堂谦的打算是:不阻止,但是必须在他的监控下见面交谈。
      所以,思考一阵之后,北堂谦就给他放了行。
      ●◎●◎●◎●◎●◎●◎●◎●◎●◎●◎●◎●◎●◎●◎●◎
      是管家,领着连海东去的青芷院,领到目的地之后,管家也没有离去,径自站在一旁。
      见院子内外或站或走的两班护院,同来的管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连海东感到浑身不自在,似乎连话都说不舒服了。
      而更令他不舒服的,是管家叫来的倒茶人怨恨的目光。
      连海东感到奇怪,定睛向那人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任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人竟然是北堂赐!
      管家轻咳了一声,示意北堂赐不要怠慢连海东这个“客人”,但这两天来一直老实的北堂赐却一反常态地动也不动,甚至是有些倨

    傲地站在原地。
      管家正要开口提醒北堂赐记住自己新的身份,北堂橙橙先一步对他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月茵伺候就行了。”
      北堂赐有些诧异地看向北堂橙橙,她,这是为了避免他的尴尬吗?她,这是在为他着想吗?想到这些,北堂赐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激

    动,可是,他却只看见北堂橙橙说完后看也不看他地撇开眼去。
      刹时,北堂赐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是啊,在他和他的母亲对她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之后,又怎能奢求她对他会有关心呢

    ?能不怨恨他,已经是极至了吧?他还在奢求些什么?
      其实,为奴算什么,没有武功算什么,中毒又算什么?现在这种可以每天看见她的日子,不是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吗?
      现在的他,是不是应该满足了呢?
      可是为什么,心底还有一丝不甘呢?
      抬眼见管家已经在瞪他了,北堂赐道了声“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见北堂赐离开,北堂橙橙松了口气。这次与连海东见面的气氛本来就已经够诡异了,要是北堂赐继续留下来,那就更诡异了。而且

    ,再怎么说,让北堂赐给连海东端茶送水,怎么看怎么别扭,只怕连海东自己还不习惯呢。
      “连帮主此来,所为何事?”虽然被人盯着说话很不习惯,但一直这样沉默更不舒服。所以北堂橙橙先开了口。
      连海东只说了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本来有满腹的话要问的,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习惯什么的,可是在这

    种压抑又有人监视的情况下,真是说不出来,挤了半天,才捉耳挠腮地出来一句:“这两天……你还好吧?”
      北堂橙橙闻言,笑了笑,她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在龙潭虎穴,怎么会有“不好”一说?“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嗯,是啊。”连海东傻傻地点了点头。
      北堂橙橙忍住了笑,道:“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出事的是她的仇敌,又不是她,她现在是好得不得了。
      “哦,那就好。”连海东来这里,似乎就为了等她这句话。见识过她那天不同于以往的冷静,甚至于可以说是冷酷,站在门边,冷

    漠地看着她爹掐住北堂赐的喉咙,看着北堂赐快没有了呼吸,她就像是在看看台上的一出看了很多遍的折子戏一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
    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出戏唱到她知道的那个结局为止。如果不是北堂谦发现了他们,她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北堂赐死亡吗?连海东
    不知道,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想那种可能。这样的北堂橙橙,不是他一向认识的那个柔弱受欺负的北堂橙橙,可两个北堂橙橙,都一样地
    让他感到心疼。
      明明当时的北堂橙橙,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感受到了当时她心中的悲凉,还有那份一点都没有快意的报复

    后的落寞。他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温暖,替她驱赶寒冷,但是,北堂橙橙紧绷的脸,不容他人靠近的疏离,以及坚定的送客行为,
    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在知道北堂赐的舅舅夏翾(当初赶到书房时,只看到北堂谦开始要掐北堂赐,因此尚不知夏翾是北堂赐的生父)在
    当夜就自杀身亡的消息之后,少有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简单的自杀,说不定和北堂谦脱不了干系。北堂谦连出轨小妾的家人都开始
    迁怒了,那说明北堂谦已经是气到快发疯了,这样的话,他会不会也把火撒在怂恿北堂赐揭穿一切的北堂橙橙头上?想到这个,连海东
    自然就坐不住了,非得亲眼见到北堂橙橙无恙他才安心。
      现在看到了北堂橙橙,又亲耳听到她说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管家接了北堂谦的指示,不能让连海东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现在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问了声:“小姐身体不好,坐这么久也累了,

    应该早些休息了。”
      坐着也会累,那真是笑话了!但这话,本就是对连海东说的,是一种逐客的暗示。
      可惜的是,连海东本就不想走,对这种暗示便是半真半假地听不懂,最后,还是月茵出面,客气地“请”连海东离开。
      虽不舍,但在这样的情势下,连海东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他一脚刚跨出房门,又回过头来,对北堂橙橙说道:“我还会再来

    看你的。”才肯离开。
      北堂橙橙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离开,心中暗叹:
      这青芷院,只怕再也找不回往日的宁静了!

      第六十章
      “怪,怪,怪,
      二十几年绿帽头上戴,
      为了别人的妻儿却把自己的妻儿害,
      孽种鹊巢鸠占把那家业败,
      无奈,
      卖了亲女偿那亏空债,
      若问这样的蠢材哪里来,
      就在那,洛城北处独一脉!”
      这首最近传得街知巷闻的打油诗,似乎就是为北堂谦量身定做的。不必点明诗中描述的哪个“蠢材”是谁,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说

    他,而且,这样的半隐半现让人认为是做诗人因惧怕势力庞大的北堂家报复,也更坐实了诗中的内容。
      北堂谦听到这打油诗,第一反应就是连海东传出去的。夏翩翩和夏翾,是决不可能把北堂赐不是他亲生的事情说出去,被监控着的

    北堂赐也不可能有机会说出去,至于家中知道内情的,都是卖断了终身的信得过的奴仆护院,谁敢不要饭碗不要性命地把话传出去?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外人——连海东。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就算是北堂橙橙爱惨了他,北堂谦也会亲手把他送上西天。
      可巧,这个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臭小子,今天刚好在青芷院。
      稳了稳心情,北堂谦板着一张脸,朝青芷院走去。
      ●◎●◎●◎●◎●◎●◎●◎●◎●◎●◎●◎●◎●◎●◎●◎
      青芷院
      管家脸上写满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就站在这里看看。”,然后当自己是这房中的摆设一般杵在那里不挪地方了。
      北堂橙橙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北堂谦是安了什么心,居然对连海东这样一再的造访不多加阻拦,而连海东,也食髓知味地越来

    越明目张胆地来北堂家找她。
      瞧瞧,这都是第三次了。
      不得不说,连海东的适应能力还真……不是一般地好,从第一次的不知说什么,到今天已经几乎快把护院和管家当作不存在了。
      要知道,连她自己,都还不能太适应那批活动的“摆设”,每当午夜梦回,透过窗户瞥见院子里那些移动的黑影,仍不免被吓一跳


      “……其实我觉得老待在这里,也挺闷的,最好能出去走走,散散心。不过你的身体不太好,那就麻烦了……”好久不见地爬了爬

    头,连海东继续道,“要不雇个车或轿子……”
      连海东还在说着,突然觉得厅中一暗,抬眼望去,却是北堂谦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阳光。
      连海东站起身来,唤了声“伯父”。
      北堂谦“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北堂橙橙不必起身相迎,对连海东说了句:“你跟我出来。”就转身走了出去。
      虽只是短短一瞥,但北堂橙橙见到了北堂谦一脸凝重,还有他看向连海东眼神中的一丝狠戾和决绝,这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道的,还要把连海东叫出去说话?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北堂谦竟然挥退了那两班护院,那么现在院子里,就只有北堂谦和连海东了?
      偷眼看了看让杵在房中的管家,北堂橙橙暗道:还真是爹的心腹,爹一个眼神,就让他留下来看住自己。但是爹越这样做,她就越

    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谈什么。
      呵,这管家毕竟还是个人嘛,还有些好奇心,见她若无其事地喝着凝露,就开始拉长了耳朵,往门边靠了一点。
      趁此时机,北堂橙橙也不着痕迹地往门边挪了挪,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好,以她的武功,在这个地方就可以听得到了。
      像是吃准了北堂橙橙不会武功又在屋内,北堂谦也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双眼死盯着连海东,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开门见山地

    说道:“‘怪,怪,怪,……独一脉!’,这首打油诗,可是出自你连大帮主的手笔啊?”
      连海东本不知道北堂谦为什么叫他出来之后,突然对着他念诗,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打油诗为了传诵方便,所以内容十分

    地浅显易懂,饶是不善诗词的他,也听得出这是对北堂谦的讽刺,尤其是最后那句“洛城北处”明显是指北堂谦,毕竟,洛城的北城就
    是北堂家的势力范围。虽然对这个所谓的北堂家主没什么好感,尊重他也仅仅因为他是北堂橙橙的父亲,连海东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
    受他这种带着讽刺的家长式的训斥,没有讨好般地急于解释,连海东平平地说道:“这不是我干的,我没那闲工夫写这种东西。”他会
    写诗讽刺别人,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北堂谦心中暗道:你当然没本事写这种东西,只是……“那消息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连海东听了这话,不由得火起,他是那种没事到处传人是非的无聊人吗?厌恶地看了看北堂谦,连海东口气不太好地说道:“没有

    !”
      北堂谦何曾让人这样顶撞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还没把女儿嫁给他呢,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哼,不管此事与你有没有

    关系,你以后休想进北堂家,休想见橙橙一面!而且,这事不能他说一句“没有”就算完!“哼,不是你还会有谁!”北堂谦已经开始
    怒不可遏地把罪名加到连海东头上了。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讲理?”连海东捋袖子开打的心都有了,说出口的话也开始不分长幼尊卑起来。
      “你说什么?!”北堂谦怒目圆睁,这小子,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不行了!
      正在此时,一阵“哈哈”大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然后一个藏青色身影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连海东面前。“你这小子,说话我爱

    听!”
      连海东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刚毅的五官,拼凑出一张虽不俊美却阳刚十足的脸,刀砍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在昭示着这个

    人坚韧的性格。“你是谁?”连海东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北堂谦却替他回答了。
      “邢……邢傲然!”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害怕,北堂谦的声音明显地抖动。别说十几年不见,哪怕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他!这个从

    他与李如绣相遇伊始就缠着他的梦魇,这个横亘在他和李如绣之间拔不掉的硬刺,他怎有一刻能或忘?!
      “是我。”邢傲然看向北堂谦,双眼射出无数恨意,似乎就想这样扑上去拆他的骨,饮他的血!
      “你来干什么?!”北堂谦全身备战,又惊又怒又恨地戒备着。
      “来讨债。”邢傲然握紧的拳头,听得到“卡卡”的骨关节移动声,“讨回你当初欠如儿欠我的债!”。
      “不许你那样叫如绣!”北堂谦失态地吼道。这样亲昵的称呼,怎可出自别人之口。
      “而你,连叫如儿名字的资格都没有。”邢傲然森冷地说道,“你根本不配!”
      “你!”北堂谦充血的眼半眯了起来,手中暗自蓄力。他不想跟这个人再说下去,他们的恩怨,还是用武力解决最好。
      邢傲然似乎根本不知道北堂谦已经打算对他出手,也无意对北堂谦出手,冷哼了声,讽刺道:“为别人养孩子的蠢材,那首打油诗

    是我做的。”
      “什么?!”北堂谦一惊之下,忘了聚力,“你怎么知道……”
      “呵……”邢傲然不屑地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家那点丑事,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
      “看来,你盯我已经盯了很久了。”北堂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让我身败名裂的机会吧?!现在,你终于

    可以如愿了。”
      “还不够!”邢傲然恨声道,“这样还不够……”眼角余光瞥见管家从房中偷偷地挪向院门,邢傲然勾起了嘴角,去吧,去搬救兵

    吧,来得人越多越好!若有似无地扫过北堂橙橙的房门,不意外地看见北堂橙橙和月茵半隐在门后的脸,狠下心不去看北堂橙橙脸上的
    表情,邢傲然对北堂谦说道:“还记得,让你女儿嫁不出去的那个‘勾魂魔女’李九儿吗?”
      北堂谦不清楚邢傲然为什么会突然转移话题,心中戒备不减地说道:“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
      “她现在可是全江湖的风云人物啊,把白道三位世家公子迷得团团转不说,就连黑道修罗宫和阎王谷的掌权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

    下,更别提她以前的那些辉煌战绩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北堂谦不耐烦地打断道。这个害她女儿声名受损的妖女怎样的风光,他根本不想知道!
      邢傲然见北堂谦这个样子,似乎非常愉悦,笑道:“你别急啊,这就说到重点了。你知道吗?这‘勾魂魔女’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

    的好徒弟呢……”
      北堂谦听他这样说,嗤笑了出来:“也只有你,才能教得出这种荒淫无耻的女徒弟!”这样的女子,邢傲然居然引以为傲,真是可

    笑。
      听北堂谦这样评价李九儿,邢傲然不怒反笑:“真是少见,居然有人骂自己的女儿荒淫无耻!”
      “什么?!”北堂谦大惊,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骂的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我的女儿……”说到这里,北堂谦突然有一种不

    好的预感,邢傲然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人,他这样说,难道是……不,不可能,他怎么会连自己有几个女儿都不知道呢?他只有一个女儿
    ,那就是北堂橙橙,还记得小时候,橙橙的身体差到多走几步都喘得厉害,她怎么可能会……
      虽然这样想,但北堂谦还是克制不住地朝北堂橙橙的房间望去。却看见北堂橙橙正缓慢却坚定地朝这里走来。“你出来干什么,快

    回去!”北堂谦皱了眉训斥道。邢傲然是寻仇而来,橙橙没有武功,不要被他伤了才好。
      北堂橙橙恍若未闻,直直地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平静地就好像戴了木制面具一般。
      北堂谦快走几步,想要拦下北堂橙橙,就算拦不住,好歹也要挡在她和邢傲然中间。
      北堂谦只觉得一晃眼,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儿突然不见了。北堂谦大骇,莫非是被邢傲然捉了去?
      侧过脸朝邢傲然原先站的地方望去,却看见令他惊讶的一幕:
      他的女儿,北堂橙橙,竟然向邢傲然行了个不知是什么意思的礼,然后,对着邢傲然叫了一声:
      “师父!”

      第六十一章
      北堂谦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一声“师父”就如同闷雷一般,将他的脑子炸了开来。
      不远处的下人房传来一个轻响,不知是谁打翻了什么东西,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
      还是一旁的连海东先反应过来,不赶置信地问了句:“他是你师父?”
      北堂橙橙看了眼一副大受打击的北堂谦,点了点头,道:“是的,他是我师父,而我,就是江湖人称‘勾魂魔女’的李九儿。”这

    话,虽是对连海东说的,但北堂橙橙的眼睛,却不离北堂谦左右。“你一定很奇怪吧,我这个人人口中体弱多病的药罐子,怎么会是那
    个精力旺盛永不停留的李九儿?是师父,为我请了仙都老人替我调养;是师父,不惜耗损内力地替我传功打通一些闭塞的经脉;是师父
    ,给了我月茵照顾我起居……如果没有师父,我一个没有母亲,又终日见不到父亲,满身是病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深宅大院中,在你
    那些妾室的厌恶排挤中存活下来!”
      “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利用你来达到让我身败名裂的目的!”北堂赐吼了出来。
      “不错!”邢傲然看也不看北堂橙橙,径自将话接了下去,“北堂谦,你说,如果我把李九儿就是橙橙的消息散布出去,你会怎么

    样?儿子是自己的老婆和别人生的,女儿到处……勾三搭四,你的北堂家,到处藏污纳垢,而你这个北堂家主……”
      “卑鄙!”北堂谦已经可以想象当这一切揭开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高高在上的北堂家,会一夕之间变成过街老鼠那样受人鄙夷

    唾弃,他这个北堂家主,更是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他曾经所拥有所在乎的一切,都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痛心疾首的北堂谦一把抓住北堂橙橙的胳膊,满脸痛苦地说道:“橙橙,你现在可看清了,你这个所谓的‘师父’,根本不是在帮

    你,是在害你啊!他要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他才甘心啊。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不会分轻重啊……”
      北堂橙橙的脸上,却没有被亲人出卖背叛利用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悲伤,她很淡然地看了眼邢傲然,平静地说了句:“我早知道,师

    父是在利用我。”
      “什么?那你还……”北堂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他的女儿所说的每句话,他都听不懂呢?
      邢傲然也不敢相信,终于正视北堂橙橙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却见北堂橙橙,温和地笑了起来:“师父,你利用我来打击爹,也是因为你对娘的爱太深了,因此,对伤害娘,让娘抑郁而死的人

    ,痛恨到了极处,必要用极至的方法打击他,才能为娘报仇,也才能稍解你心头的苦闷和忧愁。打击爹,最好的方法,便是摧毁他最看
    重的地位和名声。而我,就是一个最好的武器。”
      “我不怪你,真的。”北堂橙橙还在笑,但眼中已有了泪光,“若不是师父,我早就死了。能活在这世上这么久,感受过那么多快

    乐的事,还能亲眼看见当年害娘的人如何的下场,我已经赚得太多了。”
      邢傲然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北堂橙橙吸了下鼻子,猛眨了几下眼,把眼泪眨了回去,继续说道:“而我活这么久,最重要的收获,就是见证了师父对娘的爱,

    让我知道,娘在这世间没有白走这一趟,最后,还能有个人,永远记得她,记得对她的承诺,一生不变。”
      这样的话,北堂谦却听不下去了:“橙橙,你在胡说什么!你娘何需他这个外人来记得?我……”我也是一直记着她的啊。
      “外人?这个外人比爹好太多了……记得几年前,我曾问过师父,娘都去了那么久了,他为什么不另找个女子?可是师父说,他一

    生的感情,都已经给了娘,如今,已经分不出任何感情给别的女子了。何况,他和娘之间的承诺,如果连他也背弃的话,那那个承诺,
    岂非什么都不是了?”北堂橙橙含冤似怒地瞪向北堂谦,道,“而爹你呢?你当初娶娘的时候,对娘是怎样承诺的,可结果呢?娘还怀
    着恩哥哥的时候,你就已经娶了别人进门!”
      “那是因为……”
      “我知道,”北堂橙橙毫无任何礼貌可言地截断了北堂谦的话,“你有一堆的责任,有一堆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些,就能成为你花

    心的借口吗?”
      “你爹他,一直爱的,都是你娘。”突兀地,纤姬突然出现在院门口,接着,将北堂谦在李如绣忌日那天醉酒后的行为语言说了出

    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个卑微的替身,也知道了,你爹一直不把任何人扶正,也不再续弦的原因,那都是他在纪
    念着你娘啊。大小姐,我将我自己最不愿人知的事情讲出来,你还不肯相信吗?”
      “我相信啊。”北堂橙橙没有丝毫动容地说道,“只是我想纤姨娘想的,和我想的,稍有不同。在纤姨娘看来,爹的这些表现,就

    已经是爱娘爱得不得了了吧?可惜,对娘来说,对我来说,都是不够的。把正妻的位置空出来又怎样,不空出来又怎样,有什么区别吗
    ?人都已经被逼死了,留着这个位置又有什么意思?至于说,爹一直在纤姨娘身上搜索娘的影子,这便是爱娘的表现吗?若爹真的珍惜
    ,当初又为什么要逼死娘呢?!”
      “你娘并非老爷逼死的呀!”纤姬道。虽然她进门晚,可是李如绣的死因,却是没有一点悬念的病死,这是天下共知的事实。
      “纤姨娘是想说,娘是病死的,是不是?”北堂橙橙道,“那我敢问一句,娘是怎么病死的?抑郁而死,不是吗?娘好端端地,为

    什么要抑郁呢?仅仅是因为恩哥哥的死吗?不,不是……让娘伤心抑郁的,不仅是恩哥哥的死,最重要的,是爹对娘的怀疑和不信任!
    娘,是被爹的怀疑和不信任逼死的,我的话,有错吗?”
      纤姬被北堂橙橙几句抢白,弄得哑口无言,只能向北堂谦苦涩地摇了摇头。她尽力了,可惜,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北堂橙橙非但没

    有解开心中的恨,对北堂谦的埋怨更深了。
      但是,一直在听着她们对话的北堂谦却根本没有看到纤姬的摇头。他,被北堂橙橙的话震住了。是的,橙橙说的没错,是他逼死了

    如绣,是他,让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本可以有完美的家庭,心爱的如绣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可以陪着他一路走来,可这一切,都
    是他亲手毁掉的……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说他是爱如绣的?
      北堂橙橙将心中埋藏已久的怨气全都吐了出来,心中感觉空落落的。此时,一个温暖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北堂橙橙回头看去,

    却是连海东。
      连海东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搭在她肩膀的手暖暖的,似乎要把他的力量和温暖也借着这手传给北堂橙橙。
      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他难道不觉得她可怕,他……还不打算离开吗?北堂橙橙本该避开连海东的接触的,但此刻的她,需要这股

    力量,让她知道,她不是孤单一个人。
      “北堂世伯,可要帮忙?”
      好熟悉的声音!北堂橙橙朝院门口看去,看见了那说话的人——南宫绍!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东方彻和西门彦!同时,还有难以记

    数的四大世家的护院武师涌了进来。刹那间,整个青芷院便站满了人。
      “哼,救兵终于搬来了啊?”邢傲然见他们将自己团团围住,不屑地说道,“对付邢某,竟用上了如此大的阵仗!东方泽他们几个

    怎么不来?”
      南宫绍看了眼颓然在一旁的北堂谦,以及被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保护在身后的有些茫然的北堂橙橙,对邢傲然道:“想必你就

    是绝天门的邢傲然邢门主了吧?邢门主敢孤身来洛城,这份勇气着实让晚辈佩服。若由爹和几位世伯出面,未免有以众凌寡之嫌,还是
    由晚辈等来会会邢门主,希望邢门主可以不吝赐教。”
      说得真好听。邢傲然心中暗笑,以他对东方泽他们的了解,东方泽他们几个此刻一定在调派人手在城内外全面布防,试图阻挡他们

    认为的他会带来的绝天门人。那帮老东西一定想不到,他邢傲然是一个人来的,根本没有带任何人手。
      这是他和北堂谦的私人恩怨,又何必带那么多无谓的人来?更何况,要想困住他,眼前这些人,根本不够份量!
      正想着,两道身影划过天际,越过包围圈,落到了邢傲然的身边。
      “你们这么多人,对付邢门主一个,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你们以众凌寡了?”似笑非笑的语调,出自左边负手而立的人之口。一袭湖

    蓝色的儒衫随风飘动,看得出来没有带任何武器,但他最震慑人的,却是脸上的面具,还有面具下露出来的脖颈处的大面积烧伤。
      旁人就算不识得,见过他的南宫绍岂有认不出的道理?没想到连鬼面修罗也来了。
      转向另一边,那个冷肃着一张脸的青衣男子,本不知道是谁,但细看之下,却可以看见,他手上一直玩转着的,是一只——判官笔


      这,是雷霆判官的招牌兵器,谁敢冒用?!

      第六十二章
      不错,来人正是罗继堂和雷蒙。若问他们怎么会出现,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这次李九儿离开洛城的时候,邢傲然就感觉到收网的时机已到,所以在安排了一些日常事务之后,也悄悄地离了颦城,往洛城而来


      罗继堂自从知道李九儿是易容的之后,猜测到她可能就是北堂橙橙,为了确实,对邢傲然和李九儿的行踪便格外留意,得悉邢傲然

    与李九儿前后脚去了洛城,罗继堂便尾随而来,一探究竟。
      雷蒙本对邢傲然赶赴洛城的事情不太在意,但见罗继堂竟也跟着去了,便觉得事情不简单,究竟什么事情能让这两大巨头同时去那

    白道中心,而且,雷蒙有预感,如果这次他不去,也许会失去什么东西。所以,雷蒙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谷中事务,也跟着来了。
      以罗继堂的武功,自然很快就知道雷蒙跟着他了,而雷蒙也知道隐瞒不了,便干脆现身,二人结伴而行,所以现在才会一起出现。
      其实,邢傲然进青芷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在后面了,因此刚才那场巨变,他们也是听在耳内的。
      罗继堂早就有此猜测,因此对这结果也不会感到太吃惊。只是想不到李九儿戴面具竟是为了这个,联想到自己,便有些感慨。
      雷蒙则不同,今天听到的一切,件件让他心惊。未曾想,那个往日里与他斗嘴活泼的李九儿,竟也有如此伤心的时刻。那一声声的

    斥问,便如同一道道重锤,敲进他的心里。
      青芷院中的这般光景,他们谁都不方便进去,还是,给他们自己一些时间,让他们自己处理冷静一下吧。
      在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南宫绍带着人来了,还说要会会邢傲然。无论是出于同道之谊,还是因为他是李九儿的师父,于公于私

    ,他们都不该坐视不理。
      因此,他们便跳了出来,与邢傲然共同进退。
      没想到如今的黑道三大巨头,竟会齐聚于此,南宫绍暗中皱了下眉。若只是邢傲然一人,他们几个再加上北堂谦,至少可打个平手

    ,但是,现在罗继堂和雷蒙出现,那情势便逆转了。仅凭他们几个没多少实战经验的世家公子,加上那些平日里起震慑作用多于实际效
    用的看家护院,怎能抵挡得了叱咤黑道乃至整个江湖的这三位。更何况,尚不知他们带了多少暗兵过来。
      邢傲然见罗继堂和雷蒙在这个时候出现,轻笑了下,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偷听有一会儿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在这个

    时候出现?
      罗继堂也不否认,回道:“是的。该听到,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邢傲然轻摇了下头,看了看旁边的北堂橙橙,朗声道:“这可赶得真巧,今天都聚齐了,真是不一般的缘分啊。”
      这话真正的含义,大概也只有后来的东方彻、南宫绍、西门彦以及他们带来的护院武师听不懂了。
      邢傲然对东方彻三人细细打量了一番,看得三个人心中一阵茫然,心底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虽从未见过面,但绝天门的情报机构如何了得,对东方彻三人的衣饰品位、形貌举止皆有上报,因此邢傲然看了一下,便能一一叫

    出他们的名字。“东方彻、南宫绍、西门彦,可都是这白道上新一代的代表典范啊,没成想,却都逃不过我徒弟的手心。”
      “你徒弟?”南宫绍疑惑道,与东方彻、西门彦互看一眼,都为心中那不断扩张的不安心惊。莫非……
      “不错!”邢傲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直接给了答案,“那李九儿就是我徒弟,而且……她今天也在这里!”
      东方彻等三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四处搜寻李九儿的身影,可放眼望去,除了中央这几位,都是他们带来的人,哪里有李九儿的影

    子?
      这,便是要了结了!北堂橙橙心中暗道。也好,干脆在今天把一切都结束吧。
      稍稍挪动了下身体,离开连海东温暖的手掌,转向东方彻三人的方向,轻启朱唇,缓缓地说道:
      “彻……只怕我以后,再也不能陪你吃松子糖了……”
      ●◎●◎●◎●◎●◎●◎●◎●◎●◎●◎●◎●◎●◎●◎●◎
      当北堂橙橙用他熟悉的声音语调说出叫出那个“彻”字时,东方彻就觉得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他从进来之后瞥了一眼就

    再没注意过的人。她,不是北堂世伯的女儿,病泱泱的北堂橙橙吗?一样的声音若可以算成是巧合,那么松子糖呢?那对他和李九儿来
    说,可是有特殊意义的啊。
      “九儿……”东方彻看着这张与李九儿决不相同的绝世容颜,无意识地吐出这两个深刻在他心中的字眼。
      “什么?!”南宫绍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彻,彻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北堂橙橙就是李九儿?对了,他当初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

    ,但是……
      “你是说,她就是九儿?!怎么可能?!”西门彦吃惊地大叫,眼睛不断地在北堂橙橙脸上巡回,试图找到一点两人相似之处。一

    点也没有,哦,不,等等,有,那双深潭般摄魂的眼……还有,刚才她对彻说话时,那独有的黄莺出谷般清丽婉转的声音……还记得初
    见那天,就是李九儿的眼睛和声音让他着迷,出手帮她解围,所以,这两件东西,他永不会忘记。
      北堂橙橙笑了笑,承认道:“不错,李九儿就是我,我就是李九儿。”毫不在意这句话说出来,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邢傲然可没空去理会东方彻他们难以接受事实地探询,径自看了看已经被打击到颓然地看不到周遭事务的北堂谦,眼神复杂地转向

    北堂橙橙。当初,如儿要他帮忙照顾橙橙时,他根本不想答应,因为,橙橙是如儿和那个男人的孩子,她的存在,一再提醒着他,如儿
    是别人的妻子,为别人养儿育女!但是,只要是如儿要求,他绝对不会反对,他,可以照顾她衣食无忧,照顾她平安成长。但是,她是
    让如儿离开他之后又害死如儿的北堂谦的女儿,所以,她也要相应地付出代价!
      仙都老人曾说,橙橙只要调养得当就不会有生命之虞,只是行动受些限制,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练武。但是,他若只是把她养在深

    闺,那对北堂谦有什么损失,他难道白白帮他养女儿不成?!他邢傲然自问,还没有伟大到那个地步!
      他刻意教橙橙魅术,放纵她出去蛊惑世人,看着她的名声一步步变坏,这,都是毁掉北堂谦的前奏。
      一切,他都安排地好好地,但什么时候起,事情走了样?是橙橙小时候天真的全然的相信眼光让他心软了,还是橙橙对他的孝顺贴

    心让他欣慰,总之,他对橙橙,似乎不只是利用那么简单,他是真的,把她当徒弟,甚至于当女儿看待了吧?所以,在对北堂谦说出要
    把李九儿就是北堂橙橙的事情传出去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瞬的犹豫,甚至于直到现在,还不敢去正视北堂橙橙的眼睛。
      虽然,橙橙说不怪他,但是……
      “丫头,”邢傲然终于开口对北堂橙橙说道,“记得,你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然后,对南宫绍说道,“告诉你们的爹,我

    邢傲然,不是他们想留就留得住的!”说完,看也不看那些虚张声势的护院武师一眼,反身一纵,越墙远走。
      北堂橙橙见邢傲然离开,没多做考虑地,道了声:“师父,等我。”便也飞纵而去。
      罗继堂和雷蒙自不必说,也跟着去了。
      连海东无比懊恼自己慢了一拍,急忙叫着:“北堂小姐等我!”几个纵跃而去。
      东方彻等三人,见了那号称不会武功的北堂橙橙的飞纵身姿竟与李九儿一致,这才终于确定北堂橙橙就是李九儿。要知道,即使是

    轻功,各门各派地也决不相同,别的都可伪装,惟有武功是装也装不来的。
      不多话,东方彻在连海东走后也追了出去。
      西门彦看了眼南宫绍,叫了声:“九儿,等我!”也跟着去了。
      南宫绍站在原地,看了眼周围的人,顿了顿脚,也追着去了。
      顷刻间,被围剿的和要围剿的都走了个干净,那些四大世家的护院武师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此时,从一旁的下人房突然飞奔出一个人影,踉跄地跪倒在失魂落魄的北堂谦面前,着急地边磕头边告求着:
      “爹,求您收回我的碧青丝,让我跟着橙橙去吧!求您了,求您了……”
      纤姬看了看早已不知魂游到几重天去的北堂谦,用了些力气搀起北堂赐,叹了口气,道:“大少爷,老爷现在,只怕是不能帮你了

    ……”而且就算现在收回碧青丝,他也需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武功,所以,他是不可能追上北堂橙橙的。
      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第六十三章
      且说北堂橙橙追着邢傲然出了北堂家,却在片刻间,失去了邢傲然的踪影。她的轻功虽是邢傲然亲授,也已具有一定的等级实力,
    但是她的内力却远没有邢傲然深厚,才会在几个起落之后,被邢傲然抛在身后。
      懊恼地北堂橙橙,不得不停在街中。恨恨地跺了跺脚,北堂橙橙略带焦急地搜寻着四周,思索着邢傲然会走哪个方向。
      “李姑娘,怎么了?”罗继堂见北堂橙橙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见北堂橙橙一脸焦急茫然的样子,微微一楞,他还不太适应这张

    脸的李九儿啊,所以连称呼都没改过来,“咦,邢门主不见了,追丢了吗?”他是追着北堂橙橙出来的,没看邢傲然的去向。但他知道
    北堂橙橙是追着邢傲然出来的,现在邢傲然不见踪影,北堂橙橙又一副气得直跳脚的模样,想必是追丢了吧。
      北堂橙橙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是啊,都怪我学艺不精,现在可好了,也不知道师父到哪里去了!”
      “是啊,你学艺不精,那可没办法了。”雷蒙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北堂橙橙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一天不跟她抬杠,他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北堂小姐别急,要不我们分头找找?”连海东提议道。
      北堂橙橙脸带委屈地看了看连海东,以他们这些人的脚程,就算追对了方向,也赶不上邢傲然啊,这样的话,又何谈找得到找不到

    呢?
      东方彻见到北堂橙橙那如李九儿般多变的神情,再次恍神,李九儿的脸突然与北堂橙橙的脸重叠起来:“九儿……北堂……橙……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北堂橙橙叹了口气,道:“彻,你怎么方便怎么叫吧,你现在这种叫法,我听着真的很别扭。”又看了眼站在东方彻左近的南宫绍

    和西门彦,皱了下眉,道,“你们几个跟来干什么?还是去完成你们身为世子的职责去吧。”突然想到他们的出现是为了围剿邢傲然,
    北堂橙橙的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莫非,你们跟着我是想通过我找到我师父,然后……”
      “九儿,”东方彻打断道,“这些纷争,我无意参与。去北堂家,也仅仅是出于世家之谊想帮北堂世伯脱困,既然世伯现在已无碍

    ,我自然不会再继续就此事纠缠。”
      “是啊,是啊,”西门彦探过头来附和道,“九儿你瞧,从头到尾,我跟彻什么话都没说,我们只是去充场面的。”
      这话一说,惹来南宫绍一记记恨的眼神。没错,那些人俨然是以他为首的,也是他出面与邢傲然较劲的。但当时他跟邢傲然毕竟是

    站在对立立场的,那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啊,怎么现在,反倒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了?“九儿,我……”
      “啊!”还没等南宫绍解释,北堂橙橙就像想起什么来了一般惊叫道,咕哝了一句,“我想到了,师父可能去了那里。”也不跟众

    人打招呼,就再次开始施展轻功往西北角掠去。
      众人一呆,马上跟了过去。
      ●◎●◎●◎●◎●◎●◎●◎●◎●◎●◎●◎●◎●◎●◎●◎
      这里,是北堂家的祖坟所在地,只有北堂家的家主和他们的正妻才有权在死后葬在这里。
      李如绣的坟,安置在最南边,背北而立。
      这样的安排,其实是出于北堂谦的妒忌心。既然邢傲然在北方,他便将李如绣安葬在尽可能靠南的地方,而且,背北而立就让她死

    后的灵魂连看北方一眼都不可以。
      北堂橙橙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祖先的安息之地,越靠近李如绣的坟,她的心情,就越是凝重。
      终于,她看到了。在娘坟旁坐着的,可不就是她师父邢傲然?
      “师父。”北堂橙橙轻轻地叫了一声。
      邢傲然抬了抬眼,见是北堂橙橙,并没有太意外,但当看见北堂橙橙身后那六个人时,仍不免愣了一下,转过头,对李如绣的墓碑

    笑着说道:“如儿,你瞧,丫头把你的女婿们都带过来了……”
      “师父!”北堂橙橙又羞又急地皱眉。这师父是怎么了,从不见他开玩笑的,今天居然在娘的面前开起她的玩笑来了。
      邢傲然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似的,看了眼北堂橙橙,又转回头对那墓碑说道:“哦,我说错了,没全到齐,至少,还有你的季离女婿

    没来。”
      “师父……”北堂橙橙已经哭笑不得了。怎么师父今天如此反常呢。
      邢傲然自己笑了一阵,突地抚上墓碑,在“李氏如绣”四个字上来回抚摩,喃喃地低叹道:“如儿,我今天,终于帮你报了仇了…

    …只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空,这么痛?”说着说着,竟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师父……”北堂橙橙愣住了,无意识地重复这两个字。如果说,这么多年支持他活下来的原因是为了替娘报仇,那么报完仇之后

    呢?其实,她和她师父一样,现在的他们,对于未来是一片茫然,似乎当仇报完了,他们生命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当他们一直努力的目标终于达成,得到的不是开心,而是茫然。
      今后,她该何去何从?
      她,又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呢?
      感觉到有人在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北堂橙橙回头望去,吃了一惊。
      如此的俊美近乎妖的容颜,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识……如果挡掉右半边,那不是……?
      “罗继堂?!”北堂橙橙试探性地叫了声,见对方点头,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
      罗继堂笑了笑,道:“你不是说想知道我没有伤疤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你就摘了,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北堂橙橙狐疑地想着。不过,这张没有伤疤的脸,还真是很养眼,眩亮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好在自己这张脸也不差给他,看了那么多年自己的脸,对美貌好歹有些免疫了,所以,北堂橙橙的怔忡只是一瞬。“我说的时候,怎
    么不见你把那伤疤揭下来?”
      果然,她知道她的伤疤是假的。罗继堂笑了笑,有些似耍赖般地说道:“因为你那时候也没把面具摘下来啊,我若都摘了,岂不是

    亏了。”
      北堂橙橙撇了撇嘴,根本不相信他这套说辞。可是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的,他这样做,想必是为了转移她刚才茫然失落的情绪

    吧。
      眼角余光扫到连海东竟然对李如绣的墓碑跪了下来,神情严肃地说道:“伯母,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北堂小姐的,请您放心把她交给

    我吧!”
      连海东,你是不是说错台词了?!北堂橙橙觉得自己的额角在抽搐,这话,应该是女婿或者准女婿才能说的吧?她和连海东之间,

    什么时候到了这个地步了,她怎么不知道?
      可笑的是,雷蒙见连海东这样做,居然还一脸欣赏地有样学样!只不过,他的话,是对邢傲然说的:“邢门主,请将令徒交给我吧

    。”
      可惜的是,无论是躺在地下的李如绣,还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邢傲然,都没办法给他们答案。
      眼看着西门彦嬉皮笑脸地似乎也有这种倾向,北堂橙橙赶忙跑过去阻止。
      费了些力气,将邢傲然拖起来,北堂橙橙温言地说道:“师父,我们回家了……”
      “家?”邢傲然茫然地看着北堂橙橙,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字。
      “是的,家。”北堂橙橙坚定地点了点头,“绝天门、锦绣楼就是我们的家,我要跟师父回家,好好的孝顺师父。只要,师父不嫌

    我……”是情敌的女儿。
      邢傲然定定地看了看北堂橙橙,半晌,说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北堂橙橙笑了笑,道:“师父不是说,我的人生掌握在我自己手中吗?那么,我的人生也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是不是?而我的决

    定就是,跟师父回绝天门。做一个全新的快乐的橙橙。”
      邢傲然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对着北堂橙橙,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刚要走,东方彻站到她面前,却什么话都没说。离开家,与李九儿远走他方是他原来就有的打算没错,可是,如果北堂橙橙要去颦

    城进绝天门,那又是另一回事情了。就算他想跟过去,那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啊。更何况,她的身边,还不止有他……
      然后,南宫绍、西门彦也站了过来。
      连海东虽不明白他们三个为什么像柱子一样杵在北堂橙橙面前,可是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这样,所以也站了过来。
      罗继堂和雷蒙没有这样做,因为绝天门和他们的门派本就在一处,北堂橙橙回绝天门,对他们来说,好处多多,他们绝对赞成。
      站在不远处,他们等着北堂橙橙过来,与他们同行。
      笑着对他们六个看了一圈,此刻北堂橙橙的心里却突然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等了她很久……很久的人……

      尾声
      不知为什么,季离近几日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他第一念头就是担心北堂橙橙出事,但他偏处山中,一向与人无所往来,因此消息闭塞,不知道北堂家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因为不

    知道,所以对北堂橙橙就更加担心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样贸贸然地前去,是十分可笑的行为,但他的手脚已经开始不听理智使唤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
      哪怕是到了北堂家之后,被橙橙再笑一顿呢,只要看见她平安,那就好了。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季离皱眉,刚想呵斥是哪个药童如此不知分寸地闯进来,却意外地看见北堂橙橙出现在门口。
      怎么才想她,她就来了,这,该不会是幻觉吧?季离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但下一刻,让他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北堂橙橙竟然飞扑到他怀中,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略显激动地诉说着:
      “季离,我好想你……”
      ----------------------------------------------------------------
      本来不想在这里加话,破坏全文完整性的,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加了.
      按照逻辑,橙橙应该有一对一的结局,所以,到这里就好了.有人认为这样戛然而止,根本没写,不过,我也想过要改,但改了之后,又没

    了韵味.
      以橙橙多年冷情的个性,能说出"想你"已经是不易了,也已经算是个结局了.
      还有,下面的副一副二,全是YY,为满足某人将所有美男尽括囊中以及一部分读者的需要(嘿嘿),认为不符合逻辑的,可以不用看了.(

    虽然加了这句似乎有引人看下去的嫌疑,但我的本意并不是勾引大家看下去-_-|||)
      副一
      铺天盖地的喜字挂满了绝天门内外,锣鼓鞭炮震天响。
      不错,这是绝天门在办喜事。
      看那北堂橙橙一身红色,巧笑嫣然地……坐在侧上首,接受着一对新人的敬茶。
      对,你没看错,北堂橙橙确实是坐在那里接受敬茶,而不是给人敬茶。因为,今天的主角不是她,而是……月茵。
      今天,是月茵与廖叔辰的大喜之日。
      退,后退,再退,退到大门外,抬头看看招牌,再看看四周的街景……没错啊,这里确实是颦城的绝天门啊,廖叔辰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怎么会娶月茵,而且,还用这么大的排场?
      哎,这月茵,不过是伺候在绝天门中无权无职的北堂橙橙的丫鬟,怎么能嫁得如此风光?要知道,当初修罗宫的两大护法成亲,可

    就请了李九儿这一个外人啊。而现在,嗬,绝天门门主亲自主婚,瞧瞧瞧瞧,连医神季离、修罗宫宫主、雷霆判官等等也都在这里观礼
    ,当然了,还少不了廖叔辰的顶头上司兄弟帮帮主连海东。
      若问这连海东和廖叔辰怎么会出现在颦城,说来也简单。
      那日,北堂橙橙在其母坟前说出要来颦城之后,连海东一回帮中,就开始收拾东西要来颦城,简单如他倒还硬掰了个理由说:“帮

    兄弟帮在在颦城建个分堂。”
      这话一听就是个借口,兄弟帮就那么二三十个人,建什么分堂啊。
      那连海东被逼问急了,居然还硬拗说:“就因为这样,才要到新的地方,才可以招募到新人啊。”
      然后一干人就等着廖叔辰一针见血地戳破连海东的谎言,可没想到等了半天,只等到廖叔辰半真半假的一句:“这种开疆拓土的事

    情,岂能由帮主独自前去?还是我陪帮主去一趟吧。”
      然后,两人包袱款款地上路,“凑巧”与北堂橙橙一行人同行。
      到了颦城,又岂有不拜码头的?所以,连海东与廖叔辰又经常去绝天门“拜码头”。
      拜来拜去,连海东倒没与北堂橙橙有什么大的进展,反而是廖叔辰与月茵……
      月余便有了这场婚礼。
      至于说为什么这么大的排场嘛。北堂橙橙觉得这么多年来,月茵跟着她着实吃了不少苦,便想着这婚事不能委屈了月茵,总要大操

    大办才好,于是便按着绝天门门主嫁女儿的规格安置的。
      这次回绝天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邢傲然越发地娇惯北堂橙橙这个徒弟,反正他们黑道对这种礼仪规格本就不那么注重,既然橙

    橙想这样做,那也就随她了。
      至于说季离、罗继堂这样的贵客,可不是邢傲然去请的,是他们自己来的,为着北堂橙橙来的。
      拜别了邢傲然与北堂橙橙,廖叔辰将月茵带出了绝天门,两人随着那庞大的迎亲队伍,去往他们爱的小巢……
      看着月茵就这样走了,北堂橙橙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怎么了,舍不得?”季离笑着问道。自从上次橙橙到仙都山找他之后,笑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嘴角。虽然橙橙没有对他说“

    爱”,甚至没有说“喜欢”,只是说了“想”,但但是这个“想”,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满足了。橙橙一直把自己的心守得好好的,
    牢牢的,因为她认为,不付出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也因此,她从不把思念挂在嘴边。但是,她却对他说了“想”,而且是“好想”
    ,这至少代表了,她心中是有他的,是不是?
      季离深刻地体验过思念的痛苦和折磨,他又怎么忍心让橙橙经受这样的苦楚呢?所以,他不再枯坐在仙都山,他要陪伴在她身边。
      “是啊。”北堂橙橙露出一副仿佛遭遗弃的小狗一样的可怜神情,委屈地说着,“好好的月茵,就这样被抢走了……”
      季离轻捏了捏北堂橙橙的鼻子,无奈地摇头道:“你啊……之前极力促成的是你,现在后悔的也是你。不过,月茵都说了,她成亲

    以后还是会继续来服侍你的,这不是她答应廖叔辰求婚的条件之一吗?再说了,他们家转两条街就到了,近得很,就算月茵不来,你还
    不能去看她啊?”月茵和廖叔辰的家在兄弟帮颦城“分堂”内,离绝天门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北堂橙橙想了想,道:“那倒也是!我难道还怕廖叔辰不让月茵过来不成?”
      “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叔辰的,他决不会言而无信!”横里插来连海东的声音,倒把北堂橙橙吓了一跳。
      “嗬,你怎么还在这里?”北堂橙橙拍了拍心口说道。作为男方家长的连海东,跟着廖叔辰一起来绝天门迎亲已经很奇怪了,现在

    居然不随迎亲队伍回他的分堂主持大局,安排酒席接待宾客,还混在这里干什么?
      还有,这家伙本身就很奇怪,想那东方彻三人,听到她要来颦城绝天门定居,就没再跟着,可这人,居然不顾他们黑白有别跟了来

    ,还要在颦城给兄弟帮开分堂,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连海东傻笑了下,道:“叔辰说了,那边他都安排好了,不用我插手,我只要……”跟在你身边就好了。
      “啊?”北堂橙橙不可置信地叫了声,哪有让新郎官主持婚宴的道理?话说回来,有这样的属下,真是便宜了这个帮主。
      “连帮主做的真是轻松啊。”凑过来的雷蒙刚好听到连海东的话,不由得叹息道,“这样的下属,到哪里去找?”语气中说不出是

    讽刺,是妒忌还是羡慕。
      “说起来,雷判也是个好属下。”戴着面具的罗继堂(他只在北堂橙橙面前摘下面具,婚礼人多,他还是戴着面具的)说道,“有

    了雷判,阎王谷主就什么都不必操心了。”这话,也是同样的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
      雷蒙听了这话,敛了笑容,但却不是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却认真地,只用他们五个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好又怎样,不好又怎

    样?反正再过三四年,雷某也该功成身退了。”
      此话一出,倒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你舍得?”罗继堂疑惑地问道。虽是阎王谷的内务,但雷蒙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筹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排除了所有异己,他

    肯就这样放手放权?
      雷蒙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笑了笑道:“该做的都做了,该享受过的也享受过了,再下去,只会累死自己而已。”看了看罗继堂,又

    带着三分认真七分玩笑地说道,“不过,倘若罗宫主想趁此时机占我阎王谷的便宜,那么雷某纵使身处野地他乡,也会赶回来与罗宫主
    一斗。”
      罗继堂笑了笑,道:“罗某的胃口很小,修罗宫,足矣!”
      北堂橙橙看了看雷蒙,又看了看罗继堂,这种争地盘的事情,她可不想参与,就连听着都觉得烦,还是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舒服。看

    了看外边的天色,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想想又兴奋起来,一堆人认识不认识地在一起喝喜酒,
    她没什么兴趣,不过,之后的事情她可有兴趣了。嘿嘿,闹月茵的洞房……这次非好好整整他们夫妻俩不可……
      ●◎●◎●◎●◎●◎●◎●◎●◎●◎●◎●◎●◎●◎●◎●◎
      夜 绝天门  北堂橙橙房间
      “哎呦,累死我了。”北堂橙橙一回房,就很没形象地往床上一趴,头也不抬地习惯性地说道:“月茵,来给我捏两下……”然后

    慢半拍的想起来,月茵已经嫁人了,自己也是因为帮她办婚礼忙了一整天,刚才又跟她笑笑闹闹的,才会这么累。“哎……”北堂橙橙
    哀叹一声,以后,还有谁会像月茵那样任劳任怨地随她差遣啊?
      正想着,一双温暖的大手按到了她的脖颈处,力道适中地揉了揉,再往下捏了捏她的肩,按了按背部几处穴道……
      真舒服啊……北堂橙橙懒洋洋地半侧过脸看向帮她按摩的人……
      不要怪她没警觉心,这里好歹也是绝天门的地盘,而且,还是在锦绣楼,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连蚊子都飞不进来。
      能进来的,当然是她的熟人啦。
      就如同此刻,一边帮她按摩,一边用内力帮她疏通经络的季离。
      季离见她半眯着朦胧地眼,脸上露出满足的娇笑,心中不由得一动。怕她察觉到他的异样,赶忙调整了心情,笑道:“你那样地闹

    ,不累才怪!我帮你稍微推拿一下,等下你也可以睡得舒服些。”
      “还是小季庸医最好了。”北堂橙橙笑道,“你这按摩手法不错啊,即使将来在医界混不下去了,还可以靠这个吃饭嘛。”
      季离听了这话,故意下手重了些,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帮你解除疲劳,你却咒我在医界混不下去,啊?”说着,将手偷偷伸

    到北堂橙橙腰间,轻捏了一下。
      “哎呦。”北堂橙橙迅速闪到一边,扶着腰不服气地指控着季离,“你偷袭我!”太熟了就这点不好,她的罩门就在腰上,所以这

    里最敏感,最怕痒了,季离居然就朝这里下手,真是太太太过分了!
      “嘿嘿,”季离笑道,“谁叫你咒我的啊。”说着把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继续向北堂橙橙的软肋进攻。
      “哈哈,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哈哈,再也不敢了。”北堂橙橙一边往床内躲闪,一边求饶道,“小季庸医……啊,不……医神,

    季医神,饶了我吧,下次再也……再也不敢了,哈哈……”
      “好,那这次就算了。”季离终于决定放过她,欺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身体自然往下一沉,为了支撑自己的重量,不压到北堂

    橙橙,只得将双手撑在她头两边。这样,却形成了暧昧的姿势。
      季离见北堂橙橙双颊因刚才的那场笑闹而染上了绯红,眼神迷离而充满诱惑,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在枕上,甚至于连衣襟也有些不

    整,刹那间,季离的心漏跳了几拍,继而狂跳起来。
      情不自禁地,季离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北堂橙橙的脸庞,似叹息又似迷惑地叫道:
      “橙橙……”

      副二
      这样的情况,如果发展下去……
      北堂橙橙也似乎受到鼓惑一般,伸出了手,贴近季离的脸……
      “啪啪……”
      不是轻柔地摩挲,也不是用力地扇过去,而是轻拍了两下。
      “喂,小季庸医……”北堂橙橙的眼神可是很清明的哦,只见她眨了眨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声音充满委屈地说道,“今天是月

    茵的大喜之日,可不是我的……”
      关月茵什么事?啊!季离这才反应过来,轻道了声“对不起”,翻身坐起,回望着仍一派悠闲地躺在床上的北堂橙橙,道:“我明

    天就去跟邢门主求亲。”
      北堂橙橙听了这话,眼珠儿一转,一骨碌坐起,稍稍凑近了季离问道:“你向师父求什么啊?”
      “求亲啊?”季离回道,觉得有些奇怪,橙橙怎么会这样问,难道是刚才没听清楚?“求邢门主把你嫁给我啊。”
      “离哥哥……”北堂橙橙加了三分嗲声,使得声音听起来又甜又腻,说话的同时,将一只手搭上了季离的肩膀,更凑进了一些,几

    乎可以说是贴着季离的耳朵说话了。同时,瞄向季离的眼神比刚才更多了些迷蒙和诱惑,将妖媚的样子展现了十成十。现在的北堂橙橙
    ,哪有半分谦恭有礼的世家小姐风范,已经活脱脱一个妖冶魔女的形象了。
      她,从来没这样叫过他!季离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血液上冲,脑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惟有的一丝清明提醒着他,橙橙这样反常

    ,绝对没有好事!稍微平稳了一下心情,季离问道:“什么事?”说话声音之沙哑,连他自己都感到愕然。
      北堂橙橙抿嘴一笑,既而状似幽怨地叹道:“离哥哥,你也知道我娘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嫁人……”
      季离的心中“咯噔”一下,跌到了谷底,愣在那里没了反应。
      只听北堂橙橙继续又甜又腻地嗲声道:“离哥哥,你明天向师父求婚的时候……”
      “咦?”季离再次发傻,她不是不嫁吗,怎么还要我去求婚?
      “……能不能跟师父说,你要嫁给我啊……”北堂橙橙说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离。
      “啊?!”季离过了一会儿才消化北堂橙橙的意思,她是说,她不想嫁,所以,让他嫁吗?
      北堂橙橙见季离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生气地“哼”了一声,猛地一推,把季离推下床,恢复了正常声音,气乎乎地说道:“你走

    吧,我要睡了。”扯了被子就把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哎”季离低叹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扯了扯北堂橙橙的被子,结果扯了两下,没扯动,无奈地出声唤道,“好了,好了

    ,就依你!”
      “真的?”北堂橙橙终于把头探了出来,笑了一下,然后又板起了脸,嘟了嘴说道,“哼,什么叫‘好了,好了’?那么勉强就算

    了!”说完又想把头蒙回去。
      季离赶忙拉住,又焦急又无奈地说道:“没有勉强,没有勉强,我是心甘情愿地想要娶……嫁给你,就请你念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

    ,娶了我吧!”
      “这还差不多。”北堂橙橙得意地咕哝了一句,然后对季离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还是小季庸医最好了……”
      季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还真不辱没了“魔女”之名!
      ●◎●◎●◎●◎●◎●◎●◎●◎●◎●◎●◎●◎●◎●◎●◎
      不难想象,邢傲然听到季离说“请让我嫁给橙橙”,而不是“请把橙橙嫁给我”时是怎样的吃惊,原先还以为是季离太紧张说错话

    了,等后来季离平静地又说了两遍,这才让邢傲然确定,是季离要“嫁”,而不是橙橙要“嫁”。
      无奈地叹了口气,邢傲然问:“是被丫头逼的,还是骗的?”
      “连哄带骗。”季离回道。回想昨晚的一切,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似乎是掉进了北堂橙橙预先设好的陷阱里,不过,他喜欢这个陷

    阱!
      邢傲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暗自替季离可惜,现在就这样被吃得死死的,那以后……清了清喉咙,提醒道:“既然你是‘嫁

    ’,那成亲以后,就得住在这里了……”
      “我知道。”季离回道。反正他在仙都山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为了替橙橙配药,只要把个别珍贵罕见的药材搬来这里,也一样能配


      邢傲然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正色道:“季小子,还记得你仙都山欠我一个要求吗?”
      季离疑惑地点了点头。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
      只听邢傲然继续说道:“我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你要永远对橙橙好……就算她负你,你也不能负她!”
      季离一凛,没有一丝犹豫地正色道:“我知道。”
      这话,是承诺,也是誓言。他,季离,用他自己和仙都山的招牌起誓,此生,决不负她。
      ●◎●◎●◎●◎●◎●◎●◎●◎●◎●◎●◎●◎●◎●◎●◎
      很快地,季离向邢傲然求亲,要求嫁给北堂橙橙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颦城,甚至于,还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仙都山的传人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决定,可想而知,会带来怎样的震撼。
      兄弟帮颦城分堂
      廖叔辰替连海东倒了杯茶之后,就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了半晌。
      连海东奇怪地看了看廖叔辰,问道:“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廖叔辰伸出一只手,覆上了连海东的额头,然后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喃喃道:“奇怪,没发烧啊,怎么这么反常?”
      连海东拍掉廖叔辰覆在他头上的手,道:“我哪里反常了?”
      “难道不是吗?”廖叔辰道,“听到季离要‘嫁’给北堂橙橙的消息,你居然还镇定地坐在这里,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嘿嘿,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连海东得意地笑道。
      廖叔辰狐疑地盯着连海东看了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老实交代,你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冒充我们帮主!”
      “搞什么!”连海东反手一震,打掉了廖叔辰的手,“谁有那么无聊来冒充我?”
      “你真的是帮主?”虽然这一震确定了他的武功路数,确实是连海东不假,可廖叔辰仍然不信,“不过,你怎么会这么反常,难道

    你有什么计划?可是你凭你那点脑子,能想出什么绝妙计划来夺回北堂橙橙?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了?”
      “谁说我放弃了?”连海东白了廖叔辰一眼,笑道,“我们来颦城的途中,橙橙特意去了次仙都山看季离,我就知道,季离是逃不

    掉的了。”
      “那你还……”巴巴地跟来。
      “不过你也看到了,季离是‘嫁’不是‘娶’。”
      “那又如何?”廖叔辰轻嗤道,“男人的‘嫁’就是入赘嘛,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因为入赘的是季离,让大家谈论一番罢

    了。
      “咦,这里男人的‘嫁’是入赘吗?”连海东不解地问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廖叔辰好奇了,连海东眼里的这个“嫁”是什么解释呢?
      连海东爬了爬头,皱了眉说道:“我以为男人的‘嫁’和女人的‘嫁’一样,要住到女方家里,侍奉女方的父母,生的孩子跟女方

    姓,还要包容女方的再娶……”就像……
      说前面三点的时候,廖叔辰边听边点头,可最后一句却让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现在,他知道他的帮主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连海东

    是认为,北堂橙橙既然是‘娶’的一方,那就能再‘娶’了,而再‘娶’的对象就是——他!
      廖叔辰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地问道:“如果北堂橙橙能再‘娶’,你还想做‘妾’啊?”
      谁知连海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不可以吗?”
      “呃……”这种想法真是……匪夷所思。
      廖叔辰真想剖开连海东的脑子,看看他脑子的构造是不是和常人不同,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思想?不过,他又有些好奇,

    如果连海东把他的想法告诉北堂橙橙,她又会有什么反应?看连海东一副“你有胆就说不可以试试看啊。”的威胁表情,廖叔辰自嘲:
    这是他连海东的事情,干他什么事?他愿意做‘妻’做‘妾’,与自己何干?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妾’似乎是女子用词,不知用在
    男子身上应该叫什么?
      想到这里,廖叔辰神色暧昧地朝连还东笑了笑,道:“可以,可以……呵呵,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喜欢就好。”
      “那你那么多废话干嘛?”连海东没好气地抱怨道。
      话虽这样说,可听了廖叔辰的话,连海东的心里有了慌乱。不行,他得赶去绝天门问一问,看北堂橙橙口中的男人的‘嫁’是否与

    廖叔辰说的一样,只是指入赘而已。
      副三
      连海东到绝天门的时候,罗继堂和雷蒙也刚到不久。
      就算连海东再傻,也知道他们俩绝对不是来恭喜季离和北堂橙橙的。
      罗继堂和雷蒙见连海东来了,没露出多大的惊讶,要是他不来,只怕才奇怪呢。见到他来,也使得罗继堂和雷蒙松了口气。得知了

    这个消息,罗继堂和雷蒙匆匆赶来,可是来了之后,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恭喜?不愿意。质问?没有立场。连海东来这里的目的,
    必然和他们相同,这傻小子,说不定可以替他们说出他们想说的话。
      似乎是没感觉到室内诡异的安静气氛,连海东对北堂橙橙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橙橙,”不再称“北堂小姐”起始于来颦城的路上

    ,“听说,季大夫已经已经向邢门主求亲,说要嫁给你,而你也答应了,是不是?”
      罗继堂与雷蒙鲜有默契地对看一眼,暗道:好戏开场了。
      季离看了眼连海东,又看了看北堂橙橙,心想,这人倒真是不客气,一来就直奔主题,不像那两位,坐了半天也没说什么。接下来

    ,他会怎样做,他倒有些好奇。
      北堂橙橙似乎早已习惯了连海东的直来直往,没有意外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说了是之后,他会怎样?大吵大闹,还是和平

    离开?
      “哦。”反倒是连海东这波澜不惊地应声,出乎大家的意料。
      还以为,至少,他会跳起来一脸不愿意相信又心痛地惊呼声“什么?!”呢,结果,只是这样平静地应了声。难道……是受刺激过

    度了?
      “橙橙,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不理会一双双疑惑的眼睛,连海东继续问道,“季大夫的这个‘嫁’,跟女

    子的‘嫁’意思一样吗?”
      这是什么问题?北堂橙橙满脸的问号,指了指季离,北堂橙橙不甚了解地说道:“他是男人。”
      “我知道。”连海东有些急躁,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就是今天叔辰跟我说,男人的‘嫁

    ’是入赘的意思,跟我理解的有些差别……”
      “那你是怎么理解的?”北堂橙橙好奇地开口,已经有预感这家伙的理解一定有异于常人了。
      “我以为男人的‘嫁’和女人的‘嫁’一样,要住到女方家里,侍奉女方的父母,生的孩子跟女方姓,还要包容女方的再娶……”

    连海东将刚才对廖叔辰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是不是这样?”
      在场的,凡是带了脑子的,都知道连海东的意思了。包容女方再娶,不就是说女方可以再娶其他人,将男子的三妻四妾女子的从一

    而终互换性别吗?
      北堂橙橙哭笑不得,不答反问:“你这想法是从哪里来的?”真的是……很有创意。她,可从来没这样想过。
      “这……”连海东皱起了眉头,听说季离要“嫁”,他脑中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若要问这念头是怎么来的,他可又说不清楚了。
      雷蒙不屑地轻嗤一声,这种幼稚的想法,也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原本还有点指望他来闹闹,说不定会有转机,却原来,只是空想

    。也是,连海东要是能依靠,母猪都能上树了!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但是,北堂橙橙和季离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能有什么办法阻
    止呢?而且,连海东撇开不论,身边的罗继堂可是个强大的对手。季离和罗继堂,都不是简单能解决的啊……
      却说罗继堂听了连海东的话,先是一笑,后又沉思起来。这想法,听上去,确实很可笑,在这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只能从一

    而终的时代,怎么可能有这种逆世之想?而且,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存了独占北堂橙橙的心?就算世间允许女子多夫,但是谁也不想与
    他人共享橙橙的美好。
      但是……
      看着连海东毫不避人地看向北堂橙橙,罗继堂的心中翻动着不知名的情愫。目前看来,季离与北堂橙橙的婚礼,已经是势在必行,

    所差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其实,在北堂橙橙来颦城的路上特意拐道去仙都山找季离的时候,罗继堂心里就已经清楚,北堂橙橙的决
    定,只是那时候的他,仍不想放弃,于是骗自己说,只要橙橙一天不松口说“嫁”,他就还有机会。现在,北堂橙橙依然没有说“嫁”
    ,可是她的心上身上却已经标了别人的名字。按理说,这个时候,是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但是,他的心,却不肯听从理智的吩咐。
    每看见她一次,就会更想她一分,只要想到让他不知不觉走出阴霾的她,从此以后是别人的专属,他的心,就会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这种痛,丝毫不比当年知道父母要杀他时候的痛少,甚至于,比那更痛。
      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
      纵使,她已经表明了立场。
      再次看了眼连海东,罗继堂的心,像是受到了鼓惑一般想着:
      也许,连海东的想法可行……
      ●◎●◎●◎●◎●◎●◎●◎●◎●◎●◎●◎●◎●◎●◎●◎
      送走了罗继堂、连海东和雷蒙,季离陪着明明心里有事却装着若无其事的北堂橙橙到花园里走走。
      北堂橙橙顺手摘了一朵小花,却无心欣赏,手中无意识地撕扯着,直到整朵花只剩下花茎,还被她扭成一团。
      季离轻轻取中北堂橙橙手中惨不忍睹的花尸,掏出帕子细心地替她擦去了茎汁,笑着说道:“放过它们吧,本来一年也没能开几天

    的。”
      北堂橙橙也对他笑了笑,无奈地说道:“还是你了解我。”不用说也知道,她有心事。
      “在想连帮主的话?”虽是问句,但季离说得很肯定。
      “你……”北堂橙橙欲言又止,“可有生气?”不是为了连海东希望与他共妻之心,而是为了她因这心而苦恼,甚至犹豫。明知道

    有了季离就该满足,就该拒绝别人,但直到他们走,她仍然没有纠正连海东的想法,甚至于,连想纠正的念头也没有。她,是不是太贪
    心了?要求别人一心对她,而她的心,却似乎不止对一人?对于罗继堂、连海东和雷蒙,她都有着顾虑,是她天生不会拒绝人,还是,
    遗传了北堂谦的花心?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啊,李九儿拒绝的人,难道还少吗?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变软了,变得会妥协,
    变得不想去伤害别人,变得……优柔寡断、婆婆妈妈……
      不去拒绝,等若给了他们希望,这样,好吗?
      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赌一把,把一生的幸福压在季离身上的时候。
      此刻的犹豫,会不会对季离造成伤害呢?
      “别为难自己。”季离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抚平了北堂橙橙微皱的额头。连海东的想法,他

    看得透,罗继堂、雷蒙的想法,他也猜得到,甚至于,远在洛城的那几位的想法,他也知道。
      突然想起邢傲然那最后一个要求,季离摇了摇头,他,只怕同自己一样,知道橙橙的身边,不会只有自己一人,所以,才会那样要

    求自己的吧?是担心,自己知道橙橙分了心之后,就疏远橙橙,甚至于辜负橙橙吗?
      原以为,只要自己能在橙橙身边,能在橙橙心中有一席之地,那就满足了,但现在知道了,人的心,始终是不会满足的,得到了自

    己所求之后,只想要更多,更多……
      也许橙橙还不知道,她的心中,不止有他。但他感觉出来了,了解之后,他的心,是说不出的难受,就如同剥离了身体,在油锅中

    翻滚一般。知道橙橙心中有他,尚且如此难受,那当年,看着李如绣毅然决然地嫁给旁人,邢傲然的心岂不是比自己更痛苦十分?
      这样的他,都不改初衷地依然爱着李如绣,那自己,又怎能轻言背离?
      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橙橙幸福的吗?
      所以,只要是她所求,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别为难自己……”季离再次轻叹道,“跟着你心的方向,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
      北堂橙橙瞪大眼睛盯着季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放弃我……不,不会,那眼中浓浓的爱意已经满得要溢出来,还

    有,那掩藏在眼底的一闪而逝的不安与心痛,原来他……没有放弃我……他只是,不想束缚我……
      这样的男子,世间难求。是我太幸运了……
      鼻中微微发酸,北堂橙橙一下子扑到季离怀中。
      “你,就是我的幸福。我会抓得牢牢的,决不放手!”抬起眼,北堂橙橙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所以,你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只能乖乖地跟着我。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知道吗?”
      季离心中一暖,伸出手帮北堂橙橙整了整头发,温柔地笑道:“是的,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永远,不分离。

      副四
      见连海东垂头丧气地回来,廖叔辰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我说的没错吧?”廖叔辰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连海东的肩膀,“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放弃吗?”
      月茵笑嘻嘻地从一旁出来:“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啦,你怎么可能比得过医神季离呢?撇开其他名望地位什么的虚名不谈,他和小

    姐,可算是青梅竹马的呢!”
      “别想太多了。”廖叔辰道,本来想跟月茵说,不要太刺激连海东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刺激,如果能让他早点清醒,那也无

    不可。以前的鼓励,只是因为不知道北堂橙橙身边有那么多人守侯,加上北堂橙橙又心意未明,他们几个都有机会,自然不能轻言放弃
    ,可是现在,北堂橙橙与季离成亲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要不,你先回洛城去?”继续留在这里
    ,只会更加伤心而已。
      连海东没什么精神地看了廖叔辰一眼,摇了摇头:“其实,橙橙也没有否认我的想法,只不过……”突然一股烦躁涌上心头,连海

    东奋力地甩了甩头,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事情很渺茫,就算是我想……”说到这里,脸上一红,然后神色又黯淡下去
    ,“也不知道橙橙心里是怎么想的。”说着,不管廖叔辰,自言自语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月茵迷惑地看着连海东远去的背影,侧头问廖叔辰:“他刚才说,小姐没有否认他的想法,是什么想法啊?”
      廖叔辰想到连海东那个荒谬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连海东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娓娓道来。
      月茵听完,“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哎,这世上,只怕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了吧?怎么,为了和小姐在一起,

    他还不介意做‘小’啊?真是够赋有牺牲精神的。但是,就算他肯‘牺牲’,小姐和季姑爷还未必肯呢。”抬眼见廖叔辰若有所思地看
    着她,月茵心中一颤。其实当时廖叔辰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心底有一丝疑惑和不安,担心廖叔辰是为了他所在乎的帮主而不惜“牺牲小
    我”地娶她,为的是让她在小姐面前帮连海东说话。但是,廖叔辰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纵使有疑惑
    ,她也想赌一把,哪怕输了,也当是自己做了一个甜美的梦。如今,这梦就要醒了吗?
      尽量做出一个最完美最自然的笑容,月茵试探地问道:“要不,我帮你们家帮主去探探小姐的口风?”
      廖叔辰摇了摇头,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兄弟帮的密探。帮主和北堂小姐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月茵松了口气,道:“既然要他们自己解决,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管那么多闲事?”
      廖叔辰道:“哎,当初是我太自负,以为能帮上忙,让帮主少点痛苦,谁知道非但没帮上他的忙,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说到这

    里,一把把月茵搂了过来,“一个不小心,陷到你的陷阱里面了。”
      “去你的!”月茵一把推开他,“我什么时候挖过陷阱了?是你自己像个傻兔子一样往木桩上撞!”
      “是,是,是。”廖叔辰赔笑道,“是我自己往上面撞的。不过我撞的不是普通的木桩,是能走能跑还能跟我斗嘴的月茵牌木桩。


      月茵听他把自己比做木桩,一时火起,用力地扭了一下廖叔辰的胳膊,然后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脚,满意地听到几声哀叫,哼了一

    声,趾高气扬地走了。也不想想,最先用木桩来形容的,不是她自己吗?
      ●◎●◎●◎●◎●◎●◎●◎●◎●◎●◎●◎●◎●◎●◎●◎
      这间,就是橙橙经常来的地方吗?站在天涯酒楼某一雅间门口,季离暗中捏了捏手上烫金的请柬。
      这是罗继堂命人送来的,邀他一聚的请柬。
      如果不是修罗宫有人得了难治之症请他帮忙,那么他跟罗继堂之间唯一的交点,就是北堂橙橙了。这请柬写明了希望他一个人来,

    那也就是不希望橙橙知道的意思啰?总不见得,罗继堂为了得到橙橙,想先杀了他这个绊脚石吧?
      两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虽然罗继堂略高一筹,但两人要见分晓,至少得五百招以后,要取他性命,更是不可能。如果罗继堂用毒

    ,哈,那不是撞到他的枪口上吗?想来,罗继堂也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
      那么罗继堂找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季离暗自摇了摇头,与其站在这里猜测,还不如进去问个清楚。
      “咿呀”一声推开门,季离见罗继堂戴着吃饭用的半副面具,正坐在那里等他。
      “季大夫,请坐。”罗继堂伸出手,邀请季离坐在他对面的位子。
      季离依言坐下,有些诧异地见桌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点心,还有一壶——极品铁观音。
      罗继堂替季离倒了杯茶,道:“这些东西都是北方最有名的点心,还有这天涯酒楼独有的密制点心,季大夫不妨尝一尝。”
      “罗宫主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季离笑着问道。记得当初邢傲然带罗继堂上仙都山的时候,他可是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

    的。甚至于,任何美味,在他眼里,都只是填饱肚子的工具而已。纵使时世变迁,但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是什么原因,让他对食物的
    观感产生了变化呢?
      罗继堂抿了口茶,道:“上次我来这里,橙橙便是点了这些东西。”罗继堂一边说,一边看着季离的反应。
      季离轻轻一笑,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既不喝,也不放下。罗继堂这话,是在挑衅吗?向自己表明,在橙橙那些没有自己的生活空

    间里,有他罗继堂的存在?
      缓缓地放下杯子,季离笑道:“确实,橙橙最喜欢这些小点心了。”突然,盯着手里的茶,季离目光一顿,敛了笑,问道:“这茶

    ……也是橙橙点过的?”
      “是啊。”罗继堂对季离突来的紧张有些不解。
      “当时她心情不好吗?”季离皱了皱眉,心情不好拿自己的身体撒气,这是橙橙经常会犯的毛病,有时候是故意不吃药,有时候是

    忌什么偏吃什么,就好像这茶……该死的,茶会解药,她不知道吗?都已经发过一次病了,还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她怎么能这么不
    爱惜自己,这么让人……放心不下!
      “你怎知道?”罗继堂听了这话,吃了一惊,他怎会如此了解?
      季离叹了口气,道:“橙橙身子不好,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罗继堂一怔,他所看见的,无论是李九儿,还是北堂橙橙,都是健健康康活力四射的,原先还以为是北堂橙橙为了隐藏李九儿这个

    身份,故意传出身体虚弱的谣言,可是听季离这样说,那就是北堂橙橙确实身体不好啰?
      见罗继堂带着些许疑惑地点头,季离继续说道:“你看到的橙橙,之所以那么健康,都是靠长年药物以及她那相宜的内功辅助所致

    。橙橙有很多需要忌口的东西,茶就是其中一样。这点,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她明知如此,还是喝茶,那就等于是……”自杀。
      罗继堂诧异地看着杯中的茶水,没想到这最简单的饮品,对北堂橙橙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难怪季离听说北堂橙橙点了茶,就一

    脸凝重的样子。
      季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橙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这个坏习惯,她怎么也改不了。”
      难怪季离会知道那时候橙橙的心情不好,原来如此。想到这个,罗继堂心里一阵不舒服,当时他就在橙橙身边,可还不及不在场的

    季离了解地多。难怪,橙橙会选他。
      压下心头对橙橙的牵挂,以及回去再跟她兴师问罪的事情,季离看向罗继堂道:“但不知罗宫主此次相邀季某,所为何事?”
      说到这个,罗继堂也不扭捏,直言不讳地说道:“便是为了那天连帮主所提之事。”是了,他之前不了解橙橙,那是橙橙对他有隐

    瞒,但之后会慢慢了解的,总有一天,他也会如季离一般,甚至于,比季离更了解橙橙的一切。只要,橙橙给他这个机会。
      季离不会故意装傻地问是哪一天哪一件事情,淡淡地笑了笑,道:“罗宫主应该知道,如今季某是橙橙的未婚夫。你认为,季某会

    将橙橙拱手相让吗?”如果他会让,那也是因着橙橙的喜好,而不是为了别人。“更何况,罗宫主岂是愿意委屈自己,与旁人共妻之人
    ?”
      罗继堂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如果今天身份对调,橙橙的未婚夫是他,而提出要求的是季离,那他现在可能已经与季离兵戎相对了。

    季离只是这样淡淡地笑着,已经是一份难得的气度了。
      “季大夫说的是。”罗继堂道,“罗某一向不喜欢与别人共享事物,更何况是心爱之人?如果橙橙选择的是我,或者没有做选择,

    我决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橙橙已经选择了你……对居于劣势的我来说,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
    用着近似于自言自语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如果我可以少爱她一点,少在乎她一点,也许就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季离叹了口气。自尊,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可是他,竟肯为了橙橙放下他的自尊,虽没有言语上的求恳,但行动上已

    经是表明了愿意低他一等,只求留在橙橙身边,这,对于眼前这个在黑道呼风唤雨的人来说,真是很难得了。
      “我只希望橙橙幸福。”季离听到自己如此说道,“如果你是橙橙幸福的原因之一,我,不会阻止。”
      罗继堂不可置信地看向季离。能说出这样的话,若非完全不爱橙橙,那便是爱橙橙已经到了极至,爱她,甚过爱自己的生命!毫无

    疑问的,季离属于后者。今天是胜出者的他,根本无须如此,但是,为了橙橙,他竟然肯……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橙橙有你,便已经
    有了天大的幸福了。”
      季离淡然一笑。望向罗继堂的眼中,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感。
      虽然立场不同,但他们,同样有一颗,爱橙橙的心。

      副五
      “这人是谁啊,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耶。”路人甲指着那个站在绝天门门前一动不动的人问道。
      “那个啊,好像是新近来这里的在前面拐两个路口就到的那个什么兄弟帮的帮主连海东。他的手下刚娶了邢门主那个美若天仙的徒

    弟身边的丫鬟,那天婚礼场面很宏大的,还记得吗?”路人乙说道。
      “哦,原来是他啊。这样说来,他也算是绝天门的姻亲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进去?站在那里干什么?”路人甲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路人乙双手一摊,一脸的不解。
      “……”
      别说他们了,就连绝天门门口的这几个守卫,心里也在暗自嘀咕:“这连帮主来这里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不是一通报就马上被

    请进去的?又不是不让进,干嘛站在那里?”
      此事,自然有人进去通报了邢傲然。邢傲然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连海东定是为了北堂橙橙来的,他们年轻人的感情纠葛,他不管,

    所以直接让人传话给北堂橙橙,让她去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北堂橙橙无可避免地习惯性地皱了下眉。这个连海东,做的事情,往往出乎她意料之外,这次,又不知道是发什么

    疯了。
      连海东喜欢被别人看热闹,她可不喜欢,所以她不打算亲自去门口迎他,只是让人把他“请”进来。
      不一会儿,连海东就来了。
      “咦,季大夫不在吗?”连海东见一向与北堂橙橙形影不离的季离不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
      “罗宫主有事请他出去了。”北堂橙橙回道,“怎么,你也找他有事啊?”
      “不,不。”连海东双手直摇,“我不是找他。”
      “那你是找我啰?”北堂橙橙道。
      “也不是……”连海东不自在地爬了爬头,见北堂橙橙疑惑的,甚至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连海东为难地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我

    是想见你,可以见了你又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门口?”北堂橙橙简直哭笑不得。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才会做得出来。却又说不上为什么一听到他说

    不是来找她时,心里会有些不高兴,接着听他说出那种欲见又无言饿心态时,心里会有些欢快。这感觉,就如同,一直烦恼着要怎样避
    开东方彻他们,可他们没跟自己过来颦城时,心里却又有着埋怨。哎,是她太贪心了,已经决定了季离,却又不肯与别人彻底断绝,这
    样欲离不离的,说起来也是害人啊。
      “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可是我又不敢问。”连海东不知道北堂橙橙的想法,继续自怨自艾地说道,“不问的话,也许还有

    一线生机,可万一问了,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这样迷惘而有些颓废的表情,真的不适合他啊。北堂橙橙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连海东没有说他要问什么,可是北堂橙橙却猜得到

    ,必是上次她没有回答的疑问。如果她装做不知道,那连海东会有什么反应呢?带着这个念头,北堂橙橙故做不解地问道:“是什么问
    题啊?”
      连海东有些惴惴地看了眼北堂橙橙,暗中握了下拳,随即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恳切又急切地说道:“便是我上次说的……你娶

    了季大夫之后,可不可以再娶别的男子?!”似乎说这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说完这话,连看北堂橙橙的勇气都没有了。
      久久,室中静地连室外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得到。
      等了许久,却等不到北堂橙橙的回应,连个“不”字都听不到。连海东心跳如鼓,缓缓地将视线移到北堂橙橙脸上。
      却见,北堂橙橙平静如水地坐在那里,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代表什么意思?是可以,还是不可以?连海东皱眉,强忍住挠头的动作,想再问一遍,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勇气问第二遍了。

    于是,他只能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
      “连帮主……”北堂橙橙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应该知道,我朝向来遵从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从一而终的婚姻观……”
      原来,是不同意吗?连海东不自禁地抚上胸口,那里闷闷的,像是被人压了块石头似的,哦,还有点痛,就像是被人用小刀子一点

    点地割着。
      “……但也有很多人,视礼教如无物……”北堂橙橙半弯着嘴角说道,“比如我……呵,我若是个遵从礼教的人,这世上也就不会

    有李九儿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连海东已经顾不上自己心口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只等着北堂橙橙接下来的“宣判”。
      “哎……”北堂橙橙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声音虽小,但连海东却可以听得到她说的每一个字,“只怕此例一开,以后烦人的事

    就多了……”
      如果听到这话的是罗继堂或者雷蒙,早就猜得到北堂橙橙说的是“可以”的意思了,但连海东却不清楚,只是隐约地觉得,会有希

    望,但不能肯定,也不敢肯定。
      见连海东还是一脸“快告诉我答案”的急切神情,北堂橙橙对自己叹了口气,也是,对他说这些,他能听得懂吗?看来,对这人,

    还真得给个明确答案才行。懒懒地靠向椅背,卷了一缕秀发绕在指间,北堂橙橙明确地说道:“如果连帮主不介意做小的话,就‘嫁’
    过来吧。”
      “啊?!”连海东整个傻眼。刚刚,他没有听错吗?橙橙是说,他也可以在她身边。
      看着已经石化的连海东,北堂橙橙故意恍然大悟道:“啊?原来连帮主没有这个意思啊,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哦。”说完起身,就

    要离开。
      连海东一个健步上前,扯住北堂橙橙的衣袖,急急忙忙地说道:“不,不,不……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做小,我做小,橙橙你别不

    理我……”
      北堂橙橙强忍住笑,上下打量了连海东一番。心中盘算着,娶“妻”纳“妾”,娶用的是大红色,纳用的是粉红色。反正新郎官本

    就是红色礼服,季离穿上也不会觉得什么,可是,如果要让连海东穿上粉红色的衣服……咳咳……那样子,一定很有意思,哈哈……
      想到连海东从头到脚一身粉红的样子,北堂橙橙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一旁的连海东,不知道她为何而笑,但想她高兴,他也该高兴才是,因此,也跟着站在一旁傻笑……
      室外树上鸟儿飞起,大抵在抱怨:实在是受不了这噪音了,我走……
      ●◎●◎●◎●◎●◎●◎●◎●◎●◎●◎●◎●◎●◎●◎●◎
      等听说绝天门把纳小的聘礼送到修罗宫和兄弟帮颦城分堂的时候,雷蒙已经惊讶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雷判大人,您还好吧?”一旁的属下惊疑不定地问道。本来以为绝天门是在羞辱他们,可听说鬼面修罗竟然将这聘礼微笑着收下

    了,所有人都是如雷蒙这般表情。但让一向不露喜怒的雷蒙也露出这种表情,那这事未免也太……而且听说雷蒙一直在追求那北堂橙橙
    的,可现在那北堂橙橙却已经要……雷蒙,不会受刺激过度,做出什么事情来吧?再不然,要是一个不爽,拿他们发泄怎么办?
      “没事。”雷蒙有些慌乱地挥挥手让他退下,闭了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在这里想办法挽回北

    堂橙橙,那边北堂橙橙又收了两个夫?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罗继堂和连海东已经用那荒谬的想法得以名正言顺地待在橙橙身边了。
      对付一个青梅竹马的季离已经很困难了,再若加上罗继堂和连海东?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仗啊。
      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放弃北堂橙橙,要不,就和罗继堂一样做小。
      放弃……不可能!
      老谷主阎冥除了是个阴狠嗜血的人,还是个霸道蛮横的主儿,他要求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允许有自己的要求和渴望,只能为了他而生

    存。久而久之,雷蒙从强迫自己不去要求什么,到最后,已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正因为他的无求,才让阎冥将谷中一堆事务交给他
    ,让他成为最受他信赖的下属。
      即使是阎冥死后,已经成习惯的他,也不会对事物有太多的追求。
      但是,北堂橙橙对于他,是不一样的。从没见过这样与他顶着干的人,而且不是田长老武长老那样的当面逢迎背后反对,而是直截

    了当地顶撞他,纯粹地因为他是他而顶撞,让他知道,他并非除了那一堆权职以外,什么都没剩下的人。
      在他第一次那么想拥有的时候,她却是别人的,那种感觉,真比当初在阴晴不定的阎冥身边还要苦。
      难道……他要跟罗继堂和连海东一样吗?
      连海东的那个让他嗤之以鼻的愚蠢提议,要让他去执行吗?
      但如果不这样,他只怕,会永远失去她……
      思忖良久,直到外面太阳落下,月亮高过树梢,雷蒙才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是他在乎的,他就不能放手!
      ●◎●◎●◎●◎●◎●◎●◎●◎●◎●◎●◎●◎●◎●◎●◎
      据武林史记载:
      永安四十三年十月十八,绝天门门主邢傲然的嫡传弟子北堂家的嫡女北堂橙橙,同时迎娶医神季离、鬼面修罗罗继堂、兄弟帮帮主

    连海东、雷霆判官雷蒙,季离为正,罗连雷三人为侧。
      此事,扰乱国之正常伦理,引起世人乍舌,奈何当事人势大,无人敢出半句反对之言。所谓正义之士谈之皆摇头,怒不敢言,惟说

    且看他们有何下场。
      但直至几人寿终亦和睦相处,死后更合葬一处,陵称“情冢”。

      副一
      又是铺天盖地的大红喜色,这次的喜色不仅溢满了绝天门内外,还席卷了整个颦城,甚至于黑道。
      今天的主角,终于轮到了北堂橙橙。
      不错,今天是她出嫁,不对,是迎娶的日子。
      正因为是她迎娶季离、罗继堂、连海东和雷蒙,所以她没有盖上红盖头,当然了,季离他们也没盖。
      这样也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楚自己娶的是谁,嫁的是谁。
      不上妆的北堂橙橙,已经是惊世绝艳的了,上了妆的她,简直眩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瞧,连那奏喜乐的都顿了下来,痴痴地望着

    她,靠他们最近的司仪更是口齿结巴不清了。
      不过,被罗继堂和雷蒙的双重肃杀眼光瞟过去,谁还敢贪看北堂橙橙的娇颜,撇头的撇头,垂目的垂目,尽量尽本分的做自己的事

    情。
      为什么说尽量呢?
      其实啊,就算他们不看北堂橙橙,也很难集中精神。
      所谓正侧有别,一身大红喜服的季离站在北堂橙橙身边倒让人不觉得突兀,只不过新娘没蒙盖头,其他如常。但是站在他们身后的

    罗继堂、连海东和雷蒙,可就……
      说起来,他们身上的这三套花色样式不同的粉红色喜服,做的时候,可着实让裁缝们为难了一阵。连海东倒也罢了,只是那罗继堂

    和雷蒙都是不可得罪的人,可无论他们怎么绞尽脑汁,粉红色的衣衫要穿到他们身上不显得突兀,不显得女气,还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个颜色,穿在女子身上倒还好,若是穿在男子身上,再俊秀的人物,也有那么一股花花公子的味道,哦,还外带一点娘娘腔的感

    觉。
      平日里,已经很难得见罗继堂和雷蒙露脸,又有谁见过他们穿成这样的?怎能不惹眼呢?
      司仪稳了稳心绪,尽量把眼光定在门框,高喊道:
      “一拜天地……二拜师尊……夫妻交拜……”
      这个夫妻交拜啊,也就是北堂橙橙和季离对拜的同时,罗继堂等三人朝他们两人拜下。
      司仪等他们拜完,暗自擦了把汗,好了,还有一句了:
      “送入……”
      “洞房”两个字没出口,已经被一声急呼打断:
      “等一下!”
      ●◎●◎●◎●◎●◎●◎●◎●◎●◎●◎●◎●◎●◎●◎●◎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这时候捣乱?
      众人疑惑地朝外看去,却见一谪仙般的白衣男子正神色慌张地大跨步走来。
      东方彻!
      北堂橙橙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来?
      东方彻见到北堂橙橙,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想靠近,又似有什么牵绊,只得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低声呢喃着:“我在路上听

    说你要成亲的消息,急急地赶来,却还是……”懊恼地皱了眉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有犹豫,颦城又怎么了?我应该不顾一切地追
    来,如他一样。”眼睛瞟了眼连海东,迫不及待地问着,“如果当时我和他一样追来,那么我今天,是不是也可以和他站在同等的位置
    上呢?”
      “彻……”北堂橙橙几乎不敢去看东方彻那急切又忧伤的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季离,又看了看罗继堂、连海东和雷蒙,扫过周围观

    礼的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季离轻捏了下北堂橙橙的手,转而对东方彻道:“东方世子,有什么话不妨到后堂去说……”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东方彻听见。季

    离示意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他们可都是黑道上的人物,若是知道了东方彻是东方世家的世子,到时候,可就难收场了。
      北堂橙橙马上接着说道:“是啊,彻……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吧……”
      东方彻也知道此刻不宜多说什么,但看见北堂橙橙这样帮衬着季离,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深深地再看一眼北堂橙橙,东方彻被人

    领着往后堂走去。身后,传来一声刚才未完的:
      “送入洞房……”
      心,针扎一般地疼!
      ●◎●◎●◎●◎●◎●◎●◎●◎●◎●◎●◎●◎●◎●◎●◎
      本该在洞房的他们,一个个衣衫未换地坐在后堂。
      罗继堂换了那半副面具,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北堂橙橙的饮品——百花凝露。自从从季离那里知道了北堂橙橙忌喝茶之后,罗继

    堂就决定配合北堂橙橙,喝她的那些凝露了。说实在的,如果东方彻不是来和他抢北堂橙橙的,那他倒蛮配合他的魄力的,只不过现在
    ……
      连海东自然是知道东方彻的来意的,如今他与北堂橙橙名分已定,也就不担心橙橙会离开他了,因此对东方彻也不是很介意。(这

    人意识转变倒快。)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橙橙做决定。
      雷蒙的眼睛瞟过罗继堂、连海东和东方彻,最后在北堂橙橙和季离身上游移,现在的状况,他倒想知道季离会怎样处理。
      北堂橙橙看了眼季离,再回头对风尘仆仆的东方彻说道:“彻,你怎会来此?你家中……肯放你?”照说东方泽要阻拦儿子出洛城

    都不是问题的啊。
      东方彻道:“爹自然不会放我出府,是娘……”说到这里,东方彻的神色暗了一下,“是娘偷偷放我走的。”她希望我幸福,却不

    料在路上听到你要成亲的消息。
      北堂橙橙很想问他,既然知道东方泽会为难,为何不回东方家直接跟来呢?但想到,东方彻与自己的生长环境毕竟不同,自己虽也

    是世家小姐,但自小被师父灌输着不受束缚的思想,没有东方彻那么多的顾忌,那么多的黑白之差。东方彻也许是想到不应该与邢傲然
    、罗继堂和雷蒙这样的黑道人物走在一道,或者是想到他来颦城的诸多不便,或者是顾及他父母的名声,总之,一切的原因,造成今日
    的结果。这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伤害,自己追究原因,岂非又伤他一次?所以,她也就不问了。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已经成亲了。”北堂橙橙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我知道。”东方彻闭了下眼睛,刚才喜堂上的那一幕又浮现出来。这么快,她已成人妇,他只是迟了一刻啊……这样的结果,怨

    不得人。那天就知道,她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一个不慎,就会失去她。可是在知道她要来颦城定居之后,他还是犹豫了,是自己害
    自己的啊。
      北堂橙橙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彻,你一路赶来,想必已经是十分疲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送你出城吧。”以东方

    彻的身份,在颦城总是不便。要知道,东方泽直接下手或间接对付的黑道中人,有不少都在颦城及周边城池居住。就算不算上他们,那
    些受白道欺负的黑道人,又怎会容忍这位世子在这里平稳居住?想她北堂橙橙,还是得赖于李九儿的身份以及绝天门的鼎立支持,才得
    以在这里立足的。当然了,现在的她,又有了修罗宫和阎王谷的支持。
      东方彻一听北堂橙橙竟要逐自己走,心中一酸,只觉得满嘴苦涩:“九儿,我就连多留一刻,都让你如此烦恼吗?”
      北堂橙橙听了这话,知道他是误会了,可这种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的,说不定这解释听在他耳里,倒成了掩饰推脱之辞了。“彻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些事情,如果明知不可能,还是不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为好。”看了眼季离,在他的眼
    中看到肯定的神色,北堂橙橙才有勇气把接下去的话说出来,“这里是我的家,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所以,现在是你选择的时候了。

      “我?”东方彻问道,对北堂橙橙接下去要说的话,大概有了些了悟,只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深怕是自己猜错。
      “对。”北堂橙橙点了点头,道:“颦城不是身为东方世子的你应该存在的地方,你如果会想留下来,自然是为了我了。既然这样

    的话,我也不能让你没名没分的不是?”
      “呃……”
      想必此刻除了北堂橙橙和季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吧,怎么事情会急转直下到这个程度。
      北堂橙橙满意地看到一张张惊讶的脸,忍了笑对罗继堂等三人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有家室的人,既然这样,那就不该和不

    是自己丈夫的人不清不楚的不是?所以,要想继续纠缠的话,当然要给个名分才是啦。”
      “橙橙说的是,”季离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罗继堂、一脸有橙橙万事足的连海东、有些忿忿的雷蒙,再看了看诧异到无以复加的东方

    彻,掸了掸没有灰尘的喜袍,说道:“只是这进门有先后,要给东方世子名分,也不能超过了罗宫主他们……我听说,有个叫影翼国的
    地方,女子为尊,可娶多夫,为分大小,将那丈夫分做了正夫、侧夫、夫侍等几等。我们不妨仿照此例。如今橙橙的正夫是我,侧夫便
    是罗宫主、连帮主和雷判官,东方世子想做,也只能做夫侍了……”
      听了季离这一本正经的“正夫立威”相,北堂橙橙差不多要笑出声来,只是看那东方彻脸色青红不定的,怕他尴尬,便忍了笑。“

    彻既然旅途劳顿,就先休息吧,这答案,明天再说也不迟。”
      正准备叫人带东方彻下去休息,调整心情,消化信息,可谁知东方彻却“嚯”地站起来,用力握了拳头,道:
      “我做!”

      副二
      翌日 清晨
      北堂橙橙似醒非醒地掀了掀眼皮,又闭上了,下意识地往温暖舒适的地方又蹭了蹭。突然脸上感到一个温软的东西一贴而走。
      北堂橙橙转过脸,季离放大的脸就在眼前。这才注意到,自己枕的,不是枕头,而是季离的手臂!
      “醒了?”季离温柔地笑着,看着北堂橙橙这一脸迷糊仙子的样子,忍不住在她颊边又偷了个香,“小懒猫,还不起啊?”
      北堂橙橙游离的意识渐渐回笼,是啊,昨天她已经成亲了,已经“娶”了季离,昨晚便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这个时候,再惊叫一声,拉高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会不会太晚,太做作了?
      北堂橙橙干脆就不做这些无用之举,翻了个身,与季离面对面,一手托着头,一手抚上了季离的脸,叹息道:“醒来就能看见你,

    真好!”
      季离一愣,随即心潮澎湃,正要伸手过去搂北堂橙橙,谁知北堂橙橙已经揭被而起,穿起衣服来。
      北堂橙橙忍着浑身酸痛,利索地穿戴着,等穿得差不多了,回头看季离一脸错愕兼懊恼地还保持原样愣在那里,不由得“扑哧”一

    笑,道:“大懒虫,还不起啊?”
      这,就算是回敬了。
      “好啊,你戏弄我。”季离也揭被而起,朝北堂橙橙扑来,“看我怎么对付你。”
      “啊!你先穿衣服……”北堂橙橙惊呼一声,侧步滑开,脚步几转,已到门边,回过头来不怀好意地一笑,“有本事,你就追出来

    啊,哈哈。”说完,离开了房间。
      ●◎●◎●◎●◎●◎●◎●◎●◎●◎●◎●◎●◎●◎●◎●◎
      连海东帮邢傲然添了碗饭,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吃。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的感觉真好。”北堂橙橙感叹地说道。
      “一家人?”邢傲然听了这话,脸上虽没什么表示,但眼神中已透露出一股久违的感动。
      “是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而他们……”指了指季离、罗继堂、连海东和雷蒙,北堂橙橙说道,“他们是我的丈夫,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永远不分开的一家人。”季离明白北堂橙橙的用心,所以这话是对邢傲然说的。
      邢傲然没有说话,淡然地点了点头,只是那颤抖地差点握不住筷子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定了定神,邢傲然问道:“听说,

    昨天那东方泽老儿的儿子自己要求做你的夫侍?”这夫侍一词,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必是比那侧室更低的位置吧,想到这里,邢傲然
    笑道,“想不到,这东方彻小儿还这般能屈能伸。丫头啊,那你的意思呢?”
      北堂橙橙放了筷子,道:“有了娘的前车之鉴,我是不会嫁到世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但是……东方彻竟然追到这里来,

    还说愿意做小……条件是我提的,而他答应了,这时候我怎么能反悔呢?呵呵,看来我还真是贪心啊……”
      邢傲然听了这答案,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哈哈,如果我们把纳东方彻做小的聘礼送到东方泽那老儿手上,你们说,那会怎

    样?”
      勃然大怒地摔了东西,与东方彻断绝父子关系,甚至于整顿人马挑上颦城。
      “这样做,无疑是当面给了白道那帮人一个大嘴巴。”罗继堂讥笑道。他都可以预见白道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的扭曲嘴脸了。
      “不如,再多准备两份,给南宫家和西门家也送去吧。”邢傲然勾起了嘴角,对北堂橙橙笑道,“那南宫绍和西门彦不也对你有意

    思吗?要乱,就乱得大一点好了。”
      雷蒙听了这话,脸上现出不满情绪,对邢傲然抱怨道:“邢门主……”见北堂橙橙不满的眼神瞟过来,雷蒙赶忙改口,“师父,那

    两家伙不来找橙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们干嘛还去招惹他们?”他不怕得罪任何人,只不过,去招惹那好不容易赶走的苍蝇,怎么想
    都不合算。万一那两个家伙打蛇随棍上,收了聘礼,也“嫁”过来,那多郁闷?
      季离道:“莫说南宫恒和西门启不会收这屈辱的东西了,如果南宫绍和西门彦真要来,我们便是不招惹,他们也会过来的。”
      雷蒙也知季离说的是事实,但心里总是不舒服,还没等说话,一个门徒突然跑了进来,对邢傲然道:“门主,有人昏倒在我们门口

    了……经门中医者检查,此人被人用碧青丝锁了琵琶骨……而且经过了长途跋涉,再加上碧青丝之毒发作,才在我们门口昏了过去……
    请问门主,该如何处置?”
      碧青丝?长途跋涉?
      北堂橙橙对自己会想到那个人很荒谬,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是不是。
      于是,她去了……
      然后,她看见了……
      居然,真的就是……
      北堂赐!
      北堂赐为什么会来?
      北堂橙橙看着那穿着一身带着破损跟灰尘的粗布麻衣,脸色发青,昏迷不醒的北堂赐,眉头皱了起来。
      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把所有手头的压制碧青丝之毒的解药都给了北堂赐了啊。那些药,已经足够他吃个一年半载了,他怎

    么还会毒发呢?
      长途跋涉到这里,是来找她的吗?找她干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先解了他的毒吧,那是她当初就想要做的事情。“离,”北堂橙橙侧首对季离轻唤道,“帮他把碧青丝去掉,再根治

    了碧青丝的毒吧!”
      ●◎●◎●◎●◎●◎●◎●◎●◎●◎●◎●◎●◎●◎●◎●◎
      北堂赐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对着陌生的布景,产生一阵恍惚,他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啊……快去告诉门主和小姐,北堂赐醒了。”一个惊呼声,一阵脚步来去声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
      一阵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转过头去。
      北堂橙橙?!他不是在做梦吧?他竟然又看见她了?
      一个陌生的男子走到他床边,伸手搭上了他的脉门,然后转头对北堂橙橙道:“他体内碧青丝之毒已经褪尽。现在他脉象平和,只

    是稍显虚弱,调养几日便会好了。”
      “嗯。”北堂橙橙点点头,对那陌生男子微笑道:“离,辛苦你了。”
      这般亲昵的称呼,再加上替他解了碧青丝之毒,此人莫非就是橙橙的新婚夫婿医神季离?北堂赐惊讶地朝他看去,虽然季离曾两次

    出入北堂家,但他都没有在场,所以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神秘医神。他,真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只是一想到他是橙橙的新婚夫婿,
    北堂赐的心就不由得缩紧。
      还记得那天,他在青芷院的下人房里听到北堂橙橙叫了邢傲然叫了声“师父”,吓得他打翻了手中的碗碟。看到橙橙那样的宣泄不

    满,他反而不敢出来安慰,因为,她的苦,她的痛,都是他的母亲造成的。但是,看着她就那样地随邢傲然远去,他终于忍不住了,因
    为他有预感,橙橙这次走,就再也不会回北堂家了。要他在橙橙身边做个奴仆也好,至少他还是在她身边的,可她,竟然就这样离开北
    堂家了,一点留恋也没有。
      看着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不忍,但是他更不愿就这样失去橙橙。不论纤姬是可怜他也好,是同情他也罢,她终究是放他离开了

    。知道邢傲然是绝天门门主,所以橙橙应该会去绝天门吧,因此,他也跟着来了。只不过,他身无分文,没有带北堂家的任何东西出来
    ,可以说是一路半乞半求地过来,也因为路不熟,而绕了些远路,因此到这时候方才达到,可是,他到的时候,却看见颦城的街道上都
    贴着大红的喜字,不必打听,街道上到处充斥着橙橙一女娶四夫的消息,他一惊,赶忙问了人赶到绝天门,绝天门内外这铺天盖地的红
    色,晃得他眼晕,然后,他就真的晕过去了。
      等再醒来,就是如今这副光景了。
      “我……怎么了?”北堂赐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只得嘶哑了声音问道。
      回答他的,不是北堂橙橙,而是季离:“你身体疲劳过度,再加上碧青丝之毒发作,又受了刺激,才导致了昏迷。不过,休养了这

    三日,性命已经无碍,再休息几天,就可恢复元气了。”
      “三日?”北堂赐疑惑道。难道,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吗?
      季离点了点头,道:“是的。你的体内本就接近透支边缘,再加上帮你抽去碧青丝之时用了些麻药,才让你昏迷了这么久。”
      “抽去碧青丝?”对了,刚才他也说已经帮我解了碧青丝之毒了,难道说,我现在已经不用再受碧青丝的牵累了?
      “是的。”季离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北堂橙橙,叹息道,“是橙橙让我帮你抽的。”
      橙橙?!北堂赐朝北堂橙橙看去,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期许。
      北堂橙橙自然了解他眼神中的热切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和她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他的母亲害死了她的母亲和哥哥,他又对她下

    毒,但是,他也曾为了维护她,不惜遭受骂名去教训朱栩,也曾为了她的一句话,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抛下,甚至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
    父母,而他自己,也从高高在上的世子,变成端茶递水的奴仆,还是被封了武功下了毒的奴仆。他和她,真是一段纠缠不清的孽缘啊。
      “你好好休息吧。”无数的话语,最后只化成这一句。
      北堂橙橙就这样在北堂赐落寞忧伤的眼神中,与季离相携而去。

      副三
      等北堂赐恢复得差不多,已经是七八天以后的事情了。
      凉亭内,北堂橙橙正和罗继堂对弈。
      斟酌许久,北堂橙橙才下一子,此子一下,罗继堂弯了嘴角,跟着下一子,堵了她的气眼,吃了她三颗子。
      然后,胜负不分的局面豁然打破,北堂橙橙的白子败势已现。
      “不玩了,不玩了。”北堂橙橙一伸手,搅乱了棋局,抱怨道,“继堂,你一直在设套子等我钻是不是?仗着你棋艺好就一直欺负

    我啊,你看看,我都输了你几盘了。还说什么要让我,都是骗我的。”
      罗继堂无奈地一笑:“橙橙,这盘我已经让了你五颗子了……难道要我故意输给你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下一盘我知道该怎么

    做了。”说着便似模似样地收拾起棋子来。
      北堂橙橙伸手盖住了罗继堂的手,阻止他收棋,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是要故意输给我,也不要事先告诉我嘛。瞧

    ,你都说下一盘要故意输给我了,那我再下有什么意思?”
      “这就是了,我要是故意输的话,你的棋艺还会有什么精进呢?”趁机将橙橙的手反握,细细摩挲。
      北堂橙橙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经不住脸上一热,就想把手抽回来。
      罗继堂却不让,紧紧地拽住。
      北堂橙橙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也不继续挣扎了。算了,反正他手的细腻程度也不下于自己,他吃自己豆腐的同时,自己不也在吃他

    的豆腐吗?这样一想,北堂橙橙就随他握着了,还用小指撩拨了下他的掌缘。
      “橙橙……”罗继堂的眼神热了起来,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虽然他们成亲了,但是他们之间有约定,为了季离的宽容和牺牲,所

    以这新婚的头一个月,她都是季离的。心里很清楚,这一个月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但是她这点小撩拨,竟让他开始控制不住了。
      幸亏此时,一个绝天门的门徒过来了,对他们之间的暧昧似乎没有感觉,径自恭敬地说道:“小姐,罗姑爷,门主有请。”
      ●◎●◎●◎●◎●◎●◎●◎●◎●◎●◎●◎●◎●◎●◎●◎
      “师父,出什么事了?”北堂橙橙和罗继堂到的时候,季离、连海东和雷蒙都已经在了。
      邢傲然笑了笑,道:“那三份聘礼已经有回音了。”想到就做,北堂赐昏倒在绝天门口的那一天,邢傲然已经叫人把聘礼准备好,

    送到东方、南宫、西门三家了。而且还是一路吹吹打打,深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大大方方风风光光地送过去。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的。“哎……”邢傲然惋惜道,“只是可惜了那三份聘礼,再怎么少,也是要花钱的啊,就这样被砸了。”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轻笑出声。
      “东方泽他们想必是气疯了吧?”雷蒙完全可以想象东方泽会有的表情,“而且师父还特意让人告诉了东方泽,他儿子已经留在这

    里准备做那夫侍了,这次他可算是丢脸丢到家了。”这消息,可着实让黑道中人吐了口恶气啊。
      “师父,”连海东突然向邢傲然问道,“这事,东方彻知道吗?”
      是啊,东方彻过来,是为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可要是因此侮辱了他的父亲,想必他知道了会不开心吧?
      北堂橙橙不由得有些黯然,似乎从认识东方彻开始,就在利用他,如今也是吗?他若是知道了,会怎样地伤心呢?
      “这事,想必他还不知道。”北堂橙橙道,“不过,他总要知道的。”拖得越久越不好,一会儿就去跟他说了吧。
      季离看了看北堂橙橙的神色,柔声道:“要不,我去说?”
      “不用了,”北堂橙橙摇了摇头,“这事情,还是我去说比较好。”若是由旁人去说,只怕让东方彻更难堪。
      季离了然地点了点头,叹息道:“记得,别为难自己。”
      ●◎●◎●◎●◎●◎●◎●◎●◎●◎●◎●◎●◎●◎●◎●◎
      北堂赐感到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连旧日的武功也恢复了六七成,想到北堂橙橙就与他处在同一个空间,他的心就难以平静。突然

    很想知道她现在是在怎样的环境中生活,所以,他就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不期然地,竟在类似花园的地方碰到了东方彻。
      “你……”
      “你……”
      想问对方怎么会在这里,但一个“你”字出口,却又顿住了。还用问吗?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不是一样的吗?
      所差的,只不过一个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一个是一步一步走来的罢了。
      原本,他们都是世家公子,虽然一个被人捧一个被人贬,现在,倒也是殊途同归了,都到这颦城的绝天门来等着同一个人。
      “听说……”北堂赐犹豫着要不要问东方彻,他这几日听到的传闻,虽然这对东方彻来说是一种侮辱,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

    你……自愿做小?”
      东方彻听了这话,苦涩地一笑,点头道:“是的。”这些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了疑惑,甚至是略带鄙夷的。所以,他

    习惯了。呵,不习惯又能怎样?当他给出肯定答案的时候,甚至于他千里迢迢赶来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了。
      北堂赐愕然,不仅为了这肯定的答案,也为了他的坦然承认。他,可是东方世家名正言顺的世子啊,竟然为了橙橙甘愿做小?
      不过,他还真是有些羡慕他啊。毕竟,橙橙也答应了让他做小不是吗?而自己呢?只怕连做小的资格都没有。
      心里这样想着,眼中自然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东方彻见北堂赐没有耻笑没有鄙夷,却是羡慕,愣了一下。想到后来知道的,北堂橙橙与北堂赐之间的瓜葛,倒有些了然了。北堂

    赐,也是爱着橙橙的。北堂赐的爱,只怕比自己的更久更深,但是,他的路,却比自己的难走多了……
      “彻,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找你呢。”北堂橙橙的声音蓦地插了进来,见到多日未见的北堂赐,她愣了一下,声音略低地说道,

    “原来你也在啊。”
      这样不愿意见到我吗?北堂赐苦笑。了解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于是便黯然告辞了。
      北堂赐那副自嘲忧伤落寞的样子,两人都看见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出声挽留。北堂赐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东方彻自己还有难关

    要过呢。
      “彻,”北堂橙橙深吸了口气,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师父已经把纳小的聘礼送到你家去了。”
      东方彻闻言,先是高兴,以为北堂橙橙,乃至邢傲然都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但见北堂橙橙脸上毫无半分喜色,才猛然惊觉邢傲然

    此举的用意。他,不是承认自己,而是在用自己去刺激羞辱父亲!但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即使邢傲然不这样做,自己早这里做小
    ,一样是对父亲的羞辱,邢傲然只是将这一羞辱暴露在阳光下罢了。
      北堂橙橙细细观察东方彻的神情,知道他已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的做法,无可厚非,不仅是因为东方泽、南宫恒和西门启是绝天

    门的天敌,更因为他们三人是力劝北堂谦纳白道女子为妾的主力。在嫡庶分明的无忧国,作为侧室的夏翩翩竟敢爬到身为正室的李如绣
    头上,谁敢保证与这三人暗中的支持无关?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去羞辱羞辱他们出口恶气呢?
      东方彻抬眼,见到北堂橙橙眼中的担忧,心中一宽,毕竟,她还是在乎自己的。既然这条路是他选的,那他就只能前进了:“若不

    是为了此事,我只怕还见不到你呢。”东方彻扯出一抹轻笑,只是这笑,有些牵强。
      北堂橙橙又如何看不出来。但是既然东方彻略过此事不谈,那她也无谓揭人疮疤。于是,也浅笑应道:“彻,你怎么这么说呢?我

    们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下,天天可见啊。哦,是了,从今以后,你便和我们一起用膳吧。”想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事后安慰奖的感觉,
    北堂橙橙故意加了些调笑的语气道,“如今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算过了,只要请期之后,便可迎亲了。从此,我们便是你的家人
    。”
      此话,若说在今日之前,东方彻当会狂喜到抱紧北堂橙橙转上三圈。但是,此刻的他,心中除了那份激动,还多了些平日没有的惆

    怅。所以,他只是轻轻地缓缓地牵起北堂橙橙的手。
      “九儿……”东方彻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橙橙后面的那些话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情,但是她能如此为自己着想,这情形已经比

    以前好太多了。
      正如橙橙所说,从此以后,她和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了。
      自己,也只有他们这些家人了啊……
      轻轻地将北堂橙橙拥入怀中,东方彻遥望南方:
      娘,您放孩儿来找幸福,如今,孩儿已经知道怎样让自己幸福了。
      惟有知足惜福,才能长乐。

      副四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这天,连海东和北堂橙橙去兄弟帮分堂看看月茵和廖叔辰,用了午膳后才回来。
      北堂橙橙感慨道:“看来月茵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以后,还是别让她回来伺候我了。”
      “怎么了?”连海东问道,“难道是叔辰跟你抱怨了?”
      北堂橙橙摇了摇头,道:“月茵成亲了,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如今有自己的小家庭要照顾,如果再分神照顾我,总是不妥。”

    看见月茵与廖叔辰如胶似漆的样子,也实在舍不得分开他们。
      连海东笑道:“叔辰那小子要是听到这话,只怕会笑到嘴都歪了。”
      “歪嘴的廖叔辰?那我倒真想见一见呢。”北堂橙橙笑应道。
      “咦?”连海东见到前方不远处一抹身影闪过,似曾相识……“那不是北堂赐吗?”
      北堂橙橙顺着连海东的眼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她相信连海东没有看错,而且在这里,见到她就躲的,似乎也只有北堂赐了。
      连海东朝那边努了努嘴,问道:“你要不要去和他谈一谈?”
      北堂橙橙却奇怪地看向连海东:“你都不吃醋的吗?”这么大方,是不在乎她吗?哎,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爱猜忌了?
      连海东深吸了口气,没有做出什么矛盾哀伤的表情,只是很平淡地,似乎本该如此地浅笑道:“若是学不会不吃醋,这辈子怕是要

    淹死在醋缸里了。既然我决定了以这种方式和你相守一生,自然要以你的心情为重。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不用顾虑我。我想,他
    们的想法,也应该会和我的一样,所以……”再怎么说,劝北堂橙橙投向别人怀抱的话,他还是说不出来,所以转移话题道,“你和北
    堂赐的事情,我都知道。其实,他也蛮可怜的。虽然我还是很气他曾经伤害过你,但反过来想,若是没有他,也许我们就不会认识,那
    我也就不能在你身边了,不是吗?他的错,归根到底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如今他吃了那么多苦,经受了那么多,应该也够了吧。你想怎
    么处置他,怎样安排他的去留,总是要跟他说说才好。不然,总像现在这样躲来躲去的,也不是回事儿。”
      北堂橙橙点点头,连海东鼓励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离开。
      北堂橙橙施展轻功,左转右折,便已来到北堂赐面前。
      “橙橙……”北堂赐吃惊不小,但随即恢复他来这里之后一贯的似蹙非蹙的样子,压抑痛楚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几天,他们像是有默契一般有意无意地避不见面,可现在北堂橙橙就这样出现,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赶他走吗?难道,他连留
    在这里偷偷看她几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北堂赐……”对于北堂赐,她从来没叫过他哥哥,也不可能像叫东方彻一般喊他的名,只好连名带姓地叫。“你……身体恢复得

    差不多了吧?”
      “嗯……”北堂赐闷闷地回道。果然,就要来了吧,这几天的幸福,全亏了这破败的身体啊。
      “你……还要回北堂家吗?”
      北堂赐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以前的世子身份是假的,后来是你的奴仆,既然你都不在了,我又回去干嘛?”说到这里,蓦地

    一惊,有些惶恐地看向北堂橙橙,“难道……你要我回去?”回去再一次受碧青丝的束缚,再一次做最下等的奴仆?难道,你对我的恨
    还没有结束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的去留,你自己决定。”北堂橙橙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误解,叹了口气说道。
      自己决定?什么意思?北堂赐疑惑地看向北堂橙橙,她的意思他不敢去猜,只好等她说明。
      北堂橙橙撇了撇嘴,怎么这种话,最近她老是说呢?半转过身,北堂橙橙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无意识地摆弄身边半人高的蔷薇植

    株,道:“有些话,我知道说出来会很伤人,但是如果拖着不说,到最后只会越弄越糟。你应该明白,你跟季离他们不一样,对于他们
    ,我或多或少地都有一点喜欢,但是对于你……你娘对我娘和我哥哥做的事情,我永远都不能忘记,但是,这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随
    着你娘的死,就一笔勾销了。而你,对我所做的事……”半偏过头,北堂橙橙看了看北堂赐血色尽失的脸,缓缓地说道,“我爹已经用
    碧青丝惩罚过你了,所以,我也不再计较。如果说我们之前是仇人,那么现在,我们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我的心,我明白,但
    是,我对你,不讨厌,也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可怜,但世上可怜的人多了,我一个人是照顾不过来的,更何况,我的心
    中,对你,有一道越不过的坎儿。转回头,北堂橙橙继续拨弄着手边的蔷薇花,“我虽然任性妄情,但不至于滥情,并不是每一个喜欢
    我的,我都要收在身边。”
      “难道……就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吗?”北堂赐觉得胸口很闷,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其实早知道是这样的,不是吗?她不恨你,

    已经是很难得,你还在祈求什么呢?但是,心,就是不甘愿这样放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就连留我在身边为奴为仆也不可以吗?”
      “这又何必?”北堂橙橙叹了口气,道,“你离开我,离开以前熟悉的一切,就可以抛开过去的包袱,过一个全新的生活,有什么

    不好?”
      北堂赐凄惨一笑,道:“可是……如果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北堂橙橙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手不小心被蔷薇刺扎了一下,反射性地痛叫出声“嘶……”。
      “你怎样了?”北堂赐似乎比她更痛,着急地欲上前探视究竟,北堂橙橙却后退几步,将受伤的手掩在身后。北堂赐见状,便明白

    了她不想与自己有任何接触的事实,颓然地抬着手,站在原地。
      “我没事。”北堂橙橙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也不做勉强了。你愿意留就留着吧,反正绝天门也不差多养你一个闲

    人。”
      北堂橙橙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本就是不希望北堂赐留着的。虽说是不计较了,但看见他,心里总是不太舒服,总让她想起很多不

    愿意去想的事情。她知道,北堂赐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从小受夏翩翩影响,行事也难免有些偏激,她虽然理解他的无奈,他的疯
    狂,但是,现在要她接受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若能自己离开那就最好,若不然,至少让他清楚自己的想法,也省得他茫茫然纠缠
    不清。
      只可惜,北堂赐是打定主意不走了,明示暗示都没用。“我知道月茵嫁人了,以后,她的工作我来做吧。”
      北堂橙橙瞪了北堂赐一眼,他这是吃亏还是占便宜啊?
      北堂赐见北堂橙橙脸色不善,赶忙补了一句:“我是说,打扫房间、准备饭菜、铺床叠被、浆洗衣裳之类的事情。”
      “随你!”北堂橙橙没好气地说完,转身欲走。
      谁想到没走几步,就撞上了连海东。
      “你在这里偷听?”北堂橙橙见是连海东,皱了眉说道。她最不喜欢别人偷听了,既然要听,刚才就不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
      连海东疑惑地看了看北堂赐,不解什么事让北堂橙橙这样火大。茫然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没有啊。如果我偷听,你应该可以

    感觉得到啊。”
      北堂橙橙心下一松,是啊,她是练武之人,有没有人偷听,她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连海东的气劲这么熟悉,要瞒不过她,根本

    不可能。“那你来干什么?”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因为心情不顺,迁怒地误责了她,但她现在可拉不下脸来道歉。哼,谁叫他突然冒出
    来的?被人误会也怪不得别人!
      “哦,是这样的。”刚才被北堂橙橙一吼,连海东差点忘了过来的目的了,“刚才门房的人有事要找你找不到,我想你可能还在这

    里,所以过来看看。”
      “什么事?”北堂橙橙问道。
      连海东有些古怪地看了看北堂橙橙,道:“南宫绍和西门彦来了,还是大包小包的……”其实据门房弟子所说,他们两个一个雇了

    一辆车,车里满满的都是他们的东西,穿的,戴的,搞得跟搬家一样。现在这些东西都从车上卸下来了,全部都堆在门房,在门房值班
    的那班弟子们看得傻了眼,不知道如何处理,赶忙派人来找北堂橙橙。来人在路上碰到了他,他猜想北堂橙橙可能还在这里,所以就替
    那人过来找她了。
      “什么?!”北堂橙橙惊呼,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这两家伙不会再出现了,现在这时候,居然又出现?还大包小包?他们想干什

    么啊?
      看了眼北堂赐,北堂橙橙拉了连海东朝门房走去。
      是嫌她这里还不够乱吗?
      这帮人,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副五
      北堂橙橙到的时候,就看见那班值班的弟子,脸色尴尬地站在门房外,而房内,早已堆满了东西,纷纷乱乱地,连个插脚的地方都
    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北堂橙橙皱了眉问道。
      西门彦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道:“娘子……”
      “谁是你的娘子?”北堂橙橙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人,倒真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
      “咦?”西门彦丝毫没有被她的冷淡面孔打退,继续说道,“娘子不是去我家下聘了吗?我收了聘礼,自然是娘子的人啦,自然该

    称娘子为娘子啦。”
      “你收了?”北堂橙橙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这人,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西门启把东西都砸了,他居然说收了?
      “是啊。”西门彦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一把拉过旁边的南宫绍,道,“不止是我,绍也收了啊。”
      南宫绍有点尴尬,但仍是点了点头。
      北堂橙橙把眼睛从西门彦身上转到南宫绍身上,然后又转回西门彦身上,半晌,才狐疑地说道:“那你们此来,该不会是……?”
      “不错。”西门彦道,“自古以来,纳小的礼数皆不比娶正室,很多人家往往是一个轿子抬进门就算了。要让我们千里迢迢地坐那

    轿子来颦城,未免太郁闷,所以我们直接雇了车过来了。”指了指门房里的东西,道,“瞧,我们把家当都带来了。够诚意吧。”
      “哼……哼……”北堂橙橙冷笑两声,不予置评。看他们俩这架势,也是要赖在这里了。无论怎么说,在门房这里争执,总不是个

    事儿。北堂橙橙吩咐人帮他们两个各安排一个房间,再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送到房间里面去。有什么事,也等先安排好了这些再说。
      ●◎●◎●◎●◎●◎●◎●◎●◎●◎●◎●◎●◎●◎●◎●◎
      后堂
      北堂橙橙、季离、罗继堂、连海东、雷蒙,甚至于东方彻都在这里,议论南宫绍和西门彦此次的到来。
      “我早就说过,那两只苍蝇会打蛇随棍上地凑过来,你们还不相信,瞧瞧瞧瞧,连家当都搬过来了。”雷蒙没好气地说道,然后转

    向连海东道,“你也真是傻,要是换了我,干脆把这消息拦下来,打发下面人让他们把东西原样封回原车上,把那两只苍蝇轰回洛城去
    ,岂不甚好?偏还为他们传讯!”
      “啊……这样不好吧?”连海东看了眼北堂橙橙道。
      “该来的躲不掉,”季离说道,“你也不该怪海东,他这样做,并没有错。更何况,这事情,瞒也是瞒不住的。”
      雷蒙看了眼坐在最下首的东方彻,叹息道:“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四大世家的世子们一各个地往我们颦城跑。好好的白道当家

    不做,都打算来投靠黑道了?”
      “这不好吗?”罗继堂闲闲地开口道,“这说明我们黑道才是人心所向啊。”
      “罗兄,你就一点也不急?”雷蒙一脸不相信地说道。
      罗继堂瞟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却用传音入密之术对雷蒙说道:“这帮白道的家伙一个个地前来,着实让人讨厌。尤其这两个花名

    在外的家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才好。不如等一会儿散席之后,我们去活动活动筋骨?”
      雷蒙弯了嘴角,亦对罗继堂密语道:“正合我意!”
      季离见他们俩在下面“含情脉脉”的对视,接着雷蒙也没有再抱怨什么,想必他们之间必有什么密谋,而且一定与南宫绍和西门彦

    有关,是想去警告,还是教训?呵呵,那两个“风流”公子,确实需要好好地“辅导辅导”。偷眼看了看北堂橙橙,秀眉轻锁,似乎还
    在烦恼,根本没注意罗继堂和雷蒙这边的事情,那么这事,他就当做不知道好了。或者,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告诉橙橙。至于什么
    时机适合,呵呵,至少,得等这“教训”结束之后吧。
      北堂橙橙确实没注意到这些,她正在烦恼怎样安置南宫绍和西门彦,抬眼看见东方彻默默无闻地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前

    阶段,她没有心情去应付南宫绍和西门彦,而这里与他们熟识的也只有东方彻了,所以……“彻,”北堂橙橙扬声道,“绍和彦那边,
    就由你先照看一下吧。”
      东方彻正在想着他们的事情,本以为他是唯一追来的人,没想到北堂赐、西门彦和南宫绍都一个个追来了,虽说这样一来,他尴尬

    的处境和身份都有人一起承担,但是,他们的到来却又会分薄了北堂橙橙原已不多的关爱。而且,虽然南宫绍和西门彦从小和他一起玩
    到大,彼此之间熟到不能再熟,但想到如果从今后要和他们一起共侍一妻,还真是……突然听到北堂橙橙叫他,又让他负责这样的事情
    ,他心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样看来北堂橙橙暂时不会和他们见面,而且也说明了看重自己,可忧的是,这样也说明北堂橙橙已经决
    定把他们留下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会住在这里。哪怕橙橙原先不同意他们留下,但以他们对付女人的手段,只怕到最后,
    橙橙还是会同意他们留在身边的。
      但是此时此刻,东方彻却只能说一句:
      “好。”
      ●◎●◎●◎●◎●◎●◎●◎●◎●◎●◎●◎●◎●◎●◎●◎
      东方彻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来到这处为南宫绍和西门彦安排的偏院。
      “彻?!”虽然南宫绍和西门彦已经知道东方彻来了这里,但亲眼看到时,还是难免惊讶。
      东方彻点了点头,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宫绍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半个多月前。”东方彻回道。
      “呵,还是彻眼明手快啊。”西门彦自嘲地笑了笑,道,“哪像我,要整那些身外之物,便晚了一步。”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的原因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听北堂橙橙说要来颦城,南宫绍和西门彦都是犹豫过的,尤其南宫绍是来过颦

    城的,知道在这里,他连一般的贩夫走卒都不如,这里的人把对“南宫世家”的鄙夷不屑和憎恨都回报到了他的头上。在这里,白道的
    人,就是过街老鼠,虽不至于人人喊打,但是冷遇是在所难免的。
      更何况,不久后又听说北堂橙橙成亲的消息。
      本来到这个地步,就应该死心的。但越是告诉自己该忘记,却越是忘不了。只要想到,那唯一颤动他们心灵的人儿,此刻却被别人

    拥在怀中,而他们,连见她一面都不可得,这心就更静不下来了。
      没几天,邢傲然居然派人送了聘礼来,同时也知道了东方彻已经先他们一步去了颦城,还自己要求做了北堂橙橙的什么夫侍,据说

    是连侧室都不如的名分。知道这一切,他们的心又酸又涩的,说不出个滋味来。
      在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挣扎之后,本来以为可以忘记,但谁知一听她的消息,就马上乱了,那一刻,他们便知道了,直到最后,他们

    还是放不下她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为难自己呢?没地位算什么,被人耻笑又算什么,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一切都值得了。之前,他
    们不是也接受了她脚踩几条船的事实吗?这一次,又有多大的分别呢?
      所以,他们包袱款款地来了。
      东方彻也猜得到他们大概在想些什么,虽然知道,却也不揭破,因为自己,也没比他们好多少,没有嘲笑他们的资格,他和他们,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吧。九儿她……可能没空见你们。”
      南宫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西门彦上下打量了东方彻一眼,狐疑地说道:“彻,该不是你故意拦着我们见九儿吧?”
      东方彻闻言苦笑:“我,有这个权利吗?”
      “这么说,是九儿不想见我们了?”南宫绍问道。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东方彻见他低沉难过,心里竟有一丝喜悦,起码在九儿心中,他还是比他们重要的,不是吗?但想到自己的处境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又黯然了。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为什么?!”西门彦问道。
      东方彻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西门彦接着问道。
      东方彻叹了口气:“九儿只是说让我照看你们,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他的夫侍吗?为什么不问呢?”西门彦口气不善,虽然知道此事多半与东方彻无关,但听说北堂橙橙不想见他,他心里就

    不舒服了,自然地迁怒到传话的东方彻身上。
      东方彻闻言,心中也有气,冷笑一声,道:“你也说了,我只不过是夫侍,有什么权利过问她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没过门!”更

    何况,他又何必为了他们这两个要和他分爱的人奔波劳碌?
      “就是说啊,你们又何必为难一个还没过门的小小夫侍呢?”随着这声戏谑的话,罗继堂和雷蒙的身影便出现在这座小院落里。

      副六
      东方彻听了这话,脸色一白,他自己说自己没什么,可听别人这样说,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肯屈居人下,不过是为了北堂橙橙,也
    是变相地自责,但被罗继堂这样嘲讽,心里马上不舒服起来。“罗宫主、雷判,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不晚,不晚。”雷蒙笑道,“刚用了晚膳,正好过来活动活动筋骨。”说着,还双手相握,发出“喀啦喀啦”关节错动声。
      南宫绍见状,皱了皱眉,道:“雷判所谓的活动筋骨,该不会是找我们切磋吧?”
      “切磋?”雷蒙挑眉轻笑,“我是来揍人的!”言下之意,眼前的这几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们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南宫绍压下怒火问道,“在下似乎并没有得罪雷判之处。”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受人称赞的他,怎堪忍受这种侮辱?

    但他还清楚地知道这里是颦城,是绝天门,所以在可能的范围内,他还不想与他们对敌。
      可惜,雷蒙并没有因此而和解的意思,继续挑衅道:“你巴巴地跑来勾引我妻子,这理由还不够吗?更何况,就算没有原因,我看

    你不爽,教训你一下,那又怎样?”
      南宫绍气极,却无法反驳。是啊,这雷蒙毕竟已经是北堂橙橙的夫了,而他却是“妾身未明”,来这里的目的,说难听一点,就是

    勾引有夫之妇。然而……可是……但是……总之一句,他就是不甘心!
      深吸了口气,南宫绍说道:“看来,今天这一仗,是躲不掉了。雷判请!”
      “哼,这才是啊,废那么多话干什么!”雷蒙话音一落,也不管什么规矩,就这样欺身而上。
      南宫绍一眨眼,雷蒙已近在眼前,心中大骇,此人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枉费他在洛城和白道被他们推崇为武林后起之秀第一人,

    可只怕,连雷蒙的五十招都接不下。又惊又慌,再加上失了气势,自然难免出错。抬手格挡,不小心露了空门,让雷蒙一拳打在小腹上

      南宫绍与雷蒙动手过招到中招闷哼,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东方彻和西门彦听得南宫绍闷哼,知道雷蒙下了重手,对看一眼之后,同

    时欺身上前,分往雷蒙左右两侧招呼。
      罗继堂又岂是来闲看热闹的?冷笑一声,飞身上前一抬手,阻挡了东方彻的攻势,与雷蒙一错位,借着东方彻的去势攻向西门彦,

    口中说道:“东方兄弟,这才对嘛。我们立场一致,本就该通力合作的。”
      东方彻被罗继堂带得差点打到西门彦,亏得他及时收住。才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他这般挑拨的言语,东方彻怒气上涌,哽在喉间,

    这样一来,便做声不得,无法解释。那罗继堂得了这个便宜,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引东方彻去打那西门彦。
      好不容易,东方彻缓过气来,对西门彦说道:“彦,不是我……”
      西门彦瞪了东方彻一眼,道:“我知道!你这个笨蛋,干嘛不闪一边去!”累得他一边阻挡东方彻,一边还要防着罗继堂偷袭。
      东方彻怒气更盛,他好言好语地解释,西门彦居然还骂他?!若他此刻是冷静的,就应该明白,人在着急烦恼中,说话自然有些冲

    ,但他此刻也是郁闷中,怎会想到这些?只一个劲地又气罗继堂冤他,又气西门彦不知好歹。本想就此收手,看他们两个被罗继堂和雷
    蒙教训,可是想到刚才西门彦说的话,自己岂不成了别人说什么就听的没主见的人?更何况要他闪边的,还是骂他笨蛋的那个!所以他
    自然不会退下去了。只是他不帮西门彦,又不帮罗继堂,这厢就成为三人互战的情景。
      东方彻和西门彦联手,罗继堂尚且不怕,更何况如今他们离心离德?邪笑了声,罗继堂一个手肘顶在西门彦心口,然后一掌拍到东

    方彻背上,再一扬手,打到了西门彦的颧骨上。漂亮的一个回旋,将两人推倒在地。
      抬眼望向雷蒙和南宫绍那边,只见南宫绍扶着手靠在假石旁喘气,而雷蒙已经抱手站在那边看自己很久了。
      “罗兄,有些慢了哦。”雷蒙笑道。
      罗继堂自然不会解释说是因为他要对付两个,亦笑道:“确实慢了。看来好久不动手,有些生疏了。功夫这东西,不能有一天落下

    啊。”
      雷蒙若有深意地扫了眼东方彻三人,笑道:“看来,日后要多多‘练习’才是。”言下之意,竟将这三人看做是练习的靶子一般。
      南宫绍在一旁,气得牙直痒,怒道:“罗继堂、雷蒙,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便是欺你了,那又怎样?!”雷蒙走近一步,不屑地说道。
      “你!”南宫绍发现自己除了瞪眼,竟没有话去反驳,是啊,这里是他们的地头,自己的功夫又不如他们,纵使被北堂橙橙知道了

    ,只怕也是包容他们的多。自己竟到了如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了吗?
      西门彦捂了脸,刚想说话,却牵动了脸上受伤的肌肉,一阵疼痛,自然也说不出话来。
      东方彻算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这还是罗继堂念在他已经是北堂橙橙许诺过的夫才对他下手轻了些。此刻的他,虽受了些内伤,但

    说话行动却是无碍。“罗宫主、雷判,你们这样做,可有想过,九儿若是知道了,会怎样想?”
      罗继堂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既然做了,就不怕橙橙知道。”
      “不错。”雷蒙道,“若是橙橙生气,任她责罚也就是了。”看了看自己刚打过架的手,道,“练了练手,心情舒畅不少。值了!


      “咦,你们真的都在这里啊?”连海东的突然出现,让他们都吓了一跳。
      罗继堂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海东,是谁跟你说我们在这里的?”不然他不会用“真的”这两个字。
      “啊,你们打架啊?”连海东看了看脸上挂彩,身上似乎也受了内伤的南宫绍和西门彦,又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事,但可能也受了伤

    的东方彻,再看了看神清气爽的罗继堂和雷蒙。皱了下眉,才回答罗继堂的话,“哦,是季兄跟我说的,他还说要我晚饭后要我过得一
    时三刻再过来,还说什么到时候就应该差不多了。我原先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原来是说你们打架打得差不多了啊。哦,对
    了,”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从怀中拿出一红一蓝两个小瓶子来,交给东方彻,道,“季兄说了,这红瓶子里的内服,蓝瓶子里的外
    擦,疗效很好的。我看这东西,也就你们几个用得上了。”然后再转回头对罗继堂和雷蒙道,“季兄还说,让你们俩完事后到他那里去
    一下。”
      罗继堂和雷蒙互看一眼,皆想,季离这人倒真是不简单!
      ●◎●◎●◎●◎●◎●◎●◎●◎●◎●◎●◎●◎●◎●◎●◎
      罗继堂和雷蒙跟着连海东来的时候,看见北堂橙橙懒散地半躺在榻上看书,边看边笑出声,想必是什么奇闻异志了,而季离则在一

    旁温着药。
      见他们来了,季离让他们先坐下,灭了火,滤了药渣,吹到微凉,才把药端到北堂橙橙面前。
      “又喝?”北堂橙橙闻到药味,皱着眉抱怨了一句,无奈地放下书,端起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后把药碗往旁边一推,自有

    季离接过处理,北堂橙橙才要叫苦,另一边的连海东已经将人参枣糕递上,默契非常。
      罗继堂和雷蒙看得,不免有了些酸意。
      北堂橙橙再次拿起那本书,随意翻了几页,幽幽地说道:“听说,你们去找他们麻烦了?”
      这话,显然是对罗继堂和雷蒙说的。
      “是。”罗继堂点头应道。心里不断思量,橙橙会怎样想,会怎样决断?偷眼看了看雷蒙,感觉到他的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慌乱。
      北堂橙橙看了罗继堂一眼,又把眼睛放到书上,只是这书上的字,是一个都看不进去了。北堂橙橙叹了口气,道:“我想你们只是

    心里不舒服找他们出气罢了,应该也不会太过分……”说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了声,“就算过分了,只要没打死,小季庸医都会把他们
    治回来的,所以你们也不会太担心,是吧?”
      罗继堂和雷蒙都没有回答,北堂橙橙也不需要他们回答这个问题,径自说了下去:“绍和彦,现在是外人,不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论情论理我都该站在你们这边,所以你们怎么对他们,我管不上……但是,彻是我答应了要娶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对于他,你们
    不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吗?”
      “大不了,让他打回来就是了。”罗继堂还没开口,雷蒙已经抢先说道。
      北堂橙橙将书往旁边一放,沉了脸道:“我不希望家里一天到晚斗得鸡犬不宁的。切磋武艺当然可以,可要是故意伤人,那就不应

    该了。雷蒙,你觉得不平,你觉得委屈,可他们,谁不是和你一样?我知道,你们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却为了我窝在这里,很憋
    屈吧?如果是因为这个而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不用这样迁怒于人!是我朝三暮四,是我水性扬花,行了吧?!”
      雷蒙见北堂橙橙动了真怒,连这样贬低自己的词汇都说了出来,脸上一白,不敢再说。
      “人是我打的,我去道歉。”罗继堂沉声说完,转身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对北堂橙橙道,“橙橙,别那

    样说你自己……我会心疼!”说完便离开了。
      雷蒙见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也离开了。
      北堂橙橙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觉得脑袋有些发涨,揉了揉太阳穴,却没有多少舒缓。
      季离叹了口气,接过手帮她按摩,道:“他们去教训南宫绍和西门彦,原也是为你,若不是你在他们心中占了太重要的位置,他们

    不至于如此。”
      “罗兄这辈子,只怕没给人道过歉吧?”连海东突然说道。
      “是啊,”季离接着说道,“他去给东方彻道歉,也不是觉得真的做错了,只是为了你而已,所以……”
      “我知道。”北堂橙橙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没办法真正怪他们。”抓了季离的手,示意不用按了,“只是我不想家里一天到

    晚斗来斗去的,是我太贪心了吗?”
      “不会。”季离拍了拍北堂橙橙的手,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我也会。”连海东亦道。
      北堂橙橙看了看他们,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抹真心的笑。

      副七
      东方彻万想不到,罗继堂竟然会来跟他道歉。
      “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橙橙。”罗继堂走之前如是说道。
      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罗继堂破天荒的没有出现。
      东方彻看了看北堂橙橙的脸色,问道:“要不,我去请他?”
      “不用了。”北堂橙橙道,“他这是在跟我怄气呢,别管他,我们自己吃。”反正饿的又不是她。
      季离道:“我看继堂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也许他有什么事呢。”
      “一大早的,能有什么事?”北堂橙橙撇着嘴说道。
      季离见她气呼呼的,只怕再说下去只有更糟,于是用传音入密说道:“别气了,这样下去只会越弄越僵,你也不想这样吧。还是吃

    完饭后,去看看他吧,有什么话,跟他慢慢说。”
      北堂橙橙知道季离用这方法劝她,也是给她个台阶下。想想,罗继堂做了这么久的一宫之主,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何曾经受过这样

    的事情?为了她,他也确实受了不少委屈。若是她不先退一步,只怕以后他们之间的裂痕就这样种下了。这与她原本希望的和睦就背道
    而驰了。
      饭后,北堂橙橙来到罗继堂的小院。咦,没人,该不会离开了吧?左右找找,终于在假山上找到了他。幸好,他还没有像受了委屈

    的小媳妇一样巴巴地跑回娘家——修罗宫,否则,事情就更麻烦了。
      看着他茫然若失地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配上周围的景色,真有一种苍凉的感觉,看得北堂橙橙心中一紧。“继堂,”北堂橙橙挨着

    他坐下,“没去前院吃,怎么也没叫人在这里准备?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即使是跟我怄气,也不应该糟践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跟你怄气。”罗继堂转过脸,认真地说道。
      嗬,又没戴面具!他,一向只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才摘下面具的。哦,对了,那假伤疤是早就不戴了,季离说那东西戴多了对皮

    肤不好,本来罗继堂是不在意的,可北堂橙橙一再游说他说,这脸如今同他一起嫁了过来,便是她的所有物,她不允许他虐待属于她的
    他的脸,所以,罗继堂就不戴那伤疤了。但是他本身妖艳的脸,北堂橙橙不介意,可别人还是会侧目,为了避免麻烦,在人前,他还是
    戴着面具的。
      如今这妖艳的脸,却配上那双带着点沧桑带着点忧郁的眼睛,更是摄人心魂。
      大清早的受这种视觉冲击,北堂橙橙差点觉得心脏都要停摆了。幸亏,多年来看惯自己的美貌,让她多少有了些免疫力。尽速收拾

    心情,北堂橙橙疑惑道:“如果你不是怄气,那为什么不去吃饭呢?”
      罗继堂又转回去看远方的天空了,他的声音,就如同从天际传来一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和‘家人’相处。你知道,我已经很

    久没有和‘家人’相处了。”
      成亲之初,罗继堂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北堂橙橙,所以北堂橙橙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北堂橙橙双手抱膝,略显苦涩地一笑:“说到这个,我也没比你好多少。之前我跟‘家人’相处的模式,就是不断地算计、猜疑和

    争斗。这样度过了十八年,我已经倦了。我不希望我的未来,也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和睦共处。做不到和睦
    ,起码也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吧。”
      罗继堂盯着北堂橙橙看了半晌,点头应道:“我明白了。”
      北堂橙橙松了口气,浅笑道:“谢谢你,继堂。”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罗继堂笑应道,“更何况,他们不仅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啊。说到这个,南宫绍和西门彦,你要留

    下来吗?还有那个北堂赐……”
      “我也不知道。”北堂橙橙诚实地说道,“我觉得老天已经对我太好了,让我拥有了你们,我觉得我不应该太贪心,以免遭了老天

    的妒忌。更何况,绍、彦和北堂赐的情况,与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与彻的也不一样。北堂赐且不必说,对于绍和彦那样拥有众人情人知
    己的人,我之于他们,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认真了。坦白说,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也很固执,算是偏见吧,我
    总觉得像他们那样自诩风流的人,将来会跟我爹一样的背弃誓盟,所以,对于他们,我也一直是利用成分居多,而且,还利用地心安理
    得……现在,他们会为了我背弃一切,也不能代表什么,因为当初,爹也是为了娘差点背弃一切,可到最后呢……”
      罗继堂伸手将北堂橙橙揽入怀中,却发现自己没有话去安慰她,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再观察他们一两年再说。”
      北堂橙橙扬起脸,看向罗继堂,笑问道:“你这样,是假公济私吗?不过,我想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确实,需要再观察一段时

    间。更何况……”北堂橙橙想到这个就觉得好笑,“当初跟南宫绍的约定就是要他三年之内不准娶亲,也不准和任何人定下婚约,这个
    条款,对于我们之间的状况也一样适用。”
      罗继堂听说南宫绍与北堂橙橙之间竟有这样的约定,不禁笑出声来:“只怕南宫绍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条款会被你用在这里吧?”

    而且,只要一想到南宫绍这三年都休想接近北堂橙橙,他的心情就大好。
      “所以说,不要轻易答应别人。”免得将来后悔。见罗继堂心情大好,北堂橙橙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对罗继堂伸出手道:“我想

    ,小季庸医应该让厨房给你留了菜了。走吧,别饿坏了属于我的你的胃。”
      ●◎●◎●◎●◎●◎●◎●◎●◎●◎●◎●◎●◎●◎●◎●◎
      北堂橙橙不想自己去说,所以让东方彻代她“提醒”南宫绍他们之间的约定。
      “三年?!”南宫绍不可置信地叫道。
      西门彦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宫绍,庆幸自己那时候没被李九儿骗着说出这样的话:“彻,那我呢?我可没有这样的约定哦。”
      东方彻弯了弯嘴角,要笑不笑地说道:“九儿说不太相信你们这样的花花公子会改邪归正,所以要再观察个一两年。”不是他坏心

    ,倘若他今天也和南宫绍西门彦一般“妾身未明”,他一定会急死,但是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北堂橙橙许诺的名分,而且,连过门的黄道
    吉日也已经敲定,虽然是在三个多月后,但有了确定日子,就可以一天天数日子过,那日子也不会难熬。更何况,他还可以时时日日地
    见到北堂橙橙呢。也正因为他自己的事情定了,才会不希望更多的人去分享橙橙的好,若是南宫绍和西门彦通不过橙橙的考核才好呢。
      “不是吧?!”西门彦哀嚎。真没想到以往随意的人生,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九儿啊九儿,你居然现在才跟我清算以前,这

    对我来说,真是太残酷了。
      东方彻继续忍笑说道:“九儿还说,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不方便和两位有太多交集,因此,能不见面,就暂时不要见面好了,免得

    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好了。”
      南宫绍还在懊悔自己贸贸然定下的约定,没有理会东方彻说的话。
      西门彦却是没有搭腔,他心里自有另一番盘算:看来,北堂橙橙是不可能主动来找他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见不到北堂橙橙,

    他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就要找个机会弄个“偶遇”才行。
      只是他初来此地,对环境什么的都不熟悉,更妄论现在还有伤在身,要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只得耐下性子来,等待时机。
      ●◎●◎●◎●◎●◎●◎●◎●◎●◎●◎●◎●◎●◎●◎●◎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西门彦的伤养好了,绝天门里北堂橙橙等几人的住处也探听得差不多了,西门彦就决定今晚夜探。
      小心地避过了一班巡卫,西门彦往锦绣楼方向而去。
      “谁?站住!”
      巡卫甲的一声呵斥让西门彦一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可是,他明明藏得好好的啊?
      “我道是谁?原来是北堂赐啊……”
      巡卫甲放松的声音让西门彦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原来是抓到北堂赐,不是他啊。
      “这么晚了,你要上哪里去啊?”巡卫甲问道。
      北堂赐回道:“是橙……哦不,是小姐……我听说,小姐在用晚膳的时候,说想吃芙蓉板栗糕做消夜,我这会儿做好了,想给小姐

    送去。”说着,还抬了抬手上的托盘。
      “我看不必了吧。”巡卫甲看了眼北堂赐,暧昧地说道:“想必小姐现在很‘忙’,没空用你的消夜。而且,你也送错方向了。这

    锦绣楼是小姐和季姑爷住的地方,可现在已经过了一月了,所以今晚小姐在罗姑爷那里。”
      北堂赐脸色一白,谢过了那巡卫,黯然地回去了。
      巡卫乙见北堂赐离开,对巡卫甲道:“这小子代替月茵做小姐的小厮,做得还真彻底啊。小姐晚膳上随意的一句话,他都巴巴地去

    做。”
      巡卫甲暧昧地一笑,道:“这小子只怕是想做小姐的‘通房’小厮,才这么殷勤的吧?!”
      余人一听,皆低低地笑了笑,然后整肃行装,继续巡查。
      西门彦却听了心中一紧,他要加快脚步了,不然,只怕北堂橙橙的心里再也无他了。猫低了身子,西门彦转了个方向,偷偷往罗继

    堂住处前去。
      副八
      “……橙橙……我比之季离如何?”罗继堂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嗯……你年纪比他大了……哎呦……”北堂橙橙破碎的声音传来,喘息了一阵,接着又道,“……你坏死了……啊……”
      “哼,我年纪大了,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接着就是一阵某木结构的摇动声,以及呻吟喘息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西门彦在墙边听到了这一切,心像被针扎了一样。这算什么,他来这里是来听墙根的吗?
      “谁?!”随着罗继堂这一声怒呵传到西门彦耳中,罗继堂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眼前了。刚才罗继堂在“忙”,也许没注意到他,可

    是这一静下来,西门彦这么粗重的呼吸声(相对于罗继堂而言),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月光下,罗继堂妖艳如鬼魅,丝滑的长发飘散,只随意披了件中衣,衣带都没有系好,露出大半白玉般无暇的胸膛,上面,还残留

    着几滴汗水……
      西门彦心口一紧,他怎么会被这妖精发现了呢,见到他,上次被他打伤的地方就开始隐隐作痛,似乎还没有好一样。
      “我道是谁,原来是西门世子啊。”罗继堂邪魅地笑道,“西门世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这么有兴趣跑到这里来听别人夫妻的墙角啊

    ?”
      西门彦脸上一红,他该怎么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来找北堂橙橙?这大晚上的,来找一个有夫之妇?
      “继堂啊,怎么这么久还没处理好啊?”北堂橙橙慵懒的声音传来,粘粘腻腻地,如同一根小羽毛,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再看来人

    ,也是一头乌发随风披散,绝世的脸庞又多了种平时没有的娇媚风情,眼波流转处,堪堪地将人的魂魄都吸了进去。
      北堂橙橙这般站在罗继堂身边,真是……无可言喻的相配。
      相形之下,西门彦就黯然失色得多了。
      北堂橙橙撇撇嘴,对西门彦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吧?看来,下了不少工夫嘛。有什么事吗?”
      “我……”西门彦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你没话说,那就请回吧。”北堂橙橙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困了,要睡了。”拍了拍罗继堂,示意接下来的由他搞定,径自

    回去睡了。
      罗继堂双手抱胸,斜倚在门口,对西门彦说道:“我说西门世子,看来,今天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都没办法达成了,还是以后再找

    橙橙吧。”说完欲进房,却又顿住,弯了嘴角,不怀好意地说道,“哦,对了,你若还想晚上找橙橙,不如三天后吧。”说完,轻快地
    回了房,砰地将门关上。
      西门彦无比尴尬,可心中又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为什么是三天后呢?
      ●◎●◎●◎●◎●◎●◎●◎●◎●◎●◎●◎●◎●◎●◎●◎
      第二天,西门彦就知道了这“三天”的含义,原来,三天后的北堂橙橙将到连海东那里就寝。
      西门彦知道后,不由得满头黑线。这个罗继堂,在那种时候竟然还想要去破坏别人!而且,还是假他之手!这不是存心让北堂橙橙

    讨厌他吗?
      他可不会这样按着罗继堂的意思做,但是,他又确实想见北堂橙橙。看来,晚上行动是不可能了,可是白天的北堂橙橙,身边永远

    有一堆人,要说话,可更不方便了。难道只能在那个小小院落里,等着北堂橙橙什么时候想起他吗?他真的很不甘心啊。
      在度过了两个如热锅上的蚂蚁般难熬的日子之后,北堂橙橙终于第一次踏足了这个有南宫绍和西门彦居住的小院。
      “九儿?!”南宫绍惊喜万分,北堂橙橙怎么会突然来了?
      西门彦却是尴尬万分,很明显的,北堂橙橙是因为那天晚上的“夜探”而来,之所以现在才来,也定是为了惩罚他让他多难受几天


      果然,北堂橙橙一来就对西门彦说:“为了防止你今天晚上去打扰海东,所以有什么事现在说吧。”西门彦吃过罗继堂的亏,是不

    敢再去得罪他了,至于连海东可不同了,谁知道西门彦会不会重施故技呢?
      感受着南宫绍投来的疑惑眼光,西门彦脸上一热,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
      “只是不服气要在这小地方关上一两年是吧?”北堂橙橙替他接了下去,环视四周,北堂橙橙叹息道,“这地方,比我的青芷院可

    好太多了,你在这里还有南宫绍为伴,而且,我也没有限制你的出入自由。我尚且能在青芷院待上十八年,你就不能在这里待上一年?
    莫非,身边没有了红颜知己,你就活不下去了?”
      “九儿,你知道的,自从有了你之后,那些女人,我就都断了。”西门彦皱眉道。
      “那么,你是抱怨我,计较你遇到我之前的事情吗?”北堂橙橙问道,“还是你想说,我自己也是那样地到处留情,所以没资格去

    计较,是吗?”
      西门彦听北堂橙橙语气不善,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北堂橙橙抬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行了,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你也不必急着解释,很多

    事情,是连自己都不能掌控的。也许你想的是对的,我确实对你有所偏见,就当是我自身的问题好了,目前我没有办法克服我爹带给我
    的阴影,只好委屈你了。如果你对你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何妨等上一阵子?就算是迁就我好了。”
      既然北堂橙橙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西门彦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是……“记得当初,你答应我的,让我和彻有一样的待遇,为

    什么现在……”
      “因为彻比你早来一步。”北堂橙橙道,“在你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在我看来却是思想和觉悟的问题。你也是受了彻的刺激或者

    启发才想到要过来的吧?你不觉得,应该尊重原创吗?你做的,只不过是模仿而已,凭什么要求跟原创的待遇一样啊?”
      西门彦默然,南宫绍则在一旁露出深思的表情。
      北堂橙橙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们能迈出这一步,也算难得,我本不该对你们太过苛求。这样吧,等彻过门之后,你们俩的待

    遇比同现在的彻吧。至于其他……看我的心情吧。”说完这句,北堂橙橙也不等他们反应,就已步出院落。
      南宫绍和西门彦对看一眼。北堂橙橙的话,已是大有松动之意,只要他们今后能经受住北堂橙橙的考验,又赶上北堂橙橙心情好的

    话,也许用不了一年,他们就会成为她的家人了。
      好,既然北堂橙橙需要时间来调整,他们便给她这个时间。他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通过考验的。
      等待虽漫长,但只要有目标,一切都不会难捱。
      ●◎●◎●◎●◎●◎●◎●◎●◎●◎●◎●◎●◎●◎●◎●◎
      北堂橙橙慢慢地走回锦绣楼,见北堂赐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看那样子,像是刚打扫完毕。见了自己,马上垂手站在一旁,一副不想

    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的为难样子,北堂橙橙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还真是做到了他所说的,做月茵以前做的工作,待在她身边为奴为仆。
    在她看不见他的时候(因为知道北堂橙橙不愿意看见他),默默为她做事。可是,丫鬟和小厮毕竟是不一样的,北堂赐再怎样努力,都
    不可能做到月茵那样。
      月茵从小就开始照顾她,负责她的膳食,因此月茵烧的一手好菜。光这一点,眼前这个做惯大少爷的人,就不可能做到了。但是,

    他真的很努力地去学。比如三天前,她无意中说了句想吃芙蓉板栗糕做消夜,他听说了之后,还真的去做了,这东西,就算是月茵来做
    ,也需要花一些时间,更何况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呢?胜在他有耐性,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试验,倒还真被他做出个七八分的味道来
    ,虽然,外型还是不太能看,但这已是很难得了。虽然这份消夜由于某些缘故被拖成了第二天的早点,累得他又做了一遍。
      其他的打扫房间铺床叠被等等的事情,让他这个北堂世子来做,真是从来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北堂赐的心,她明白,可是,目前的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也因此注定了他选择的路,要比其他人困难的多。
      破天荒地主动拦住北堂赐离开的脚步,北堂橙橙开口道:“月茵,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吃饭的时候,她都会在我身边……”
      北堂赐看着北堂橙橙,不解她为何会说这些。
      只听北堂橙橙继续说道:“既然你要代替月茵,做她以前做的事情,那么从今往后,你就跟我一起去膳堂……帮我添饭吧。”
      北堂赐闻言大喜,这是不是表示,他终于可以时时刻刻见到她,而她,也终于肯让他出现在她眼前了呢?想要找北堂橙橙问个明白

    ,可北堂橙橙已经闪身进房了。
      算了,就算不是又怎样?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啊。只要他继续努力,终有一天,北堂橙橙能接受他的,是不是?
      这一刻,北堂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同这院中怒放的蔷薇花一样,充满了活力。
      撒下希望的种子,用尽心力去耕耘,未来,就不会是空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汗一把,终于从这个坑跳出来啦~~~~~~~~~~~~~
      谢谢各位大人的一路支持~~~~~
    番外


      十年之后
      “娘,娘,大哥、二哥他们欺负我…”五岁的小女儿翔芸边哭边扑进北堂橙橙怀里。
      北堂橙橙轻轻替女儿擦了眼泪,拍了拍她的背,瞟了眼不远处九岁的长子翔宇和七岁的次子翔翼,叹道:“出什么事了?”
      “他们…他们…不等我…我让他们等我的…可他们…一直跑…一直跑…都不等我…”翔芸抽抽噎噎地说道。
      “小宇、小翼,为什么不等妹妹?”北堂橙橙沉了脸问道。
      翔翼用他那双狐狸眼斜眯了眯翔芸,嘟着嘴,不服气地小声说道:“她那么笨,带出去多丢脸啊。”然后又用更小的声音咕哝道,
    “真不愧为连叔叔的女儿,一样地笨!”
      “说什么呢?!”罗继堂一巴掌拍向翔翼的后脑勺,把他打得一个踉跄,“怎么这么没礼貌,敢说长辈的不是?”
      “爹…”翔翼见是罗继堂,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揉了揉后脑勺,不敢再说。
      “小宇,你怎么也不懂事了?”调完药的季离走了过来,“怎么说芸儿也是你妹妹,应该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别人欺负,怎么你先
    欺负起她了呢?”
      翔宇扁了扁嘴,没有说话。自家爹爹的话,他可不敢反驳。
      连海东自北堂橙橙的手中接过女儿,笑了声,道:“这丫头倒是越发地沉了。”然后对北堂橙橙说道,“你的手臂怎样,没被这丫
    头压坏吧?”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不会连女儿都抱不动吧。”北堂橙橙白了连海东一眼,咕哝道。
      “看你这么多年一直这样水灵,真像豆腐做的。”连海东嘿嘿地笑道。
      北堂橙橙脸上一红,啐道:“你这几年脑子没见长,脸皮倒是见厚,就连这油嘴滑舌的本事也越来越像西门彦了!”
      “娘子可是说我?”西门彦缓步走了出来,一看眼前的场景,道,“呦,这是怎么了,小宇和小翼罚站呢?”
      “西门叔叔…”翔宇和翔翼不敢向自己的爹爹求饶,便开始泪眼汪汪地看向西门彦了。
      西门彦一时间备感压力,转头对北堂橙橙道:“毕竟只是孩子,有什么错处说两句也就是了,罚就不必了吧。”
      北堂橙橙耸了耸肩,道:“这事芸儿是苦主,什么时候芸儿心里舒坦了,他们就什么时候不用罚了。”
      连海东赶忙拍了拍怀中的女儿,哄道:“乖女儿,快跟你娘说,你没事了。一会儿爹给你买糖吃…”
      翔芸看了看站在那边的两个哥哥,又看了看北堂橙橙和连海东,咬了咬手指,眨了眨懵懂又无辜的大眼睛,对连海东说道:“爹买
    的糖没有东方叔叔做的好吃…”
      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刚来不久的雷蒙、东方彻、南宫绍和北堂赐闻言,都不由得一笑。
      东方彻忍了笑说道:“芸儿只要说没事,东方叔叔就给你做糖吃。”
      “真的?”翔芸眼中一亮,赶忙对北堂橙橙说,“娘,我没事了。”然后向东方彻伸出手,道,“东方叔叔,我的糖呢?”
      东方彻笑了笑,拿出一直不离身的口袋,从里面取出几颗改良过的松子糖来,放到翔芸手中。
      “既然芸儿说没事了,那就算了。”北堂橙橙对翔宇和翔翼说道,“以后,别再欺负妹妹了。”
      见儿子不答,季离和罗继堂同时一瞪。
      翔宇和翔翼摄于父亲,只得低头回了声“是”。
      然后,翔宇和翔翼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在心中说道:“以后出去,决不让这傻丫头知道!”
      雷蒙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吧。”瞟了眼站在最远处的北堂赐,道,“今天是赐做的饭,香气四溢呢,大家不要
    错过了!”
      “好,去吃饭。”连海东最先响应,抱着翔芸笑呵呵地走在前面。
      季离走过去拍了拍北堂赐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北堂赐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现在得以待在北堂橙橙身边,虽然只是个夫侍,还是排在最末的夫侍,但这之于他,已经足够
    了。
      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衣袖,低头一看,原来是翔宇。
      “北堂叔叔,今天有什么好菜啊?”翔宇边说边扯着他往前走,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哦,今天有你最喜欢的油焖大虾,还有…”北堂赐笑着回应。
      走在前面的北堂橙橙回头一笑。
      现在,大家都幸福了吧?
      娘,您在天上可看见了?女儿已经找到幸福了,也能带给别人幸福了。我们会一直将这幸福延续下去,直到永久。

    沙发
    发表于 2015-3-29 21:33:35 | 只看该作者
    感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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